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爷……”月娥稍稍上前两步,羞怯怯地唤了一声。
我止抬了抬眼皮,今日身子果然有些不爽,本少爷竟然没有不遗余力地调戏她,这实在不是我为人处世之风。
她见我没什么反应,声音略略提高了些:“瑾少爷——”
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唤本少爷作甚?”
她微微一笑,然后竖起一根玉指朝上指了指。我明白了,她这是想让我爬到树上去给她们捡纸鸢。
慕青一向不许我做这些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事情,虽然他表示这是奉我爹娘的旨意,但是我那对爹娘我岂有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应该是恨不得我多捣腾捣腾才好将养。我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种心态,但是考虑到本少爷高大威猛的形象,这些有违斯文之事确实还是不做为妙。
但此番情形又有所不同。倘若我不去给她们拿这个纸鸢,不仅瞬间在她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会分崩离析,最主要的是以后想让她们为我掩护,厮混出府就难了。
想到阜阳大街上美味的糖葫芦,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我一咬牙,沉声道:“你们站远点,以免妨碍本少爷施展轻功。”
她们立刻识趣地后退了几步,我目测了一下距离又摆摆手。她们继续后退,直到我只能看到几个色彩鲜艳的花蝴蝶聚作一团,这才以手作筒叫了声:“可以了!”怕她们听不见,还特意提高了嗓音。
好了,这下就算摔个狗啃泥也不会失了风范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高不见顶的木槿树,手脚直哆嗦。两手死死地环着树干,脚下用力一蹬,还真上去了一点,只不过这一点需是用蚂蚁腿才能衡量。
爬了半天累的手脚都快抽筋了,终于给我爬了上来。眼瞅着纸鸢就落在伸出去的一根小腿粗细的横枝上,我把心一横,手脚麻利地爬了过去。我担心枝桠承受不了我的体重,不敢靠的太近,趴在树干上,尽量伸长了手去够纸鸢,谁知就在这时,小腿肚子传来一阵痉挛——丫的,真的抽筋了!
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我下意识的用手抓了个什么东西,然后认命的闭上了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我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一字一顿的说:“小槿,你、真、是、太、不、听、话、了——”
我一个激灵,脑子飞速转动,灵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在心底为自己的想法叫好,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敢装晕试试!”
我心里一凉,睁开了眼,果然对上了慕青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呵呵,慕、慕青,是你啊!你——你不是送阿爹和娘亲进京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死撑着问道。
“我要再不回来,恐怕你就要上屋揭瓦了。”慕青的眼睛闪着精光,瞳孔略微有些收缩。
我咽了咽口水:“哪、哪能呢?我这不是,帮月娥她们捡纸鸢嘛!这个,送你!”
说着,我讨好地将手中捏的皱巴巴的木槿花递到他面前。
慕青只瞥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却缓和了不少:“有没有哪里摔着?”
他不提还好,一提小腿肚子立刻又传来一阵剧痛。我哭丧着脸:“小、小腿肚子抽筋了。”
慕青立刻将我放在树底下,一把卷起我的裤腿:“是这边吗?”
我点点头,疼的直抽抽。
他又脱掉我的鞋子,用手慢慢揉着,手法轻盈,顿时疼痛缓解了不少。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肚、肚子疼……”
“肚子疼?”慕青一愣,手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将手覆在我的肚子上:“是这里吗?”
“嗯,就是这儿。”
“怎么会肚子疼呢?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啊,今日用过午膳之后我就没吃过别的东西。”
慕青皱起了眉头,他将双手放到我的身下,轻轻一抬,我的头便舒适地枕在他的腿上。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愣住了,脸色瞬间变白。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手,掌心有一滩红红的东西,是、是血?
慕青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冲着远处还在踌躇的丫鬟们叫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月娥和几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过来,慌乱地跪在地上:“青、青少爷。”
慕青对人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发那样大的火。他铁青着脸,平日里柔和的黑眸因为怒意而变的深沉,严辞厉色道:“你们几个挺出息,都敢指使少爷为你们干活儿了!”
小丫头们大概也被从没有发过火的慕青给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慕青转身抱起我,对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丫鬟们说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烧水,瑾少爷要净身。”末了,甩下一句:“傍晚自己去找福伯领罚”,然后大踏步而去。
慕青将我放在床上,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那个,其实不关她们的事……”话还没说完就被慕青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如果你不想她们受罚,以后就老实一点。”
我有点不乐意了:“我哪个时候不是跟个小羊羔一样听你的话?今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个意外。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学无术、一无所长,唯独与人为善这点可取,倘若我不去给她们捡这个纸鸢,她们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俗话说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搞不好我就落得个虐待下人的名声。如此一来,我西瑾真就成了个一无四处的纨绔子弟了……”说到最后略激动了些,牵动了小腿肚子,疼的流出两滴眼泪来。
慕青叹了一口气,他伸出右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珠,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你看,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说了一堆……”
“……”
慕青站起身要出去,我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慕青微微一笑:“我去安排人来给你洗洗。”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喊住他:“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慕青的嘴角抽了抽,一字一顿地说:“你不会死,你不过是来了葵水。”
“葵水是什么?”我一向只知道茶水、井水、河水、海水,甚至是口水,就是没听说过葵水。
慕青咳嗽了一声:“葵水就意味着小槿是大姑娘,可以肩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了。”
说完,便大步地迈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四个字“传宗接代、传宗接代......”
其实对于为什么要传宗接代、以及怎么传宗接代,彼时的我完全没有概念,这种夹杂着一点点忧虑的莫名的兴奋完全是出自女人的本能。大概是因为我内心其实一直因为自己男不男、女不女而有些深层的自卑,所以得知自己也具备女人最神圣的功能时,比一般的女人还要高兴许多。
一高兴就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几天后我揪着老鼠的衣服,本想意气风发地宣告“让本少爷为你生个孩子吧!”结果一时嘴快,说出来的是“为本少爷生个孩子吧!”老鼠“咚”的一声就晕倒在地上。我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充道:“不是,是让本少爷为你生个孩子吧!”老鼠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彻底的晕死过去。
总之,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的生活有了些许改变,有喜也有忧。喜的是慕青居然主动提出三五天内我不必去书院上学,忧的是慕青不再与我同寝,而且我敏锐地觉察到他似乎刻意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本少爷甚惆怅啊!
各位,本文已转到晋江,以后估计不会在天涯发文了,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陪伴!希望大家好人一生平安!
第四节
这几日很是无聊。阿爹和娘亲上京面圣去了,据说朝中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但这件大事似乎只是皇帝家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皇帝做的特别隐蔽,以至于我一度怀疑爹娘其实是私奔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同我爹娘有什么关系,但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帝叫他们去总是有他的理由的。
然而,平日里我也并不经常在爹娘面前晃动,何以今日我觉得特别无聊、特别空虚呢?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原因:慕青不见了!
这么一想,才恍然觉得慕青最近出现的频率似乎比小黑还低。我以为慕青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已经是大姑娘的事实,偶尔玩一下失踪,后来我才发现慕青的失踪已经跟吃饭差不多了,而且失踪的时间和次数都在成几何倍数增加。值得庆幸的是不管失踪多久,他总会回来,虽然样子很累。可叹我当时多么的迟钝,竟然没有深究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如果我存那么一点心眼的话,也许故事的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这日用过午膳,我又如同往日一般在府中溜达,看看有没有哪个落单的丫鬟可以供我调戏一下解解闷,结果发现丫鬟们看我的眼神十足是老鼠看见了猫,在我谄笑着走过去之前,都如惊弓之鸟般散去。都是慕青那家伙害的!
百无聊赖之际,打算去烟雨亭抓两只蛐蛐。刚走到锦鲤池就看见一个人影弓着个身子坐在池边,旁边还有个小身影,正眼巴巴地望着鱼翅里的锦鲤。
我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过去。
“好啊!你竟然敢在阿爹的锦鲤池里钓鱼!”我一巴掌猛地拍在老鼠身上,却冷不防旁边的小黑吓的“嗷呜”一声惨叫,反倒吓了我一跳。它迅速窜到老鼠身后,然后探出一对惊恐的大眼睛瞪着我,打死也不出来。
呃,这孩子,心里对我已经有阴影了。
“你、你怎么来了?”老鼠慌乱地将一本书垫在屁股底下。
“本少爷明察秋毫,预感今日府中有图谋不轨之事发生,特来查看,没想到给我逮了个正着。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人这个时候应该在学堂读书才对……”我装模作样地看着他,心中暗暗好笑。
“西瑾!”老鼠猛地站起来:“你想怎么样?”
我被他吼地一个激灵,火气也上来了:“吼什么吼?老实交代,你不去上学、钓锦鲤有什么企图?”
他嘴角抽了抽,颓然坐下:“自从小黑被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剃了毛以后,它就一直闷闷不乐,胃口也差了,瘦的就剩下一张皮了。今日正好夫子有事回家不必上学,我这才想着钓条鱼给它改善一下生活……”
说完,小黑很配合的“嗷呜”一声。
额头立刻渗出一层冷汗。这事说白了还是我不对在先,现在人家稍事补偿在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我咳嗽一声:“那个,你要钓鱼我没意见,不过我又有一个条件。”
老鼠听到“条件”两个字,立刻用十二分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是想让你教我钓鱼而已。”
老鼠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舒展眉眼,殷勤地教我怎么握鱼竿、怎么下饵……不得不说,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锦鲤池的鱼虽然多,却一条比一条精,老鼠都钓了一个上午,连个鱼毛都钓着。我按照老鼠的指示把穿着地龙的鱼竿抛到池中,没多大会儿,鱼竿就往下沉,我赶紧一拉鱼竿:一条筷子长短的鲤鱼腾空而起!
我们喜滋滋地将鲤鱼取下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盛满水的木桶中。鲤鱼尾巴一摆,挽出个漂亮的水花,然后欢快地游了起来。我趴在桶边,仔细打量着桶中的鲤鱼:它全身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一样,鳞片的排列很奇特,像极了一朵牡丹花。最奇异的是它竟然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我甚至感觉它似乎对我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我肯定是魔障了,不然怎么会感觉自己被一条鱼调戏了呢?回头得找阿爹问问,正常的鲤鱼眼睛是什么颜色。
有了这条鱼,老鼠对我刮目相看了。就连小黑都不再躲藏,撒着欢儿奔到我身边,果然是物随其主。
“瑾少爷、瑾少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好像是王三的声音。
“糟糕!”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老鼠眼疾手快,直接把鱼竿和鱼饵直接丢到了锦鲤池中。
果然王三从前院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居然是楚南烟和苏瞳!
“呵呵,楚公子,少爷就在锦鲤池边,你们几位先慢慢聊,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就行了。”王三说着乐呵呵地退了下去。
我一把抓起老鼠垫在屁股底下的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瑾兄,你在干嘛呀?”苏瞳跑过来问我。
我扬了扬手中的书:“自然是看书了,这大好春光,不好好读书,岂不是太可惜了?”老鼠在旁边拼命地朝我使眼色。奇怪,现在好像也不热啊,他的脸怎么那么红?
“哟,是吗?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倒着看书的本领啊!”苏瞳笑眯眯地说。
“咳咳,你懂什么?这是我西家祖传绝技。”我不动声色地将书反过来。
待我看清楚书上的几个大字,哄地一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那书上清楚地写着《驭女心经》。
“对了,你们怎么来了?”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一连几天没去书院,我们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特地登门拜访。早知道你在这里看闲书,我们就不用那么担心了。”说到“闲书”二字,她刻意加强了语气。
“咳咳,我去沏两杯茶过来”,老鼠说完这句便要开溜,临走前,还不忘要拎上木桶。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楚南烟突然叫住了老鼠,他的视线紧紧盯着老鼠桶中的鲤鱼,脸色略微变了变。
我不能放过这个转换话题的机会,赶紧吆喝:“对啊,许文昊,快把桶拿过来给夫子看看”,趁着这个机会一扬手将书抛出院墙外。
老鼠无奈地停下脚步,三个人立刻围了过去。红色的锦鲤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浑然不觉,还在欢快地游动着,不时突出一串泡泡来。我惊愕地发现它的眼睛变成了灰白色,而且身上的鱼鳞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光怪陆离了。
难道是我眼花?
楚南烟和苏瞳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哎呀,瑾少爷,有客人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一个略微佝偻但精神矍铄的老头蹭蹭蹭地朝这边跑来,是福伯。
“这位公子和小姐是少爷的朋友吗?”福伯笑眯眯地问。
“在下啸月书院楚南烟,这位是苏瞳”,楚南烟赶紧作揖。
福伯一听是是我的夫子楚南烟,笑得更欢了,死活要留两个人在府中用过晚膳再走。我本不愿意,但是楚南烟居然没拒绝,还主动提议到街上去买点配料回来,晚上亲自下厨做个红烧鲤鱼,这就大大遂了我的心意,立刻点头附和。只有老鼠在一边黑着个脸,气得直冒烟。
福伯面露难色:“这、老爷交代过,没有慕青少爷的陪伴,瑾少爷不能私自出府……”
“老爷子请放心,有我们在,万事皆由我们担当”,苏瞳立刻开腔道。
福伯看了看两个人,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临走前,福伯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本书来递到我手上:“瑾少爷,老头子刚才回来的途中,这本书突然从天而降,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奇书,所以特意拿过来给你看看。”
我一看那书名,顿时就懵了,这、这也太巧了吧?
还是老鼠够义气,一把抢过书:“这是教人如何坑蒙拐骗的邪书,厨房正好缺个点火的,我这就拿走了。”说完便真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
我们当然不会想到,这纯粹是因为那本书他还没读完,是万万舍不得扔掉的。
一行三人就这么出府了。
旁晚时分的阜阳城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中:贩夫走卒高声吆喝、酒馆茶楼迎来送往,远处有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我都记不清上一次出府是什么时候了,激动的差点泪奔,看啥都新鲜,这个也要摸摸、那个也要瞅瞅。
“糖葫芦了、卖糖葫芦了……”一听到糖葫芦的声音,我立刻受到了召唤,直接脚步停风地奔了过去。
卖糖葫芦的大叔见到我满脸堆笑,我伸出两手,左边一串、右边一串,这糖葫芦山楂嘎嘣酸脆、酸中带甜,真是甜唇齿留香。
拿着两串糖葫芦,刚想走,一只大手伸到面前。我惊奇地抬起头看着那只大手,想了想,慎重开口道:“大叔您掌心厚实、金丘饱满,可见身康体健。再看掌纹,家中虽不大富大贵,却也是夫妻和睦、儿女孝顺……”
说到这里,自己也是一愣,我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叔打断我的话:“哟,想不到这位公子还会看相啊?”他的大嗓门儿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那你有没有算过今日自己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大叔顿时变了脸色:“哟呵,你还给我猪鼻子插葱——装象?看你相貌堂堂,也不像是个无赖,居然想吃霸王餐?今天你要是不给银子,老子就打的你亲爹都认不出你!”
我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天杀的楚南烟和苏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我走散了!想我平时几年不出一次府,即使是出府也有慕青这个移动荷包在畔,从未忧心过银子的事情,今日实在是失误、失误。
大叔看我确实没有掏银子的意思,诚然是因为我没有银子可掏。他单手扛起糖葫芦,伸出另一只手就过来抓我:“走,没银子跟我到衙门去,我还不信了……”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响起,一把折扇敲在了大叔伸过来的手上。顺着折扇往上看,一个身穿蓝袍、面若桃花的年轻男人。最奇特的是,他的额间还真有一朵开到极致的烫金桃花,衬得他那张羞死一条街女人的脸更加生动。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跟班。
大叔愤愤地看向来人:“这位公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无赖,想白吃我的糖葫芦,我要拉他去见官。”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那个、大叔别激动,我今天实在是没带银子,您要是方便,可以跟我回家去……”
“他欠你多少银子?本公子替他给就是了。”桃花公子果断打断大叔的话。
大叔一愣,随即伸出五只手指。
“五两银子?好!”他回头朝书童示意,书童立刻会意地递上一锭银子。
“不、不是五两,是五个铜钱。”大叔咽了咽口水,不敢伸手去接。
“剩下的就当是替这位公子赔礼道歉吧!”桃花公子微笑示意他接银子。
大叔不敢置信地接过银子,一个劲儿地道谢,临走前又硬塞给我两串糖葫芦。围观的人见没戏看了,这才悻悻地都散了。
“呃,那个谢谢你啊!银子改天我会还给你的。”我摇着四支糖葫芦,感到颇为不便。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兄台客气了!”说完,叫了声“小虫”,那个叫小虫的小书童闻言,立马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糖葫芦。啧啧啧,这默契程度真令人称奇。
“在下舞阳,乡亲们抬举称一声‘舞阳君’,兄台高姓大名?”
“我叫西瑾,今年14岁。”
“呵呵,那舞阳痴长西兄弟几岁,就自称兄长了。在下一见西兄就觉得和西兄特别投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西兄可否赏个脸,到前面的醉仙楼小酌两杯?”舞阳君说话的时候,额间的桃花似乎闪着金光。
我默然了,爹娘平日连西府大门都不让我迈出一步,况且慕青随时都不离左右。这样一个陌生人的邀请,我实在不敢贸然接受。但话又说回来,今日人家为我慷慨解囊,救我于不义,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西瑾毫无度量可言?
想到这里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他抱起拳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了!”
舞阳君似乎很高兴,立刻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抬头望了一眼天,最后一抹夕阳沉了下去,黑夜渐渐笼罩大地。许是寒气重了些,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走了半晌,来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两边都是高墙大院,周围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我抱着瑟瑟发抖的肩膀,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舞、舞阳兄,你说的那个醉仙楼在什么地方,怎么没还没到啊?”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牙齿竟然上下打颤。此处比起别处来,似乎格外的冷。
然而,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转过头,身后是一条漆黑而幽深的巷子,哪有半个人影?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舞阳君和小虫不见了!
我强忍着剧烈的心跳,叫了两声:“舞阳兄、舞兄——”声音在深巷中回荡,更显凄冷和诡异
我不敢再向前走去,咬咬牙,想从原路返回,因为恐惧脚步也格外的快,四周一边死寂,只有鞋底拍打石板路的声音幽幽地回想在四周。
一口气也不知道跑出多远,直到累的实在是跑不动了,我才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地喘气。一阵寒风吹过,我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在这时,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我用手拈下来一看,是花瓣!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儿。
我抬眼向四处望去,愕然发现巷子的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株数丈高的老桃树!满树桃花开的正浓,远远望去,一片云蒸霞蔚,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即便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桃花也如同一树明灯引人向往,美的摄人心魄。风过处,带下阵阵桃花雨,落英缤纷、珊珊可爱。
双脚不自觉就朝着桃树走去,思绪也变得混沌不受控制起来。待走到树下,上面忽然垂下两个枯藤来,倏然缠着我的双臂就往上拉。
灵台一下子又变得清明,枯藤勒得我双臂生疼,身体也腾空而上。我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喵呜——”一阵瘆人的猫叫骤然打断了我的呼叫声。我吓得一个激灵,立马闭上了嘴。本能地四下张望,果见一只全身乌黑的猫身手矫捷地从院墙上窜了下来,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幽幽地绿光,正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随着黑猫的靠近,我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枯藤似乎顿了顿,身体也停止了上升。
黑猫倏然朝着桃树扑了过来,我心中顿时一阵慌乱,哭丧着说:“小猫咪,你要磨爪子也别挑这棵,再磨下去你连小命都没了。”
黑猫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仍就用它的小爪子挠着桃树,似乎挠的很欢乐。其实就算它听到了,作为一只猫智商不甚高的猫又怎么会明白我在说什么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桃树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胳膊上一松。
“啊——”我惨叫着从树上坠了下来,忽见一个白影飘了过来。我眼疾手快,在尚未落地前惊喜地大叫一声:“楚南烟!”
按照戏本里所写的情节,此时楚南烟听到我的呼救声,应该排除万难、挟雷霆万钧之势施展轻功来个英雄救美……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那厮听到我的叫声仅冷冷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男子汉大丈夫鬼叫什么?这个高度你若是摔死了,也算是死不足惜……”
我“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极不雅地趴在地上,痛的眼泪花子直转。楚南烟你个挨千刀的,本少爷跟你势不两立!同时暗骂写戏本的人不厚道,尽坑人。
楚南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是。他岿然不动立在当地,冷冷地说:“这么点小手段也敢拿出来现眼?”神情甚为冷漠,与我认识的那个阳刚不足、阴柔有余的教书先生相去甚远。
我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同我说话。那他是在跟谁说话?
楚南烟忽然一掀衣摆,飘身至树上。同时从长袖一抖,就见寒光一闪,手中已经多了一柄软剑!他冷哼一声,挽出一个剑花,扬手就刺入桃树密不透风的花丛中,然后飞身落在地上,将剑一抖收回袖中。
我哑然地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那桃树像人被刺中身体一样,竟然瑟瑟发抖起来。接着就听得一个声音像从深巷中传来,空洞而悠远:“开、开个玩笑,大侠何必这么认真呢?”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顶着一树繁花的桃树抖了两下之后,骤然变小,白光闪过,瞬间变成了一个人形!一身粉色的纱衣,额间一朵烫金的桃花熠熠生辉,那不是舞阳君又是谁?
天似乎没那么黑了,月亮也钻出云层。银河现影、玉宇清澄,正是满天星辉月光寒的景象。古有一夜之间风云骤变,而我的人生观亦在今晚彻底颠覆:眼看那手无缚鸡之力、俊美可人的夫子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不,应该说是一位异世高人;而一个时辰前还同我谈笑风生、称兄道弟的男人竟然是个妖怪!
这个世界还有更疯狂的事么?
然而,我果然低估了这个世界的疯狂程度。当那只慵懒、淘气的小猫咪像人一样立起来的时候,我便在心中默默祈祷:这莫不是又要变成人了?今晚莫不是先见着一个桃树精、这会子又来一只猫妖?一阵白光闪过,那黑猫真的幻化作人形——而那模样……苏瞳、竟然是苏瞳!
苏瞳回过头,还朝我做了个鬼脸。
南无阿弥陀佛!
“呵呵,我只是想同西兄开个玩笑,二位不用紧张。”桃树精舞阳君皮笑肉不笑地说。
楚南烟冷哼一声:“开玩笑?从我们出府的那一刻你便尾随于后、伺机而动,难道只是为了开个玩笑?”
“呵呵,这位公子,你诚然是误会在下了。虽然在下对西兄确实比较好奇,但是并无害他之意,否则刚才我拉的便是他的脖子、而不是手臂了……不信你问西兄,我可曾伤害于他?”说着,他用扇子指了指我。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二、三,在二人惊疑之际,迅速扬手就给舞阳一个耳光,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反手又扇了楚南烟一个大耳刮子。
“啪啪”两声过后,我搓着发红的手掌心,心中甚为解气。
“你——”两个大男人捂着发烫的脸,一个惊、一个怒。
“看什么看?你们二人,一个是我的夫子,平日里一派正气浩然之势,传授我做人处事之道,却置我于险境而不顾;一个与我称兄道弟,却心怀鬼胎、暗中加害。本少爷这一巴掌是要让你们长点记性,莫要以为本少爷就是个任人欺侮之辈。”
嘴上说的底气十足,双腿却抖得厉害。我看了一眼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苏瞳:“还有你!不要以为自己就没错,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难道就是所谓的同窗情谊?”她立刻敛了笑容,低头立在一旁不说话。
楚南烟一脸怒气,咬着牙没做声。舞阳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忽然想到今日出来的时间太长了,难免会引起家人担心。我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哎,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苏瞳的声音。
“本少爷要回家、回家!”我头也不回地吼道。
“尚书府在这边,你似乎走错路了……”
我身子一僵,今晚丢人真是丢到姥姥家了。下次出门定要先观天象、再查黄历。
“小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疾呼。
我尚未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就觉得一阵灼热扑面而来,似乎有火焰升腾,火中隐约还有什么东西朝我冲了过来。那东西速度快的惊人,电光火石间,已经蹿到我的面前。我看清了,竟然是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面目狰狞的大老鼠!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我惊骇地看着它冲了过来,一时间吓地忘了躲避,下一刻肩膀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舞阳,你居然还带了同伙?”是楚南烟冷酷的声音。
舞阳急了:“我舞阳君一向都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的,决计不认识那个东西……”他们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火墙之外。
我想我逃离了树妖、猫爪,却最终要葬身于鼠口了。我认命的闭上眼睛,只盼它下嘴能快、狠、准点,然而那老鼠一爪子抓过来之后,并无其他动作,倒是炙人的火舌越发灼热地舔了过来。
这东西莫不是已经摒弃了茹毛饮血的习惯,先将食物烤熟了再下肚?
“小槿——”一个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骤然响起,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焦灼。我浑身一震,如同听到了渺渺太昊最美妙的梵音一般,立刻睁开眼,四下搜寻声音的主人。
一身玄袍的男人手握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的另一端深深没入了巨鼠的咽喉。他猛地将剑拔了出来,带出喷薄的鲜血。银色的剑气与红色的鲜血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将巨鼠罩在其中。巨鼠在地上挣扎两下再也不动了,火焰也随之熄灭,男人的玄袍上未曾沾染半点血迹。
“西兄,你没事吧?”这时我才发现舞阳君的纱裙已经被火苗舔去了半片衣袂。
我朝他笑了笑,却径直走向一身玄袍的慕青。没有任何语言,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的笑意,温柔而专注。这是我的慕青、即使是在众多才俊中,依然那么出色,无人能出其右。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是这么深刻的思念他。
没走两步,头脑一片眩晕,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直透骨髓。慕青立刻发现了我的异常,他神色一凛,脚下生风,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焦急地问:“小槿,你没事吧?”我委屈地缩在他的怀中,抽泣着说:“你跑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慕青见我还能抱怨,皱紧的眉头略舒展了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可不许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立刻辩解:“今次我可不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说着,怨念地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楚南烟和苏瞳。
楚南烟咳嗽了一声,走过来一抱拳:“慕兄,好久不见——”
慕青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声音略有些冷淡:“今日多谢几位搭救少主。”
楚南烟神色有些不自然:“今日之事,小可难辞其咎,他日当登门谢罪才是。”
慕青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明显就是默认了:“少主有伤在身不能耽搁,在下先行告退了。”
楚南烟道了声:“后会有期。”
慕青抱着我一跃而起,只听得身后传来苏瞳的声音:“想不到这二人看似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却是一双断袖,真是可惜、可惜……”
第五节
慕青抱着在密林中穿行。耳畔有清风拂过,清冷的月光在我二人身后拖下两道相互依偎的影子,如两棵环抱的树。
“冷吗?”慕青忽然开口问。
“不冷。”我老实回答。他的胸口温热宽阔,着实比最柔软的锦被还要舒适三分。
我强忍着眩晕之感,从慕青的怀抱中探出半个脑袋四处望了一下,这才发现我们渐渐远离了阜阳的辉煌灯火,正步入冷落无声的孤村。恁我再路痴,也能看出这并非回家的路,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慕青脚不停风:“你的伤很重,城外有一处天然温泉,对伤口有舒缓之效。我们去那里浸泡一夜,待伤势好转了再回府。”
我“哦”了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有那么一处温泉的?”
“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
“……”
他说的很对,比如今晚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的武功竟然高到这个程度。之前不费吹灰之力杀死那只巨鼠已经让我十分震惊,此刻又抱着我在这生满杂草的石壁上翻腾跳跃,仿入无人之地。我真的了解这个与我青梅竹马的男子吗?
“到了。”随着慕青的声音,他将我放了下来。我环视四周,恍若置身人间仙境。万里长空星罗棋布,月光皎洁无暇,偶尔有归鸟划过长空,寂寥的叫声将暗夜分割成碎片。四周是怪石嶙峋的山崖,崖边布满了火焰般跳跃的五色莲。隐约中有袅袅的热气从崖后升腾,那就是慕青口中的天然温泉所在。
四周的崖壁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即使知道这处温泉,轻功不好的人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慕青真是个有情调的小青年,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给他找到。
我望着温泉水面蒸腾的热气,突然扭捏起来。
“你、你转过去……”我小声说,脸大概已经红的像一只水煮虾了。
慕青微微一怔:“你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吗?”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转过了身,末了又补了一句:“水有点烫,你悠着点。”
我迅速抽去上身的外衣,然后潜入水中。我一向都喜热水,平日净身用的都是开水。这水温正合我心意,我把头靠在泉壁上,将中衣解开一点点,用手轻轻撩水洗拭伤口。
慕青已经转过身来,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步就跨进泉中,朝我走了过来。
此刻的情形,倘若我再说什么“你不要过来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慕青从小与我同食、同寝,毫不避讳的说,我们还给彼此搓过背。虽然我不了解阿爹和娘亲究竟是对慕青太过于自信还是对我太过于不自信,所以这么放心地让我与一个男子这么厮混在一起,但是慕青的那句“你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吗”却是铁板上钉钉的大实话。
“疼不疼?让我看看。”慕青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人家的娇羞,泰然自若地说,过来剥我中衣的动作自然的像是剥一只粽子。
“那个、我自己来……”
“别动!伤口这么深,也不知道那东西有毒没毒,小姑娘家留下伤疤就不好了。”慕青执着地要剥着我的衣服。
我怒了:“知道是小姑娘你还剥人家的衣服!”
慕青被我突如其来的怒吼弄的一愣,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我的脸,半晌吐出一句:“你莫不是在害羞?”
“……”
我仰头看着星空,心中十分怅然。慕青着了被泉水浸透的衣服,正嚼着不知从什么地方采来的草药,嚼了一会儿吐出来敷在我的伤口上。他的长发也是湿漉漉的,有几缕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薄凉的唇紧紧抿着,平素十分爱整洁的他却一点没有觉察出来,一心一意地为我敷着伤口,神情专注而温柔。
内心突然生出一丝惭愧,人家心思单纯,完全就是照顾一个病人甚至是一只宠物的心态,而我还在这里百般矫情、扭捏作态,真是想多了。
“在想什么?”慕青突然打断我的思绪,他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条来将敷着草药的伤口包好,轻轻为我拉上中衣,然后撑开两条胳膊懒洋洋地靠在泉壁上看着我。
“咳咳,那个,我在想今天你要是赶不回来,他们会不会救我。”我赶紧随口扯了一句。
“哦?说到今天的事,你吸取了什么教训没有?”
我心头一紧,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想了想,哆哆嗦嗦地说:“今次真不是我主动爬树的……”
“你又爬树了?”慕青眯缝起了眼睛。
完了,不打自招了:“不是,我是被那个桃树精给拽上去的!当时的情形是半点不由人啊。对了,今次我得出的最大教训就是出门一定要带银子!”
慕青没有接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我听人家说,大凡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出门即使一文不名,总也有个傍身的传家之宝。今天倘若我也有这么个传家之宝,说不定那个见钱眼开的老板一看我是个有钱人就不会同我计较,也不会闹出这许多事来……”
说完,我故意朝他的脖子上瞟了两眼。没错,慕青脖子上那块玉坠子我已经想了好久了,今次也许是个契机。
我这点小心思哪能逃出慕青凌厉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缩回胳膊,掏出脖子上的玉坠子,用手轻轻摩挲着:“你真的这么想要它?”
我立刻狠狠地点了点头。废话,一看就知道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坠解下来,然后朝我这边挪了挪,一边往我脖子上套一边说:“本想过些日子,等你大些再给你,既然你这么想要,那现在就给你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把它丢了。”
我喜滋滋地摸着玉坠子,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知道你收了我的玉代表什么吗?”
我一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什么?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慕青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当然了,你以为我是白给你的?这块玉坠是我家的传家宝,也是我爹娘的定情信物,收了它,你就是我的小媳妇儿了。”
我歪头想了想:“当你的媳妇有什么好处吗?”
慕青大概没料到我会有这么一问,愣了愣:“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保护你。当然了,你也要尽一尽为人妻子的责任,以后得学着操持家务、洗衣做饭、还要帮我生一群孩子……”
“那个,”我立刻举手打断他的话:“我能把它还给你吗?”
慕青扬了扬眉:“你说呢?”
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叨咕:“亏大发了。”
“什么?”
我提高嗓音:“我说现在我不是你的小媳妇,你一样得照顾我、保护我,可是却不必尽那个什么妻子的责任,这样一算下来,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慕青沉默了半晌:“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少爷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就漾起了一股异样的甜蜜,我果然是个矫情的姑娘。
我将战利品拿到眼前借着月光仔细一看,上面好像隐约刻着一个字,是个“白”字。
“咦——怎么会有一个‘白’字呢?”我不解地问。
“这是我的本姓,慕是后来取的。”慕青淡淡地说。
“哦?原来你姓白的。”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
慕青点点我的额头:“这可是秘密,除了你,我谁都没告诉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心中一喜:“那我以后叫你小白好不好?”
慕青收回手,沉吟了片刻:“你叫许文昊那只癞皮狗什么来着?”
“嘿嘿——”我汗颜。
“?”
“嘿嘿”。
“别只顾着傻笑,说,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什么小——”
“黑黑!是黑黑!不是小黑!”我赶紧打断他的话。
他又挑了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