2003年,我辞掉汕头的一所学校,来到深圳。
早在一年前,我就来过深圳一次。那一次,是一所学校发布招聘启事,我接到面试通知,过来之后才发现是一场乌龙:学校负责人说,我们不需要老师。我回过去问给我电话的那人,她说,我们另外还有几所学校,你到其他学校去看看?
我没有去。
独自坐上回汕头的大巴,是在黄昏。大巴从立交桥上驶过,路旁是需要仰视才能望到顶的拔地而起的高楼。
深圳,不接纳我。心里,是可想而知的阴郁。
深圳,我终究只是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离去。蜷缩在大巴里的我,在这来去间带着孤独与落寞出了布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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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7月,再次踏入深圳。那是在一朋友的鼓动下,我再次鼓起勇气南下,没想到天遂人愿,我留在了这所城市——应聘到福田一私立学校任教。于是,我与深圳的故事便由此开始了。
这个学校是新建,9月份开始招生。校园的环境好,在一个崭新的小区里面,小而清新。
8月底,我拎着2口行李箱,来到学校。因为房间紧张,一间大房里,住4人。晚上去超市买所需物品,路边遮住天空的高楼大厦里,闪烁出点点灯光。超市里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水果也极贵,比老家里的贵多了。才出来,什么都喜欢和家里对比。
回学校的路上,暮色浓浓地将我包裹,天地之大,这个城市灯火通明,如此喧嚣与热闹,而我却这么孤独,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幕,泪水轻轻滑落心底。我开始怀疑我该不该再次踏足深圳?
工作3个月试用期满,发现学校还不如当初在汕头,于是,应聘到现在的罗湖一所私立学校。一晃,就是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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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学校没有宿舍,需要自己解决。
工作第一天,校长让我先去找住宿的地方,同时帮我推荐了附近几个小区。
我循着指引,到了离学校十分钟路程的一小区,选择了一间15平左右的单身公寓。进门就是一张床,床边摆张桌子,一个梳妆台,就没有多少空地了。有独立的厨房和洗手间。月租650,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房间虽小,但因为有了相对独立的空间,心里还是挺满足,有种安顿下来的感觉。
那时,刚刚和前夫离婚。因为特别想念儿子,常常在夜半想到我小小的儿子没有妈妈陪伴,就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划过,忽然就难以抑制地嚎啕大哭。于是决定,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儿子接来身边读书。
儿子从没有嫌弃过,我们小小的家,好小好小。小小的房间里,洒满了我们母子的欢笑。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孩子的天堂。
有次,一个家乡同事过来找工作,还和我们一起住了3个月。我和儿子睡床,同事就在床前打地铺。
在深圳,几乎每个人都有过打地铺的经历。很多人家的房间或许刚刚够一家人住,来了亲朋或好友就打地铺。晚上,将棉絮往地上一铺;早上,再将棉絮卷起,放在一边。深圳住宿贵,所以大凡来深圳寻发展的人,都会找个熟人,这么解决住的问题。
我同在汕头工作的同事,有次过来深圳玩,我在狭小的租房内给她们包饺子吃。估计是看我的生活环境实在不怎么样,似乎也看不到未来发展的可能性,所以从汕头过来深圳工作的同事几乎没有。
学校同事在这个小区住的人不少,大多因为考虑到租金便宜,离学校近。
这一住,就是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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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随着经济情况稍微好了点,一些同事相继搬离这个小区。我住的房间比较小,光照不足,特别是厨房和洗手间完全没有阳光,我也开始在其他小区找房子。
于是租到临近一个小区,40平米的一房一厅。月租1100元。
房间在6楼,走楼梯,和在老家的房子高度一样,前后光照好,住着很是舒服。离学校也更近。
可是,老板每年涨房租。后来,甚至一个月都要涨一百。
租在这里的第3年,我萌生了自己买房的念头,为的,就是不再忍受时时被人涨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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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开启了看房、买房生涯。基本就在学校周边看房。
不久,看中一个较好小区的二手房。一房一厅,近50平。29楼。
那天晚上,在中介陪同下去看房。房东是个小女生,据说房子是她男朋友的,一香港人。小女生养了两条狗,不爱开门窗,房间里有小狗身上特有的那种味道。29楼高空视野开阔,空气干净,蚊虫少,一眼就喜欢上了。
第二天就去办理买房手续。向银行贷款54.4万,贷款30年。那时候,凭着自己一个人四五千的工资,想要供房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我想着:买了房,至少不用给人租金了,就当是存钱。万一还不了贷款怎么办?大不了,我卖了房,哪来再哪去。
我的傻大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放弃家里不错的学校,到外出打工漂泊,很多时候,我看准了的事情,会一门心思向前冲。
年轻,就是勇敢;青春,就是无悔。
2010年,到深圳7年,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
29楼的光线好,即便是西晒,下午拉上窗纱,房间里也不觉着很热。特别是晚上,坐在阳台上,看到田贝四路穿城而过,霓虹灯、车灯组成一条灯河,一晚上都有忙碌的汽车穿行。抬头,可以看到当时深圳第一高楼京基100。夜晚,京基100的装饰灯变幻闪烁,滚动播放全球招募的广告,让人感受到这座国际都市的无穷魅力。
我在这座不夜城入眠。工作也越来顺心顺手。
深圳有句接纳四海的承诺:来了,就是深圳人。这句让人感觉有如回家的话语,温暖了多少漂泊的心灵,抚慰了多少孤独的灵魂。
深圳,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城市。
从此,深圳,我是归人,不再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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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2年,认识现在的先生。儿女一起在家的时候,房间明显不够住。
于是,打算换房。
15年,深圳市区的房价是4万左右,郊区2万左右。于是,我们卖掉现在小房,在龙岗买了一套复式。
有喜欢的工作,有舒服的房子,家人身体健康,彼此相爱,我以为,这就是人生幸福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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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上半年。
有次在朋友圈里看到,学校附近有个性价比较高的二手房。作为投资,我们买下这房。冥冥之中,似乎我还会住回到学校附近。
之前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校,现在虽然可以和同事拼车,但前后也得半个小时,加上总担心迟到,五六点醒来就睡不着,也是常事。
我再次和先生商量,想把学校附近的那个房子装修下,搬过去住。
感谢先生,他再次答应了我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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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晃,来深圳已14年。搬家6次。
从当初的孤身一人,到儿女双全;从拎着两口箱子租房,到现在有舒适的房子,我的个人经历,代表了众多来深圳寻梦人的经历。当初和我一样租房的同事们,也都在深圳买了房,成了一名真正的深圳人,实现了“来了,就是深圳人”这句话对每个来到深圳创业者的鼓励。
现在,我还是喜欢帮助朋友去找房、租房。看到朋友找到合适的安身之所,我会像Ta一样高兴。
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这城市的高楼里,会有一窗等我们回家的灯火;房间里,会有一家人围桌闲话的温馨。
我依然会回想起租房的岁月,甚至还从最初租住的那个房子底下经过,重新回味当时租住的感觉。
租房的岁月像被冲泡的新茶,根根复苏,片片鲜活,一一展现在眼前。那每一个曾经住过的地方,都有我青葱岁月的苦和累,汗和血;都见证了我从深圳到现在,所走过的每一段艰难坎坷路。
曾经的颠簸流离融入血夜,那打不死我们的,终将化为我们立身的财富。回首,青春的仓促在我们的泪眼中,晶晶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