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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张先《一丛花令》
时光流淌,寂静无声,似有趁人不备之感。但也有的人,着眼于前,与之相安,从容不迫。
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为每年农历二月初一前后。
惊蛰时,蛰虫惊醒,天气回暖,春雷渐渐,农村开始进入春耕季节。
春风送暖,春雷阵阵,雨丝潺潺,当年亲手结下的封印,也该随之揭开了吧。
张先是北宋著名词人,他的词从容清丽,含蓄淡远。与他风流潇洒,浪迹花丛的性格相反。
这首词,是他与一尼姑经历了长久的离别后所作,笔调含蓄淡雅,婉转生情,读来似往事悠悠淌过。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高楼上,极目远眺,物色依然,却不见故人身影。他深深思念着她,触景生情,一层高过一层,一浪凶过一浪。
“几时穷”三字表达出了他内心的奢望与无奈。思念的人何时才能再见,这样的离愁别绪何时才能结束?一连串的发问,使人深感惆怅,落寞不已。
“无物似情浓”,看来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爱情更为强烈,更使人寸断肝肠了。
是啊,这世间,那还有比爱情更让人上头和冲动的呢?多少人不管不顾,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走上一遭。过一过奈何桥,喝一喝孟婆汤。
偏偏这时候,离愁别恨牵连着千丝万缕的柳条纷乱不已。更何况东陌之上,垂柳已是飞絮蒙蒙。
一个“更”字,将那份愁思,无限伸展。宛若那纷乱的柳丝,蒙蒙飞絮,千丝万缕,无穷无尽,让人无从收拾。
“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当年也是这样的季节,绵绵春雨,蒙蒙飞絮,你离我而去。
如今我眼前还浮现着你马儿嘶鸣的场景,越跑越远,一路不断扬起灰尘,郎啊,你叫我到哪里寻找你的踪迹呢?
上片登高怀远,生起追忆。下片通过眼前之景,感时伤逝,感叹自身命运。
“占位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池水溶溶,一对鸳鸯正在戏水,这水南北可通,时见有小船往来。
“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雕梁画栋的楼阁上梯子已经撤去,黄昏以后,依然还是独个儿面对帘栊,望着斜照在它上面的冷冷清清的月亮。
传说张先年轻时, 与一小尼相好, 由于庵中老尼十分严厉,不让她与张先来往,将小尼关在池塘中一小岛的阁楼上。
然而,越是禁锢,两颗不安分的心越想要紧紧靠在一起。
为了相见, 每当夜深人静时,张先偷偷划船过去,小尼悄悄放下梯子,让张先上楼。
二人相思情重,你侬我侬,几度云雨后,还是被迫分离,不得长久。
多年以后,追忆往事,深感无奈,写下这首《一丛花令》。
他在词末写道“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他说,怀着深深的怨恨,我反复思量,我的命运竟然不如桃花杏花,它们倒还能嫁给东风,随风而去呢。
一句“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道出了他与庵中小尼的无可奈何!
他借女子的口吻,表达他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其实,他有什么可痛苦的?他一生风流,柳浪花蝶,好生快活。
真正痛苦,感叹命运的,是那庵中女尼。她本无意人间情缘,本可安守青灯,长伴经卷,了无牵挂,修得一颗菩提心,奈何风流的张先拨动了她少女的情思。从此莲台成了巫山,蒲团成了云雨塌,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不知道,当张先离去时,她有没有后悔?如果当初听师傅的话,安心修行,就不会被无端辜负。如果当日静心凝神,不去在意对方的撩拨,又何来今日的离别?
只是,一切晚矣!
桃杏尚且还能嫁给东风 、随风而去,她却只能将天涯望断,孤苦伶仃。
任窗外,青竹矮矮,墙影移动,暗夜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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