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大雪,时光悠然,不俱苍老,世人则一年有一年的故事。
大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一个节气,也是冬季的第三个节气。气温将随着它的到来骤降,寒风刺骨。同时,它也意味着,我们离窗外的那场雪,心中期盼的人又进了一步。
小时候的雪,是李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是杜甫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那时候,每每听老师讲起杜甫的《绝句》,读到“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总会将目光向窗外投去,看白白的雪花是否守约,看瘦瘦的船只是否飘零。
不谙世事的年纪,却隐隐读懂了诗中的那份孤独与漂泊。
关于雪,这是我记忆最深的一次:
那年春节,大雪纷飞,层层叠叠,我与母亲同去外婆家。雪白的小路,我走在前,母亲背着背篓在后,我一脚踩下去,双腿没了踪影,只剩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下得去起不来,身子歪歪斜斜,全靠母亲拉我。
去外婆家的路程不算远,往日,只需翻过一个山头,下行至半山便到,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记不清那日走了多久,只记得满山是雪,白得像家里吃的盐。一路上,我不是摔倒,就是趴在雪地上吃雪,母亲忙着伸手拉我,身后是深深浅浅的脚印。
苍茫的大山中,只有我和母亲,踉踉跄跄踩着皑皑白雪。
在外婆家,我得了两个鸡蛋,仅剩的两个鸡蛋,足够回去跟大姐炫耀好一阵子。母亲和外婆于灶台前聊天,我一点也不好奇她们摆些什么,眼睛只管盯着锅。鸡蛋经过清水沸腾,色泽更加明亮,就好像我们走过的那片雪。水气上来,云雾缭绕,母亲用锅铲推动一下锅里的鸡蛋,见没破皮,又继续摆她们的龙门阵。
那时,山里大雪,年年而至,比起手里的鸡蛋,早已没了新鲜感。走时,外婆怕鸡蛋冷掉,特意用手帕包好,让我揣兜里。我听了外婆的话,一路上捂得严严实实,但总忍不住要用手去摸摸,生怕衣服破洞掉了去。
我捂着鸡蛋,母亲背着背篓,往山上去,外婆站在屋后的路上,望着我们离开,母亲边走边喊外婆回屋里去,外婆也不听,非得见我们走远。雪一直下着,不一会,就遮住了她头上的银丝。
山里的雪下得大,温度也低,石壁间,草木上,瓦檐下,到处结着晶莹剔透的凝条。我们喜欢把它拔下来,拿在手里玩耍,有时候也会好奇它的味道,放在嘴里嚼,那大概是我吃过最早、最原始自然的冰棒。脆脆的,嚼起来嘎嘣响,除了好看,什么味道也没有。
山里下雪,堆雪人,玩雪仗,常见之至。我们最爱玩的,还是在结冰的水田上嬉戏打闹,滑来滑去。院里大点的孩子,会找老人用木材做一个滑板车,下面四个轮子,一人坐于板车上,一人于后面推,轻轻一用力,就可以在冰面滑上很远。偶尔,也会吃苦头,遇上冰面薄的地方,陷下去,满身是水,湿漉漉的回家去,免不了要挨打。
每年下雪,我们都玩得不亦乐乎,因为没有冻疮膏,生冻疮是常有的事,手伸出来,一个比一个粗。那时候,治冻疮最常见的办法,是将萝卜烤了以后,切成圆圆的片,敷在疮口处。又疼又痒,总不爱敷,母亲就用那异样的眼神盯着我,我知道她肯定在想“给你一个眼神,你给老子自己体会。”我不敢发一言,闷不吭声,又拿过来敷上。
走出大山以后,也见过几场雪,都不及山里大,也不及山里有趣。
大雪又至,忽想起有人曾在远方对我说:“最浪漫的事不是看雪,而是和你一起爬过的窗台。”
我等她归来
一起爬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