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 | 2023猫系列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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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余 篇
车到武昌
车到武昌的时候
我站在吸烟区吸烟
对面一个坐在火车上的女人
向我招了招手
我仔细看着她
并不认识
这一看倒把她看得
躲起来了
其实我也做过这样的事
那是在我少年时
我爸带着我去爱尔眼科
配眼镜
那是第一次来武昌
因为兴奋
我笑着朝一个陌生的女人
招了招手
破旧自行车
一辆坏掉的自行车
扔在墙角
车后装着一堆废铁
和它的一个前轮
我在无聊中看见了它
她的屁股曾经骑在
那个车座上
我从后面抱住她
和她聊着晚餐
时至今日，这顿晚餐
还没有吃成
午日的阳光照在车座上
现在放着一盆
仙人掌
520南沙
520那天
在南沙
我和她脱下鞋子
在海滩上行走
海浪不时翻涌过来
冲洗着无数只脚丫
一个小孩
不停的往海浪里扔瓶子
又被海浪带回来
她盯住他了
各种角度拍他
然后也加入了扔瓶子的游戏
隔天，早上
我看见她的手机屏保
换成了这个小孩
在扔瓶子
鞋子里的鱼
看《春夏秋冬又一春》的时候
她说——你看他穿的鞋子
是那个女人的？
他杀了她，还穿着她的鞋子
我没注意到这一点
就让她往前翻
就翻到她们往灌满水的鞋子里
放了两条鱼
当我们看完电影，
就开始做爱
我在做爱的时候说
我们就是那鞋子里的鱼哇
初中时
我给隔壁班的同学写过一篇作文
被他老师夸奖了，并在课堂上当众念了一遍
隔天，我抄了这篇作文交了我的作业
老师找我说——你怎么抄袭别人的东西
那要你写作文干什么？
我没有解释 因为今天的我
确实抄袭了昨天的我
上帝取了我一根肋骨
春天还没过去
小雪还在我身边
这是最好的了
在早上，
每次醒来
看着她睡着的脸
都会感觉到
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也许是我
孤独太久了
忘记了上帝
取了我一根肋骨
她的一条腿放在被子外另外一条腿搁着我的腿
昨天她给我发了一篇
她创作的小说
叫做《捕梦人》
估计现在
她还在梦里捕梦
我的腿有些酸痛
但我在等待她
捕梦而归
逼仄
骑车带着小雪
我说 这就是弄堂
特点就是逼仄
逼仄的意思就是
比逼还仄
小雪锤了锤我
叫我不要说脏话！
我说这是
具有身体感的一首诗
然后我说
我们就是一个精子
一个卵
这个城市的子宫
在等着我们
小雪说回去把这个写一首诗出来
我说 这个应该是你去写！
至少还有你
在一条大街上，
晚风拂柳
我和她去取快递
她抱着我
在我背后唱着
《至少还有你》
在我唱这首歌的时候
我在夜班的CNC机台之下
梦想着一个少女
抱着我
在我背后
唱着这首歌
和小雪在展茅街道逛
逛到展茅中心学校附近
我说这里环境优美
她说作首诗吧
我于是边走边说
我和小雪走在一起
眼前是整洁的街道
远处是低矮的房屋
四处的田地被山环抱
山之外被大海环抱
右边是一条无人的小路
在我左侧是一个学校
我忽而想到
要是我们的孩子
以后在这里上学
那就好了
作完这首诗，我正在池子里洗脚
而小雪在池子上站着
什么也不说
我明白，这首诗并没有打动她
所以当我们又在路上走的时候
我说：很多诗意的部分
要在失去后才能得到
李一疼 篇
妙哉
在极乐寺里
只有录音机在不断播放老和尚念经
可是没有看到一个和尚
好空好静
微微说
你猜
这里晚上会不会
有很多人跳广场舞
第五年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年
也是失联的第五年
我二十岁了
上一个敢这样对我的
叫父亲
我一脚就把他
关进了另一个
星球
上面只有我
父亲
2023/
5
/5
短发
在一条巷子里
一个陌生男人
成了我的导游
又是在
一个天台上
他说我喜欢你的短发
重庆森林的王菲你知道不
嗯
就像那样
那样是哪样呢
他如果喜欢我的短发
为什么不照照镜子
看看他自己哇
2023/5/14
拉稀
早上三点
机场厕所里
一个女人抖音外放
而且很大声
厕所里的其他所有女人
都在安安静静拉屎
都还没有
甚至是
不敢
去洗手
因为大家好像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只是因为
她在拉稀
声音很大
就好像在
大坝子里
我们都看到了她的大屁股
呵
我能一眼识破老男人的把戏
就像让他们当街脱裤子
我不仅负责凌迟
还负责宣判
“老男人…… 老男人……“
每说一遍
他们就会
再老一点
2023.5.8
鸟醒了
男：外面鸟叫了
女：外面鸟叫了
因为在不同的床上
所以不知道鸟是不是同一只
2023.5.15
岛屿的体味
他说
本地农民
因为长年打渔
身上都是臭的
而外地来的香客
从庙里面出来
都是香的
香香臭臭
或者说是又香又臭
就是这座岛的
体味
2023/5/21
你听
在海边
他一直念叨
挖呀挖呀挖
就像
海亲吻沙滩时
只会海的姿势
他笑
来
亲一个
我堵了上去
这次
用沙滩的姿势
两种悲哀
今天穿镂空的上衣
因为我不喜欢穿胸罩
所以得穿外套
不这样的话
如果现在让你看到我奶子
那脱了衣服我能给你看什么呢
你爱我后面是
晚上我放着一篇英语文章
他在床上玩手机
我泡脚
他听到男人说出了“high school”问
你晓得啥意思不
我故意说
“小学呗”
四川话一说出来
就和“小雪”谐音了
（他叫我“小雪”）
“这都不知道……
高中啊”
我沉默
想听他叫我名字
这段时间，和西余在一起，让我知道了“温柔”两个字是如何书写的。由于我还是个病人，而且他总能包住我的刺，我就开始慢慢拆解并成为他的一部分。我试着放下那些芥蒂和盐，从生活中捡拾闪亮的珍珠，c'est nous.
这也应该会引导我们的创作有新的姿态，应该是他说过的继“通灵者”兰波后融入口语的“语灵”。（李一疼：编后语）
作者简介
西余，90后湖北人，写点诗的打工人。
李一疼，03后，四川人，不会幻想家。
选编 王小拧
精彩回顾
西余 || 摄影师让她仰起头看着樱花
李一疼 || 路过死神
开普勒星球 || 我在房间里挂了四个监控
伊沙 || 《动物诗志》：猫小白传
黄沙尘 || 隐约感觉身体被人搬动
见苇 || 你洗着一只已经很干净的盘子
杨黎 | 动静小波澜很大 | 沙沙舞专场
郑点 || 一枚导弹从屋顶降落
何因因 || 一个男人等到春天 他就消失
沈浩波 || 折腰带来高潮
刘按 | 玉皇大帝一共挨了128个耳光 | 新长篇选读
云瓦 || 一个学生突然跪下来
蕉芒 || 她身上的线路如此的多
潘思夷 | 射入我體內的是硫酸 | 《劈叉》选读
孟凡通 || “撕裂”：在坠落与升华之间——紫蝶丫头诗集《暗疾》读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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