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约】天龙八部改写文

王语嫣和阿朱正坐在房中,听到包风二人和吐蕃武士的声音,王语嫣不禁愁眉深锁,珠泪悄垂,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该出来和包风二人相会。阿朱虽欲奔出与两位久日不见得兄长相会,但见王语嫣如此情状,只得在房中低声相劝。
包不同向巴天石、朱丹臣一拱手,说道:“巴兄、朱兄来到西夏,是来瞧瞧热闹呢,还是别有所图?”巴天石笑道:“包风二位如何,我二人也就如何了。”包不同道:“大理段公子也是来求亲么?”巴天石道:“正是。我家公子乃大理国皇太弟的世子,日后身登大位,在大理国南面为君,与西夏结为姻亲,正是门当户对。慕容公子一介白丁,人品虽佳,门第却是不称。”包不同脸色一变,道:“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你家这个段呆子所能比拼?”风波恶冲进门来,说道:“三哥,何必多作这口舌之争?待来日金殿比试,大家施展手段便了。”包不同道:“非也,非也!金殿比试,那是公子爷他们的事;口舌之争,却是我哥儿们之事。”
巴天石笑道:“口舌之争,包兄天下第一,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小弟甘拜下风,这就认输别过。”一拱手,与朱丹臣回入房中,说道:“朱贤弟,听那包不同说来,似乎公子爷还得参与一场什么金殿比试。公子爷伤重初愈,他的武功又时灵时不灵,并无把握,倘若比试之际六脉神剑施展不出,不但驸马做不成,还有性命之忧,那便如何是好?”朱丹臣也束手无策。两人去找萧峰、虚竹商议。
萧峰道:“这金殿比试,不知如何比试法?是单打独斗呢,还是许可部属出阵?倘若旁人也可参与角斗,那就不用担心了。况且三弟西行以来也学了些内家心法,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巴天石道:“正是。朱贤弟,咱们去瞧瞧陶尚书,把招婿、比试的诸般规矩打听明白,再作计较。”当下二人自去。
那陶尚书来过后得知段誉与萧峰同住,心知辽国国力远盛大理,招待段誉自是必然,讨好萧峰也实属必要。便打探了萧峰的喜好,送来数坛西夏国窖美酒。萧峰甚是开心,与虚竹、段誉三人围坐饮酒闲谈。虚竹和段誉的酒量都远不及他,加之西夏美酒甚烈,喝到五六碗时,段誉已颓然醉倒,人事不知了。萧峰见虚竹也是昏昏欲醉,便将两位兄弟各自扶回安枕,再自行回房安歇。
巴天石、朱丹臣等次晨起身,不见了段誉,到王语嫣房门口叫了几声,不闻答应,见房门虚掩,敲了几下,便即推开,房中空空无人。巴朱二人连声叫苦。朱丹臣道:“咱们这位小王子便和王爷一模一样,到处留情,定然和王姑娘半夜里偷偷溜掉,不知去向。”巴天石点头道:“小王子风流潇洒,是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人物。他钟情于王姑娘,那是有目共睹了,要他做西夏驸马……唉,这位小王子不大听话,当年皇上和王爷要他练武,他说什么也不练,逼得急了,就一走了之。”朱丹臣道:“咱们只有分头去追,苦苦相劝。”巴天石双手一摊,唯有苦笑。
朱丹臣又道:“巴兄,想当年王爷命小弟出来追赶小王子,好容易找到了,哪知道小王子……”说到这里,放低声音道:“小王子迷上了这位木婉清姑娘,两个人竟半夜里偷偷溜将出去,总算小弟运气不错,早就守在前面道上,这才能交差。”巴天石一拍大腿,说道:“唉,朱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曾有此经历,怎地又来重蹈覆辙?咱哥儿俩该当轮班守夜,紧紧看住他才是啊。”朱丹臣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道他瞧在萧大侠与虚竹先生义气的份上,总不会撒手便走,哪知道……哪知道他……”下面这“重色轻友”四个字的评语,一来以下犯上,不便出口,二来段誉和他交情甚好,却也不忍出口。
两人无法可施,只得去告知萧峰和虚竹。各人分头出去找寻,找了一整个早上,半点头绪也无。
中午时分,众人聚在段誉的空房之中纷纷议论。正发愁间,西夏国礼部一位郎中来到宾馆,会见室里及巴天石,说道皇上今晚在西华宫设宴,款待各地前来求亲的佳客,请南院萧大王及大理国段王子务必光临。巴天石有苦难言,只得唯唯称是。
那郎中受过巴天石的厚礼,神态间十分亲热,告辞之时,巴天石送到门口。那郎中附耳悄悄说道:“巴司空,我透个消息给你。今儿晚皇上赐宴,席上要审察各位佳客的才貌举止,宴会之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射箭比武之类的玩意儿,让各位佳客一比高下。到底谁做驸马,匹配我们的公主娘娘,这是个大关键。段王子可须小心在意了。”巴天石作揖称谢,从袖中又取出一锭黄金,塞在他手里。
巴天石回入宾馆,将情由向众人说了,叹道:“镇南王千叮万嘱,务必要小王子将公主娶了回去,咱兄弟俩有亏职守,实在无面目去见王爷了。”
竹剑突然抿嘴一笑,说道:“巴老爷,小婢子说一句话成不成?”巴天石道:“姊姊请说。”竹剑笑道:“段公子的父王要他娶西夏公主,只不过是想结这头亲事,西夏、大理成为婚姻之国,互相有个照应,是不是?”巴天石道:“不错。”菊剑道:“至于这位西夏公主是美如西施,还是丑胜无盐,这位做公公的段王爷,却也不放在心上了,是么?”巴天石道:“人家公主之尊,就算没沉鱼落雁之容,中人之姿总是有的。”梅剑道:“我们姊妹倒有一个主意,只要能把公主娶到大理,是否能及时找到段公子,倒也无关大局。”兰剑笑道:“段公子和王姑娘在江湖上玩厌了,过得一年半载,两年三年,终究会回大理去,那时再和公主洞房花烛,也自不迟。”
巴天石和朱丹臣又惊又喜,齐声道:“小王子不在,怎又能把西夏公主娶回大理?四位姑娘有此妙计,愿闻其详。”
梅剑道:“这位木姑娘穿上了男装,扮成一位俊书生,岂不比段公子美得多了?请她去赴今晚之宴,席上便有千百位少年英雄,哪一个有她这般英俊潇洒?”兰剑道:“木姑娘是段公子的亲妹子,代哥哥去娶了个嫂子,替国家立下大功,讨得爹爹的欢心,岂不是一举数得?”竹剑道:“木姑娘挑上了驸马,拜堂成亲总还有若干时日,那时想来该可找到段公子了。”菊剑道:“就算那时段公子仍不现身,木姑娘代他拜堂,却又如何?”兰剑道:“就算木姑娘须得代哥哥跟嫂子洞房花烛,反正大家是女子,那也不妨,最多说穿了便是。”说着伸手按住了嘴巴,四姊妹一齐吃吃笑了起来。四人一般的心思,一般的口音,四人说话,实和一人说话无甚分别。
此时众人之中,除却萧峰实无人得知阿朱那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是以此时仅萧峰听到这主意后笑着看向阿朱。阿朱见他目光投来微微摇头,觉得自家哥哥这事儿先由他们处理罢,见她如此,萧峰自也不会点破。
巴朱二人面面相觑,均觉这计策过于大胆,若让西夏国瞧破,亲家结不成,反而成了冤家,西夏皇帝要是一怒发兵,这祸可就闯得大了。
梅剑猜中两人心思,说道:“其实段公子有萧大侠这位义兄,本来无须拉拢西夏,只不过镇南王有命,不得不从罢了。当真万一有甚变故,萧大侠是大辽南院大王,手绾雄兵数十万,只须居间说几句好话,从中调解,便能阻止西夏向大理寻衅生事。”
萧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巴天石是大理国司空,执掌政事,萧峰能作为大理国的强援,此节他自早在算中,只自己不便提出,见梅剑说了这番话后,萧峰这么一点头,便知此事已稳如泰山,最多求亲不成,于国家却决无大患,寻思:“这四个小姑娘的计谋,似乎直如儿戏,但除此之外,却也更无良策,只不知木姑娘是否肯冒这个险?”说道:“四位姑娘此议确是妙计,但行事之际实在太过凶险,万一露出破绽,木姑娘有被擒之虞。何况天下才俊云集,木姑娘人品自是一等一的了,但如较量武功,要技压群雄,或恐难有把握。”
众人眼光都望向木婉清,要瞧她是作何主意。
木婉清道:“巴司空,你也不用激我,我这个哥哥,我这个哥哥……”说了两句“我这个哥哥”,突然眼泪夺眶而出,想到段誉和王语嫣私下离去,便如当年和自己深夜携手同行一般,倘若他不是自己兄长,料想他亦不会变心,如今他和旁人卿卿我我,自己却在这里冷冷清清,大理国臣工反而要自己代他娶妻。她想到悲愤处,倏地一伸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登时茶壶、茶杯,乒乒乓乓地碎成一地,一跃而起,出了房门。
众人相顾愕然,都觉十分扫兴。巴天石歉然道:“这是我的不是了,倘若善言以求,木姑娘最多不答允,可是我出言相激,却惹得她生气了。”朱丹臣摇头道:“木姑娘生气,决不是为了巴兄这几句话,那是另有原因的。唉,一言难尽!”
当下众人又分头去寻访段誉,但见街市之上,服饰锦绣的少年子弟穿插来去,料想大半是要去赴皇宫之宴的,偶而也见到有人相骂殴斗,看来吐蕃国的众武士还在尽力为小王子清除敌手。至于段誉和王语嫣,自然影踪不见。
傍晚时分,众人先后回到宾馆。虚竹道:“三弟既已离去,咱们大家还入宫吗?想来若是大哥一人,也不愿去争那驸马罢。”巴天石道:“虚竹先生说的是,咱们就不去了罢,免得咱们见到旁人做了驸马,心头有气。”
钟灵忽道:“朱先生,你娶了妻子没有?段公子不愿做驸马,你为什么不去做?你娶了西夏公主,不也有助于大理么?”朱丹臣笑道:“姑娘取笑了,晚生早已有妻有妾,有儿有女。”钟灵伸了伸舌头。朱丹臣又道:“可惜姑娘的相貌太娇,脸上又有酒窝,不像男子,否则由你出马,替你哥哥去娶西夏公主,……”钟灵道:“什么?替我哥哥?”朱丹臣知道失言,心想:“你是镇南王的私生女儿,此事未曾公开,不便乱说。”忙道:“我说是替小王子办成了这件大事……”
萧峰却道:“再等等三弟可能就回来了。”众人不禁好奇向他看来,不知他更有何法能找寻回段誉。这时钟灵奇道:“咦,萧大哥,阿朱姐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萧峰正欲回答,忽听得门外一人道:“巴司空、朱先生,咱们这就去了吧。”门帘一掀,进来一个英气勃勃的俊雅少年,正是穿了书生衣巾的木婉清。
众人又惊又喜,都道:“怎么?木姑娘肯去了?”木婉清道:“在下姓段名誉,乃大理国镇南王世子,诸位言语之间,可得检点一二。”声音清朗,虽雌音难免,但少年人语音尖锐,亦不足为奇。众人见她学得甚像,都哈哈大笑。
兰剑笑道:“对啦,段公子要是毒箭四射,西夏皇宫中积尸遍地,公主娘娘只怕也不肯嫁给你了。”萧峰笑道:“我和二弟已受段伯父之托,自当尽力。只是,三弟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段誉闲庭信步般推门而入。木婉清登时泪光盈盈,哼了一声正欲再行奔走,却被段誉一把拦下。
只听那段誉娇声道:“大哥,木姐姐肯去了,那我就不去啦。”声音清脆竟是阿朱。
钟灵忙上前拉住阿朱道:“阿朱姐姐,你原来化妆术这么好呀。”木婉清见非是段誉回来实是喜忧参半,细细望去,阿朱此刻面容到真与段誉一模一样,着实神奇。
巴天石一见虽也大为惊奇,但他即刻冷静下来,情知若想不露陷,还是要请这位阿朱姑娘出手。这姑娘虽也是镇南王私生女,且一直跟在萧大王身边,倒也没有多加交流过,此时方知阿朱还有这手绝活,忙道:“不知姑娘可否帮忙?”
阿朱道:“好啊,我帮木姐姐化个妆,我原以为木姐姐不愿去才办成哥哥,免得大伙儿白跑这一趟。但既然木姐姐肯去,还是木姐姐去吧,毕竟你跟哥哥更加熟悉,办起来更像呢。”阿朱已看出这木姐姐早已对自家哥哥情深根种,既然她愿意,当然是要让木姐姐自行前往,于是也没有露她那连声音都能学得像的绝活,否则怕是巴天石怎么也不肯再换回木婉清假扮段誉了。
当下纷纷更衣打扮,巴天石也拦住了朱丹臣,没有去送那五百两黄金,众人齐去皇宫赴宴。虚竹扮做了大理国镇南王府的随从。钟灵和灵鹫宫四姝本想都改穿男装,齐去瞧热闹,巴天石道:“木姑娘一人乔装改扮,已怕给人瞧出破绽,再加上五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扮成男子,不免露出机关。”钟灵等只得罢了。与此同时南院萧大王也带了室里及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厮作为随从,准备与大理国镇南王府一行一道前往。
一行人将出宾馆门口,巴天石忽然叫道:“啊哟,险些误了大事!那慕容复也要去争为驸马,他是认得段公子的,能听出来不对劲的,这便如何是好?”萧峰微微一笑,说道:“巴兄不必多虑,慕容公子和段三弟一模一样,也已不别而行。适才我去探过,邓百川、包不同他们正急得犹如热锅上蚂蚁相似。”众人大喜,都道:“这倒巧了。”
朱丹臣赞道:“萧大侠思虑周全,竟去探查慕容公子的下落。”萧峰微笑道:“我倒不是思虑周全,我想慕容公子人品俊雅,武艺高强,倒是木姑娘的劲敌,嘿嘿,嘿嘿!”巴天石笑道:“原来萧大侠是想去劝他今晚不必赴宴了。”钟灵睁大了眼睛,说道:“他千里迢迢地赶来,为的是要做驸马,怎么肯听你劝告?萧大侠,你和这位慕容公子交情很好么?”巴天石笑道:“萧大侠和这人交情也不怎么样,只不过萧大侠拳脚上的口才很好,他是非听不可的。”钟灵这才明白,笑道:“出到拳脚去好言相劝,人家自须知情识趣了。”
萧峰听到此处,不禁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当然便是阿朱所办。萧峰情知阿朱对慕容家恩情甚是感念,听得自己意欲威逼慕容公子不知是否会不高兴,不过好在,他看过去却见阿朱神色并无异样,便微微松了口气。
当下木婉清、萧峰、虚竹、巴天石、朱丹臣、室里、阿朱七人来到皇宫门外。室里及巴天石分别递入萧峰和段誉的名帖,西夏国礼部尚书亲自迎进宫去。
来到中和殿上,只见赴宴的少年已到了一百余人,散坐各席。殿上居中一席,桌椅均铺绣了金龙的黄缎,当是西夏皇帝的御座。东西两席都铺紫缎。东边席上高坐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身材魁梧,身披大红袍子,袍上绣有一头张牙舞爪的老虎,形貌威武,身后站着八名武士。巴天石等一见,便知是吐蕃国的宗赞王子。
礼部尚书将萧峰让到西首席上,木婉清让到西次席上,不与旁人共座,其余人等分别站在他二人身后。显然这次前来应征的诸少年中,以吐蕃国王子、辽国南院大王和大理国王子身份最尊,西夏皇帝也敬以殊礼。其余贵介子弟,便与一般民间俊彦散坐各席。众人络绎进来,纷纷就座。
各席坐满后,两名值殿将军喝道:“嘉宾齐至,闭门。”鼓乐声中,两扇厚厚的殿门由四名执戟卫士缓缓推上。偏廊中兵甲锵锵,走出一群手执长戟的金甲卫士,戟头在烛火下闪耀生光。跟着鼓乐又响,两队内侍从内堂出来,手中都提着一只白玉香炉,炉中青烟袅袅。众人都知是皇帝要出来了,凝气屏息,不作一声。
最后四名内侍身穿锦袍,手中不持物件,分往御座两旁一立。萧峰见这四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心知是皇帝贴身侍卫,武功不低。一名内侍朗声喝道:“万岁到,迎驾!”众人便都跪了下去。
但听得履声橐橐,一人自内而出,在御椅上坐下。那内侍又喝道:“平身!”众人站起身来。萧峰向那西夏皇帝瞧去,只见他身形并不甚高,脸上颇有英悍之气,倒似是个草莽中的英雄人物。
那礼部尚书站在御座之旁,展开一个卷轴,朗声诵道:“法天应道、广圣神武、大夏皇帝敕曰:诸君应召远来,朕甚嘉许,其赐旨酒,钦哉!”众人又都跪下谢恩。那内侍喝道:“平身!”众人站起。
那皇帝举起杯来,在唇间作个模样,便即离座,转进内堂去了。一众内侍跟随在后,霎时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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