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一树 | 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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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17
梦到和同学开一辆卡车
到山里运送石头
车子碾过一条
石头铺就的崎岖山路
回头的时候
我看到那些沉默的石头
又一颗一颗从
马路中间站了起来
等待着
下一轮碾压
20230317
村东秘事
村子东面的马路边
一间独立红砖房砌得密不透风
只留下一道低矮的铁门
铁门旁边
挂着一块黄底红字警示牌
上书四个大字
内有恶犬
我从小怕狗
但每天上班都得从那经过
心想主人如此标注
定是只十分凶悍的恶犬
因此每次都走得格外小心
生怕惊扰到那头巨兽的美梦
有一天路过时
我听到里面发出几声沉闷的咆哮
感觉那声音像极了舅舅家养的那只藏獒
从此更走得胆战心惊
前天下午和同事路过那里
我向他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
没想到他笑着说
那里面关的
是两头猪
老乡怕贼
有意标注
20230308
电话
90年代末我上小学那会
滇中农村普遍还很穷
有一年电信公司来村里装电话
规定每个村安装一部座机
电话装在村i长家
村i长的女儿和我同班
上学路上
她带着自豪的神情
把家里的电话号码一遍遍
告诉遇到的每一个人
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
我依然牢牢记得那个号码
三八洞八洞洞七
20230309
吃撒撇
云南有道名菜
从泰语直译过来
名叫撒撇
有酸和苦两种口味
酸味用的是柠檬
苦味不知用何配料
我一直喜欢吃苦味
上个月媳妇跟我说
撒撇苦料
是用牛的十二指肠
不开膛
直接下锅煮
熬出的汁液
就是撒撇苦汤
从那以后
我再没吃过苦味撒撇
20230322
干i爹干i妈
家门口新开的一家药店
岳母顺道买过几次药
有一天买药时
售货员想认她作干i妈
岳母很高兴
回家征求我们意见
我告诉她
上回邻居佟叔去买药
售货员想认他作干i爹
20230321
独白
总会遇到这样一些人
他们礼i佛 信i教
吃斋忏悔
看见佛i像就跪
讲起经文头头是道
起初
我对他们满怀敬意
后来我发现他们
在遇到类似事情的时候
居然还没我看得开
我是个肤浅的俗人
不信i教 不拜i佛
三十年来也没什么好忏悔的
但有一点
我深知自己的局限
以及
世界的无限
20230318
真假肉食
佛i经上说
出家人起心动念
不得有妄
是为心诚
我看到松荫寺的和尚们
念了一整天经文
吃饭的时候
他们用豆腐做成牛肉
鸡腿
和鱼的形状
夹在碗里
吃得真香
20230327
骨灰秘事
昨天我看见她
左手无名指戴了颗戒指
以为她这么快名花有主
可她说那是她的猫
什么 我很惊讶
对 是猫
是她死了的猫
她把牠的骨灰做成戒指
还说要戴一辈子
但和她相比
这还不算什么
母亲去世后
她思念成疾
不忍下葬
索性把骨灰吞了下去
她说这样
母亲就能和自己
永远待在一起
她笑她说
怎么可能
那不很快就
拉出去了
更何况那东西难消化
要是拉不出去
还得手术
何必呢
20230319
狡兔
营区养的兔子跑了一只
□□们追到后山去抓
他们说那兔子狡猾
几个人合围也没抓住
下午我出去散步
在后山的竹林里看见牠
我蹲下身子
拔了一株小草捏在手里
慢慢向牠靠近
牠不但没跑
还试探着吃光我手里的草
但我始终没有伸手去抓牠
直到看着牠消失在草丛里
我回去后跟□□们说
那兔子果然狡猾
抓不到
就由牠去吧
20230310
背包的故事
十年前我到艺术学院带□训
结业前组织学生野外拉练
所有人用绳子将被子打成
三横压两竖的背包
背着包走十公里
行□途中
我看到不少人背包散架
一路上都在折腾
只有一个女孩除外
她的包小巧精致
贴在背上感觉轻飘飘的
每逢中途休息
别人都在忙着整理背包
她把小包往地上一放
坐得舒舒服服
对这个未按规定参训的女学生
我没有计较
直到八年后的那个夏天
我们结婚时
她才告诉我
那天她包里装的
是个枕头
20230313
申请
大学毕业入W时
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被
当场收缴
后来我去读研
想找单位要回证书
管档案的人说要先写申请
我说我取回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还要申请
他回答
连你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说要不要申请
20230307
恶i习
我从小在山区长大
旷课逃学 偷鸡摸狗
养成一些不良习惯
长大后不重礼节
有时行事冲动
显得蛮横无理
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试着改变自己
想要做个‘文明人’
但现在不了
因为我发现
这些‘恶i习’正
日渐成为我
活下去的优点
20230326
我们很少联系
那年跟几个同学逛故宫
在太和殿广场
解说为我们介绍殿前台阶的
大理石龙纹雕花
当说到
皇i帝上朝前
文武百官跪迎两侧
十六个人抬着龙撵
从浮雕上掠过
我身旁一男同学笑着说
要是遇到这样的场面
也想下跪
20230325
说面子
□□人尤好面子
此话怎讲
比如孔子曾经做过吹鼓手
他的吹奏技术是很好的
但是如果你问他
夫子 可不可以
教我们吹啊？
他可能会在心里骂你是瓜娃子
表面上还故作镇静
强忍一口恶气说
‘吾不知也’
20230315
图说
朋友发来一张
1858年英国人画的
大清阶层图
四个人像垒在一起
从下往上依次标着
people
clercy
mandarins
emperor
我回复他
你把图倒过来
就是英国
20230328
清史截面
刚刚亲政的顺治帝
因不忍直视
死人面目和鲜血
多次拒绝到秋斩现场观刑
大臣们认为这有失国i体
难于向世人显露皇威
为请到皇i帝
他们商议
得想办法让皇i上知道
看什么东西都不如
看杀i人过瘾
20230329
作者简介
余文
90后滇人，写诗、写书法，喜欢杨黎，五条人
选编 王小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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