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佳作 || 陈银《月色之外》




作者简介
陈银,贵州黔南人,就读于铜仁学院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晨光文学社编辑部成员。文学以一种独有的方式提醒我们曾经生活过、热爱过、感受过,它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让一个个漂泊的灵魂得以精神寄托,最终惺惺相惜。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有文学,它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带给我娓娓道来的幸福。
Q
请问你这篇文章的创作灵感是什么呢?
陈银:写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于学校博思楼后的那一小块空地,那时正是夏天,空地里长满了绿植,白日里常会有三两人结伴到这树荫下乘凉或是从这块绿地中间穿过前往对面的教学楼上课。在十五的月圆之夜我和朋友偶然从这里经过,月色温柔,我们打算在这里坐一会儿,风声、昆虫的鸣声、水流的潺潺声让我彻底安静了下来,这里的一切事物都被月色笼罩着,变得朦胧又神秘,除月色以外的所有东西又恰恰都被月色包裹着,和月光成为了一个整体。景色也好,回忆也好,在那个安静的夜晚,引发我无限的思考。
月色之外
暮色下的墙隅,尤其静默。淡黄与深绿,由眼角膜兜着余光往上蔓延悄悄爬满这片寂静之地。蝈蝈藏匿着,凋枯野草的背后,铆足了后劲的腿,摇曳下经年春意的期许。海棠群围的木椅,等待深夜里客人的到访。或给予它片刻温软,又或许它听着许多星宇之外的故事,甘之如饴。少时初见海棠,左不过是六七岁,只觉这海棠和桃花实是相像,从颜色再到花瓣的形状,后来见得多了,只觉着这海棠更多了些心性,终日是离那叶子老远,不愿意惹得一星半点的衬托。只是现在已早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满树的叶子倒还是缀得这海棠树有些生机。只是除了这绿气,再无其他。这时,已是四下无人,唯天一色。
白日里上了一天课,到了夜晚不免倦怠,烦躁。人多的地方,往往是非也多,人与人的纠缠也多。我不愿意卷入这种纠缠,甚至不想看见这种纠缠。我避之不及。人与人之间这种超负荷的爆炸因子,会因为很多原因悄悄膨胀,直至两个人之间的空间被消耗殆尽,发热爆炸。两人均会受伤,让人逃之不及。墙隅一处则很清净,与朋友一道,收起刚撑开不久的伞,轻轻靠近这静谧之地。
这里白日就少有人来,到了夜晚就更显得闲静。我们慢步细声,享受着脚掌轻踩在石块上,那不可言说的触感。这里其实是一处小草坡,两处建筑中间,一片鲜活的绿多了些俏皮。小土路也由人力踩踏而成,经雨雪风雷加工,竟也更宽了些,容得下两人并排行走。
这里没有布灯,但是借得月光,也算别有一番美感。这月光似与往日差别不大,又好像亮一些。映得湖中游曳的鱼苗无处藏身。古人写月,常以抒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之感,道尽别绪离愁。我却以为,月终究是有着一股傲气的,一如深秋的金桂,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年深日久,有淡愁,也有清欢。学校里繁茂的草木,竟也悄悄枯败,秋临,叶落之至,也不及一清二白。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故事,而满月,恰恰又像某种让人不约而同的神秘信号,又或者是悄悄划定的某种协议。人们抬头仰望,又或是双手合十祈愿,享受那一刻独属自己的静默。
近步之外,有一座亭子,红顶棕身,四柱加持。这是一种独属于中式的浪漫。恍惚间,好像瞥见亭下踱步的青衣书生,眉间亦有神,也好像是我真的恍惚了。书生的身子越走越轻,似飘渺的轻烟,渐渐没了份量,到最后随风而逝了。只有这亭子,始终站在这里,与木椅成为这里迟暮的守护者,使我想到“有亭立于泉上者”的许多诗句。想到关于这亭子的许多人,许多事。到这亭子下小坐片刻,又恐惊扰了这精巧的独特氛围。只好顺着湖水的声音去寻一片静处。湖中石块,由人力堆砌而成,经年流转,竟也长出一丈多高,几处高涨,只为流泻下更深一层与泥土的距离。
转眼秋渐,水落石出泉水之美,在此时绚烂。细雨在堆叠,一场润于万物的狂欢。天地倒置,满天的云雨漫滥。水花由此渐起,一圈连着一圈,细密而踌躇。夜晚,则更显得流动,像斑驳的、细碎的鼓声。鼓声伴长夜,长夜亦无眠。
夜色渐渐晚了,我也开始怀疑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样的民间谚语了。不知怎的,跑步时,好友口中隐约念起了月下独酌,“暂伴月将影,影徒随我身”。她说羡慕李白的洒脱,更爱他的沉沦。盛唐,浮华的光景,漫散的,可以瞥见的诗意。起衣舞动酒袖,握酒与花同眠,这确是不一番的光景。我听得月圆之夜的许多传说,但在此时最盛。天空,以往都由星星构造起来,某种神秘的宇宙图腾,在此刻却分外寂静,像被洗过的林海一样的深沉。被抛锚的铁球,一下子掷到远处,一溜烟就没影了,跑进了漫天的黑暗,又更像是黑暗宇宙的逃徒。狡黠中,嘴角却带了几分欣喜,颇有小时候考100分给妈妈炫耀的样子。我更愿意相信月亮就是这样的小孩。高高的黑暗中,我常常会想广寒宫里嫦娥与玉兔的情节。小时候,在晚饭后,缠着爸爸讲课本上嫦娥奔月的故事。故事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时候天很热,有很多虫子。那种专围着白炽灯飞的小虫,落到人头上,经常惹得爸爸烦躁。我靠着纸片将它们尽数扇下,忙得大汗淋漓却不亦乐乎,爸爸就在一旁夸我能干。那时候家里的地还很小,爸爸在外地务工,也只有过年几天才回家聚聚,祖父祖母去给人搭小木房,一天到晚都不在家,有时只有我半夜口渴了起床喝水的时候才能看到祖父用铁钥匙轻轻转门锁的声音。祖父总是轻手轻脚地,祖母也睡得浅。也只有无忧无虑的我爱做些没结果的梦。
梦里的我经常会是一个人:奔跑在无边的草原,想哭时我跑,想笑时我跑,那时候甚至觉得跑步可以超越时间,只要一直跑,一切就都不会改变,自己也就成了掌握时间的神人。而这个场景通常是在深夜。漫天野草疯长,刺痛着我的小腿肚,却一步一步让我跑得踏实,使我一面享受奔跑的快感,一面催促着自己赶紧逃离。跟着我跑的月亮,光亮下灰蒙蒙的影子,在回忆里愈加长大起来,长得壮观起来。
到睡眠时,玻璃门外的窗户,月色迎着栅栏的折角,悠悠地流了一地。辗转无眠,我才想起,自己该是过了做梦的年岁,日子过得越久,人想的就会越多,我也不例外。这一年光景,足足把人打造得迷茫。月色却悄悄硕大,长成一种坚固的存在。

文字 | 陈银
    编辑 | 蒙燕娟 
初审 | 李杨
    终审 | 庄鸿文
主办 | 晨光文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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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案 | 党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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