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人生最难忘是初恋”,爱而不得,再回首,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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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小城,下着久违的江南雨,缠缠绵绵,撩拨故人心绪。
这样的雨日,是读书写字,看戏听曲的佳时。捧一本闲书,静坐窗前,细雨青丝,任时光静静流淌。
先去秦汉听乐府的民歌;再去魏晋拜访嵇康、阮籍,一同抚琴饮酒;然后转至唐宋风月,写风流洒逸的诗,填旖旎逶迤的词。
一晌的时光,走遍古今千载,远比去一座古城,触摸一块旧瓦,要遥远得多。
唐诗风流,宋词多情。可风流的唐朝诗人里,又有多情的元稹,深情的白居易;而婉约的宋词中,也有风流的张仙与柳永。
花柳丛中,他是高才雅量的士大夫,庙宇庵堂里又成只争云雨之欢的浪荡词人。
每个人都有多个符号,由一个角色转为另一个角色,又从锦簇缭乱中找回自我。
白居易为现实主义诗人,揭露权贵,歌咏民生,亦蓄养歌姬,觥筹交错,与元稹一起,花间采蝶,树下折柳。但这些与他的深情相比,自可忽略不计。
尽管他后来娶了别的女子为妻,又蓄养姬妾,情投小蛮和樊素。可这些都是在得不到之后,表现出来的浪荡不羁。

人生,有些相遇是缘,有些相遇是劫。
他问她:“为什么不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深情地望着他:“我的心早已给了你,纵然年华不老,也再容不下别人。”
她从十五岁一直等到五十岁,都未等到那台心仪的花轿来迎娶她过门。明知每一次重逢只能徒增悲伤,可她还是忍不住赶往约定的地点,心存一丝幻想,梦醒之时,黄花满地,故人无音。
终究是他负了她,给不了她日日期盼的大红花轿,又迟迟不愿放下,深情女子,薄情郎。
他叫白居易,她名唤湘灵。他是她的乐天哥哥,她是他的湘灵妹妹。从两小无猜、郎情妾意,变成吴山越水,瓜州渡口,相逢无期。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詹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白居易

白居易二十九岁时,进士及第,返回家乡符离,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湘灵。
他本以为功成名就归来之时,可以如愿以偿的与湘灵结为夫妻,何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母亲依然无法抛下门第之见,执意要将他们拆散。
爱情和孝顺,本不矛盾的两件事,却执意要他只选其一。
他紧紧拉着湘灵的手迟迟不肯松开,他母亲狠狠拽着他的衣服誓要他离去,奈何孝子拗不严母,最终还是松了手,含着泪默默转身。
回家后,他常常与母亲呕气,闭门绝食。白母见他如此痴情,更加狠心,举家搬迁,生怕他为情所困,耽误仕途。可他情之深,可越千山,纵隔江海,也要藕断丝连。
后来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之下,他终于妥协,娶妻生子,于府中蓄养歌姬,柳浪花丛,以忘旧情。殊不知,情之一起,如何能忘?越是挣扎着,越是酒醒情浓,痛彻心扉。
他时常在夜里想起湘灵,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想到深处,携烈酒一壶,对窗独醉。他知道,纵使越过高山百重,深海千条,也只能与湘灵泪眼相望,连那时牵过的芊芊细手,都不敢再碰。
她还是乡村凡,而他已为人夫,从前那么近,将来那么远,酒酣情浓,醒时悲从中来,几十载不曾下过眉头。

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
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
那年她十五,他十八。佳人纯朴,才子隽秀。她如月中嫦娥,美似莲花,让人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他伸手去牵她,她不自觉地回避了一下。面腮微红,慢慢地又伸出来交付他手,问:“乐天哥哥,你真的会娶我吗?”
“当然会,你放心吧灵儿,此生我非你不娶。”他语气铿锵,言词坚决地强调。
相思的种子就这样悄然种下,期待的携手同心却一直没来得及发芽,就各奔天涯。
我们都曾信誓旦旦地对心爱的人许下盟约,以为只要坚若磐石,韧如蒲苇,便可掌控一切,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与世界为敌。
可等明天真的来了,才发现,人之卑微,渺若微尘。太多的世俗陈规、人伦纲常;太多的天灾水劫、风雨雷电,无力反抗。

在外他是名动天下的大诗人,壮志山河,剑指苍天;在家却只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百依百顺,孝字当先。
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错,那就是过于孝顺。可如果这都算错的话,那些始乱终弃、风流成性的浪荡公子早该碎尸万段,以安被负之心。
人这一生,一定会遇到几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但愿意与之长相厮守的仅只一个。
一份纯净的爱情会在心底留下永存的美好,抹之不尽,会用这段美好的爱恋去衡量之后的相遇。
殊不知,有的人温润如玉,有的人淡雅如菊,有的人则热烈似火。若遇上了火,又怎能奢望水一般的柔软;若遇上的是雪,又怎能渴求春的暖煦。
尽管后来他在府中蓄养歌姬上百,又对樊素和小蛮疼爱有加,但在他心上刻下烙印终生难忘的仅有湘灵。
因为有愧湘灵,此后凡遇见容颜皎好的女子,他皆心生怜惜,深表同情。他把对湘灵的思念和关心用在侍妾和歌姬身上,以此弥补对湘灵的亏欠。
其母死后,他曾再回故地,探寻湘灵的消息。奈何造化弄人,湘灵此时已嫁作人妇,离村而去,不知音讯。


于是,他想起与湘灵的最后一次见面:“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娥眉减旧容。应被傍人怪惆怅,少年离别老相逢。”
尤以“少年离别老相逢”一句最令人伤感惋惜。文君在给相如的回信中曾写:“一别之后,两地相思,说是三四月,怎知又过五六年.......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断了线。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或许,等下一世湘灵真的做了男儿,她会更加明白白居易当时的心酸与苦楚吧!
他虽然不能为了她违抗母命,却把一生的牵挂与思念都给了她,在梦里惜她,疼她,爱她。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不会对她的乐天哥哥说:“一万年太久,我只愿与你共度朝夕。”
殊不知,若非别无选择,谁又愿意用一生的时光,換那良宵美景,春风一夜呢?
“柳下初心陪到老,当年誓言记于今。”他把一生的爱都给了她,她也等了他半生岁月,他们都记得当初的诺言,可谁也不敢再开口,怕一张嘴,就是下一世的孽缘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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