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看得兴奋就忘记了时间，等再拿起手机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新春晚会还有半小时结束，浮云山回家至少四十分钟，他必须立刻动身，才能勉强赶在沈毅之前到家。
江延慌忙转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昀景就把聊天记录放到他眼前，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
等我过来。
熟悉的头像，鲜明的“沈毅”两个字。
江延僵硬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你告我状？”
“我怎么可能告状？”谢昀景不屑地拿回手机，“他突然给我发消息，就这么一句话。”
江延咬牙扶着腰坐回沙发上，赛场上依旧人声鼎沸，落在他耳中却像死亡倒计时，每欢呼一声就减少一秒。
“我一个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晚上出来看赛车，过分吗？”
谢昀景高深莫测地睨他一眼，“有本事你把这些话当着沈毅的面说。”
江延向后倚在靠垫上，宝宝们还受热闹的气氛感染，在肚子里兴奋地乱动，时不时还兴奋地踢对方一脚，恨不得当下就来一架，分出个强弱胜负。
“你没事吧？”谢昀景担心地坐直身体，“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没事，胎动而已。”江延皱眉揉动腹部，安抚肚子里的两崽儿，脑子里还在盘算该如何应对沈毅的质问。
他倒不是怕沈毅生气，只是沈毅太焦虑，有点焦虑过头了。
今天不让他出门，明天就能让他不下床，捧在手心里直至生产，动不动就装可怜红眼睛。
“没想到一个半大小子，还把你拿捏住了。”
江延无奈叹息，默默多喝了一口热果汁。
现在新鲜劲过去，困意也逐渐上涌，前段时间他九点准时上床，给宝宝听会儿故事就睡了，今晚确实是超过了正常时间。
“喂，比赛还没结束，你不会睡着了吧？”谢昀景算是第一次目睹孕夫说困就困的技能，“在这儿睡要着凉，你等沈毅接你回家再睡吧。”
江延只是有点迷糊，但谢昀景的话提醒了他，睡着了就能不和沈毅打照面，他可以装睡啊。
江延感激地握住谢昀景的手，“兄弟，交给你了。”
江延眼底的真诚，让谢昀景不寒而栗。
“你什么意思？”谢昀景等不到江延的回答，耳边传来“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沈毅高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沈毅撑着门把手，胸膛起伏穿着粗气，应该是一路飙车还狂奔赶来的。
“这么快？”谢昀景惊叹一声，一转头江延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环着肚子闭上眼睛。
谢昀景：“……”
“他怎么了？”沈毅三两步走过来，蹲在沙发前面露担忧，冰凉的手指轻轻牵起江延的双手，放在掌心搓了两下。
江延的手掌干燥温热，并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被冷汗濡湿。
谢昀景机械地微笑，“应该是睡着了。”
沈毅感受了一下他衣服的厚度，在摸上他肚子时，江延的眼皮轻轻地颤了颤，沈毅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微小动作。
“睡着了啊……”
沈毅加重力道按了下腰窝，又用手指轻挠腹侧，江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差点忍不住睁开眼睛。
谢昀景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怀孕真的会让人智商下降，堂堂江氏总裁，竟然想到这么一个蹩脚的法子，还没开始装就被人看破了。
兄弟，自求多福吧。
“有毛毯吗？”沈毅从侍者手中接过毛毯，把江延从头到脚围了起来。
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江延发红的耳尖也轻轻颤抖，手指下意识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衫。
江延：“……”
这该死的潜意识。
沈毅好整以暇地挑眉，“醒了？”
江延只能装作刚从梦中醒来，迷糊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也软软糯糯的，“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毅话没说完，江延迅速调整姿势，仿佛困意未消，只是中途醒来搭个话，立马又陷入沉睡。
“呵呵。”
沈毅都还没反应，旁边就传来两声谢昀景的冷笑。
沈毅冷冷地转头，谢昀景立刻投降，“我有错，我不该带他出来。”
沈毅收回视线，抚摸江延脸庞的动作依然轻柔。
“我说，你是不是把他看得太紧了？”
沈毅没说话，谢昀景接着道：“怀孕不是坐牢，出来玩玩没事的。”
旁人不懂沈毅的想法，江延天天陪在他身边，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和紧张。
临近生产，沈毅越来越担心江延出事，怕他疼怕他累，怕他不能平安生下宝宝。
他看了很多孕夫书籍和纪录片，各种病症和意外，让他夜夜不能安眠，更别说让江延肚子出门，来赛车场这么危险的地方。
江延孕晚期疲乏，刚才若还是装的，这会儿在沈毅的安抚下，是真的渐渐昏睡过去，安心地蜷缩在沈毅身边。
“他之前动了胎气，身体一直没完全恢复过来。”
“我不是不让他出门，只是担心他自己出去，身体难受了找不到人，出事了我也不知道。”
沈毅的焦虑让谢昀景也无话可说，他没走到这一步，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并且你是怎么想到带他来赛车场的？还想换衣服下去跑一圈吗？”
这么大的肚子抵上方向盘，他想都不敢想。
在外人面前，沈毅的脆弱最多不超过三秒，趁着比赛没结束通道人不多，他果断俯身把江延打横抱了起来。
横抱的姿势挤到了肚子，江延用额头轻轻蹭沈毅的胸口，眉头皱在一起没散开。
“我们先走了。”沈毅跟谢昀景打了声招呼，谢昀景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到家已经超过十点了，江延彻底沉睡，陷进被窝里也没醒。
沈毅坐在床边，沉沉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将江延眉间的褶皱揉开，眉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温柔。
“你们一定要乖，千万别折腾爸爸。”
沈毅在江延眉心留下一吻，翻身躺到了他身旁，以绝对保护的姿势把他揽入怀中，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沈毅的焦虑并没有因为其他人的宽慰而减轻，而是愈演愈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翻过年江延就怀孕八个月了，为了照顾方便，他和沈毅搬进了江家老宅，和江父江母生活在一起。
江延被全方位二十四小时保护起来，每天睁眼不是沈毅的担忧注视，就是江母秦燕的大补汤，搞得他心态也越来越崩，越来越紧张，甚至出现了假性宫缩的现象。
第一次出现时，江延正在和家人吃早餐。
孕晚期胎儿顶到了胃部，他晨起后胃口一向不好，秦燕非得让他再吃一个水煮蛋，几乎是鸡蛋一入口，腹部就爆发了一阵尖锐而猛烈的疼痛。
肚子下坠着疼，摸起来又紧又硬，像是已经发动一样。
江延脸色雪白，沈毅慌乱起身，一连撞翻一片碗碟。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我带你去医院。”
沈毅想要扶他却无从下手，眼睛都要急红了。
“不会是要早产了吧。”秦燕也慌了，江文修早上出门的时候带走了司机，刘妈出门买菜了，家里就她和沈毅两个人。
雪球从狗窝里跑出来，围着江延狂叫，整个房间里都是雪球凄厉的叫声，以及江延偶尔隐忍不住的痛呼。
“妈，我去开车，你先陪着江延。”
沈毅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刚刚站起身，江延就抓住了他的手，微湿的掌心变得冰冷，沈毅被他的虚弱刺激得轻轻一颤。
假性宫缩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江延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只是身上没力气，说话也又轻又慢，“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小延你不要讳疾忌医，孕晚期任何症状都要引起重视，万一是宝宝不舒服呢。”秦燕已经穿上了外套，甚至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待产包，还有一大个行李箱。
“妈，你冷静一点，沈毅不懂，你也不明白吗？”江延一下一下揉着腹侧，宝宝们都安静下来了，肚子里也恢复平静，“就是假性宫缩，去医院也没用。”
沈毅温暖的手掌放上他的肚子，掌下不再紧缩，而是熟悉的柔软，“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寻常假性宫缩也没有这么剧烈，医生看看我放心。”
江延本不愿去，但“我放心”三个字让他瞬间妥协，顺从地借着沈毅的力道站起来。
双胞胎确实有早产的可能性，他起身时觉得腹部隐隐下沉，两崽儿已经有了入盆的迹象。
秦燕留在家里，一路上沈毅表情严肃，等红灯时，江延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里面活跃的胎动。
“宝宝们让大爸别担心了，他们和爸爸一定好好的。”
沈毅轻抽了下鼻子，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心态被早上这一遭弄得更崩了，只要医生说有一分危险，他都能原地崩溃。
检查时沈毅一直陪在江延身边，看着医生给他做胎监，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瞄了眼两人的神色，说话时似有所指，“身体健康是一方面，孕夫的心情也很重要。”
沈毅更紧张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家属别太紧张了，你们的情绪会影响大人，进而影响宝宝。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好，按时产检就可以了。”
江延抬起头，和沈毅对上眼，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沈毅深吸一口气，还是很紧张怎么办。
江延孕期护养得很好，肚子白皙光滑，现在上面缠着胎心监护带，其余部分裸露在空气中，旁边的仪器里显示着宝宝的心跳。
“对了，一般会在38到40周决定顺产还是剖腹产，但双胞胎容易早产，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尽早讨论这个问题。”
医生翻阅刚才的检查数据，包括胎位、产道、羊水量等等，“目前看各项指征都很乐观，完全具备顺产的条件，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顺产。”
“哪种对大人更好？”
“哪种对宝宝更好？”
沈毅和江延异口同声，只是问出了两个方向。
医生轻笑出声，“你们俩倒是挺默契的。”
一个满心为老婆考虑，一个满心为宝宝考虑。
“我们优先考虑大人的情况，顺产还是剖腹产对宝宝没有差别，对大人来说有利有弊，不能直接下结论说哪种更好。”
“那各自的风险……”沈毅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医生拿出一叠单子，全是生产前家属需要签署的同意书。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医生把所有的风险念了一遍，听得沈毅脸色越来越差，嘴唇越来越白。
失血性休克，多脏器功能损害，羊水栓塞，心脏骤停……
“医生你别念了。”沈毅的手冰得江延心中难受，他安抚地蹭了蹭沈毅的脸，“这些都是可能出现的情况，碰到的几率很小的。”
“很小也可能会有，”沈毅声音颤抖，“不生了，早知道不生了。”
江延失笑，“那现在怎么办？宝宝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不只是生一个的问题，还是生两个。
沈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生，你决定，但你无论怎么选，我都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江延沉吟一会儿，最终决定道：“那就顺产吧。”
顺产产后恢复快，等这两崽子出来，他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候让沈毅在家带孩子，他要重新把赛车、蹦迪、高尔夫都玩个遍，玩个三天三夜都不回家。
沈毅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那就顺产。”
无论多么难熬，他都一定会陪他熬过去。
检查时沈毅一直陪在江延身边，看着医生给他做胎监，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瞄了眼两人的神色，说话时似有所指，“身体健康是一方面，孕夫的心情也很重要。”
沈毅更紧张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家属别太紧张了，你们的情绪会影响大人，进而影响宝宝。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好，按时产检就可以了。”
江延抬起头，和沈毅对上眼，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沈毅深吸一口气，还是很紧张怎么办。
江延孕期护养得很好，肚子白皙光滑，现在上面缠着胎心监护带，其余部分裸露在空气中，旁边的仪器里显示着宝宝的心跳。
“对了，一般会在38到40周决定顺产还是剖腹产，但双胞胎容易早产，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尽早讨论这个问题。”
医生翻阅刚才的检查数据，包括胎位、产道、羊水量等等，“目前看各项指征都很乐观，完全具备顺产的条件，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顺产。”
“哪种对大人更好？”
“哪种对宝宝更好？”
沈毅和江延异口同声，只是问出了两个方向。
医生轻笑出声，“你们俩倒是挺默契的。”
一个满心为老婆考虑，一个满心为宝宝考虑。
“我们优先考虑大人的情况，顺产还是剖腹产对宝宝没有差别，对大人来说有利有弊，不能直接下结论说哪种更好。”
“那各自的风险……”沈毅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医生拿出一叠单子，全是生产前家属需要签署的同意书。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医生把所有的风险念了一遍，听得沈毅脸色越来越差，嘴唇越来越白。
失血性休克，多脏器功能损害，羊水栓塞，心脏骤停……
“医生你别念了。”沈毅的手冰得江延心中难受，他安抚地蹭了蹭沈毅的脸，“这些都是可能出现的情况，碰到的几率很小的。”
“很小也可能会有，”沈毅声音颤抖，“不生了，早知道不生了。”
江延失笑，“那现在怎么办？宝宝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不只是生一个的问题，还是生两个。
沈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生，你决定，但你无论怎么选，我都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江延沉吟一会儿，最终决定道：“那就顺产吧。”
顺产产后恢复快，等这两崽子出来，他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候让沈毅在家带孩子，他要重新把赛车、蹦迪、高尔夫都玩个遍，玩个三天三夜都不回家。
沈毅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那就顺产。”
无论多么难熬，他都一定会陪他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