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贡是东汉末官吏。先后任吴郡都尉、太守,欲送密信给曹操,要曹操注意孙策,却被孙策发现而被杀。《三国志·蜀志八·许靖传》、《三国志·吴志一·孙策传》、《三国志·吴志六·孙韶传》均有记载。许贡遇害后,许贡三门客为其报仇,重创孙策。
许贡在汉末初平年间(公元190-193年)曾任吴郡都尉(吴郡属扬州),是名士许靖的好友。许靖为躲避董卓之乱逃到江东,许贡等人收留了他。许贡的上司、当时任吴郡太守的是会稽人盛宪。
三国志原画-许贡
这一时期,袁术进入扬州。曾经割据江东的会稽周氏兄弟被袁术所败,其中周喁在逃回会稽老家的途中,被许贡杀害。原先的扬州刺史陈瑀弃职逃往下邳,袁术占据了寿春后自称扬州刺史。之后,朝廷又任命刘繇为刺史,但由于扬州治所寿春已被袁术占据,刘繇只好将治所移至吴郡的曲阿。
约兴平元年(公元194年),盛宪因病离任,许贡成为吴郡太守。当时任吴郡都尉的是孙坚旧部、丹阳人朱治。
许贡到任后,试图迫害故太守盛宪,吴郡名士高岱帮助盛宪躲藏到许贡部下许昭的家中。许贡于是捉住了高岱的母亲,以此引出高岱准备加害之。高岱在朋友的帮助下机智逃脱。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孙策借口帮袁术打击占据扬州江东的刘繇势力,趁机脱离袁术、自己经略江东,灭刘繇、平定丹阳郡、吴郡。许贡在由拳(今属浙江省嘉兴市)被击败后投奔在吴郡乌程(今属浙江省湖州市)割据的山贼头领严白虎。不久后严白虎又被孙策击败,两人只得投奔在余杭的许昭。孙策说:“许昭有义於旧君(指盛宪),有诚於故友(指严白虎),此丈夫之志也。”因此没有继续对他们赶尽杀绝。
程普请求进攻许昭,孙策认为,许昭曾经和高岱一起保护将要被许贡杀害的故长官,许昭又对故友严白虎有诚,因此没有继续收纳山贼严白虎的许昭进军。
许贡失势后,仍然积极找机会夺回吴郡。他向朝廷上表,认为孙策骁勇冠世,指出放任孙策势力坐大,对中央政府以及曹操来说将终成大患,提出以皇命召孙策进京的主张。(原文为: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若许贡上表成功,则会给曹操理由召孙策进京,而孙策必然不会奉召,对于孙策来说,等同于要与汉朝朝廷公开决裂。而江东境内就会有军阀将领奉皇命而反抗孙策,已经被孙策统一的江东届时又将重新陷入分裂的境地,许贡可以从中得利。此表被孙策截获,孙策找许贡来对质,许贡推说没有上表,孙策于是命令武士将许贡绞杀。
许贡
(注:建安二年夏(公元197年),朝廷已经任命陈瑀为新任吴郡太守,因此许贡之死不会晚于建安二年。)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许贡三门客为了给许贡报仇,重伤了孙策。
史籍记载
许贡身为官员却与山贼严白虎勾结。
《三国志· 朱然传》:贡南就山贼严白虎。
《吴录》:(策)进攻破之,虎奔余杭,投许昭于虏中。程普请击昭,策曰:“许昭有义于旧君,有诚于故友,此丈夫之志也。”乃舍之。臣松之案:许昭有义于旧君,谓济盛宪也,有诚于故友,则受严白虎也。
严白虎战败投奔许昭,程普请求孙策进攻许昭,孙策认为:许昭曾和高岱一起保护将要被许贡杀害的故长官盛宪,许昭又对故友严白虎有诚,这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行为,因此他放弃向收纳山贼严白虎的许昭进攻。
敌人许贡战败后孙策一开始也没有加害于他。后来许贡名为归附,却秘密加害孙策:
《江表传》:许贡上表於汉帝曰:“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策候吏得贡表,以示策。策请贡相见,以责让贡。贡辞无表(候吏:古代掌管整治道路稽查奸盗的官员;多指驿吏。)
许贡的上奏说的很清楚,“若被诏不得不还”,上奏被驿吏截获后,孙策请许贡见面,许贡推辞自己没有写表,这上奏要是真批准了,孙策不赴京就是抗旨叛逆,去了早晚被害,许贡可以从中得利,孙策不加害许贡,许贡却想着害孙策,许贡这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三国志·蜀志八·许靖传
卓怒毖曰:“诸君言当拔用善士,卓从君计,不欲违天下人心。而诸君所用人,至官之日,还来相图。卓何用相负!”叱毖令出,於外斩之。靖从兄陈相瑒,又与伷合规,靖惧诛,奔伷。伷卒,依扬州刺史陈祎。祎死,吴郡都尉【许贡】、会稽太守王朗素与靖有旧,故往保焉。靖收恤亲里,经纪振赡,出於仁厚。
三国志·吴志一·孙策传
裴松之引注会稽典录曰:初曹公兴义兵,遣人要喁,喁即收合兵众,得二千人,从公征伐,以为军师。后与坚争豫州,屡战失利。会次兄九江太守周昂为袁术所攻,喁往助之。军败,还乡里,为【许贡】所害。
许贡将要杀害故太守盛宪,盛宪被救。裴松之引注吴录曰:【高岱】字孔文,吴郡人也。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其友士拔奇,取於未显,所友八人,皆世之英伟也。太守【盛宪】以为上计,举孝廉。【许贡】来领郡,岱将宪避难於许昭家,求救於【陶谦】。谦未即救,岱憔悴泣血,水浆不入口。谦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义,许为出军,以书与贡。岱得谦书以还,而贡已囚其母。
裴松之引注江表传曰: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於汉帝曰:“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策候吏得贡表,以示策。策请贡相见,以责让贡。贡辞无表,策即令武士绞杀之。贡奴客潜民间,欲为贡报雠。
三国志·吴志六·孙韶传
裴松之引注会稽典录曰:宪字孝章,器量雅伟,举孝廉,补尚书郎,稍迁吴郡太守,以疾去官。
门客复仇
许贡生前招揽了一些门客,当中有三人不忘故主,千方百计想要手刃仇人。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广陵太守陈登派人秘密联系孙策治下的山贼余党,企图颠覆孙策在江东的统治。孙策决定讨伐陈登,行军到丹徒时,许贡门客终于找到了机会。因为孙策有单骑出猎,在野外思考的习惯,三门客趁孙策轻装外出打猎时,放冷箭射中孙策面颊。这些门客后来在与孙策的搏斗中,被赶到的侍卫杀死。孙策此后因为伤口感染,并且俊美的容貌被毁,终于不治身亡,去世时年仅26岁。
裴松之猜想孙策这时候如果没遇刺的话,他如果袭许迎献帝成功后,孙策不一定迁帝到江东:裴松之曰:黄祖始被策破,魂气未反,但刘表君臣本无兼并之志,虽在上流,何办规拟吴会?策之此举,理应先图陈登,但举兵在登,不止登而已。于时强宗骁帅,祖郎,严虎之徒,禽灭已尽,所余山越,盖何足虑?然则策之所规,未可谓之不暇也。若使策志获从,大权在手,淮、泗之间,所在皆可都,何必毕志江外,其当迁帝于扬、越哉?案《魏武纪》,武帝以建安四已出出屯官渡,策未死之前,久与袁绍交兵,则《国志》所云不为谬也。许贡客,无闻之小人,而能感识恩遇,临义忘生,卒然奋发,有侔古烈矣。诗云:“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贡客其有焉。
许贡杀死周㬂时 尚在任,是在初平四年(193)周㬂战败回会稽的路上。严白虎与孙策的战斗只有建安二年(197)一次,《孙讨逆传》省略了时间和前因后果,颠倒了顺序,使读者产生误解。许贡之死在建安二年(197)靠山严白虎战败后。
《三国志·许麋孙简伊秦传》:祎死,吴郡都尉许贡、会稽太守王朗素与靖有旧,故往保焉。靖收恤亲里,经纪振赡,出于仁厚。孙策东渡江,皆走交州以避其难,靖身坐岸边,先载附从,疏亲悉发,乃从后去,当时见者莫不叹息。《会稽典录》曰:初曹公兴义兵,遣人要㬂,㬂即收合兵众,得二千人,从公征伐,以为军师。后与坚争豫州,屡战失利。会次兄九江太守昂为袁术所攻,㬂往助之。军败,还乡里,为许贡所害。《吴录》:时有高岱者,隐于余姚,策命出使会稽丞陆昭逆之,策虚己候焉。闻其善《左传》,乃自玩读,欲与论讲。或谓之曰:“高岱以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若与论《传》而或云‘不知’者,则某言符矣。”又谓岱曰:“孙将军为人,恶胜己者,若每问,当言‘不知’,乃合意耳。如皆辨义,比必危殆。”岱以为然,及与论《传》,或答“不知”。策果怒,以为轻己,乃囚之。知交及时人皆露坐为请。策登楼,望见数里中填满。策恶其收众心,遂杀之。岱字孔文,吴郡人也。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其友士拔奇,取于未显,所友八人,皆世之英伟也。太守盛宪以为上计,举孝廉。许贡来领郡,岱将宪避难于许昭家,求救于陶谦。谦未即救,岱憔悴泣血,水浆不入口。谦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义,许为出军,以书与贡。岱得谦书以还,而贡已囚其母。吴人大小皆为危竦,以贡宿忿,往必见害。岱言在君则为君,且母在牢狱,期于当往,若得入见,事自当解。遂通书自白,贡即与相见。才辞敏捷,好自陈谢,贡登时出其母。岱将见贡,语友人张允、沈睧令豫具船,以贡必悔,当追逐之。出便将母乘船易道而逃。贡须臾遣人追之,令追者若及于船,江上便杀之,已过则止。使与岱错道,遂免。被诛时,年三十余。《江表传》: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于汉帝曰:“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于外必作世患。”策候吏得贡表,以示策。策请贡相见,以责让贡。贡辞无表,策即令武士绞杀之。《三国志·朱治朱然吕范朱桓传》:时太傅马日磾在寿春,辟治为掾,迁吴郡都尉。是时吴景已在丹阳,而策为术攻庐江,于是刘繇恐为袁、孙所并,遂构嫌隙。而策家门尽在州下,治乃使人于曲阿迎太妃及权兄弟,所以供奉辅护,甚有恩纪。治从钱唐欲进到吴,吴郡太守许贡拒之于由拳,治与战,大破之。贡南就山贼严白虎,治遂入郡,领太守事。《吴兴记》:兴平二年,太守许贡奏分乌程为永安。
我们首先要知道,许贡虽然与许靖友善,但绝不是什么好人。他原先是吴郡都尉,后迁为太守。刚上任就要迫害故太守盛宪,又要杀高岱未遂,周㬂战败回乡就被他杀害了。这种人完全没必要同情的。
但许贡的事迹尚有模糊不清处,在此一一考证。
陈温即是陈祎,陈温死于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即初平四年(公元193年)时许贡尚是吴郡都尉。《吴兴记》写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吴郡太守许贡上奏分乌程置永安。则吴郡太守盛宪生病离任,许贡继任太守事在初平四年至兴平二年(公元193-195年)间。
依《朱治传》记载,朱治黄武三年(公元224年)卒,“在郡三十一年”,则朱治在吴郡始于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但我们要知道,在郡不等于领郡,朱治最初是以吴郡都尉的身份治钱唐的。所以许贡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仍然有治理吴郡的权力是没问题的。
九江太守周昂为袁术所攻,大概也在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则周㬂军败归乡亦在此时。但周㬂是会稽人,许贡是吴郡太守,许贡如何害周㬂呢?
此处有两种可能:
1.周㬂回会稽路过吴郡,许贡派人截杀。
2.许贡到会稽以后杀了周㬂。
此处就需要引出严白虎了。假如说许贡依附严白虎,严白虎又与王朗在会稽共同对抗孙策,且许贡可能与王朗有旧,是否许贡也能一同到会稽杀死周㬂?第二种可能是否就成立了?
严白虎是何许人也?吴郡乌程“豪族”、“群盗”、“强族”、“山贼”,被裴松之称为“强宗骁帅”,有众万余人,是盛宪故吏许昭的朋友。官员和豪强甚至山贼结交甚至狼狈为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许贡被朱治打败后就南逃依附了严白虎。
《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吴人严白虎等众各万余人,处处屯聚。吴景等欲先击破虎等,乃至会稽,策曰:“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据会稽,屠东冶,乃攻破虎等。
这段话前后逻辑看上去是有点矛盾的。吴景想先打严白虎,于是到了会稽,孙策认为很容易擒获严白虎,然后据有会稽攻破东治(抓了王朗),于是打败了严白虎?
看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会稽之战,在《孙静传》《王朗传》《虞翻传》《贺齐传》等列传中只写了此战孙策打败王朗,丝毫不提严白虎的事,在孙策本人的列传里却是严白虎而不是王朗?
我们再来看裴松之在此处之下引《吴录》的记载。
《吴录》曰:时有乌程邹他、钱铜及前合浦太守嘉兴王晟等,各聚众万余或数千。引兵扑讨,皆攻破之。策母吴氏曰:“晟与汝父有升堂见妻之分,今其诸子兄弟皆已枭夷,独余一老翁,何足复惮乎?”乃舍之,余咸族诛。策自讨虎,虎高垒坚守,使其弟舆请和。许之。舆请独与策会面约。既会,策引白刃斫席,舆体动,策笑曰:“闻卿能坐跃,剿捷不常,聊戏卿耳!”舆曰:“我见刃乃然。”策知其无能也,乃以手戟投之,立死。舆有勇力,虎众以其死也,甚惧。进攻破之。虎奔余杭,投许昭于虏中。程普请击昭,策曰:“许昭有义于旧君,有诚于故友,此丈夫之志也。”乃舍之。
《吴录》中的战斗发生在乌程和嘉兴(汉由拳,吴改嘉兴),且是孙策亲自率军战斗。此战后严白虎跑到余杭投奔盛宪故吏许昭,孙策就没有去攻打许昭,也就放过了严白虎。在吴郡被孙策掌控的情况下,严白虎既被打爆又被赦免,若再回乌程搞事既不厚道又搞不起来了。也就可以确认这是严白虎与孙策的最后一场战斗。
旁证:《太平寰宇记》卷九十四:湖州乌程县西南三十里有石城山,昔乌程豪族严白虎于山下垒石为城,与吕蒙战所。今山上有弩台,烽火楼之迹犹存。
我们知道严白虎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与陈瑀、祖郎等联合对抗孙策,但为何孙策本传中的记载丝毫不提这场战斗,甚至陈瑀都没出现?陈瑀在《吕范传》是出现了的,孙策没有亲自讨伐他,所以不出现在本传可以理解。但严白虎为什么会消失呢?《江表传》记载陈瑀联盟名单时,严白虎还是“吴郡乌程严白虎”,说明《吴录》中严白虎大败跑到余杭的事尚未发生。结合上文,严白虎被大破是他与孙策的最后一战,也就是说严白虎大败事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
至于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会稽之战 ,严白虎根本不可能参与,既无记载又不合逻辑。孙策本传的记载则可以换一种方式理解:本质上“乃攻破虎等”就是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战斗。陈寿节约笔墨,既没写时间,又没详细写过程,导致后人误以为“乃攻破虎等”是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会稽之战。至于破王朗,“屠东治”足以概括。时间顺序上的颠倒也没什么,毕竟设置五郡太守都被放到了与袁术绝交前,纯粹为叙述方便而忽略了五郡太守的时间顺序与相关事件。那么孙策本传这段话的准确翻译也就出来了:
吴景想要先击败严白虎,但孙策认为严白虎不足为惧一战可擒,于是先去攻打会稽王朗,(恰逢袁术称帝,朝廷下诏孙策与陈瑀讨伐袁术,陈瑀联合严白虎攻打孙策)然后打败了严白虎。
综上,严白虎没有到会稽郡与孙策作战,许贡自然不可能到会稽杀周㬂。就算严白虎和许贡到了会稽,周昕既已依附王朗,王朗怎会放任许贡杀死周昕的弟弟?第二种猜测自然不成立了。周㬂就是在回会稽的路上被许贡杀害的。
那么许贡之死又在何时?严白虎大败,吴郡彻底为孙氏掌控,此后孙策要抓许贡就易如反掌,许贡之死当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以后。
严白虎的下场呢?
《江表传》:策前西征,登阴复遣间使,以印绶与严白虎余党,图为后害,以报瑀见破之辱。
陈瑀的侄子广陵太守陈登为复仇派人将印绶交给严白虎的余党,让孙策攻打广陵时后方遭受袭击,以此报陈瑀被孙策打败之仇。由此看来,严白虎大约是清静无为了(或者就死了),他被打败时的余党却又要出来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