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没人诉,壮志无处酬


买了本《乐章集》,只花了六块六,纸张和快递费应该都不止这个价。
书到手后,赶紧拿出来细细看,这是个传说死的时候全城青楼女子倾巢而出为之送行的男人,他是宋代创用词调最多的人,他写的词有专门的称呼:柳词。他是当年最红的词作者,再头牌的顶流都求着得他一首词。他的词全国传唱,从西夏回来的官员都会说:“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
他以烟花柳巷青楼为家,但却一生志在功名。前半生参加四次科举而不中,即便上榜也被皇帝勾去,因为他曾在落榜时心高气傲的写下《鹤冲天·黄金榜上》,表达恃才傲物、狂放不羁的个性与怀才不遇的感慨,触怒了皇帝。词中他自称“白衣卿相”,类似无冕之王的意思,大谈“烟花巷陌”中“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更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宋仁宗一句回复“且去填词”,让他失望而不得志,自称“奉旨填词”,更沉溺于眠花宿柳,一心填词。
他也曾心灰意冷,浪迹天涯。第四次落榜已经40岁,他离开京师开封,去了陕西、四川、湖南、湖北。
直到50岁,遇恩科对往届落榜者放宽录取尺度,他终得做官。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他还有风流不羁之外的另一面,做官为民、体恤百姓,深得爱戴。但他政绩并不突出,做了9年地方官后转官,到66岁致仕也没太高官职,69岁去世。
《宋史》上没有他,也没有他的传记,因为士大夫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入流,虽然背后都熟知他的词,却认为这些写庸脂俗粉的词调低俗难登大雅之堂。这就是装B的士大夫们,自己三妻四妾没关系,自己去青楼玩乐内心欢喜也暗藏不露,一个个都装得正人君子,痛骂别人说出来、写出来就有辱斯文。
无所谓,民间自有他的名气,他的词也传颂千年。他原名柳三变,后改名柳永,因为排行第七,也称柳七。
柳永词中有艳俗的一面,让人们把他看做风流浪荡。“向绣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把嫖妓说得如此露骨和堂而皇之,今天怕是也没人可以做到。
但谁又能理解,他的功名之心无处安放,五十岁之前的四次科考不中,空有一身才华只能靠给青楼填词换取生活费,虽然声名远扬,却又要忍受不堪。这既是热闹处的凄凉,也是寂寞处的风光。
在柳永的《乐章集》中,留下名字的女子有好几位。
有“明眸腻玉素颈”、说话像娇莺的秀香,和她一夜的“欢娱渐入嘉境”,让人埋怨邻家的鸡叫的太早。《昼夜乐·秀香家住桃花径》。
有舞姿美、腰肢软的英英,倾国倾城,回眸一看,万人断肠。《柳腰轻·英英妙舞腰肢软》。
还有心娘、佳娘、酥娘……
不过,柳永最爱的,是虫虫,写她的词最多。“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而且一心想娶她。“待作真个宅院,方信有初终。”
有一次即将依依不舍的分别,更是留下一首《征部乐·雅欢幽会》。柳永对虫虫魂牵梦绕,希望她和别人一起时,始终要像是第一次认识那样保持距离,等有了考试的消息他就即刻返回,这次将好好的爱她,再不轻易分开。
千年前的爱恋,跃然纸上。
放不下,回不去,天下嫖客无数,却再无柳七。
最后,是那首最有名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即将离去的人,看这首词,心里都会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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