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是俄罗斯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5月9日,俄罗斯举行了盛大的纪念仪式。应邀赴俄的中国代表团还带去了一份非常特殊的礼物:中共战略情报特工阎宝航当年向苏联提供的日本关东军布防绝密情报的复制品。
在当年的11月,俄罗斯的驻华使馆还举行了特别的授勋仪式,俄驻华大使罗高寿先生受叶利钦总统的委托,向阎宝航、阎明诗、李正文三名中国人授予了“伟大卫国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纪念勋章。
这三人中,阎宝航、阎明诗为人熟知,知道李正文的人却少之又少,许多人对这个名字也非常陌生。
李正文究竟是谁,他做了哪些贡献,为什么在多年以后还能够得到别国总统的特别表彰呢?
一、李正文的早年岁月
1996年7月,山东潍坊渤海学院(今潍坊学院)举行成立的剪彩仪式,在这个隆重的仪式上,地方还特意从北京请来了许多领导干部和教育专家做嘉宾。
在这些领导干部中,有一位老人用一口地道的潍县话同大家谈笑风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敬意。人们也纷纷打听这位老人是谁,原来这位老人名叫李正文,时年已经八十八岁了,但是老人仍然精神矍铄,非常健朗,说起话来也很有条理。
李正文是我党杰出的地下工作者,是隐秘战线上的英雄,他一生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其斗争生涯极具传奇色彩。
1908年8月,李正文出生在山东潍县,由于家境贫寒,父母不得不带着他闯关东。8岁的时候,李正文在父母的带领下,全家都逃荒到了东北的关东四平街,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虽然生活不易,但是李文正从小就酷爱读书,也十分勤奋好学。在亲戚的资助下,李正文也凭借着异常卓越的成绩一步步的读完了小学、初中,最终在1927年考取了东北大学的附属高中文科。
经过三年的高中学习后,李正文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了大学,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李正文本身就资质非常不错,十分的聪慧,领悟力也强。在中学的时候,李正文就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刊,也由此萌生了革命的思想。值得一提的是,在东北的时候,李正文就参加了时任沈阳奉天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阎宝航组织的进步学生团体。
阎宝航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李正文就认识了阎宝航,受到了他的影响和熏陶。而阎宝航也非常关注和信任李正文。
进入大学之后的李正文更加的开拓了眼界,增加了见识。他积极向党组织靠拢,是一位追求进步的新青年。在大学里,李正文还受到中共满洲省委的委托,主编了一本进步刊物《现实月刊》。但是,当时的国共已经对立,李正文的这一行为自然受到了当局的关注,在沈阳国民党党部的干预下,这本杂志被查封,李正文也因此被通缉。
被通缉后的李正文自然就读不成书了,好在由于校方和组织的保护,他也得以逃脱被抓捕。没过多久,“九一八”事变就爆发了,狼子野心的日本人在短时间内占领了整个东三省,还蓄意发动更大规模的侵华战争。
在这样的背景下,李正文逃到了北平,走上了革命道路,期间,李正文还在清华大学借读过一段时间。只不过,李正文在北平也并没有待特别长的时间,他的下一站是苏联。
二、苏联的坎坷生涯
李正文到北平后参加了“左联”,也就是中国的左翼作家联盟,这是中国共产党创建并领导的一个革命文学组织,李文正当选为了该组织的执委。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李正文算是摆脱了学生的身份,真正走上了革命道路。
1932年冬天,李正文又转到了北平的“社联”工作,也就是社会科学家联盟,他同样担任了执委和研究部长。
在当时,“左联”和“社联”都是进步组织,他们高举着抗日的大旗,呼吁一致对外,抵抗侵略者,并宣传抗日救国的思想。作为“社联”的一份子,李正文同样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为革命事业贡献着力量。
由于李正文的优异表现,他也在北平“社联”党团书记宋绍文的介绍下,于1933年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只不过,由于局势险恶,当时的北平也弥漫着白色恐怖,国民党的宪兵队到处在搜捕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革命形势非常严峻。特别是到了1933年下半年,国民党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白色恐怖越发的猖獗,一些进步组织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随着宋绍文在1934年5月被抓捕,“社联”的活动也被迫中止,北平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李正文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不过,对于李正文来说,他也有自己的路数。李正文在之前通过朋友认识了在共产国际情报部工作的刘一樵,两人之间来往也比较密切,关系还不错。当形势恶化后,刘一樵就对李正文说:“你愿意去苏联学习吗?”。
“愿意啊,如果能去苏联,那真是太好了”李正文也非常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
宋占祥(左一)、刘一樵(中)
在刘一樵的安排下,李正文与1934年8月在六国饭店见了一位苏联人,当这个苏联人问李正文想要去苏联学习什么时,李正文回答说想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
“好,那就安排你去莫斯科学习马列主义”苏联人说道。
一同在现场的还有一位叫做肖项平的中国人,此人是当时苏联在华的情报部门负责人。李正文去苏联的程序也是由肖项平帮助完成的。肖项平带着李正文去到上海,在那里逗留了三个月,此后才搭乘苏联轮船途径海参崴、辗转伯利,最终于1935年1月到达了目的地莫斯科。
但是,与李正文之前想象不同的是,他在莫斯科被要求学习无线电课程,这也是当时情报人员的必修课。实际上,李正文所在的莫斯科赫姆基无线电学校正是一所培养情报人员的学校。
最终,李正文在这里学习了如何识别日本的军种、兵种以及各种武器弹药的性能和作用等知识,这就是奔着培养情报人员去的。既来之则安之,李正文认真的学习这些知识和技能,并于1936年上半年结业。与他一同毕业的还有八名中国学员。
在结业之后等待分配工作时,李正文遭遇了厄运,还使他在苏联做了几年牢。
当时,由于苏联国内的清洗活动,李正文也被人诬告是反革命,说他不看斯大林的《列宁主义问题》,这是不愿学习列宁主义的表现。1937年11月,李正文被关进了鲁别克监狱,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劳动营
虽然李正文后来被投进到了劳动营,做着繁重的体力活,但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诬陷的,从来都不服输,他对于自己的被冤枉和被抓捕十分不甘心。从他被抓后,他就不断的用俄文给斯大林写信,而且他还特意引用斯大林说过的语录来给自己辩解。
李正文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人,他坚持不懈的给斯大林写信,一共写了六十多封信,最终才出现了奇迹,获得了释放。
据说,斯大林曾亲自对此事做出了回应,还亲自发话让有关部门进行甄别。在苏联最高统帅的过问下,李正文最终被证明了清白。1939年9月,苏联方面向李正文宣布:“撤销原判,平反释放”。
但是,苏联当局虽然释放了李正文,却并没有允许他离开莫斯科,直到1940年,李正文才被遣返回国。
回国之后的李正文积极投入到了抗日的行列中。
三、李文正的潜伏生涯
李正文辗转来到了重庆,想要恢复自己的党组织关系。但因为他之前在苏联被捕过,所以必须得有一份苏联方面出具的正式平反的证明。
1955陪同周恩来会见外宾(后右一阎宝航)
幸好李正文认识阎宝航,而阎宝航是我党非常重要的地下工作者,更是受周恩来同志直接领导的。而且阎宝航社交很广,也是共产国际的秘密人员,与重庆的苏联驻华使馆有直接联系。
在阎宝航的帮助下,苏联方面很快就给予了回复:“李正文是位好同志,他的被捕完全是一场误会,早已平反,共产国际也已经决定留他在东方部工作”。
共产国际的东方部也就是一个情报组织,既然苏联方面也有意让李正文在共产国际工作,说明他们对李正文的能力也是认可的。
最终,李正文成了共产国际的一员,并协助阎宝航工作,成为了他的得力助手和最可靠的联络员。
1941年7月,在共产国际的指示下,李正文前往上海从事对日寇和汪伪的情报工作。当时的上海可谓是龙潭虎穴,是日本人和汪伪政权重兵把守和统治牢固的核心城市。
来到上海后,李正文联系到了东方部上海地区的负责人尼克莱,尼克莱是一个苏联人。他对李正文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去获取日伪的军政情报工作,最好能够想办法打入日伪的军政内部,也要有合适的身份来掩饰自己”
“另外,你也要注意,在沦陷区不要同党组织发生任何联系,也不要阅读进步书籍,以免无意中暴露自己”。
李正文本身精通英文、俄语和英语,即使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通晓几国语言在当时就已经是不可多得人才了。凭借着这些优势,李正文很快就获得了一个正式的身份,在租界做日文教员。
李正文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还发展了一批得力的情报人员,在李正文的领导下,这些忠诚的情报人员利用各自的社会关系和资源,获取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当然,李正文虽然为共产国际工作,但他毕竟是中国人,还是共产党员,他发现这些情报中有许多都和苏北的新四军直接相关。为此,李正文想要将这些情报也送一份给新四军,可此举遭到了尼克莱的反对。
尼克莱非常恼怒,认为这是不符合程序的,而且还说这是组织纪律,不允许李正文违反。
不过,李正文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再三考虑之后认为在当时敌我斗争如此尖锐复杂的情势下,对这些关系国家命运和抗日事业的大事,他不能完全听从尼克莱的。
沈孟先
于是,李正文同之前就认识的苏北地区的沈孟先联系上了,约定了传递情报的渠道方式,在这之后,李正文都会将获得的情报一式两份,一份交给尼克莱,一份通过秘密渠道发往苏北的根据地。
1943年,李正文通过秘密渠道注意到一位重庆政府高官的姨太太不停的往返重庆、上海和南京之间,同日伪头目进行秘密接触。
而在此前不久的一次有汪伪政府高层陈公博夫人参加的舞会上,还出现了孙科的二夫人蓝妮,此人本应该待在重庆的,为什么会冒险来到上海呢?
当他将这些信息都收集归拢后,也向尼克莱汇报了,经过分析,发现此事并不简单,或许是重庆和日伪之间有勾结或妥协的苗头。如果这三方同流合污了,那不仅仅对中国的抗战会产生难以估量的损失,也同样会影响苏联的利益,所以必须设法进行阻止。
最终,在情报部门的努力下,这个负有特殊使命的女人再也没有在上海出现过,而重庆和南京之间也消停了许多。
李正文还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位反军国主义的日本人德田恒夫,他是一名战地记者,但是他却恨透了战争。两人逐渐成为了非常不错的朋友。德田因为是日本人,有着天然的优势能够接触到日伪的政要,消息比较灵通。
更难得的是,德田也愿意为李正文提供信息,他陆陆续续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比如日本军方掌握的中共及新四军的资料和日方的对策,关东军到达上海的消息,以及日侨的政治活动等。
这些有价值的情报源源不断的被李正文送往新四军处和尼克莱,使他获得了高度赞扬。
有一次,日军准备围剿新四军,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李正文得知消息后还求助德田帮忙,而德田也冒着极大风险搞到了绝密文件,使得新四军能够从容应对敌人的围剿。
李正文的这一次工作还得到了陈毅老总的高度赞赏。
在情报工作繁忙,李正文可谓是得心应手,十分的突出,他争取到了许多重要人物,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他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连一向挑剔的尼克莱都对他赞不绝口。
“李非常出色,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情报人员,除了他没能打入日伪高层令人有些遗憾外,几乎是完美的”,尼克莱如此赞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