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是绝对的主角,两党之间既有合作又有斗争,最终爆发了持续近三年的大规模内战,以中国共产党的胜利而告终。
如果我们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两个政党,就会发现,他们奋斗的目标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在反封建、反殖民、追求民族独立、努力使中国走向富强等方面,几乎是一致的。
但是他们之间似乎又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至于后来两党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那么两个革命政党,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矛盾,这些矛盾的源头是哪里,又是谁埋下了这些隐患呢?
实际上那是一段被人们忽视的历史,很多不被人们熟知的故事,被掩埋在了历史的故纸堆里。
今天的人们回望过去的时候,总会感觉国民党内对共产党有成见,甚至仇恨共产党的人就是蒋介石。
典型的示例就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围剿红军、发动内战以及培植特务系统血腥迫害共产党人等等。
蒋介石无疑是世界上最痛恨共产党的人,但追根溯源,并不是他首先对中共提出了质疑和戒备。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先提出反对共产党,并多加戒备的人,恰恰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革命先驱,孙中山。
孙中山对中共的反对,不是针对中共党员个人,或者是对这个团队有偏见、敌意。只不过孙中山当时认为弱小的中共没有能力重新建立一个革命政权,并且当时中国的条件也不适合建立一个苏维埃模式的政权。
孙中山之所以有如此看法,一方面是他对三民主义的笃信,他在探索革命的道路上呕心沥血几十年。三民主义是他最终的成果以及让他为之奋斗的信念。所以他认为只有三民主义才能救中国,至于其他的舶来品,帮忙辅助可以,要想取而代之是不行的。
其次,孙中山坚信在中国只能有一个政府,政府只能有一个执政党,而中共的目标就是夺取政权,实行苏维埃的模式,并且中共也主张一个政府一个政党。很显然和国民党的目标是有冲突的。
既然孙中山对中共有那么强的戒心,后来他为什么又积极促成了国共合作,并请中共帮助改造国民党,还同意中共党员加入国民党呢?
其实这一切都是由于当时的历史形势,以及一些认识上的局限性所造成的。
当时的国际、国内局势非常复杂,我们需要有耐心做抽丝剥茧般的分析。
孙中山对于共产党、对于马克思主义,对于十月革命,并不反感。他甚至心生向往,实际上孙中山早年的时候也曾经试图走社会主义道路,但当时十月革命尚未成功,孙中山前往欧洲试图加入共产国际又遭到拒绝。所以他没能真正的接触到共产主义,但他依旧非常佩服苏俄的革命斗争。
1917年,十月革命的消息传到了中国,孙中山听说之后,大受鼓舞。他立即挥笔给列宁写了一封信,向他表示祝贺,同时也表达了希望中俄能够团结合作,共创革命辉煌的心愿。
列宁收到信之后也非常兴奋,立即给孙中山写了回信,可惜这封信由于客观原因耽误,孙中山没有看到。
但要说两个革命先驱之间心有灵犀,似乎也不为过。
这里需要注意一点,此时孙中山眼中的共产党、苏维埃是俄国和列宁领导的俄共,因为当时中国还没有共产党。甚至连李大钊、陈独秀等人对于共产主义的概念都不是很清楚。
时间到了1919年,陈独秀、李大钊等人领导了五四运动,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在做关于共产主义的研究以及宣传工作了。很快,共产党的雏形,共产主义小组就出现了。陈独秀和李大钊等人意识到应该建立一个独立的政党在中国进行共产主义革命。
不过,陈李二人也是有分歧的,陈独秀倾向于创建一个独立的政党,拥有完全的自主权;李大钊主张依靠苏俄的帮助,先让中共强大起来再说。最终陈独秀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做出了让步。因为中共初期实在太过弱小,连经费都没有,如果没有共产国际的支持,中共根本无法运行下去。
共产国际也不是无条件提供帮助的,他们的条件之一就是中共必须承认自己是共产国际的分支机构。
李大钊既是中共的创始人,又是共产国际的代表,他对中国革命的道路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中共不必重启炉灶创建自己的军队,这个过程漫长而又艰难。
他建议借助进步军阀和苏俄的援助,就足可以将反动军阀和帝国主义势力消灭。然后再对中国进行社会主义改造。
李大钊不是一位空想家,他为自己的主张积极地进行奔走。他曾经说服冯玉祥支持革命,并进入冯的军队宣讲革命思想。他也曾经取得吴佩孚的信任,并帮助吴佩孚和苏俄取得联系。
在李大钊的眼里,并不是所有的军阀都是反动的,军阀是历史发展的产物,如果他们能够支持革命,支持民族独立与解放,那就是值得争取的。
在李大钊的积极联络下,苏俄与吴佩孚取得联系,并积极沟通关于在中国北方进行革命的事项。苏联方面于是派出了他们的全权代表越飞,来到中国与吴佩孚谈判。
此时的苏联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国家,同时他们开始越来越多地考虑自身的国家利益,而并不完全站在共产主义革命者的角度。
李大钊的眼光很准,吴佩孚不是一个普通的军阀,虽然他也希望得到苏俄的帮助,甚至同意共产党在自己的辖区内设立公开的组织进行革命活动。并且他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在他的眼里,任何时候都不能拿主权问题来谈判。
而那时苏联提出的条件恰恰就涉及到中国主权问题,一个是中东铁路,另一个就是外蒙驻军的问题。
吴佩孚认为如果答应了苏联的条件,无异于卖国,因此他始终不同意苏联人的条件。苏联的代表越飞,见不能在吴佩孚的身上得到想要的利益,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南方。
当时以孙中山为首的南方革命政权正在快速发展壮大。当越飞见到孙中山之后,两个人以一种相互欣赏的态度,迅速开始了实质性的谈判。
实际上早在1921年,中共一大召开后不久,共产国际的代表马林就曾经和孙中山有过一次长谈。
苏联方面的意愿很简单,只要孙中山能答应在统一之后保留苏俄在中国的权益,那么苏俄就可以大力支持国民党,甚至可以帮助他统一中国。苏联当时在华的主要利益就是中东铁路和外蒙。
苏联的两项利益全部都在最北方地区,和国民党政府距离遥远,当时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
孙中山当时也正在苦恼,一方面国民政府虽然有了军队,但依旧是各派军阀的武装拼凑而成的,并且军事实力并不强大。
另一方面,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并且已经出现类似于陈炯明叛变等危机。孙中山早就意识到如果不对国民党进行改革,就很有可能陷入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是究竟如何改革,孙中山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毕竟国民党不是一个成熟的政党,孙中山也没有多少经验。
当时马林向孙中山提出过几个建设性意见,改造国民党;建立军官学校,创建完全听命于国民党的军队;与刚刚成立不久的中共合作。
这个地方需要注意一点,马林是在1921年8月份见到孙中山的,也就是说当时的中国共产党才刚刚成立,全国只有53名党员,并且中共是共产国际在中国的代理机构。那么“与中共合作”就意味着是和共产国际合作。
而这恰恰是孙中山所渴望,自己却又极难完成的。
1923年,越飞在上海与孙中山密集接触,他实际上是要落实马林向孙中山提出的建议。当然,他们之间的谈判已经触及实质性问题。
这个时候中共已经成立一年有余,在中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就,也让孙中山见识到中共这群年轻人不简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强大的苏俄支持。
双方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但这个时候,孙中山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担忧,他担心在苏俄的支持下,中共有可能会在中国推行苏维埃模式,并且将来有可能取国民党而代之。
说实在话,苏联没想那么多,也不相信中共将来能够取得政权。在共产国际的眼里,中共只是一群热切希望学习共产主义的年轻人,他们只要做好代理人的角色就可以了。
所以,越飞答应了孙中山的要求,即中共不会在中国推行马克思主义、苏维埃模式,更不会去谋求政权。
孙中山还是不放心,于是拉着越飞一起发表一个宣言才可以,越飞也很聪明,这个宣言要把中东铁路和外蒙的问题带上。
于是1926年1月26日,《孙文越飞宣言》公开发表。
宣言第一条便是孙中山和越飞一致同意苏维埃不适合中国,也不存在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条件。这实际上就等于宣布了中共不是一个独立政党,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革命。而这个宣言发表之前,他们没有征询任何一位中共党员的意见。
当然这个宣言也提到了孙中山在中东铁路和外蒙方面的让步。
从这个时候起,孙中山实际上就已经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中共可以在中国以合法的形式存在,但是不能推行马克思主义以及苏维埃模式。也就是说中共可以作为一个学术组织存在,做些社会科学的理论研究是没有问题的。若要付诸于实践,是绝对不行的。
接下来孙中山就开始就国共合作的实质性问题开展工作。马林当时提出与中共合作的建议,孙中山表示同意。但是他不同意实行独立的党与党进行合作,而是实行“党内合作”的方式。即由中共党员自愿加入国民党的形式来实现。
孙中山实际上是采纳了胡汉民的意见,即中共党员加入国民党之后,就应信仰三民主义,真心地为国民党服务。如果他们有其他的想法或者危害国民党的行为,则必须立即予以清除。孙中山的真实想法是让中共党员加入国民党,帮助改造国民党,并用国民党的纪律来约束共产党员。
这个时候中共的规模也并不算庞大,为什么孙中山如此忌惮?
第一个原因当然还是因为苏俄,孙中山担忧如果苏俄有意在中国推行苏维埃模式,以国民党的现状,怕是难以与其竞争。
孙中山看到了未来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人,年轻的共产党人。陈独秀、李大钊自不必说,他们在当时的中国社会中影响巨大。而像毛泽东、周恩来、张国焘、瞿秋白、李立三等人,更是让孙中山眼前一亮,好生羡慕。这些年轻人不仅风华正茂,而且才华盖世,他们对中国社会的弊端一针见血,对于革命充满自信,并且拥有坚强的意志。
自身的局限性让孙中山缺乏自信。为了国共合作孙中山又提出了新的口号“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在联俄和联共的问题上,孙中山都有所顾忌,甚至左右为难。在对待工农阶级这个问题上又体现了局限性。
中共虽然刚刚成立,他们似乎并不是完全依靠苏俄的支持,而是自己就显出了强大的生命力,他们真正依靠的是工农阶层。孙中山曾经说过,从黄花岗起义开始,国民党历次行动也不过就一二百人的规模,影响虽大,但实力弱小。而中共一旦发动群众轻而易举就是成千上万人,这种力量是很可怕的。
国民党的革命实际上就是针对的上层建筑,官僚、军阀、资产阶级以及知识分子。在他们看来,只要上层建筑改造好了,老百姓自然会跟着过上好日子。因此,在制定口号的时候,孙中山选择的是“扶助”,因为在他看来,工农群众依旧是弱势群体,国民党需要扶助他们。他仍然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也是国民党的局限性。
孙中山为什么要推行党内合作的形式呢?只是因为联合苏俄与中共实在是不得已的办法,国民党当时的燃眉之急,一是改组,二是建军,三是统一。在孙中山看来,只有先完成这些任务,有了稳定的环境才能着手对中国进行改造。同时,他也希望中共帮助国民党完成改造之后,就逐渐地把这些人消化在国民党内部。
孙中山的意见很明确,不希望中共继续存在,国民党内部很多人也是这个意思。
1924年1月,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召开,此次会议最重要的议题就是国共合作。
而在大会召开之前,孙中山就受到了国民党大员们的联名检举信,检举共产党员动机不纯,会对国民党造成极大危害。但他们实际上又提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单纯了为了反对吸收中共党员而找来莫须有的罪名。为了照顾大局,孙中山将检举信压了下来,但他同时也表示,如果国共合作之后,真的发现中共党员有不轨行为,则绝不会手软。
当然这些不手软的手段不会用在国民党党员的身上。
国民党一大上,有多名中共党员加入国民党,他们的职务也不低,孙中山甚至允许他们进入中央机构,担任委员和部长。
但是在这次大会上,国民党在党章中添加了一项内容,并且在中央设置了一个新机构。
新添加的内容是纪律,要求党员必须严格遵守国民党的纪律,新的机构是中央监察委员会,正是纪律的监督和执行机构。而这两个不显眼却又极为重要的措施,被看做是针对共产党的。
从同盟会开始,国民党就是一个非常松散的组织,一大之前几乎没有纪律这一概念。当然,一大之后,除了针对共产党人,国民党对自己内部依旧非常松散。这种风气甚至传染到了军队之中。
松散的国民党却制定了严格的纪律,而且实行“双标”,实际上在国共第一次合作之初就已经埋下了失败的隐患。
而当时加入国民党的中共党员似乎也对国民党抱有一些天真的幻想,当他们帮助国民党改革的时候就开始感觉到了。
国民党似乎只愿意接受苏俄的援助,而不太愿意接受那些需要脱胎换骨式的改革,也不习惯于听取逆耳忠言。
在孙中山和他的拥趸们看来,苏俄最大的援助就是帮助他们建立了黄埔军校,这也成为了后来国民党中央军的摇篮。孙中山任命了自己的连襟蒋中正来担任校长一职,目的就是为了把军队牢牢地掌握在手里。这些军队就是后来的蒋介石嫡系中央军,而这个中央军和地方派系,似乎从第一天起就是天敌。
对待历史人物要客观地看待,全面的认识,孙中山是个政治人物不是慈善家,无论他的形象如何伟大,都不可能是个完美的人。
前面讲过,孙中山希望能将中共进行党内消化,这是一种最理想的结果。但如果中共后期不受控制,脱离了国民党自己发展,怎么办。这一点,孙中山也早就想到了,并且他也提前做了准备。
他曾经给蒋介石写过一封信,信中他告诉蒋介石,国共合作的这种状态不是长久之计。而胡汉民、汪精卫等人优柔寡断,未必有彻底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将来有一天,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双方破裂,那就必须以快刀斩乱麻的形势,迅速解决……
意思很明显,一旦中共不受控制,就要求蒋介石彻底解决中共。联系这封信,再想想蒋介石突然发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是不是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国民党虽然也是号称革命的政党,但是其自身局限性太大,自身属性就注定了要失败。现在我们从几个方面来看其失败的必然性。
首先,对于中共,孙中山及众多国民党高层的态度都是有敌意的,原因就是这个政党是有野心的,将来有可能会和他们争天下。一党独裁不是蒋介石个人的野心,从孙中山那时就种下了种子。在国民党看来,是不允许其他政党有政治野心的,即便他们一直在学习西方的民主革命,学习两党轮流执政。但是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则坚决地说不。
其次,上面讲到过,国民党组织极为松散,对于党员的约束性不强。这也是这个政党,贪污成风、派系林立,甚至在抗战时期出现大批叛徒的重要原因。孙中山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并不重视,或者他认为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最后,国民党整体是一个缺乏自信的党派,这在孙中山身上也有所体现。孙中山才开始的时候寄希望于李鸿章,后来计划在广东发动起义,他们没有组织自己的武装反而寄希望于黑帮的帮助。
后来孙中山又寄希望于袁世凯、南方军阀、英美势力等等,都没有达到他理想中的效果。陈炯明的叛变给孙中山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因为他现在能够依赖的人已经不多了,陈炯明是跟随他多年的,竟然也离他而去,这让孙中山不免有些茫然。
后来他听说了十月革命,苏俄的代表找到他,他认为可以借助苏俄的力量完成他的革命理想。
后来的蒋介石也是如此,为了得到孙中山的扶持,他积极地与苏俄代表鲍罗廷联络,在后者的帮助下成为孙中山的继承人。后来被迫下野之后,又借助宋氏家族和美国的力量再次上台。
北伐时他要依靠加仑将军来指挥,依靠苏俄教官来帮他训练军队。围剿红军的时候,尽管占尽了优势,他还是要依赖德国顾问的指导。
在抗战及内战时期,蒋介石紧紧地抱住美国人的大腿,可最终也落得个败退台湾的下场。
从以上事例可以看出,国民党天生缺乏自信,一直在寻找一个强大外部力量的支持,他们依靠过很多人,但似乎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能否靠自己。因为他们自己没有这种自信,从潜意识中就认为自己不行,做不到。
这一点与中国共产党截然相反,共产国际的确提供过很多帮助,但是后来越帮越忙。索性我们靠自己,靠着自己的双脚走完了两万五千里长征,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了整个江山。毛主席曾经说过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如果一个人或者一个政党,一心想要依靠别人,那永远也别想获得真正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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