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瀚宇 || 冥想直到我们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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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明天?
 
每周一次
我们为思想做例行保养
和深度清洁
早间新闻轮番
播报了海难中一艘
大难不死的船
早餐的主题是:
“冥想直到我们得救”
 
 
 
 
群鸟蜂拥而至
 
隐喻:一种良性的徘徊
当我的鸟在黄昏的光照中
趋于静止
解构已在不经意间完成
八月你的碰触无疑
是于我最为彻底的梦幻
吻痕逼真一如
攥进手心里的刺
当我的鸟在既定的光照中
趋于静止
是你推窗的动作
让我终于同这满墙的白融为一体
 
 
 
 
此般月圆
 
借不同的眼睛看同一种
乏味的秋色。就像在把书桌上
未曾读过的书无限垒高
仰视以感受前所未有的眩晕
借从古到今的月亮。借你的手
轻轻拥抱我。迷游的灯笼
在靡靡楼群间忽现
忽隐。那不是我写的诗句
那不是我。有花灯在你
也在我的脑海中迭出。有
彩蝶纷飞而至刹那不见
就像在无数雨天等待月圆
那长夜来临和你微张的唇一样
让我难以置信。
 
 
 
 
台风之夜Ⅱ
 
在梦中记起的
也在梦中忘掉
多么痴情于这样的律动
一场虚掷的暴雨
门锁的轻响
按下静音键的电视
以及强风来袭
我无法听清
你嘴唇的翕合
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
自内和向外的两堵
墙之间
一种绝对的鼾声掩盖一切
那是谁都无法察觉的
完全性钳制
 
 
 
 
诸峰其色
 
瓦解莫过如此。天朗
气清。诸峰纷纷消亡,以佐证
其谷其顶,皆不存在。
无艺术而谈真艺术。长发
匍匐在每个年轻人心里,徐徐
长出再被速速修剪。
层林尽染,另有诸峰纷纷
变色,令其再添高耸。
“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不够,裸体不够,疯狂不够
塞在城区的轿车不够
目光躲闪的欲壑难填不够
繁花顷刻烟消。不够
不够。不够。
 
 
 
 
四壁回旋
 
撞击来自整片天空
那些字不是鸟却有最
决绝的翅膀。那些寂静
来自古老的交谈
那些磨损塑造你
而今夜回旋又倏忽无踪
的落叶,在北风中独舞
那片废墟依旧完整。
铁门外你想起作为一个人
所能撼动的全部词语
你想起每一朵昙花
是谁仍迟迟不愿醒来?
白纸色变。皆为齑粉。
你锈死在年轻的躯壳内
在近乎无限的泡沫之上
你们就是我们。你就是我。
 
 
 
 
哑语
 
再一次坐下
扫视,四顾茫然
再一次听见雨
从玻璃上剥落
三年里你一直自学
哑语。学习
不发声的技巧以及
怎样才能
捂紧嘴巴说话
再一次晕眩
急转,四顾茫然
岔路之外的岔路
分流向无穷的南方
有人蒙住眼睛欢呼
仿佛我们已从
来日无多的浩劫中
安然脱身
 
 
 
 
重读布莱希特
 
来吧将一切投入河中
让罪证得以充分浸泡
你的揶揄撩拨着大历史的神经
每一句都芒刺在背又悄无
声息。你在自己的角色中
悲叹、顿足、轮回
你写下致后代殊不知你自己
就是自己的下一代
九十年前辗转流亡的
是布莱希特
九十年后遭违规禁言的
也是布莱希特
你以温和的洞察凝视
无数个夜晚,然后说
“逃离我的同胞们。”
可你诗里的芬兰永远也无法
抵达,朝向北冰洋的小门紧闭
我们是不在芬兰的难民
而你曾感同身受的
人间悲喜
仍将不断在人间复现
 
 
 
 
嬉皮
 
一定一头油腻的长发
夏威夷风格发带
帆布包一定塞一本《在路上》
一本《草坪的复仇》
《嚎叫》,他说,我甚至
做梦都在流浪。他笑
抽烟的动作模仿自大卫鲍伊
镜框的造型则更像列侬
当然还有卷边笔记本、铅笔
他在开篇写到:“八岁开始
我就迷恋并渴望自由。”
并四处展示他那张厌世的脸
他誊写数遍“我看见这一代
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在最后一页
但他并不杰出也不够疯狂
他是我见过最温驯的嬉皮。
 
 
 
 
接下来
 
货架上的海水整齐
而蔚蓝。孤灯高悬
舌尖你饱尝的苦味正随夜色
一同褪去,但你的牙龈
仍渗血而红肿。
“不能离开就要有
佯装幸福的本领。”
——你告诫所有懵懂的
后来者:不幸是这片
土地最原始的禁忌
蔚蓝。那货架上的海水
迅速流失殆尽,你手心紧攥
的火柴却早已被浸湿
染上同样的蓝。
日复一日的海潮中
闹钟准时响起。起床
在每早阴郁的镜前洗漱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作者简介

尚瀚宇,硕士毕业于香港教育大学中文研究专业,回车键爱好者。

选编 王小拧
投稿说明
1. 怀才不遇又自恋的你,欢迎来这里试试,不谈资历,只认文本;
2. 甄选出一点性感、一点先锋的现代诗,古体诗将送给李白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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