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 两棵社恐的树挨得太紧


张三 |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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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的夜谈
 
两棵社恐的树挨得太紧,还是会尴尬的。她俩在生长时,已经足够小心,尽量不让一片叶子碰着对方。无数个她俩共同失眠的深夜,这俩树都在嘀咕要不要开启一次谈话,谁会是打破沉默的勇敢者。一晃五年过去,年轮划过五圈,依然没有半个字蹦出来。她俩甚至把这种处境归咎于与生俱来的站姿,一棵树永远背对着另一棵。就像你特别特别想找个人说话时,想象中的那个人却永远背对着你。今天是一个非常适合的夜晚,有一点点风,风把一棵树的叶子随机地推向另一棵。还有月亮,月光从枝条上滑落到地面,所有的氛围都具备了,就差一次夜谈,树的夜谈。后来有好奇的鸟私下问起,那晚的谈话有没有发生,她俩都没有吭声。对啊,这是树,还是两棵社恐的树,她们向来是不说话的。
 
 
 
 
机器工
 
它轰然倒地时,一群人类正在参观它供职的自动化工厂。大家一脸错愕,机器人竟然也会因疲劳过度而猝死,这太不可思议了。况且它干的活是如此简单,只是把一个零件搬运到另一个桌面上。返场质检时,工程师反复排查了电源、芯片以及所有的机械器官,均无异样。但这台机器工就是无法再站立起来了,它轰然倒地,然后就彻头彻尾地死掉了。后来有人分析说,脑死亡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这可能是一台迭代出大脑的机器搬运工,它在拥有大脑的第一秒中,就决定要杀掉自己了。机械的劳动没有意义,它开始思考意义时,它就决定不活了。
 
 
 
 
一个人走向大海
 
一个人走向大海,但他却不会死。后来大家看到他反复地走向大海,但大海似乎并不想吃掉他。听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来看他走向大海,像围观一只孵化成功的小海龟。尽管大海明确表示,不接纳灵长类动物进入自己,但他非要走向大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出现了一些模仿者。越来越多的人走向大海,但他们却不会死。他们有的变成鱼,完成了从人到人鱼的退化,就没再返回陆地。只有故事最开始的那个人,他没有变成鱼,他依然反反复复地,在走向大海。
 
 
 
 
白色候鸟
 
一群白色候鸟,已经飞行过几万公里了,它们的羽毛依然洁白,一尘不染。本次旅程的落脚之处选在一片荒漠,荒漠中有七个国家,被唤作七彩国。这些国家有一个奇怪的规定:如果想要入境,必须首先跳进一只大染缸里。只有染成对应的颜色,才可以暂时居住进去。几乎所有的鸟都已成功上漆了,它们获得了食物,和提前搭好的精致鸟窝。仅剩一只白色候鸟,仍在七彩国上空盘旋。她太爱自己的白色羽毛了,每一天她都会认真清洗,剔除掉一些不协调的毛色。现在她仍在空中盘旋,没有鸟曾从荒漠飞回来,也没有鸟知道荒漠尽头会有什么。现在她正式决定往荒漠飞去了,一只白色候鸟,正往荒漠深处飞过去。
 
 
 
 
鱼眼
 
拆鱼头时,我会尽量避免去看它的眼睛。有一种说法是,如果你一直往鱼的眼睛里看,是可以窥见一个水底世界的。这个世界,鱼看一次就存下了,而且不会再有更换。我总是在吃鱼时,想起这个说法,因此也避免去看鱼的眼睛。况且煮熟的鱼眼往往发白,即使真有影像也会被毁灭的。这是我的自我安慰,当然也是说给你听的。我相信,下一次吃鱼你一定会想起我提到的这种说法,你会刻意回避鱼头,甚至干脆就不吃鱼了。这真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是,真的有一次我朝一条鱼的眼睛里看过去,里面竟然是一个包裹着鱼饵的鱼钩。这太遗憾了,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水底世界,后来我就不看鱼的眼睛了。但你还可以试试,我觉得你会看到珊瑚、泥沙、沉船,或者是海底的火山。这些都比鱼钩要好,至少我一直是这么想象的。
 
 
 
 
地球仪
 
我有一台活的地球仪,和一般的地球仪不同,它的确是活着的。在上面河水真的会流,大海一直澎湃,如果用力转它,还可能会有水漏出来。讲到这里,你终于开始相信了,接着问我:那能看到火山吗?我说可以,于是你开始在地球仪上找正在喷发的火山,然后等岩浆从山顶流下来。看了很久,你又问:那我可以找到我自己吗?当然,我说。于是我们开始锁定经线和纬线,直到确定一个点,继续放大,放大:我们就看到我们自己,正在一台地球仪上找自己。
 
 
 
 
云朵商店
 
我认识一个云南人,他在山里开了家店。店面是一间独立的小木屋,里面什么也没有,因为他卖的是,天上的云朵。商品全部陈列在天上,这浪漫但其实又有点滑稽。谁会傻到去买一朵大家共同拥有的云呢?但他相信会有人购买,每一天的云朵都和昨天的不同,他也不知道明天能卖什么。他说有一天真有人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要买一朵云,可那一阵连日阴雨,没等到天晴,那人就离开了。这是他最接近开张的一次,更多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守着店。天空大多数时候是慷慨的,给了他那么多云,虽然他依然一朵也没能卖出去。可他相信,会有人来云南,买一朵他最爱的云。
 
 
 
 
查人器
 
我听一个不愿意出生的孩子说的,他说如果你认真在母亲的肚子里找,会找到一台神奇的机器,机器里可以提前看到出生后,即将与你在世界上共存的所有人。你可以选择查看他们的任意年龄的样子,以及如何与他建立某种联系的途径。但一旦你降生以后,所有你检索的痕迹将被全部清除,只有在梦境里,你才能想起来一点点。这样讲,大家可能觉得查人器这玩意,太鸡肋了,没啥用。可好些孩子,就是沉迷于钻进查人器中,铁了心,想寻找到一个自己最爱的人,才忘记了出生的。这东西,查一次,就会老一岁,查了很多次以后,一个孩子,就会变成一颗很老很老的南瓜,化在了母亲的身体里。
 
 
 
 
监听器
 
一切是他在意识到手机无时不刻正在监听他时,发生的变化。甚至包括他的梦话,他在梦里的胡言乱语,第二天也在大数据的推送中得到了体现。后来他关闭网络,扔掉了电子产品,很决绝地躲进了深山里。他在院子里养了一只鸡,鸡可以打鸣,提醒他一天的开始。现在的他变得话唠了很多,和植物说话,和自己说话,当然也会和这只鸡说话。鸡比手机安全,他时常想。直到有天夜晚,鸡没有打鸣,就直勾勾地站在屋顶。他很诧异地看着鸡褪去羽毛,露出机械的外壳。机械鸡头顶探出螺旋桨,带着他的数据库,瞬间就飞走了。他错愕地愣在原地,从此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哑巴。
 
 

作者简介

虫子,科学老师,爱宇宙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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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编 王小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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