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罗隐《自谴》
这首《自谴》与孟郊的《登科后》是两种不同结果,不同心境的鲜明对比。《登科后》笔调激昂,慷慨雄浑,一扫往日之哀愁苦闷。而罗隐这首《自谴》看似豁达乐观,自我开导,实则字字读来尽是辛酸泪。
罗隐一生“十数不第”,自大中十三年参加科举考试以来,屡试不第,四处辗转,四处飘萍,尝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行走于社会底层的他看尽了平民百姓的辛劳与贫苦,感叹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百姓辛苦劳作,黄土高坡,烈日狂风,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官员利用职权,横征暴敛,私加赋税,压得百姓苦不堪言。
这是百姓的苦,也是罗隐的痛。数十载光阴,十数次科考落地,这其中亦隐藏了太多太多的世道奸险,人心恶毒。这首诗在今天多用于劝诫警世,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眼前事。可在当时的罗隐心中,丝毫不亚于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不亚于朱淑真的“独唱独酬独独还卧,伫立伤神……剃尽寒灯梦不成。”女子写愁,多限于闺怨情长,男人写愁,则是举世之悲壮凄凉。
什么样的人才能说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呢?一定是历经凄风苦雨,霜寒刀风,苦苦挣扎,拼尽全力仍然无法迎来曙光的人。他们有着远大的志向,却被尘世的利剑磨去所有的棱角,直到有一天,铮铮傲骨变成柔柔轻烟,一吹即散,连起身下地的力气也没有。那时候,年至古稀,茕茕孑影,再也说不出“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慷慨激词,只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有一日算一日。
与其说这首《自谴》豁达乐观,不如是历经种种苦难后的大彻大悟,非饱受痛苦折磨之人所不能道。
然而人生只要坚持走下去,多少会有一丝希望,虽无法平步青云,大富大贵,至少三餐有继,衣衫尚足。他隐居山林,决心忘记前尘过往。后又归依吴越王钱镠,历任钱塘令、司勋郎中、给事中等职。后梁开平三年十二月去世,时年七十七。为他贫苦的一生添上了一笔轻描淡写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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