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组】(转) 已完结

第三章 清莲道观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在调查戚承天为了戚承天离奇死亡一案中,我一再听闻有关一位名叫阮静妓女长得非常漂亮,现在见到她本人果真是花容月貌,而且还是清花雅月。

虽然我从来也不会嫖妓,但这一刻还真有与她共度良宵的冲动,要不是身旁的蓁蓁,或许我会马上跑去找自动柜员机取款呢!

要知道她收的价值肯定不会低到那里去,最起码像这栋大厦的门卫炳叔这种收入,就一定嫖不起她。要不然炳叔跟我们说起她的时候,就不会流露出惋惜之情。

在门外向阮静表明来意后,她就请我们进屋里坐,并到厨房拿饮料给我们喝,显得十分客气。

我稍微观察了一下她的房子,装修得比较简约,但给人的感觉却很舒服,就像她本人一样,没有过多的修饰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美感。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天生丽质,所以才能如此漂亮。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她坐布艺沙发上,把一双修长的美腿也缩上去,就像一个顽皮的女学生一样,十分惹人喜欢,实在难以想像她竟然会是个妓女。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跟戚承天的关系,以及他在死亡前后所发生事情。”我虽然是对着她的脸说着,但视线却不知不觉竟然落到她的“山东大包”上。

真想不明白她这么年轻,为何会有如此丰满的胸部,实在让人有些想入非非。或许,在这宗案子完结之后,我得节衣缩食省下一笔钱来跟她共赴巫山。

“其实,那晚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她把食指放在唇前,摆出一个很可爱的姿势,思索片刻之后就徐徐向我们讲述她与戚承天之间的事情——

戚老板是我的常客,他经常会来我上班的地方捧我场,我们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小姐与客人的关系。

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我知道他跟其他男人都一样,都是冲着我的相貌和身体而来。等到我成了残花败柳的时候,他们可能连看也不想看我一眼。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在夜总会上班,这些事情就算没有眼见也有耳闻。

那晚,他就跟平时一样,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先是跟一些朋友来夜总会,点了我和其他姐妹一起玩,摇骰子、猜拳、喝酒,这些都是平时经常会做的事情。

之后,他就带了我们出钟去吃宵夜。吃宵夜后,他的朋友就各自带着姐妹们去开房,而他就把我带了回家。

(“出钟”乃粤港澳地区的色情业术语,意为带小姐出夜总会在外面玩。因为带小姐外出是按小时计费,而粤语中“钟”即小时的意思,所以便衍生出“出钟”一词。)

可能你们会觉得奇怪,他为什么把我带回家,而不是带我去酒店。他说这是因为他喜欢我,没有把我当成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所以才把我带回家而不是到酒店开房。不过,我知道他这么做只不过为了讨好我而已,要是他真的喜欢我,干脆跟我结婚就行了,还用我继续出来抛头露面吗?我心里明白他对我这么好,只是为了让我帮他拉生意。

他经常会带些客户或者高官来找我,让我帮他讨好这些人,这些年我可帮他拉了不少生意,让他赚了不少钱。他能不重视我,不讨好我吗?

(我问她,戚承天既然如此重视她,为哈不干脆包养她?)

嘻嘻,想包我的人可多呢!不过我从来都不会答应让人包养,这不是因为我不贪钱,而是因为我懂得男人的心理。

我越让他们不能完全占有我,他们就越想把我弄到手,甚至为我争风吃醋,这样我就会更值钱了。如果我让人包养,虽然能在短时间里得到一大笔钱,但是当包我的老板玩腻我之后,我就不可能再有现在的身价了。

(接着,她继续讲述戚承天出事当晚的事情。)

他带我回家之后,就直接带我到他的房间,之后的事情你们也能想象得到,就是做小姐和客人该做的事。

那晚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恐怕就只有那晚他一连跟我做了四次。可能是因为他快要结婚,以后不方便再来找我的关系吧,那晚他特别有兴致,尤其是在他问起我一晚最多能做多少次的时候。

要是在平时他一晚只会跟我做一两次,但那晚他做完两次之后又想要了。

这对我来说是生意,他给我一晚的价钱,想做多少次是他的自由,我没有理由拒绝,当然就得迎合他。他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我一晚对多做过多少次。

我告诉他最多做过七次,他一听就来劲了,说他一夜没能做七次那么多,因为这一次就会做到天亮。

他虽然嘴巴说得好听,不过身体可不太听话,这一次很快就结束了!我笑他没能坚持到天亮就走火了。

他可能是恼羞成怒吧,把我安在床上又来了一次。

被他折磨了一个晚上,我累得不想动,连衣服也没穿就睡着了。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没察觉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旁躺着一个老头子,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以为自己中邪或者梦游什么的,半夜跑到别的地方去,当即就害怕得尖叫起来。

我叫了一会儿,顺嫂就跑进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跑到别的地方,还在戚老板的房间。

不过,当我回过神来后就发现躺在床上的老头子很想戚老板,虽然他没有八十岁,但他越看就越像戚老板……

从阮静的叙述中,除了发现戚承天会利用她来拉生意之外,就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是白跑了。起码能让我见识到这花容美貌的美女,而且戚承天死亡前后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让我更加怀疑他是因为受到诅咒而死的。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顺嫂说她三年多前开始给戚承天打工,当时就已经看见老板带阮静回家,但我现在在我眼前的阮静大概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那么她不会这十六岁就开始做妓女吧?于是在离开之前我便多口问她一句:“你现在多大了?”

她娇媚地对我笑了笑:“年龄可是女人的秘密哦!如果你只因为好奇而问我,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看起来比较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因为我懂得美容的秘诀。”

在离开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阮静的事。说实话,她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难怪能拥有众多裙下之臣。

不过,最让我琢磨不透的还是她的年龄,她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但她却说自己的实际年龄要大得多,那她到底有多大呢?

“又在想刚才那婊子了?”蓁蓁以蔑视的目光向我扫射。

“别叫婊子那么难听,你应该叫人家做‘性工作者’。”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随意回应。

在这种问题上如果太过较真,反而会起反效果,甚至越描越黑。我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在意蓁蓁的感受,虽然表面上我总是装作毫不在乎。

“叫什么也一样,反正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喜欢找这种女人。”她仍然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本来还想换别的事情说说,转移她的注意力,现在看来应该很困难。

既然不能转移话题,那就只好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不奇怪啊!是奇怪你没有马上就跟她勾搭上吗?”她还真说到我的心坎里,我刚才的确想马上跟阮静勾搭上,虽然我并不喜欢嫖妓,但对方实在太诱人了。

当然,我可不会把心底话告诉蓁蓁,要不然她至少一个月不搭理我。

“老实说,我对嫖妓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像贴身衣物一样,别人只用过几次的内衣,你应该也不愿意用吧!更何况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内衣。”

我这话在一般情况是对的,不过如果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那么大多数都会凑合地用着。

当然我说这么多废话,可是不是想跟她讨论妓女的问题,当即一转话风:“在男人眼中,妓女是肮脏的。这一点所有妓女都心中有数,所以所有妓女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职业,并想早日甩脱这个肮脏的身份。

“可是在刚才的谈话中,阮静对自己的妓女身份毫不忌讳,而且似乎很喜欢这份职业,一点也没有洗手不干的意思。你觉得很奇怪吗?”

听过我的分析后,蓁蓁沉思不语,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我提出的问题。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其实,我并不太在意阮静的事件,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喜欢做医生,有人喜欢做警察,当然也会有人喜欢做妓女,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像有部叫《金鸡》的电影,内容就是讲述一个乐于做妓女的女人。

回到诡案组办公室时,伟哥已经查到了清莲观的地址,竟然是在一个偏远的县区,跟本市的距离虽然没有十万八千里,但要过去可得花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黄昏,要去找薛楚凡只能等明天了。

翌日一早,我就跟蓁蓁一起驾车出发,到达清莲观所在县区时已经是下午了。

本以为还能赶得及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那鬼地方,谁知道在路上问了不少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这间破道观在那。

虽然有几个老人听说过这个县区里,在很久之前的确是有一间道观的存在,但准确位置却没有人知道,甚至不知道是否已经荒废了。

这让我怀疑伟哥到底是不是耍我们,也许他所以说的道观早已人去楼空,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间。

给伟哥打电话,这厮一再用自己的脑袋担保没有耍我们,清莲观的确就在我们身处的县区里,而且绝对没有倒,现在还有人在那里修行。

给我骂急了,他就说:“慕老弟,我给你说啊!那些有指示牌,什么人也知道在那的是旅游区,不是真正的道观。

真正专心修行的人都不希望受到外人打扰,当然是躲到深山老林里去,肯定不容易找到了。而且这个地址是灵异论坛的管理员给我的,像他这样的高人会没事寻我们开心吗?”

我用十分怀疑的语气说:“他应该不会寻我们开心,但你就不好说了。”

“靠,连老哥我你也不相信!”伟哥稍微有点恼火。

“会相信你的是猪!”此时已经快要到黄昏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他扯谈,于是就恶狠狠地对着话筒喝道:“快再给那高人打电话,问清楚准确的位置!”

他似乎被我的气势压倒,怯弱地回答:“其实我也有让他告诉我准确的位置,不过他说能不能找到得看缘分。要是没缘分的话,说得再清楚也是找不到……”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蓁蓁肯定会让知道你跟她的拳头有多少缘分!”

骂完这句完,我就把电话挂掉,跟蓁蓁继续到处询问路人是否知道这间该死的清莲观在那。

或许,我们跟这间清莲观还真是没什么缘分,直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我们还找它到在那。

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了,还是先祭饱五脏庙再说。蓁蓁不太喜欢吃肉,所以当我说去吃饭时,她就指着路边的一间素菜馆说要到那里吃。

我倒是没所谓,反正只要能吃饱就行了,于是就把车停在素菜馆门口,跟她一起到里面吃饭。

也许因为我们开的是警车,素菜馆的老板竟然亲自为我们点菜,并且逐一向我们介绍店里的招牌菜。

老板姓丁,是个挺健谈的中年人,因为我们来得比较晚,已经没有多少客人,而且我们也聊得很投契,所以他就干脆就坐下来跟我们聊天。

“你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来这里抓通缉犯吗?”丁老板的样子挺紧张的,可能因为这里只是个小地方,平时治安比较好的关系吧,所以看见外地来的警察就以为是出了大乱子。

“嗯,我们是来抓一个用妖法害人的道士的。”蓁蓁边给嘴里塞饭菜边说话,竟然没有把饭菜喷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丁老板信以为真,脸色都变:“不会吧!平时经常都会有道友来这里吃饭,我也认为不少道友啊。我觉得真正用心学道的人都是比较正直的,应该不会害人吧!”

一听见“道友”二字,我马上就来劲了,连忙问:“你们这里很多道友来光临吗?”

丁老板似乎以为我想找他的顾客麻烦,急忙辩解道:“是很多道友来吃饭,但我想应该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吧!来我这里吃饭的只是些普通的道友,都不会什么法术神通的。”

我可没心情给他解释太多,继续问道:“那你应该有听说过清莲观吧?”

他点了下头:“有听说过,这附近的道友都知道清莲观。虽然只是间小道观,现在也没什么名气,但以前可是很有名的,观里的现任观主无尘真人也很厉害,经常会有人慕名来找他算命。

“不过,他的脾气很奇怪,他要是不想给你算命,就算你送上金山银山也见不到他一面。但他要是想给你算命,你就算不愿意他就要给你算,而且不收一分一毫。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脾气古怪,所以清莲观现在没以前那么出名。”

“那你知道清莲观的位置吗?”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知道,就在五莲山的山顶上,离这里不是很远。怎么了,你们想找他算命吗?”他突然对着我笑了笑,我想他大概是以为我是想去问官途之类的事吧!

我没想给他解释太多,马上就追问他说的五莲山在那个位置,他很乐意地回答:“距离这里大概十里路左右有一座大山,样子有点像五朵莲花的,那就是五莲山了。”

得知清莲观所在后,我们马上就想离开,立刻去找薛楚凡。可是丁老板却把我们拉住:“你们现在上山是找不到清莲观的。”

“为什么?”蓁蓁不解问道。

丁老板拉我们坐下才说:“五莲山虽然不算高,不过占地挺大的,而且长满茂密的树木。你们要是现在过去,恐怕找到天亮也没能找到清莲观,还是明天天亮后再去找吧!”

他说得也是,现在瞎灯黑火,要在茫茫树海找一间小道观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与其浪费时间去瞎找,还不如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再去找。然而,我千万也没想到,要在五莲山上寻找一间破道观竟然会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第四章 走为上计

来到清莲观所在的县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间该死的破道观,本以为这次会白跑一趟,幸好在素菜馆里吃饭时,丁老板把道观的地址告诉我们。

正想立刻去道观找薛楚凡的时候,丁老板却拉住我们,说在晚上上山很难找到道观,于是我们只好等明天再出发。

找旅店过夜的时候,我开玩笑地跟蓁蓁说:“要不我们只要一个房间,这样不但省钱,还方便互相照应。”

她闻言脸色马上就红了,羞涩地骂道:“谁要跟你这大变态一个房间啊,你想找人跟你睡一个房间就找昨天那女人去。”

她还在意阮静的事情,这证明她心里有我的位置。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蓁蓁就已经来我房间敲门了,硬把我从美梦中拉回现实。

这疯丫头自己起床起得早就算了,竟然还要我也跟她一样早,也不让别人睡得晚一点。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让她吵醒,那就干脆早点去找那破道观好了。

五莲山并不难找,我们按照丁老板说路线驾车十来分钟就来到山脚了。

东方虽然已经发白,但太阳却像个赖床的懒汉般,还没从水平线下爬上来。

我想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要找清莲观应该不会很难,于是就跟蓁蓁徒步上山。然而,要找到这间破道观比我想像中要困难得多。

五莲山的林木非常茂盛,在山下时视野还比较清晰,但上山后因为茂密的林木遮挡了大部分光线,而且还有雾气升起,所以视野十分模糊,就连十米外的事物也没能看清楚。

虽然视野不佳,但都已经上山了,我们可不想再跑一趟。于是就打算碰碰运气先找一下,反正晚一点视野会越来越清晰。

然而,我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不但没有消散,反正越来越浓厚,一点消散的迹象也没有。

置身于雾气缠绕的山林可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因为在浓雾之中,周围的树木都变成模糊的影子,犹如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被无数妖怪包围的感觉可不太好,就连一向剽悍的蓁蓁也不自觉地往我身边靠过来。

我当然也好不到那里,同样也往她那边靠去,两人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并肩而行了。我本来还为觉得这样挺好的,不过马上就不这么想了。

“哎呀!”在棵大树旁走过时,我实然被敲了一下脑袋,想必是靠得太近被蓁蓁打了。

可是,当我问她为什么打我的时候,她却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你神经病,我那有打你啊!”奇怪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她打我会是谁呢?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我并没有太在意思,跟她继续在雾气弥漫的山林中寻找那该死的清莲观。

然而,我们没走多远,蓁蓁突然尖叫一声,随即踹了我一脚。我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不岔地问:“你没事干踹我!”

她理直气壮的回答:“谁叫你摸我屁股!”

我并没有摸她的屁股,但她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冤枉我呢?

她平时虽然是脾气火爆,但不至于会无理取闹,应该真的有人摸她屁股,她才我踹我,可是这里就只有我们俩啊!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心想该不会是这里有鬼吧?

我把心中想法告诉蓁蓁,她的脸色马上就白了,声音颤抖地说:“你是故意吓唬我吧?”

“我吓唬你干嘛,刚才我真的没有摸你,而且之前我的头也不知道被谁打了一下,咦……”

我还没把话说完就感到裤袋被掏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裤袋一摸,发现钱包不见了。于是赶紧回头一看,可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那里!”蓁蓁指着我身旁的一棵大树,我往那里一看,竟然看见一个细小黑影正在往远处逃走。

因为雾气太浓,很难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于是我就追过去,想在近距离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连警察的钱包也敢偷。

可是,我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枯枝拌倒了。“等等我!”我听见蓁蓁的叫声,她似乎没发现我拌倒了,从我身旁越过,一支箭似的往前跑。我想她大概是被吓坏了。

我爬起来叫她别乱跑,要不然跟我跑丢可就麻烦。然而,我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有回答,似乎真的跑丢了。

我连忙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可是却没能打通,看了一下手机的屏幕才发现原来一点信号也没有。这回可真是遇到大麻烦了,这片树林里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存在,现在又跟蓁蓁失散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呆在这鬼地方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我又不能丢下蓁蓁不管,只好边走边叫她的名字。

可是叫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那疯丫头回话,我想她大概已经跑了很远。正犯愁之际,耳朵突然被揪了一下,我自然反应地跳到一旁,这次又在身旁的大树上看见一个细小的黑影闪过。

长生天啊,我该不会是遇上树精吧!

不知道是否因为雾气太浓的关系,我又感到一阵寒意,并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不由哆嗦起来。

蓁蓁拳脚功夫了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还是先逃离这个鬼地方再说。

然而,要离开这片山林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雾气非常浓厚,我根本分不清方向。

而且视野也相当模糊,地上又有很多枯枝败叶,一不小心就会绊倒。更可怕的是,那只疑似是树精的企业家老是咬住我不放,经常突然在我身旁的大树上出现,一会敲一下我的脑袋,一会又揪一把耳朵。


可是当我一回头,它闪一下就不知道蹿到那里去了。

真该死,那树精似乎把我当成了玩具,不时来捉弄我一把。不过这样还好,它似乎对我没什么威胁,起码我到现在也没有受伤。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的时候,“砰”的一声响起,眼前突然一黑,额头传来的痛楚让我感到一阵眩晕,不由蹲坐下来。我伸手往前额抹了一下,整个手掌都是鲜血。

而在身前的地上,我摸到一颗沾有鲜血的小石头,我想刚刚就是它问候我的额头。看来树精已经不再满足于敲脑袋和揪耳朵了,它想玩更刺激的,或许它还想要了我的命!

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而且浓雾使视野变得极其模糊,别说要逃离这个鬼地方,我就连那该死的树精长什么样子也没能看清楚。就在我为树精接下来会怎样整我而感到担忧时间,一个朦胧的人影出现在前方。

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人影,因为我没看见它的头部,也没看它的双脚及双掌。那影子像是一件被晾起来袍子,被一条大概有两根手指粗的绳子吊在树上。

在这深山老林里看见一件挂在树上的袍子已经够让人觉得奇怪的,然而这并非重点,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那袍子竟然会动,而且还正在向我招手。

看来我这回不是遇到树精之类的精怪,而是见鬼了!

“哇!”我大叫一声立刻往回跑,可是没跑多远就被地上的枯枝绊倒了,虽然摔了个饿狗扑屎,而且额头上的伤口还冒出了不少鲜血,但为了活命我还是爬起来跑,不过没跑多远又被绊倒了。

我就这跌跌撞撞跑了好一会儿,虽然摔得浑身是伤,但我可不敢停下来。因为那件可怕的袍子一直追着我,每当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它正从一棵飘到另一棵树上,反正总是跟在我身后十来米左右,让我勉强能看见它,但又看不清楚。然而,越是看不清楚就越让人感到恐惧。

更要命的是,它偶尔还会用小石头掷我,而且每次都能打中我的后脑,力度还不少。我真害怕下一次就会被它掷穿脑袋。

我被那可怕的袍子追得有点发慌,跑着跑着“砰”一声,就被前面的东西撞倒了。

我本以为自己撞到树上去,可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我撞到的东西比较柔软,没有树干那么硬。我想我撞到的大概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果然,我很快就听见蓁蓁的声音:“你怎么不长眼啊!”

“现在雾气这么浓,就算多长几只眼也没用,而且我正还被鬼怪追着。”我虽然感到很无奈,但也为终于找到救星而大松一口气。

有她在身边至少也能壮壮胆,虽然在面对鬼魅时,她比我更胆小。

“那里有鬼啊,你别瞎说。”她没有站起来,而在地上迅速爬了几下往我身边靠。

“就在我后面,不信你自己看……”我往身后一指,“咦,怪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刚才它还死死咬住我不放呢!”

“你又想吓唬我,我看你才是鬼!”蓁蓁说着就往我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痛着我眼泪也快要掉下来。

“哎哟,我真的没有骗你啊!你也不看看我满头都是血,都快流血不止了。”我指着额头的鲜血让她看。

“呸!流那么一点血就呱呱叫,亏你还敢说自己是警察!”她嘴巴虽然是这么说,但却把我一边袖子撕下来,准备帮我包扎额头上的伤口,防止鲜血继续涌出。

蓁蓁先把我的袖子撕开成布条,然后再为我包扎伤口,手法蛮娴熟的,可能是因为她经常有到虾叔的医馆里帮忙的缘故吧,没一会儿就包好了。

包好后她就看着我一劲儿地傻笑,我问她笑什么,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现在很像个印度人。哈哈哈……”我想她是故意帮我包得很难看,不过也没办法,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能止住血就已经不错了。

误打误撞地跟蓁蓁会合后,就再没有奇怪的东西出现,而且太阳已经升起,雾气又随之渐渐消散,但我们还是迷路了。

这片山林里根本就没有“路”,我们只能靠太阳辨别方向往山顶走。可是走了很久也没能走到山顶,虽然我们一直向山顶的方向走,但我却觉得只是在原地绕圈。

因为我总觉得眼前的景物好像就在不久前见过,可是我却没能找到自己刚才留下的记号。

“我们是不是老是在绕圈啊?”到了中午的时候,蓁蓁终于都忍不住问我。

“你也发现了,我想我们遇上鬼打墙了。”我无奈苦笑。

蓁蓁脸色一寒,不自觉地往我身边靠了靠:“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你现在不就遇上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来是很害怕。这疯丫头平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但当面对虚无飘渺的鬼魅时,却比谁都要害怕。

现在是中午时分,虽然当下的情况比较诡异,但我还不至于会像她那么害怕,不妨作弄她。心念至此我便一脸严肃地跟她说:“看来这次遇到大麻烦了,我们可能一直被困在这片山林里。”

“一直被困这里……”她的脸色白得就像雪一样,身体还微微颤抖。

我故意用神叨叨地说:“嗯,现在还好,起码大白天那些东西不会太明目张胆,要是到了晚上就不好说了……”

话至此时,蓁蓁突然“哇”一声叫出来,居然还扑到我身上牢牢地抱着我,丰满的酥胸结实地压在我胸前,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本以为这回可赚到了,轻抚她的背部,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有我在,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可是她却以抖颤的声音跟我说:“你后面有很多……那些‘东西’……”

听她这一说,我马上全身一个激灵,本想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她吓倒,但看来是用不着回头了,因为我刚把头抬起来就发现周围的树上有不少黑影,我能看见的就起码有二三十个。

虽然现在正值中午时分,但因为山林里树林非常茂盛,枝叶阻隔了大部分阳光,所以还是十分阴暗,致使我没能看见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一团团黑影停留在树枝上,似乎就是早上袭击我的树精。

而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虽然没能看清楚那些树精是长什么样子,但却能看见它们带着敌意眼神的双眼。被二三十眼睛包围可不是一件让人感到舒服的事情,更何况它们随时都有可能袭击我们。

“现在该怎么办?”蓁蓁在我怀中不住地抖颤。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一点英雄气概,故作镇定地安慰她:“不用怕,有我在!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真的,那我们要怎么做?”蓁蓁突然转惊为喜,可惜我的办法或许会让她感到失望:“你知道《三十六计》中最厉害是那一计吗?”

“不知道。”

“就是最后一计‘走为上’!”说罢我就拉着蓁蓁发疯似的逃走,硬是冲出树精的包围圈。

我们的举动似乎惊动了那些树精,一阵尖锐的“吱吱”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还有无数小石头如暴雨般落在我们的身上……
第五章 玄之又玄

好不容易才在雾气弥漫的山林跟蓁蓁会合,并且雾气也渐渐消散,可是随后却似乎遇到了鬼打墙,一直走到中午也未能走到山顶。

更不幸的是,我们还被一群疑似树精的东西包围,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好使出三十六计中最后一计——走为上!

拉着蓁蓁,或者说是被蓁蓁拉着在崎岖的山林中拔脚狂奔,犹如暴雨般的小石头尾随而来,我的背脊恐怕已经被砸得一大片青瘀了。

而且,那些可怕的树精还不断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叫声,让我大感心慌意乱,好几次差点就碰到树,还好蓁蓁反应快拉我一把,要不然我可能会被树精分尸了。

然而,穷途未必末路,绝处也可逢生!

被这群树精追了大半个小时后,我看见前方一片光亮,显然我们已经跑到了山林边沿了。蓁蓁似乎也发现这一点,跑得比刚才更快。我的体力远不如她,刚才又已经跑了一段不短的崎岖道路,现在都已经快跑不动了,现在几乎是被她拖着跑。

我想如果我再轻一点的话,她大概会像拖着个麻布袋似的,让我在半空中飘扬。而实际上她还真的想这么办,只管自己狂奔,我被拉着碰了三次树才走出这片该死的山林。

虽然我被弄得遍体鳞伤,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把小命保住了。

冲出山林后,那些诡异的树精就没有再追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并认真打量我们身在何方。

原来我们误打误撞的跑到山顶来了,不远处有间十分简陋的庙宇,我想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清莲观。

看见这间破道观的那一刻,我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喻,就跟我连续买两年福利彩票,第一次中了十块钱时差不多。

蓁蓁也很兴奋,大声欢呼:“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并作势想跑过去。

我连忙拉住她,把食指竖立在唇前:“嘘……这可是人家静修的地方,你这样大吵大闹的,会惹得人家不高兴。”

她稍微漏气的应了我一声,随即又叫起来:“你怎么弄成这样,刚才不是帮你包扎好的吗?怎么现又会满脸都是血!”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刚才被你拉着碰到树上去。”我想我还能活着,是长生天对我眷顾。

因为我们身上什么也没带,要清理脸上的血迹还真不容易,虽然觉得有点失礼,但我们还是打算先到道观里再说。

沿着一条稍加人工修整的简陋石梯,穿过一个字迹已经被风雨磨灭的牌坊,我们来到一个小广场。

这里地上铺设了石板,中央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香炉,简朴中带有几分脱俗的典雅。

广场后面是一座简陋的道观,道观门上有一个木做的牌匾,上面写有三个笔迹苍劲有力的朱砂字——清莲观。

小广场上有一个穿着朴旧但整洁的衬衫及西裤的中年男人在扫地,我想他应该是这里的道士吧!

于是但想跟蓁蓁上前向他询问,可是蓁蓁却拉住我,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他是道士吗?怎么没穿道士袍呢?”

我没好气的回答她:“我也没见过你穿裙子啊,可我从来没怀疑你不是女生。”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就跟我一同上前。

扫地的道士一看见我们,就连忙上前扶我,并关切地问:“你们是不是在上山的途中遇到麻烦了?”

“我们遇到一群树精,还有一件会飞的袍子……”我苦笑着把我们在山林遇到的怪事一一告诉这位中年道士,他听完之后竟然哈哈大笑:“你们遇到不是什么树精鬼怪,只是一群调皮的捣蛋鬼而已。

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待会再帮你把钱包要回来,反正我也正准备找那些家伙要回我的道袍。”他说罢就把我们带到道观后面。

道观后面有几间十分简陋的平房,他带我们走进其中一间,里面同样是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凳子、一张书桌和一个小木箱,床上有摆整齐的枕头被铺,书桌上有几本线装书和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就只什么也没有了。

他让我先坐下,然后到门外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进来帮我洗擦脸上的血污,再从木箱里取出一些应该是草药之类的东西让蓁蓁为我包扎伤口。

等蓁蓁帮我包扎完后,他才跟我说他的道号叫忘恨,并询问我们为何而上山。

“我们是来找人的。”蓁蓁先我一步开口。

忘恨笑了笑对我们说:“你们是想找我师傅看相吧,那你们就来得不是时候了,师傅只有初一、十五才会替来访善信看相。可惜你们晚了一天来,今天已经是十六了,所以除非你们跟他有缘,要不然你们这趟算是白走了。”

“不是……”蓁蓁正想说话,我就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先别急着道明来意,然后跟忘恨说:“有很多人找你师傅看相吗?”

“嗯,应该说有很多人想找师傅看相,但能够亲自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我想你们应该能体会到上山的路有多难走吧!”忘恨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看相这种事好像没什么科学根据耶,你也会看相吗?要不你看看我是做什么工作的。”蓁蓁的语气中略带挑衅的意味。

“我只懂些皮毛,远不能与师傅相比,不过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一试。”

忘恨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蓁蓁的脸,片刻后便说:“你虽为女生,但眉毛细密,有若关刀,必定有抱打不平之心,应该是从事武职……”

他指着蓁蓁的额头,眉心稍上的位置,“你的官禄宫饱满且带有皇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工作应该是警察。”

蓁蓁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还真让你蒙对了,我的确是个警察。”

忘恨又再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不是蒙对,而是有根据的。相学其实不像世人所想那么玄虚,只是因为世间上太多江湖骗子打着相学的旗号招摇撞骗,让世人对相学产生误解而已。

“如果要用科学来解释相学,那么相学能算得上是一种统计学,因为面相学是根据各类人的面相特点作出归类,掌相学亦一样。当然作为一种统计学,面相和掌相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准确,但也不能就此否定它们的科学性。

“譬如赌博,在《概率论》出现之前,赌博一直被人认为是完全依靠运气定输赢。但现在的人都知道在某些规则下,就会有只赢不输的人,所以开赌坊的人只会担心没人来赌,而不会担心输钱。

“真正的相学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单纯依靠一两本所谓的相学书根本不可能得出什么成绩。这跟医学有些许相似之处,医生若要断症准确,必须要有丰富的临床经历作为前提。

“相士也一样,没有丰富的阅历及善于观察的双眼,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相士的。”

忘恨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相学的确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可惜却因一些江湖骗子而被世人贴上迷信的标签。现在的年轻人宁愿相信准确率极低的星座学,也不愿意相信更为科学的相学。

不过,这已经几成定局,要为相学平反并非一早一夕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做得到的。

跟忘恨讨论完相学的话题后,我想是时候进入正题了,于是便想问他道观里是否有个叫薛楚凡的人。

然而,正当我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让我毛孔也竖起来的“吱吱”声,我一听就知道是刚才那些树精发出来的,它们该不会是追到来这里吧?

忘恨似乎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劲,笑眯眯地跟我说:“不用怕,它们只是些调皮鬼,有我在,它们就不会再捉弄你们。我现在带你们出去看看。”他说罢就扶我起来,带我们往门外走。

虽然他一再说那些家伙不会再伤害我们,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可是当然我看清楚那群所谓的“树精”是长啥样子之后,差点就没哭出来:“哇塞!原来是这群马骝精整我们!”

(粤语中的“马骝”即国语中的猴子,而“马骝精”或“马骝王”意为齐天大圣孙悟空,通常用来形容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在门外的空地上有二十来只猴子或蹲或坐,或追逐嬉戏,其中还有一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道袍,拿着我的钱包向着忘恨吱吱大叫,像是在向我们示威一样。原来我们早上遇到的树精和会飞的袍子,就是这群“马骝精”!

怪不得我看见袍子时,总觉得它是被一条两指粗的绳子吊着,现在想来那绳子应该就是猴子的尾巴。

忘恨对着那只穿道袍的猴子说:“好了,玩够了吧,想吃水果就先把东西归还,不然我可要生气喽!”

那猴子三两下就从道袍里钻出来,并把钱包往我们这儿扔过来。蓁蓁把钱包捡起还我。

钱包失而复得本来是件好事,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钱包上多了几个牙印,里面的钱更是没有一张完整的,全被撕咬成碎片再塞回去。这一刻我还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忘恨让我们稍等一会,他走到道观里面去,没过多久就拿来一些来表皮皱巴巴的水果出来,抛给那群调皮的猴子吃。

猴子们争先恐后地上前争抢水果,并立刻就地开吃,如饥民暴动般一会儿就把水果吃个精光。它们吃完水果后,冲忘恨吱吱地叫了几声,不知道是向他道谢还是向他示威,随后就一溜烟地返回山林里。

我问忘恨是否经常会给这群猴子水果吃,他笑眯眯地说:“嗯,这些水果是用来供奉三清尊神的,每次初一、十五我们都会更换供品,换下来水果都是皱巴巴的没人想吃,但扔掉又觉得浪费,所以就给这些调皮鬼吃了。

“本来我们是一片好心,可是这些调皮鬼得了便宜还想再赚个彩头,每次快要换供品的时候,它们就会来偷我们的衣服之类的东西,然后再用来跟我们换水果。”说罢他就走过去把道袍拾起,并拍去道袍上的尘土。

“这群猴子还真聪明,都快成精了吧!”蓁蓁似乎对山林里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成精说不上,调皮一点就是了。”忘恨把道袍叠好,双手捧着,脸上还是挂着一张笑眯眯面孔。

虽说今天早上遇到的树精和飞袍子都是猴子闹的,但我还有一件事没能想明白,就是我们为何会在山林里迷路。当时我们明明是往山上走,虽然五莲山比较大,但也不至于走到中午还没到山顶吧!

我向忘恨道出心中的疑惑,他笑眯眯的问我:“你知道清莲观为何会建在这里吗?”

我稍加思索便答道:“真正有志修行的人大多都喜欢清静,不想受到外界滋扰,我想这大概就是清莲观建在这里的原因吧!”

“嗯,本观创始祖师玄鹤真人就是为了清静才在这里兴建清莲观,但你知道这里为何会如此清静吗?”他说着指向山腰的山林自问自答地说:“原因就在于这片山林。”

“难道就是因为这片山林很难走吗?”蓁蓁不解问道。

忘恨笑道:“这片不是通常的山林,林中的树林是按照五行八卦方位来栽种的。”

“你这说得不太靠谱吧!”我向他投上怀疑的目光,“先别说五行八卦是否真的这么神奇,单是要以人力栽种整片山林就绝对不可能了。”

我本以为自己质疑会是让忘恨语塞,但他还是笑眯眯地回答:“以人能栽种山林里的所有树木当然不可能,而且这里本来也不是光秃秃的。但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在适当位置加种树木,那就不难了。

“其实,五行术数并不像世人所想那样玄之又玄,以这片山林为例,当年师祖只是用上风水的理论,在合适的位置加种特定的树木,使得林中生态得到更好的平衡,让这片山林更加茂盛。在改变生态的同时,山林里的湿气加重了,早上就会出现雾气弥漫的情况。

“再加上那群调皮的猴子,外人要上山就非常困难了。而最妙的是,因为师祖栽种的树木是以八卦方面排列,使山林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官,要上山就更难了。”

“五行八卦真的这么神奇吗?”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虽然早上才领教过当中的奥妙,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他笑眯眯地解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五行术数并不像世人所想那样玄之又玄。其实说白了,只是在树木栽种的位置上花了些心意,使很多地方看上去都差不多,初次上山的人就很容易会迷路了。

“而且再利用地势差距等因素,使人分不清方向,以为自己是往山上走,但实际上却是在下山,如是者便在山林里不停地绕圈。但如果上山的人不受外在景物的迷惑,一口气往山顶上冲,那么很快就能上到山顶了。”

听完他的解释,我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我们之所以会在山林里迷路,是因为太在意周围的景物,每当看见类似的景物就以为这个地方刚刚走过,结果反把自己弄糊涂了。

五行学说虽然听起来很虚幻,但经过他解释之后,我又觉得在实际应用上还挺实在的。

解开心中所有疑问后,也是时候该做正事了,于是我便问忘恨,清莲观里是否有一个名叫薛楚凡的人。他

闻言后先是一愣,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度收起,但快就恢复过来,微微笑道:“我的俗名就是叫薛楚凡。”
第六章 旁门左道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和蓁蓁苦心寻觅的薛楚凡,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跟我们聊了老半天的忘恨,这还真让我们大感意外。

既然他就在眼前,那我也不必再隐瞒来意,直接跟他说:“薛楚凡,我们是刑警,现在我们怀疑你跟戚承天的死有关,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虽然我是一副把他认定是凶手的架势,但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他会是凶手,因为从与他见面至今,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与世无争,实在难以想像他会是个杀人凶手。

然而,身为一名警察,我知道绝对不能单凭表面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薛楚凡露出一脸惊诧的神色,但是他惊诧的原因似乎并非因为我们怀疑他是凶手。

他慌忙掐了几下手指,接着就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承天虽然做尽阴损之事,但依他的面相,阳寿至少也有十十岁,只不过年少得意,晚年落泊而已。

“怎么可能会还没到三十岁就去世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后,似乎终于意识我们在怀疑,对我们露出稍微牵强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失仪了。不过,你们怎么会怀疑我跟他的死有关呢?我跟他都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我冷冷笑道:“我们为何怀疑你是我们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们,你跟戚承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弟,一个我曾经最信任的人……”他微闭双目似乎在回想很遥远的事情,良久之后才叹一口气,随即向我们诉说他与戚承天之间的恩怨情仇——

那大概是八年前左右吧,当时我尚未上山学道,是一间钢材公司的老板。有一天舅母打电话给我,说我表弟承天因为殴打老师,被学校赶出来了。现在整天无所事事,还经常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她怕这孩子在外面会学坏,想让他到我的公司工作。

那时候,我的公司刚刚开始发展起来,业务已经进入了轨道,但创业难守业更难。我正为身边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帮忙而犯愁,承天愿意来帮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于是马上就答应了,并叫舅母让他第二天就来上班。

承天虽然比较调皮不喜欢读书,但人很机灵,又会说话,所以很适合做业务。更重要的是,他是我表弟,我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

虽然公司是我一手一脚办起来的,但随着业务的发展,单凭我一个人要撑起整间公司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得有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忙,他可算是我的及时雨。

他当时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他很聪明,做事也很勤奋。

他来了公司没多久,我就升他做业务主任,把公司里业务这一块全交给他打理。他也没让我失望,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生意越做越大。

后来,公司里的其它事情,有很多我都交给他处理,我不在公司的时候,有什么事都是由他拍板的。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公司发展得很好,赚了很多钱。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五年前公司出了点问题,这件事就是我们交恶的开始。

当时公司有一批进口的钢材在报税方面出了问题,被海关查到了,我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虽然我为此花了不少钱,可最终还是被抓去关了九个月。其实,被关几个月也不算什么,因为公司有承天打理,我不在也不会倒。所以,当时我只当给自己放假,去一趟特别的旅游。

在坐牢之前,我一再交代承天替我把公司打理好,我本以为出来的时候,他会把公司的的业务发展得更好,帮我赚到更多钱。所以,我一出来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第一次时间打车到公司看看。

当我走进公司的时候,我就呆住了。

在我坐牢之前,公司里有一百多人,可是这时候却只有五、六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办公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们一看见我就马上弹起来,全都冲过来七嘴八舌地跟我说话,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原来在我坐牢之后,承天另外开了间公司,把我公司的客户、资源、人材全都掏空了。剩下来的这几个人,因为跟他意见不合,不愿意到他的公司去才留下来等我回来。

那一刻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最信任的表弟竟然也会出卖我,把我苦心经管的公司完全掏空。

然而,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就算我不相信这些员工也得相信自己的眼睛,偌大的公司里就只有他们几个,原本放满钢材的仓库现在却空无一物。

我当时很生气,很愤怒,怒火几乎使我失去了理智。我问清楚承天那间新公司的地址后,就在仓库里找来一根钢管,冲出马路拦住一辆出租车,想到他的公司找他理论。

当时我真的像疯了一样,出租车一到他公司门前,我就拿着钢管冲进去。守门的保安看见我来势汹汹,当然就立刻上前把我拦住了。

我本想什么也别说,一棍子把他敲下去,可是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后,发现他不就是我公司的保安小马吗?承天那小子还不是人,连我公司的保安也给挖走。

小马边拦住我,边一个劲地跟我说:“薛总,薛总,别冲动,打伤人对你没好处。”

经他这一说,我才稍微冷静下来。他说的没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是打伤人肯定会吃亏,所以我就把钢管扔到一旁,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带我去见戚承天那混蛋!”

虽然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可是我实在是太气愤了,所以把话说出来的还是跟怒吼没什么分别。

小马之前是给我打工的,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我的下属,但还是很害怕我,给我这一吼他就变得有点结巴:“薛、薛总,你、你别让我难做,行吗?”

以前我叫小马做什么,他马上就会去做,从来不敢多说半句,现在他竟然敢不带我去见承天那混蛋。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蔑视,怒火又上来了,就冲他怒吼:“不就让你带我去见戚承天那卑鄙小人吗,有什么让你难做的!”

就在我差点按捺不住,想要揍小马一顿的时候,承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在几个下属的陪同下走出来,脸上挂着卑鄙的笑容对我说:“噢,表哥你终于都放出来了,怎么也不先跟我打电话,让我出来迎接你啊!”

“戚承天,你这卑鄙小人,我要跟你拼了!”我边骂着边冲上前,可是却被小马和其他人拦住了。

这些人在九个月之前,还是我的下属,平时只会对我点头哈腰,别说拦我,就连大声跟我说话也不敢。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了,跟个疯子似乎,是不是坐牢太久,给坐傻了?我们好歹也是一场表兄弟,要不要我使人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哈哈哈……”他说着就哈哈大笑,我突然间觉得他变得很陌生,虽然我看着他长大,但在这一刻我却觉得他是一个我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觉得非常气愤,很想狠狠地揍他一顿,而在跟小马等人的推撞中,我跌倒了,就倒在我带来的钢管旁边。

我一时火起就拿起钢管向他冲过去,这时他开始慌张起来,连忙叫小马他们把我抓住。他们人多,我没能冲到他身前,只好胡乱地挥舞着钢管。他怕我打伤他,就对小马他们说:“他真的疯了,你们给好好地教训一下,别让他砸坏公司里的东西!”

昔日对我阿谀奉承的下属,现在只听他一声令下就对我拳打脚踢,丝毫也不念旧日的恩情,拳拳到肉脚脚要命。

他们把我暴打一顿后,承天就让他们把我扔出门外。我被扔到大街上,全身痛得爬不起来,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这些人对着我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愿意扶我一把。

良久,终于有人把我扶起来了,我本想跟他说着声谢谢,但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时,却发现他竟然是我的父亲……

其实,我开公司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是偷偷拿父母的房产证做抵押,到银行贷款得来的,因为这件事没有跟父母相商过,所以当父亲知道后就跟我闹了一大场。

虽然在公司赚了大钱之后,我把贷款都还清了,但我跟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后来,我因为想跟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结婚,而又跟他闹过,还索性搬到外面住。之后,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差,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

在公司赚钱的时候,可以说是不可一世,就算对父母也一样。心里想着只要我有钱,我就是皇帝,谁也不能给脸色我看,只有我才能给脸色别人看。

那时候父母总跟我说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之类的话,但我却一句也没听进脑袋里,跟他们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差了。

然而,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在我身边支持我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听完薛楚凡的叙述,我觉得他痛恨戚承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他在叙述这段往事时却丝毫没有表现任何憎恨的神色,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因此我忍不住问:“你恨戚承天吗?”

他的脸色稍微沉了下来,犹豫片刻后又再展露笑容:“恨,我的确曾经非常恨他,就算是现在我对他也有一点点恨意。不过,我也很感谢他,因为他我才认识到之前的我是多么的令人讨厌。

“刚才我不是跟你们说,我开公司的钱有部分是偷父母的房产证贷款得到的,而另外的部分则是从亲友手上半哄半骗得来的,所以我开办公司之后几乎是众叛亲离。

“承天跟那时的我几乎一模一样,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向最亲的人下手。被他把公司骗走之后,我才明白到钱其实并不重要,亲情才是最可贵的。”

蓁蓁突然睁大双眼看着他,疑惑问道:“既然你知道亲情是最可贵的,那你为什么不管父母,跑到这里当道士呢?”

他笑眯眯地看着蓁蓁:“你这么问,是因为你对学道不了解而已,其实上山学道并不见得就要跟家人断绝关系。

“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为人子女当然得先安顿好父母,才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的公司虽然被承天骗走了,但总算还有些钱剩下来,我的父亲不是喜欢挥霍的人,这些钱已足够他们安享晚年了。而我虽然在里学道,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家探望父母,以尽孝道。所以,学道跟孝顺父母并没有任何冲突。”

虽然薛楚凡跟戚承天曾经有着深仇大恨,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怎么憎恨对方,如果说他是凶手,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

而且他还长居深山,能加害对方的就只有我想像中的诅咒,这就更难让人信服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有嫌疑,所以我有必要询问一下清莲观里的其他人,以进一步了解他的情况。

我提出要见他的师傅,可他却脸露难色:“刚才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师傅只有在初一和十五才会接待善信,而今天可是十六,我得先请示一下师傅才行。”

他把我们带到道观的大殿里,让我们在这儿稍等片刻,然后就独自走进了内堂。

清莲观的大殿其实一点也不大,大概就只有百来平方,装饰也很简朴,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装饰。

墙壁是的裸露的青砖墙,地板是简朴的石砖地板,大殿中央有一个半人高的台阶,上面放有三尊约高两米的神像。每个神像前都有一张陈旧的四方桌,桌上放有香炉、油灯及水果之类的供品。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竟然没电灯,甚至边电线也没有。印象中薛楚凡的房间也没任何电器,而且他给我洗去血迹的水是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敢情这里根本不通水电。

大殿里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打扫,他虽然稍为年长,但相貌却依然非常俊朗,给人风度翩翩的感觉,跟他身上所穿着简朴衣服有点格格不入。

我向他问好并表明来意,他很有礼貌地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向我们点了下头:“您们好,我叫忘情……”

在等待薛楚凡向他师傅通传的时候,我跟忘情聊了一会,他告诉我他本来是个多情种,曾经试过同时跟七个女生交往:“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我虽然多情,但并非负心汉,我对每一段感情都非常认真。我不想伤害每一个爱过我的人,但我没想到这原来才是对她们最大的伤害……”

他说十多年前,他还年经的时候,有两个姑娘为了他争风吃醋。后来,其中一个一时钻牛角尖,就打算一拍两散,用剪刀伤了他的下体……

他长叹了一口气,很平静地对我们笑道:“被她伤了之后,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并从中得到了解脱,后来就到这里学道了。”随后,我向他询问有关薛楚凡的事情,他很乐意告诉我们——

忘恨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应该有十年了吧,那次他是来找师傅问命途的。

他的运气不错,那天好像是初一还是十五,反正那天师傅愿意会客,就请他进内堂给他看相。

因为师傅每次都是在内堂里单独与香客交流,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记得那次他是忧心忡忡的到来,喜笑颜开的离开。

之后有好几年我也没见过他了,大概是四、五年前吧,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这次他是怒气冲天地闯进来。

那时我还真让他吓倒了,他一副要那寻仇的模样,一冲进来就大叫师傅的名字,还把祭台上的东西全都砸到地上,差点把我也打了。

后来,师傅听来吵闹声就从内堂出来,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师傅看相不准,说他的公司被他表弟骗走了。

师傅当时没有急于反驳,而是仔细观察他的面相,片刻之后就跟他说:“我说的那有不准,我不说你三十岁之前会有风浪吗?现在风浪不就来了!”

他听见师傅这么说才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师傅就请他进内堂详谈。他们出来的时候,师傅就跟我说他成了我的师弟了。

他天资聪敏,虽然学道的时日比我短,但经过这些年的修行,但他对道学的理解可在我之上……

按照忘情这么说,薛楚凡,也就是现在的忘恨,是在公司被戚承天骗走之后就来了这学道。

那么有他师傅点化,他应该就不会再记恨于戚承天,“忘恨”这个道号大概就是因此而起的吧!

然而,正当我以为戚承天离奇死亡一案应该与薛楚凡无关之时,忘情却向我们笑说:“说起来,我这个师弟还真有趣。他刚来的时候,其它并不是全心为了学道,而是想学些诅咒之类的旁门左道来向他表弟报复。那时候,他还经常缠着我,要我教他呢?”
第七章 君子报仇

在清莲观找到了薛楚凡,看他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在难以想像他会是杀害戚承天的凶手。

然而,当我向他师兄忘情了解情况时,忘情却说他初来学道时,竟然是一心想学些诅咒之类的旁门左道。

“道教真的有把人害死的诅咒吗?”蓁蓁脸上稍露惶恐之色。

“有,肯定有。道家的哲学包含了世间万物的原理,只要仔细琢磨,别说把他人害死,就算让你爱上我这个糟老头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忘情神叨叨地说着,当看见蓁蓁的越来越惊惶,就开怀大笑:“哈哈哈……其实,道教算得上是中国古代科学的基础,中国古代的天文、历法等科学都是源于道教的理论。就像现代的科学一样,道教的理论能用在造福人类的方面,但也有可能危害人类,关键只是看学道者是否心术不正而已。”

“那么说,道家的确有害人的法术?”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法术啊……”忘情笑了笑才回答:“我觉得你这个词语用得不太合适。道教的智慧其实并非如世人所想那样,学道之人也不是只会追求长生不老那种不切实际事情,又或者只会做些驱使鬼神之类的怪力乱神之事。当然,我也得承认,的确是有这种人,但他们只是极少数,并不能代表所有道友。”

“那道教的智慧中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害人的……方法?”我一时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词语能代替我想说的“法术”,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忘情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忘情笑着往殿外走,并扬手示意我们跟上。当我们跟他走到道观外的小广场时,他就指着山腰的山林跟我们说:“你们上山的时间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是不是觉得这片山林像被人施了‘法术’?”

我稍微尴尬地笑了笑:“嗯,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忘恨已经跟我解释过。”

他又引领我们返回大殿,并边走边说:“风水是道家智慧的一种具体表现,世人不明白内里蕴含的智慧,以为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其实风水也是一门科学,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建筑学。

“譬如在庭院里建个水池,江湖术士可能会说是为了挡煞招财。但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水池能使空气湿润,使吹进屋子里的风不会太干燥,如此在屋子里住的人就会住得比较舒适。

“人住得舒适,身体就会好,办事也有干劲,自然就事事顺意。从这个角度看,一个小小的水池能起的作用并不少,甚至能影响到人的运情,这就是‘风水’!”

听似玄妙的风水术数,在忘情的简单易懂的解说下瞬间脱下了神秘的面纱,其本质原来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建筑学。

世人之所谓觉得风水不可信,我想大概跟相学等其它道家智慧一样,都是被对此一知半解的江湖骗子骗多了。

忘情为我们解释完风水之后,就反问我一句:“你现在觉得道智慧中有害人的‘法术’吗?”

“有!”我先给他肯定的回答,随后再作解释:“道家的智慧既然是古代科学的基础,那么自然能衍生出各种各样具体应用方法。

“但是凡事皆有两面,就像山腰那片山林,虽然在应用了道家的智慧后,上山十分困难,不过对山林的生物来说,山林茂盛了,它们的生存环境就得到了改善。所以,在道家的智慧中既有造福人类的一面,相应也有危害人类的一面。”

“孺子可教,哈哈哈……”忘情仰天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你慧根非浅,要是学道的话,他日必定会成大器,要不要我帮我引荐一下,在家学道也是可以的!”

“我恐怕没能静下心来学道。”我笑着推辞,随即就严肃门道:“现在我想你认真回答我一次,道家到底是不是有害人的法术!”

“有,就如你所说那样,道家的确有专门用来害人的道术。”他也很认真地回答我,不过随即就换上一张笑脸:“不过,我不会这种道术,也没想过要学。”

忘情会不会害人的道术,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薛楚凡是否会这种道术?

然而,正当我想继续向忘情询问有关薛楚凡的事情,以推测他是否真的会害人的道术时,他就从内堂走出来了。

薛楚凡礼貌地对我们说:“师傅说想见你们,这边请……”说着就示意我们进入内堂。

他们没有跟我们一起进入内堂的意思,我们只好自行进入。

他们好像对内堂好像十分敬畏,害我还以为内堂里别有洞天,但实际上这里跟道观的其它地方一样,都是那么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整个内堂大概就四十来平方,除了一个应该有点历史的木制书架外,我就没看见其它家具。

书架上放满了书,仔细一看发现全是线装书,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古书。不过,这些书似乎都保存得很完整,而且全个书架都一尘不染。

我想应该是经常有人拿书架上的书看,但又看得非常小心,所以才会这样。

在裸露的青砖墙上挂了整个内堂唯一的装饰——一幅字画。

然而,这幅字画就跟道观一样,都是那么简朴,全幅字画之内就只写了一个铁画银钩的“简”字。

在字画之下,有一个道骨仙风的老人盘坐在蒲团上,神态自若地向我们招了下手。他应该就是清莲观的观主无尘真人。

无尘真人身前有两个蒲团,他示意我们坐在蒲团上。我刚坐下还没开口,他就往头顶一指,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这字画很奇怪。”

我的确是觉得这幅字画很奇怪,因为一般人只会在静修室里挂上“道”、“禅”、“静”之类的字画,“简”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为何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然而,我还没道出心中疑问,他就已经给我作答:“观人于微,而知其着。一个人心中想什么,举手投足间皆有迹可寻,只要细心观察自有收获。”

“这就是道家的智慧?”虽然初次见面,但我已经觉得这位无尘真人深不可测。

“是生活的智慧。”他淡然回答,随之又道:“智慧本源于生活,无教派之分,所谓的派别只开启智慧的不同方法。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世人达到智慧的巅峰。”

听他这一说,我似乎略有顿悟。不管是佛教还是道教,其真正意义都不是教世人烧香拜佛,而是开启智慧的一种教育方式,只是现在早已被世人扭曲其真正的意义。

我深思片刻后,虽然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对于这个“简”字还始终也没能想明白,于是便问道:“请恕晚生愚钝,并不明白这幅字画的含意。”

他缓缓作答:“简,道之根。易,经之本。道,事物之行径。经,事物之步法。无简之道则曲,无易之经则荒。简生道,道法于自然,失道无恒,循道而长。”

他的解释可不是一般的深奥,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笼统而言,我想他的意思是,“简”是道的基础,但“简”是什么意思,我可想不明白。

当然我也没必要明白,因为要明白当中的道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先问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忘恨是个怎样的人?”

“来找我不问自身而问别人的,你还是第一个……”他闭目片刻,似乎是在回忆旧日往事,睁开又目之时便准备向我们叙述有关薛楚凡的事情。

但在此之前,他先作一番自我介绍——

我是清莲观的第七代观主,道号无尘。

本观位处偏僻,环境幽静,是个适合静修的好地方。

可就是因为过于偏僻了,所以平时根本没有香客前来参拜。没有人来,道观就自然没有收入,别说给三清师祖恭奉祭品,就连我们的日常生活也成问题。

因此,本观自第一代观主玄鹤真人开始,历代观主都会利用自身所学,外出为世人看相或看风水,以此赚取道观的开支。因为本观历代观主皆为真才实学之士,所以本观也日渐声名远播,不少人甚至不惜远渡而来求教。

我想你们能到达本观,必定也吃了不少苦头。

正因为上山路途艰辛,能到达本观的人大多都是诚心求教,所以玄鹤真人当年定下规条:“凡亲自上山者,不论所求何事,都要尽量为其解决,且不收分文。”

师祖定这条规条本是为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我接任的观主之时,每天都有好几个人上山求教,严重影响我们的静修。

因此,我只好再定规条,只有初一、十五才接见上山的来客。这条规条可让不少人吃上闭门羹,本观也因此而名声大减,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诚心求教的人也不在乎多走一趟,而我们也能静心修行。

虽然在我接任观主之后,本观的名声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无人知晓,总有人能通过各种渠道获悉本观的存在,忘恨就是其中一个。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问事业的,我给他看了掌相和面相,发觉他慧根非浅,是个聪明人,他日必定大富大贵。可惜,他这人心浮气躁,且急于求成,年轻时必定会经历不少挫折。

因此,我一再告诫他行事莫过于急进,并送了一些经书给看。没想到,我这么做竟然害了他……

我给他的都是些道家入门典籍,如果他是用心参详必定大有所获。

后来,他的确是有用心研究过这些经书,可惜他却急于求成,把从这些正道经书中得来的道理,用到在旁门左道上。

其实,道家的智慧本无正邪之分,关键只在于学道者是否心存正念,若一念之差很容易就会落得魔障,从而走上歪途。

忘恨就是因为急于求成,把正道之术用于邪道,最终害苦了自己。

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不妙了,因为我一眼就看出他的福泽已经完全耗尽了。

人的一生,祸福自有定数,所谓趋吉避凶之法,只是改变祸福降临的时日而已。命中注定之事,是不可能依靠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改变的,而且强行改变祸福到来的时日,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推迟祸劫的到来,只会让祸劫来得更加凶猛;而提前透支将来之福泽,只能得到福泽的一半。要想真正改变命运,只能依靠积德行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年轻人是不可能把自己一生的福泽完全耗尽的,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利用风水之类的方法催运。

他说自己刚开开公司时,生意不太好,而且很多事情都不顺利,于就用从我给他经书中参悟到的智慧为自己开运,希望公司能起死回生。

本来他只不过是死马当活医,碰碰运气,没想到他的生意果然就因此而好起来,之后一直的顺风顺水,直到他出事之前都是这样。

当时我就告诉他,他这样做并不是给自己开运,而是把自己的运气透支。当这辈子的运气都透支完了,恶孽自然就接踵而来。

然而,他却没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只是不停要求我教他害人的道术,让他向骗走他公司的表弟报仇。我看他正气在心头,只好假意答应他,让他留下来学道,以便能教化他,替他化解心中的戾气。

这些年来,他都很用心学道,虽然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报仇雪恨,但后来渐渐就明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不再为仇恨所困扰,专心学道静修……

听完无尘的叙述后,我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就是薛楚凡曾经自己研究过经书,并从中参悟出开运的方法。

于是,我马上就问:“忘恨在无需别人指点的情况下,就能自己参悟出道家的智慧?”

无尘闻言先是愣,随即轻声叹息淡然道:“忘恨这一劫注定是避不过的。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们去做该做的事吧!”说罢就轻轻扬手示意我们离开。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薛楚凡这些年虽然潜心学道,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难保他不是为了研究害人的道术才这么做,戚承天的死亡很可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因此,当我们返回大殿时,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拷上手铐,并对他说:“你已经被捕了,我怀疑你杀害了戚承天!”
第八章 容颜不老

虽然薛楚凡这几年一直在清莲观里静修,过着些与世无争的生活,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他很可能只是为报仇而潜心研究道学。

因此,我将他逮捕并带回局里拘留。我本以为他会因为被捕而表现得十分惊慌,但实际上他只是在我为他戴上手铐那一时刻稍微感到愕然,随后便处之泰然,仿佛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一样。

或许,他的想法是对的,他真的不会有事,因为我根本找不到能让他认罪的证据……

“你想把他关到什么时候?”老大板着脸问我。虽然我知道他是装模作样吓唬我,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压力。

把薛楚凡带回来已经两天了,我盘问了他好几次,但他始终也不肯承认自己使道术加害戚承天。

我现在可是一个头三大,而老大这时候却似乎还想让我的头更大一点,我只好无奈提出建议:“我能肯定是他用道术害死戚承天的,反正我们能不走法院的审讯程序,干脆直接定他的罪就行了!”

“不走法院的审讯程序可以,但证据呢?”

老大那双狐狸般的小眼睛,陷在贱肉丛生的大脸上滴溜溜地转动,“现在根本没有能直接证明他是凶手的证据,给他定罪别说厅长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那该怎么办?”我无力问道。

“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继续去调查,直到找到关键性证据为止;要么收拾私人物品……”老大突然瞪着我大吼:“下岗待业!”

被老大轰出来后,我就认真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调查。

继续把薛楚凡收押肯定不行,一来我们没有证据能让他认罪,二来继续把他收押也不见得能使案情有任何进展。

既然继续收押不是个好帮办,那么就只能放他走了。当然,我不会真的只是放他离开这么简单。

薛楚凡离开后,我就让雪睛跟踪他,希望能从他的行踪得到线索。

或许,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当晚深夜雪晴就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他这一天的行踪——

他离开刑侦局后就回到父母家中,直到傍晚之前也没有出门。十八点三十三分,有一辆银色的本田雅阁开到他家门前,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并掏出手机拨打:“忘恨大师,是我,高哲。我已经到了,你出来吧!”

这个叫高哲的男人挂线后,没过多久薛楚凡就从家中出来。

高哲一看见他就连忙上前跟他握手,并大师前大师后地称呼他,还为他打开车门让他上车,对他非常尊敬。

他们上车后就到了附近一间饭店吃晚饭,期间他们聊了很多事情,当中主要是一些有关风水运程的话题。直到他们快吃完饭的时候,高哲突然说:“是了,大师,你表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知道,其实我这次就是因为这事回来的……”薛楚凡笑道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受到警方怀疑,而被抓回来的。

高哲忿忿不平地说:“有没有搞错!大陆的公安这样做事也行,什么证据也没有就把你关了两天。要是在香港,我非得替你投诉他们不可!”

“他们也只是格尽职守而已,没有必要与他们为难。若不是他们请我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你见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薛楚凡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仿佛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收押的事情。

“那也是,来,我们喝一杯!”高哲说着就向对方举杯。

“酒虽好,但多喝伤身,我们就随量浅酌吧!”薛楚凡举杯喝了一小口。

高哲一口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随即笑道:“我可没你这修为,我一高兴就得多喝两杯。”

说着就给自己的酒杯添满,又道:“承天那小子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是他把你的公司骗走的。”

“人都已经离开了,又何必记挂这些陈年往事呢!人总得往前看。”薛楚凡说这话时,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却略显牵强。

“那也是,我们再喝!”高哲再次举杯。

之后他们还聊了很久,但他们所说的话题似乎与本案没有关联,直到饭店打烊,高哲才送薛楚凡回家……

听完雪晴的叙述,我突然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这个叫高哲的男人应该知道薛楚凡不少事情,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于是,我便问雪晴是否知道他的底细。

“我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份,他是个香港商人,在内地做钢材进出口贸易生意。我已经查到他公司的地址。”雪晴以她一贯冷漠的语气回答。

她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现在可好了,明天一早就到这个港农的老窝找他,死活也要从他口中挖出些线索来。

翌日一大早,我就和蓁蓁来的高哲的公司,向他的秘书表明身份后就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找他。

“两位有什么事吗?”高哲对我们未经秘书通传就闯进来,似乎感觉十分愕然,但当我们表明身份后,他就示意正在拦阻我们的秘书先出去。

“你们应该是为了忘恨大师的事情来找我的吧,我听他说,你们怀疑他杀了他表弟。”我们尚未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我们来意。

“没错,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思了,那我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工作。”

他似乎没有请我们坐下的意思,不过我可不想站着听他说话,自行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他对面。

“虽然我有配合你们的义务,但我也没有这个责任。责任和义务的区别,你们应该知道吧!”他露出一副轻蔑的模样,似乎并不想配合我们的调查。

从雪晴昨晚告诉我的情况得知,他似乎对警方稍有偏见,这种港农最麻烦,总以为内地的警察都是坏人。

虽然我不否认公安系统内的确存在害群之马,但我并不是其中一员。看来我得想个法办让他开口。

我稍微思索片刻便道:“嗯,你不想合作也可以,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们必须做好自己的工作。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手段,希望你能理解……”我说着就站起来,装作准备离开,并给他递上名片:“要是税务和海关的伙计天天来找你麻烦,让你连生意也做不了,你可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忙。”说罢就对他狡黠一笑,然后挥手示意蓁蓁跟我离开。

我说这话,已经是明显得露骨的威胁了,像他这种港农最害怕的就是跟政府部门打交道,要是让税务局和海关的伙计天天来溜达,恐怕早晚会把他逼疯。

果然,我们还没走出他的办公室,他就叫住我们,而且这次的态度明显比刚才友善得多:“你们先别急得离开,有话可以慢慢说。”

既然能抓住他的痛脚,那我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了,直接问道:“我要知道你跟薛楚凡,也就是忘恨,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样认识,你们以及戚承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们,要不然……”

我故意不说下去,但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说到跟忘恨大师认识,得从十多年前说起……”他点了根烟,缓缓向我们诉说他与薛楚凡之间的事情——

我跟忘恨大师认识的时候,他还没上山学道,也没开公司做老板。

当时他是在一间钢材公司里跑业务的,跟我有生意上的来往,我们就是因此而认识的。他做事很有冲劲,办事能力也很强,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深。

后来,他辞掉工作自己出来开公司,也有跟我联系过业务。

不过,做钢材这一行是需要大量资金的,没有雄厚的实力根本做不来,而他当时只是个黄毛小子,我可不放心跟他做生意。

老实说,我当时觉得他的公司肯定很快就会倒闭,所以才没敢跟他做生意。

果然,我想的没错,他的公司开业不久就出现了困难。我本以为他的公司肯定不能熬过这一关,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能熬过了,而且生意还越做越大。

我们做生意的,当然是那里有钱赚往那里钻,他的生意做大了,而且价钱又适合,所以后来我就主动跟他联系业务了。

跟他做生意一段时日后,有一次我向他问起他刚开公司那段困难时期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本以为他是有贵人相助,给他的公司注资,然而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他的确是得到贵人相助,但帮助他的并非那些富豪名流,而是一位隐世高人。这人就是他现在的师傅无尘真人。

他跟我说,无尘真人给了他几本经书,他就是利用从这几本经书中参悟到的道理,给自己摆了个催运的风水阵。

他本来对这个风水也不抱多大期望,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下才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摆了风水阵之后没多久,他公司的生意就有了起色,之后还事事顺利。

我们这些香港人最相信风水这玩意,知道他的风水术这么厉害之后,当然就想让他帮我摆个风水阵,让我也赚大钱,所以就有意讨好他。

可能他还记恨我当初没有帮他一把,在他刚开公司的时候没有给他订单,所以他对我的要求总是推搪了事。

后来,我进了一批优质钢材,这批钢材在当时来说是非常抢手的,转一下手起码能赚三两百万。他知道后就给我开出条件,要我把钢材卖给他,而且他给我的价钱非常低,虽然不能说没钱赚,但相对于市价而言几乎是跳楼价。

我不是傻子,当然不肯这么便宜卖给他,我可不想风水阵还没摆就先掉块肉。

本来事已至此,这事已经没什么好谈的,可是我有一天到他公司找他时,发现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很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香港一间夜总会里的王牌小姐。

我记得那个小姐的在几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新义安的人追杀,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虽然我上一次见她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但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我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能认出她。

她之前是新义安一位老大的情妇,虽然不是卖艺不卖身,但想上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儿排着队带她出钟。

我虽然也算有点钱,但跟那些公子哥儿相比,就跟穷光蛋没两样,所以一直也没能跟她上床。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于是我就私下跟忘恨说……当时他还叫楚凡。

我跟他说,如果他让这小姐跟我上床,那批钢材就按照他说的价钱给他。

这批钢材如果我按照市价给他,他也能赚三两百万,按他的价钱就至少能五百万。五百万啊,多少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我本以为他一定会立刻答应,不就是开口叫一个妓女让我嫖一晚吗,只要开个口五百万就到手了,多容易的事情啊!可是,他给我回复却是狠狠地打了我一拳,冲我怒吼:“她不是妓女,她是我的女人!”

当时,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疯掉了,竟然为了一只鸡而不要送他面前的五百万。

我们因为这件事闹翻了,之后没过多久,他的公司就出了问题,他被海关的人抓了,要关几个月。

我当时还笑他活该,并且庆幸没把钢材卖他,不然能不能收到钱也不好说。而且,他那些风水术似乎也只是半桶水,连自己也保不住,让他给我摆风水阵说不定还会害死我。

就在他被关的第二天,他的表弟承天就来找我。我之前也跟承天谈过业务,能算得上是半个熟人,我想他应该是为了表哥被抓的事情来找我帮忙,可是实际上他是来找我谈生意的。原来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想买我那批钢材。

他一说明来意,我就忍不住放声大笑,奚落地问他:“你有钱吗?”要买我这批钢材,可不是随便那间小公司能做得到的,不管怎么看他也拿不出这么多资金出来。

实际上,他的确没这么多钱,他甚至连总价的十分一也拿不出,所以他根本不是来买货,而是来借货。

我跟他只不过是生意上有来往而已,连朋友也说不上,要是他跟我借一千几百元,我还会碍于面子借给他。但说到要跟我借货,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我奚落了他几句就想打发他走,可是面对我的奚落,他竟然毫不在意,还露出一副稳操胜券的笑容:“如果我能把楚凡的女人送你玩一个月,那你是不是会重新考虑?”

“你有办法?”我急不可待问他。

“今晚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吃顿饭,她也会来。”他说完就走了,我一下子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承天没有骗我,当晚真的把那小姐带来了,虽然那小姐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跟我上了床。

当然我也兑现了诺言,只收了一点了定金就把钢材交给了承天开的新公司销售。他因此而赚了不少钱,公司顺利度过了开始时的困难时期,而我也终于能上到一直梦寐以求的女人。

她还真不错,不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技术。

跟她一起那个月,我几乎天天要喝鹿鞭汤,开始那几天还一连做三、四次,不分日夜也不分地方,反正一回到家就跟她做,把身体都做坏了,之后调理了很久才好起来。真想不明白承天这小子把她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怎么没被她榨干。

不过,有事件还真奇怪,她好像不会老似的,这么多年来,她的样子也没怎么变过。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样子,算起来那时到现在应该有十五年了……

听到高哲说到此处,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的小姐就是百合?”

他点了下头:“嗯,她现在是叫百合,不过我还记得十五年前她在香港时是叫糖糖的。”

“十五年前她就已经开始做妓女?那她现在到底有多少岁了!”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前几天我才跟阮静见过面,她明明是只有十八岁左右,就算是长得比较年轻,极其量也就二十出头,怎么可能在十五年就已经是香港夜总会的王牌呢?

“你很惊讶吧!”高哲对我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奇怪,她似乎真的不会老,开始时我还以为她像华仔、伟仔那些明星那样,经常打羊胎素来使自己看起来年轻点,可是后来承天告诉我,她根本没打过。而且她还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经常要做面膜抹护肤品,她甚至连化妆都不需要,什么时候看见她都是那么漂亮,要不然她跟我那个月里,我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想跟她做。不像有些女人,不化妆的时候根本不能见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黑道追杀吗?”新义安是香港有名的三合会,也就是黑社会,虽然香港的情况我不算十分了解,但身为一名警察,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他摇了下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和她跟那个大佬有关吧,听说那个大佬莫名其妙地死了,可能是被她杀死的。不过,我只是道听途说,实际情况并不清楚。而且像她这么柔弱的女人,别说杀人,杀鸡也不知道行不行。”

或许,我应该再调查一下阮静,毕竟戚承天死前是跟她在一起的,而且她的背景如此复杂且不可思议,更在十五年前牵涉到另一宗命案。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先听高哲讲完他跟薛楚凡之间的事情,于是就问他跟薛楚凡反目之后,又是怎样再次也成为朋友。

“其实我们言归于好只是去年的事情……”他又点了根烟,缓缓向我们叙述他与薛楚凡言归于好的经过。
第九章 风花雪月

从高哲的叙述中,我发现了阮静的背景原来极不平凡,更在十五年前牵涉到另一宗命案因此有必要再次调查她。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清楚高哲跟薛楚凡之间的事情,他又点了根烟,缓缓向我们叙述与薛楚凡言归于好的经过——

金融海啸从去年开始席卷全球,我的公司当然不可能独善其身,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几乎做不下去。

我可不想苦心经历了十几年的公司就这么倒闭,但大环境是这样,我也很无奈。刚才我跟你们说了,我们香港人最相信的就是风水,我想也许请个风水大师来摆个风水阵,说不定会对公司的生意有帮助。

大师我是请来了好几个,钱也没少花,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我想我的公司肯定是熬不过这一关了,已经做好很快就要关门的心理准备。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有很不甘心,总想找个办法让公司挺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打听到五莲山上有间清莲观,那里的观主精通风水术数,是了隐世高人,说不定能帮得到我。于是,我就立刻去五莲山找他。

你们能找到忘恨大师,应该也知道上五莲山有多困难吧!要是平时我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不过当时我可是火烧眼眉,不想吃苦也得吃苦,咬紧牙关终于都走到山顶找到了清莲观。

我上到找到清莲观之后,才知道观主原来只有初一和十五才会接见上山的人,而我上山那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过,我这趟也没白走,因为我在道观里碰见了楚凡,也就是忘恨大师。

再次见到他时,他跟之前可说是判若两人,举止谈吐比以前少了一份轻狂,多了一份儒雅。而且,他对我们之前的过节一点也没有在意,在知道我的困难后,更主动提出帮忙。

老实说,我对他在风水上的修为可不太放心,因为他的公司早就被承天骗走了,他连自的公司也没能保住,我又怎能相信他能帮得到我呢?

不过,他怎么说也曾经让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这一点我是亲眼目睹的,而且当时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相信他一次了。

本来,我只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才硬着头皮相信他,没想到他还真行。他给我公司摆了个风水阵后,公司的员工都做起事来特别有精神,生意渐渐就有好转了。

不过,生意虽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是马马虎虎,只能勉强维持开支,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我又再找他,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漏了。

他当时笑着问我:“你是不是打算下半辈子像我这样,在道观里学道?”我不知道他为何会问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还是跟他说,我只对风水感兴趣,要我在长期在山里静修,我可吃不了这个苦。

他听后又笑着跟我说:“你不想吃苦,就别太贪心,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他随后给我解释,人一生的祸福是有定数的,要为自己添福只能依靠积德行善,相反纵欲行恶则会给自己招来祸劫。风水的作用并非像世人所想那样趋吉避凶,而只不过是改变福祸到来的时间。

命中注定的祸劫早晚都要来,用风水来推迟祸劫的到来,那么祸劫会来得更凶更猛。

而用风水将福泽提前招,则会削薄自身一生的运势,他就是因为之前将自己一生的运气都透支耗尽,所以现在才会在道观里静修,并多行善举为自己修德积福。

他帮摆的是个比较温和的风水阵,虽然会透支我将来的运气,但只是透支很少的一部分,不会对我一生的运情有太大的影响。

这样我就既能熬过现在的难关,但又不至于会落得一个落泊的晚年。

他还给了我一本名叫“《了凡四训》益西彭措堪布讲解”的书,并跟我谈及有关于命运的道理:“你命中福德浅薄,改风水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一世。而且,要是你现在就把福德享尽,那么下半辈子就得挨穷,到时候风水也起不到作用。

“为什么叫《周易》,何谓易,易就是变。改风水,改运程,改命都是变。但改命才是根本,命中无福,风水和运程也没用。

“所谓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就是这个道理。就算是风水不好的地方,只要让有福德的人住上一段时日,风水自然会好转。因为风水的根本是在于人,纵欲行恶的人就算是住在风水宝地,也只会得一时顺境,待其一生运气耗尽,厄运自会降临,到时候宝地也会渐渐变成凶地。”

我听他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很多大奸大恶的人有的是钱,肯定有请风水大师给自己看风水,但他们大多都只是年轻时有过一时风光,后来要么就是壮年死于非命,要么就是晚年不得善终。于是,我就问他如何才能改命?

他笑眯眯地回答我:“《太上感应篇》中有云: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胡不勉而行之!只要你以后不做坏事,并且忏悔之前所做的恶行,还要多做好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坚持一直都这样做,你的命自然就会慢慢地好起来。”

听他这么说,我就想起很多有钱人都乐于做善事,或许他们就是如他所说,为了给自己积德才这么做。

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回家后看过他给的书后,就更加相信他的话了。之后,我就经常做善事,不论是大善事还是小善事我都会做。

但凡有什么要捐款的,我一定会捐,每个周末我回香港的时间,也一会去买旗。看见有需要帮忙的人,也一定会伸出援手。而且,我现在已经很少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只有在应酬一些大客户时才会偶尔去一趟,以前我可是夜总会的常客。

(“卖旗”是香港慈善机构民间筹款的一种方式,每次“买旗”最低金额为一元港币,最高金额不设上限,不过通常不会有人一次捐款超过千元,一般为十元至百元之间。当捐款者把钱放进义工的筹款箱里,义工就会撕一张小贴纸贴在捐款者的衣领或胸前,这就是所谓的“旗”。每张“旗”上都印有慈善机构的名字,而进行这种募捐活动是必须通过香港政府的批准,否则将会被视为非法募捐,并构成犯罪。)

我按照他所说的方法去做,生意果然就渐渐好起来了。虽然比较金融海啸之前还差一大截,但在现在这种市道下,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且,我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比较以前舒服多了,以前我的员工都很怕我,现在我跟他们就像朋友一样……

听完高哲的叙述,我心里觉得很矛盾,从他的话中我得到两个十分重要信息:一是薛楚凡精通风水术数,以此推测他有可能运用某些我们不能理解的方法来加害戚承天;

二是薛楚凡自言自己一生的运气已经提前耗尽,为了给自己积德才在道观里静修,并且乐于帮助曾跟他有过节的高哲。

同时,他亦深知行恶会为自己带来厄运,应该不会做伤天害理,甚至谨言慎行,连骂人的话也不会说。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死自己的表弟呢?或许,我该再找他谈谈,最起码我得了解一下,他跟阮静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从高哲口中得知,薛楚凡打算留在家里陪伴父母几天,暂时不会回清莲观,所以我跟蓁蓁立刻就赶往他家。

途中我给一个平时很少联系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您好,菲利普小姐,今晚能赏脸跟我吃顿饭吗?”

“真让人感到意外啊!慕先生竟然会主动约会我,要是现在能收到你送来的鲜花,我会觉得更高兴。”

听筒中传来潘多拉·菲利普那标准得能媲美央视新闻报到员的流利国语。

“那可能会让你感到失望了,我只有在前女友向我提出分手时才买过一束玫瑰。”我虽然笑着回答,不过心里却有些许酸溜溜的感觉。

我活了近三十年,的确就只买过一束鲜花,那是小娜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买的。可惜,这束玫瑰并没有为我挽回那段逝去的爱情。

“还是有话直说吧,慕先生!听说,你现在已经有个不错的女伴,你别看我是老外就以为我很开放,我可不想做第三者。”

她怎么好像知道我跟蓁蓁的事情,消息还蛮灵通的,还以此来取笑我。

蓁蓁就在我身旁,虽然她没能听见潘多拉的说话,不过我还是觉得十分尴尬。继续这个话题可不是件好事,还是如潘多拉所言,有话直说:“我想请你帮个忙,替我向香港警方要一宗案子的资料……”

随后,我就向她说明阮静于十五年前所牵涉的命案,希望她帮忙索取相资料。

其实,我自己也能弄到这些资料,但过程非常繁琐,而且需要很长时间。

不过,让专门处理涉外案件的潘多拉帮忙,那就省事多了。她跟多个地区的警察单位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要向香港警方索取一宗普通案件的资料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她听完后就跟我说:“没问题,我拿到资料后再联络你。不过,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要请我吃饭。”看来这顿饭是跑不了的,不知道老大会不会让我报销。

来到薛楚凡家门前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薛楚凡本人。他见到我们时稍微表现出愕然之色,不过马上就回复一贯的笑容:“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

“我们想问你一些事情,现在方便吗?”毕竟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能指证他,所以这次过来只是询问性质。而且,他虽然被我们抓回去关了两天,但还能以礼相待,我当然也得客气一点。

“方便,反正我在家里也只是跟父亲下棋,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现在就跟你们回去吗?要不要上手铐?”他笑眯眯地伸出双手,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再被我们关上两天。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问你一些事情。”他的举动让我感觉十分尴尬,连忙作出解释,随即又说:“方便的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再慢慢聊。”

“如果你们不嫌寒舍简陋,那就进来谈吧!”他说着就请我们进屋。

“方便吗?你不怕惊动到你的父母?”我稍有不解。一般人都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惹上官非,害怕家人会担心,但他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无事不可对人言,刻意隐瞒也是一种欺骗。而且,我就这样跟你们出去,我的父母不就更担心吗?还不如在直接在家中跟你们谈,这样父母知道发现什么事,就不会胡思乱想。”他的想法有别于一般人,但也有一定道理。

他请我们到客厅里坐,并向父母说明我们的身份,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的父母虽然看似有些许忧虑,但对我们还是十分客气,并不像大多数嫌犯的家属那样,要么对我们存在敌意,要么一个劲地跟我们说嫌犯是好人。

坐下来跟他的父母客套几句后,我就直奔主题,对他说:“我想知道你跟阮静,也就是百合,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样认识,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的公司还只是刚刚起步,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绮梦。”

他收起笑容微闭双目仿佛在回忆十分遥远的过去,就在我们等待他讲述那段风花雪月的往事时,他缓缓睁开眼睛对我们说:“在说我跟她的事之前,我得先说一下我开公司前后的事情……”
第十章 过眼云烟

我跟蓁蓁来到薛楚凡家,向他询问有关阮静的事情。他在讲述与阮静之间的往事之前,先告诉我们他开公司前后的事情——

我年轻的时候做事很有干劲,做什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

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一间钢材公司做业务员,公司的老板姓何,他很赏识我的,教会了我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偷懒,不分日夜地跑业务,给他赚了不少钱。不过,当时的我十分好胜,总觉得“工”字不出头,业务跑得再多也只是给老板赚钱,虽然我也有提成,但对比起老板所赚的连零头也不算。

所以,当把这一行的情况都弄清楚之后,我就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钢材公司。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为了开公司到处向亲友借钱,还偷偷拿了父母的房产证,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款。

当时我可是孤注一掷,要是亏本了,下半辈子就得背着一屁股债做人。虽然我跟所有人说一定能赚钱,但这世上那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做生意肯定会有风险,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要是赔光了,我自己倒是没所谓,毕竟是我做的决定。可是我的父母就很无辜了,不但因为我而赔光毕生积蓄,甚至那唯一的房子也得赔上。我可不想父母因为我而弄得晚年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但我更不想放弃一个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就在我为此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别人说五莲山上有一位精通术数的无尘真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师傅。当时听人说师傅的相术非常了得,给他看过相的人,没有一个会说他不准。

虽然当时的我对相学只是半信半疑,但是人在感觉迷茫的时候,总是希望能预知未来,所以最后我就跑到五莲山上找他。

我跟师傅还算是有点缘分,虽然我上山的时候跟你们差不多,都是弄得焦头烂额才上到山顶,不过那天恰巧是初一,所以师傅就给我看相。

我还记得当时师傅认真看过我的面相后,再仔细地看我的双掌,然后才跟我说:“你的命格很好,虽然谈不上万中无一,但也算世间少有。而且天资聪敏,慧根非浅,他日必有家财万贯之日。不过你心浮气躁,年轻时必定会经历不少风浪,年过三十之后才会事事顺境……”

师傅还说我的悟性很高,本是学道的好材料。可惜做事急进,急于求成,很容易就会犯错。他给了我几本经书,叫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认真参详一下,必定能大有收获。

师傅虽然说我年轻时会经历风浪,但最终还是会家财万贯,所以我就下定决心闯一翻大事业。

之后,我就开了楚雄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把我原来跑业务那间公司的客户都抢过来。刚开始的时候,生意还算可以,可是很快我就遇到大麻烦了。何老板知道我抢走了他很多客户之后,就想办法报复我,一会叫工商、税务的朋友来我公司查牌照翻账簿,一会又让相熟供应商给我抬价,一会又以亏本价抢我生意,几乎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公司才开了半年,就已经被何老板逼得几乎要关门了,当时的我还真是万念俱灰。

因为瞒着父母把房子押给银行这事,我已经跟父亲闹翻了,要是公司倒了,我还那有钱把房子赎回来的啊!我越想就越钻牛角尖,就连自杀的心也有了,不过一想到我要是死了,我借下来钱就得由父母来还,我又狠不下心来。

我尝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扭转劣势,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就想起师傅那几本经书。我记得师傅叫我遇到困难时就看这几本经书,说不定经书里有能帮助我方法。

我翻箱倒柜地把那几本早就不知道被我丢到那里去的经书找出来,看了一整夜,越看就越着迷,原来这几本都是道家的入门典籍,里面记载的有一部分是关于风水术数。

虽然我只是看了一个晚上,但是可能如师傅所说,我的确是个学道的好材料,在这一晚的时间里我就已经领悟到当中的一些道理。

于是,第二天我就把这些刚学到的道理用到公司里,摆了个风水阵,希望能使公司的生意好起来。

可是,风水阵似乎远水救不了近火,并没有立刻起到作用,那天又有一宗生意被何老板弄砸了。

我当时的心情很差,离开公司后不敢回家,怕回到家里母亲会问起公司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

所以,我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一间夜总会门前。

看见那些在夜总会门前出来的老板一身阔气,左拥右抱的,我心里就觉得不甘心。我好歹也有自己的公司,也算是个老板,凭什么他们能到这种地方玩,而我却不可以。

我突然想,我也要像他们那样活得潇洒,活得像个阔气的老板。所以我就走进了夜总会,像个大老板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在给何老板打工的时候,我就经常会跟客户到夜总会玩,不过当时是花老板的钱,所以不能敢花得太过分。而现在是花自己的钱来玩,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而且这一晚我是为找回自己的尊严而来,花多少钱也没关系,反正我欠别人的钱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添一万几千。

这间夜总会之前我来过不少次,记得这里的100号小姐很漂亮,我当业务员的时候就想上她了。

不过,她可是这里的王牌,而我当时花的是何老板的钱,那敢点她。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我一上来就跟妈妈桑说要点她,多少钱也没所谓!

我所说的100号小姐就是百合,也就是阮静。

那晚我本来很不开心,百合一过来,我就不停地跟她喝酒。她似乎知道我心情不好,温柔地问我:“遇到心烦的事情吗?”

她虽然一是番好意地问我,但我的心情实在差得不得了,粗鲁的回答她:“我的事还用得着你管,来,喝酒!”

对于我的无礼,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正向我举杯:“好,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先来干一杯!”

随后,我们就频频举杯,她的酒量很好,我都喝得有点迷糊了,她还一点事也没有。她非常善解人意,这一晚我喝得很尽兴,虽然已经有点醉,但正如她所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没有上她就怎能算尽欢呢?

所以,我就带她出钟到酒店开房。

走进酒店房间时,我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倒在床上就不想再动。

遇到我这种情况,要是别的小姐很可能不会理我,反正等到天亮我就得给钱。因为到了第二天,我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到底做了没有,跑业务时曾经试过好几次这种情况。可是,她并没有像其他小姐那样。

我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脸上很热,原来是她用热毛巾给我敷面。

她还为我解开衣服、脱下鞋袜,使我能睡得舒服一些。待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就给我捧来热茶,十分细心地服侍我。

我虽然仍然有些醉意,但已经没刚才那么辛苦,就坐起来跟她说话,把公司的情况都告诉她,把平时不敢跟别人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她默默不语,认真地聆听我的每一句话,直接我把话说完,她才开口:“我想你的风水阵不是不行,而是你还欠缺一点儿运气。这样吧,我现在给你带来些运气,你的公司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她说着就爬上床,把我按在床上,主动跟我做爱。

不怕你们笑话,那晚是我一生人中最销魂的一晚,她真的很完美,不论是那一方面都是我所遇到的女人当中最好的。

在那段日子里,我为了公司的事情没有一晚能睡得好,可就是那一晚,我却能一觉睡到天亮。

天亮之后,我本以为自己跟她的缘分就此结束了,毕竟我们之间只是一场金钱与肉欲的交易而已。

然而,当我把钱递给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收下,笑着跟我说:“别人都说财色兼收,我现在不收你钱,那你就算是收下‘色’了,那么‘财’也很快就会来。”

我当时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竟然有不肯收钱的妓女,而且还是个那么完美的女人。

也许,事实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我的风水阵不是不行,而是我真的欠缺了一点运气。在收下她的“色”之后,“财”果然马上就来了。

就在第二天,一个以前跟我挺聊得来的大客户,突然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我自己开了公司怎么也不跟他打个招呼。

当时我的公司只是刚刚起步,那有能力跟他这样的大客户做生意呢,所以我就跟他直说我的公司只是小打小闹,没敢跟他联系业务。

我还记得很清楚他当时跟我说:“大有大做,小有小做,我公司也有些小买卖要给钱别人赚,反正找谁都是差不多价钱,干脆就让你全部包上好了。”

他给我的订单虽然只是些小买卖,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真是雪中送炭,使我的公司能熬过最困难的时期。

之后,也许是风水阵开始起效果吧,公司的生意就渐渐就好起来了。而且百合似乎是我命中的贵人,每次找过她之后,必定会有好事发生。

在那几年里,我光是捡钱就捡了几百万,很多生意都是主动送上门的。所以,后来我一旦遇到麻烦,就会第一时间去找她,她总能为我带来好运。

跟她相处的时间越多,我就越觉自己喜欢她,甚至带她回家见我的父母。

父母本来也很喜欢她,可是她却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是个妓女。父亲之前就因为我偷偷拿了家里的房产证到银行做抵押而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当他知道百合是妓女时,更是当场大发雷霆,要赶百合走,说百合沾污他的房子。

我因此而跟父亲翻脸,带着百合离开。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介意百合是妓女出身,可是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所以就想不理父母的反对跟她结婚。

然而,当我准备好新房,并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竟然笑着跟我说:“如果你能把我爷爷的画像挂到市政府大楼上,那我就嫁给你。”

|要把她爷爷的画像挂到市政府大楼上,我想就算是主席和总理也做不到,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拒绝我而已。

别的妓女都是朝思暮想要找到一个好归宿,不用再抛头露面出卖肉体,可她竟然不愿意。

我当时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后来我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我当时非常相信百合,有时候甚至会让她到办公室里陪我,就算是打电话跟客户谈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对她有所避忌。

然而,我没想到这就是使我失去公司的原因之一。

我被海关抓捕的事情,其实是承天一手策划出来的。

而百合竟然跟他一起暗算我,利用我对她的信任,把我跟客户通话的内容告诉了承天。承天就利用这些信息设计陷害我,并计划把我的公司挖空。

这些事情我都是反来才知道的,不过在我被关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我犯的只不过是小罪,一般来说花点钱就能搞定,就算一定要坐牢,最多也就是三四个月的事情。

可是,我当时被判了三年,花了不少钱去疏通关系,最终也得坐九个月。原来这一切都是承天从中作梗,因为他需要时间把我的完全公司掏空。

爱也罢,恨也罢,人世间的情爱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薛楚凡在叙述这段往事时略显感慨,不过很快又露出一贯的笑容:“世人总是被爱恨所迷惑,沉沦于苦海之中不能自拔。

“其实,只要放开心中的执着,就能发现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又何必让自己为爱恨而苦恼呢?”

从他的语气当中,我感到一份甩脱凡尘束缚的洒脱与超然,有如浪子回头。实在很难想像他仍然会记恨于戚承天,甚至要致对方于死地。

然而,以现在所得的情报看来,他的嫌疑却是最大的,虽然我们并没有任何能指证他的证据。

因为从他的叙述中,我们得知道阮静与戚承天的关系非比寻常。

所以离开他家之后,我们就准备再次找阮静问话,希望能得到线索。毕竟,阮静之前故意隐瞒了她与戚承天的亲密关系,而且后者死前又跟她在一起,如果薛楚凡不是凶手,那么她就有很大嫌疑。

在前往阮静住处途中,潘多拉打来电话:“慕先生,你需要的可不是一宗普通案件的资料,为了得到相关资料,我几乎用上所有关系了。”

奇怪了,香港政府的信息透明度不是很高吗?怎么连潘多拉要索取相关也会遇到困难,难道这宗案子有什么异常之外?
...............
第十一章 驻颜之术

让潘多拉帮忙向香港警方索取一宗十五年前的案件资料,本以为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她竟然说为得到相关的资料,几乎用上了所有人际关系。

我不禁为此感到疑惑,因为根据我之前跟香港警察打交道的经历,跟他们要资料虽然在手续上比较麻烦,但基本上想要什么资料都能要到。

于是便问道:“香港政府的信息透明度不是很高吗?难道这宗案子有什么异样之类?”

“要一般案件的资料当然不难,但这宗案子很不寻常,所以有些许困难。”

她以严肃的语气说,但顿了顿又笑道:“为了给你索取资料,我可欠了别人一个人情……”

这洋妞还真会讨便宜,不过既然她都已经开口了,我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吧!于是便对她说:“我不忘记答应过请你吃饭,当然也不会忘记欠你一个人情。”

“我相信你不会忘记的!我已经派人把相关的资料送去你的办公室,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她说罢就挂掉电话。这世上最不好还的就是人情债,希望当她要用上这个人情时,不会要我吃火炭、喝滚油、胸口碎大石就好了。

听到她说十五的案子很不寻常,使我有些心痒难捺的感觉,很想立刻知道到底是如何不寻常。

而且此事与阮静有关,所以我想先看过资料后再去找她,于是便立刻返回诡案组。

我们回到诡案组的时候,资料已经送到来了,我马上就拿起来仔细翻阅。

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并且知道潘多拉索取这些资料为何会遇到困难。这宗发生在十五年前的案子,案中死者跟戚承天情况几是一模一样,都是正值壮年,但却在一夜之间死于自然衰老!

更不可思议的是,资料附带的相片中,我发现其中一张是阮静的相片,相片中的她跟我前不久所见没有多大改变,然而这却是十五年前的相片啊!

仔细翻阅资料的内容后得知,阮静十五年前的名字是叫唐宝仪,艺名叫糖糖,当时的年龄是二十三岁,职业是夜总会公主。她跟新义安的一名小头目,也就是该案的死者关系密切。

根据死者手下的口供,死者于死前曾经跟她在一起,但死者出事后她就不知所踪……

资料中有关唐宝仪,也就是阮静的记录就只有这么多,香港警方虽然非常怀疑她,可惜至今也没有她的下落。

因为该案至今也未能侦破,而且案中死者死状诡异,又牵涉到黑道人物,所以这些资料被设定为较高的保密级别。

这大概就是潘多拉的索取资料时,遇到困难的原因。

戚承天的死状跟这位黑道头目异常相似,而两者在死前皆与阮静有接触。

更重要的是阮静在头目死后,逃到内地改名换姓,生活了十五年之久。如果说她与头目的死无关,谁也不会相信。那么戚承天的死也肯定跟她大有关联,甚至有可能是她下的毒手。

虽然我并不相信像她那样弱质纤纤的女人,竟然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将人置诸死地,而且还是曾经跟她亲密无间的男人。

不过,世上不会有两次如此不可思议,但又几乎完全相同的巧合,她肯定大有问题!

既然知道阮静有问题,那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准备跟蓁蓁立刻赶往她的住处,将她抓捕。

可是有出发之前,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我要怎么样才能使她认罪?

虽然以现在所得的情报,我有绝对的理由怀疑她是杀害戚承天的凶手,可是我却缺少能让她认罪的证据。

毕竟戚承天的死因是自然衰老致死,没有任何凶器或证物能用于指证她,也没有证人亲眼目睹案发的经过,如果她拒不承认杀害戚承天,我们没奈何不了她。

正当我为此而迟疑之际,伟哥突然兴奋地跑到我身前,一副邀功的嘴脸对着我露出猥琐的笑容。

我问他怎么了,他嘿嘿地笑着,反问我:“你猜我会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那知道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消息!”我心里正为阮静的事烦恼,才没心情理会这个猥琐男。

“别这么冷淡嘛,慕老弟,这可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来的重要资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看见他那张邀功脸就热情不起,甚至想把他塞进马桶里。

“有话就快说,别浪费我们的时间!”蓁蓁的急性子使她忍不住动手揍伟哥。

伟哥挨揍后就不敢再废话了,马上就直接说要点:“我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使人一夜老死。”

“什么?”我跟蓁蓁同时叫道,蓁蓁更是揪着伟哥的衣领使劲地摇他的头,追问详细情况。

“放开我,放开我,我现在说就是。”伟哥待蓁蓁放开他之后,连呼几口气,蔑视地白了我们一眼:“刚才还对我爱理不理……”

“还不快说!”蓁蓁举起拳头,目露凶光。

“说说说,我现在就说……呃,该从那里说起呢?”伟哥似乎被蓁蓁摇得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但在蓁蓁的拳头“帮助”下,很快就想起来了——

你们应该还记得告诉我们清莲观地址的那个论坛管理员吧,我跟他聊起最近调查的案子,问他有什么诅咒能使人在一夜之间老死。

他说的确是有能让人加速衰老的诅咒,但要使人在一夜之间衰老而死,据他所知就没有那种诅咒能有如此厉害的威力。就算有,也是一些早已经失传上古诅咒,现在不可能还会有人懂得详细的使用方法。

听见他这么说,我本来还挺失望的,不过他想了一会又说:“诅咒是没有,但我曾经听说过有一个叫‘天仙门’的派别。”

他说天仙门是一个神秘的邪教,清末民初曾经在南方某地盛极一时,但只是昙花一现,现在早就已经销声匿迹。

天仙门的成员全是女性,而且都是貌若天仙、美艳如花,然而她们虽然拥有美丽的外表,但所修炼的却是极其阴损的功法——《吸精纳运》。

据说这种功法只有女子才能修炼,因为此功法是依靠锻炼阴道的肌肉,并于男女交合的过程施展。

天仙门的女子在交合的过程使用些功法,能将男性的精气吸纳据为自用,使自己能保持年轻貌美的外表。

而被其吸取精气的男性,轻则缩减阳寿,即身体虚损,加速衰老。重则精气竭尽,瞬时衰老,甚至一夜之间从健壮青年变成白发老翁。

他还跟我说,这功法之所以叫《吸精纳运》,除了因为修炼的女子能吸取与她交合的男性精气外,还因为她们能吸取对方的运气。

但她并能不将吸纳来的运气用在自己身上,只用转给其它跟她们交合的男子。不过,这只是坊间传闻,是否属实则难以查证……

刚才我还为如何让阮静认罪而感到烦恼,现在我可不再用想这个问题了,有了伟哥给我的信息,就算她不肯招认,我也总有办法让她认罪。

大不了我就牺牲一下,亲自跟她做“试验”,虽然我心里是百千百万个不愿意。

跟蓁蓁来到阮静的住处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按响门铃没过多久,但了淡化的阮静开门给我们。

她不化妆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漂亮,化上淡妆就更加艳丽了。然而她的美丽,此刻于我眼中却是带着邪气的妖艳。

“你们找我还有事吗?我正准备去上班呢!”她神色自若,仿佛是个从未做过亏心事的纯真少女。

但当我想起她纯真的外表下,是一颗至少已有三十八年的心灵后,我就觉得有些许恶心。

我取出手铐,严肃地对她说:“你涉嫌杀害戚承天,现在我们要逮捕你!”

她顿即花容失色,惊诧地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虽然承天死的时候,我是跟他在一起,但我什么也没做过啊!而且我也没本事让他突然变成一个老头子。”

“别再装蒜了,你就是有这个本事,十五年前你也是用这个方法把一个香港的黑社会老大弄死的!”蓁蓁突然冲她大吼。

“那、那、那有,十五年前我才十岁左右,那能跟男人上床啊!”惊慌已经让她没能认真思考了。

“我们没有说过你是通过做爱杀害戚承天和那位黑道大哥的,唐,宝,仪!”

我一字一句地说出她的名字,随即威胁道:“你最好向我们老实交代一切,不然我们把你转交香港警方,或许会有一大群古惑仔在警局门口等你出来。”

她意识自己说错话,也意识到我们已经知道了很多内情,面露惶恐之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露出无奈的苦笑:“要来的,始终都要来。我虽然能避一时,但不可能避一世。”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开始在夜总会里做公主……”

她请我们进屋后,在客厅里向我们讲述她的过去,当中还包括她与戚承天及薛楚凡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是香港人,出于低下阶层,母亲是个“凤姐”,父亲是谁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我的出生注定了我不可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从小母亲就忙着做她的“生意”,没有时间管教我。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中五没念完就没退学了。

(“凤姐”是妓女中的一种,多见于香港。凤姐通常租住于廉价房屋,并于自家中经营卖淫服务,因此又被称为“一楼一凤”。另,香港的中四、中五,相当于内地的高中。)

没有念书之后,我就整天到外面玩,还跟些古惑仔混在一些。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起码当时我还不至于要去卖身,毕竟我长得比较漂亮,愿意给钱我花的水鱼有的是。我之所以会到夜总会做公主,其实是因为我的母亲。

母亲一直都十分嗜赌,赌输了没钱给以致债主临门是经常发生的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在我十八岁那年,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发现母亲不在家,打电话给她又打不通。本以为她又过海搏杀,但随后我就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原来她赌外围玩大了,输了一百多万。

那时候的一百多万是什么概念啊,她就算每天不停地接客,做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赚到一百万。所以,她跑掉了,连跟我说一声也没有就跑掉了。

(“过海搏杀”是从香港坐船到澳门赌博的意思。而“赌外围”则是指向私人组织投注赌博,可以赌赛马及足球,先记账赛后交收,与内地的私彩相似。)

母亲这一跑,我这二十年来也就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不过她留下的烂摊子可得由我来收拾。

香港的黑社会有他们的规矩,父债子还、子债女还,反正欠钱的人跑了,就会找到跟他有关系的人头上。母亲欠下的债,当然是落到我的身上。

我连中五也没念完,要我去找正经的工作还这一百多万,恐怕把全部工资拿出来也不够给利息,而且我的债主也不会慢慢等我还钱。所以,我就被他们抓住了去夜总会做公主了。

也许因为是被别人强逼入行的关系吧,开始时我挺讨厌做妓女的,总觉得跟陌生的男人上床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老是怕客人会带我出钟,就算在夜总会里也是扭扭捏捏,有好几次惹得客人生气。

直到后来,萤姐告诉我有关妓女起源的事情,我才开始喜欢上这个身份。

萤姐是夜总会里的王牌,每晚都有很多客人要点她带她出钟,甚至为了她吵起来。她的确长得很漂亮,皮肤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好的,而且她当时看上去虽然跟我差不多大,但她私下告诉我,其实她比我要大十多岁。

我本来还以为她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护肤品,所以才能保持得这么好,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用护肤品。

萤姐很同情我的遭遇,所以特别照顾我,她看见我因为得罪客人而被经理骂,就来安慰我,还跟我说做妓女并没有什么不好,也不见得是种肮脏的行业。

她还跟我说妓女其实起源于宗教,是一种神圣的职业。在公元前3000年的巴比伦王国就已经出现了妓女,当时的神殿里除了男祭司、佣仆、工匠之外,还有不少很受人尊敬的女祭司。

这些女祭司通常来自优裕的家庭,她们会代表“神”为祈祷者举行洁净肉体与心灵的仪式,而这种仪式就是做爱。

这种女祭司被史学家称为“圣职妓女”,她们的收入是神殿主要的经济来源。公元前5世纪希腊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曾经这样描写巴比伦神殿里的女祭司:“每一个当地的妇女在一生中都有一次必须去神殿里,坐在那里,将她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直到有一个男人将银币投在她的裙上,将她带出与他同卧,否则她不准回家……女人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一定要和第一个投给她钱的男人一起出去。

当她和他共卧,尽到了她对神的职责后,她就可以回家。”

所以,当时做妓女并不感到是种耻辱,而是一种神圣的职责。

听完萤姐的话后,我就觉得她很厉害,因为做我们这一行的,大多都是念书不成的人,像她这么有学识的可说是万中无一。

而且那时开始我就不再觉得做妓女是可耻的,并渐渐喜欢上这种职业。

之后,萤姐还教会了我很多事情,譬如怎样讨好客人,怎样使客人迷恋自己,甚至做爱的技巧。不过,萤姐教会我的众多事情中,最重要的还是怎样保持青春。

做我们和一行,其实会比一般女人衰老得快,很多姐妹就算天天做面膜抹护肤品,也就最多只能做到三十来岁。

年纪稍微大一点,脸上的皱纹就出来了,皮肤也会失去弹性,最重要的是下面会变得松松垮垮。这会让客人非常扫兴,自然就不可能再在夜总会里待下去,只能像我母亲那样做低档的妓女。

萤姐教我保持青春的方法很特别,就是锻炼下身,也就是……阴道。

开始时,我以为这种锻炼只是为了不让下面变得松松垮垮,但后来她告诉我,这种锻炼不但能使下面永远像处女那么紧,而且还能使外表变得越来越年轻。

她就是用这种方法使自己能一直保持着十八岁的外貌。

其实,萤姐开始时只打算教我部分锻炼方法,因为我们虽然是好姐妹,但毕竟是同行,总会有竞争的时候。

不过,后来她跟了一个入了加拿大籍的香港人,并打算移民的加拿大,所以才把完整的方法告诉我……
第十二章 爱的叛徒

每一宗案件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在戚承天离奇死亡一宗中,就隐藏着一名妓女的爱情故事。现在,故事中的女主角阮静,就正向我们讲述这个故事——

萤姐跟她的男人去加拿大之前,教了我一种能吸取男人精气的方法,因为她之前一直有指导我如何锻炼下身,所以我一学就会了。

她跟我说,利用这种方法能把男人的精气据为己有,这样就能使自己保持年轻的外表。不过,不能长期只吸取一个男人的精气,或者一次过把对方的精气吸光,这样是会出人命的。

她叫我要好好利用自己的公主身份,因为当公主能跟不同的男人上床,只要从每个跟我上床的男人身上吸取少量精气,就既不会伤害到对方,又能使自己保持青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多些跟处男上床,因为处男的精气最旺盛,就算多吸一点也不会出问题。

她还告诉我,她用这种方法不但能吸取男人的精气,还能催旺男人的运势,使客人跟她上床之后,运气都会特别好。

客人每次跟她上床之后都事事顺意,自然就会像蜜蜂见到蜜糖一样,整天围着她转。经她这么一说,我就想起她的客人好像曾经有提及过这回事,她的一个常客在带她出钟之后第二晚又来找她,说赌马赢了几十万,那晚他还赏我几千元。

萤姐移民之后,我就成了夜总会的王牌公主,那几年香港的经济特别好,我的收入也水涨船高。还清母亲的赌债后,银行户口里的存款也总不会少于七位数。

以前没钱的时候,我总想着将来有钱就要怎么怎么样,可当我有钱了,我就又不觉得怎么样。别人喜欢买车买楼,但我却不想被这些东西绑住,想继续过着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

所以银行里的存款再多,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数字,我每个月的花费也是差不多。我曾经有想过不再做公主,拿着这些钱移民或者做生意,但当知道萤姐移民后的情况,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萤姐移民之后,就没有像做公主的时候那样,每晚都跟不同的男人上床。虽然她有老公的滋润,但她可不敢吸取老公的精气。没有吸取男人的精气一段时间后,她就开始出现明显的衰老迹象。

原本她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但只是半年左右的时间,她就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年的中年女人。她的老公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而且她也已经不再像以后那么漂亮,所以马上就跟她离婚了。之前的山盟海誓,此刻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还好,萤姐之前当公主时赚了不少钱,在生活上不成问题,只不过自此之后,她就不再相信男人了。她离婚时特意打电话回来跟我说:“男人靠得住,猪乸都会上树!你年轻漂亮时,他们还会像只吉娃娃似乎围着你转,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脚把你踹开。所以我们做女人的,一定要靠自己,绝对不能靠男人。”

(“男人靠得住,猪乸都会上树”乃广东俗语,意思为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乸”是指雌性动物,与“公”相对,如“猪乸”、“猫乸”、“狗乸”等,分别是指母猪、母猫及母狗。也有人用作对妻子的戏称,如“我屋企只乸”意为“我家的女人”。)

就是因为萤姐这句话,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做公主,甚至有少人想出高价包养我,都被我拒绝。

不过,女人总是想找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来疼爱自己,十五前我就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

他叫南哥,是个黑社会老大,在我上班的夜总会里看场子。

有一次,一个客人喝多了,发起酒疯来硬要带我出钟,我当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南哥看见了就立刻冲过来甩了他两巴掌,然后就让小弟把他拖出去。我当时还年轻,觉得南哥很酷,跟他一起很有安全感,而且他也不介意我是当公主的。所以,从那晚开始,我就跟了他。

我本以为有了南哥的照顾,从此以后就可以过上快乐的日子,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他其实并不爱我。虽然他表面上是对我很好,但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为了把我留住,留在他看场子的夜总会里。

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一次我跟他上床后,他以为我睡觉了,就打电话给夜总会的老板,也就是他的老大。我听见他跟老大说,如果没能把我留住,就算把我脸刮花也不会便宜别人。听到他这个句话我很伤心,萤姐说得没错,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不甘心自己的感情受到欺骗,也不甘心继续被人利用,所以我要报复南哥。可是,我只不过是个弱质女流,而南哥却是个黑社会老大,要报复他又谈何容易呢?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用萤姐教我的方法,在床上把他的精气完全吸光。

我本以为把南哥的精气吸光之后,他只会加速衰老,但没想到他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白发老人,而且还没到天亮就已经断气了。当时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到一定要走,不走的话就算警察不找我麻烦,他的手下也不会放过我。

还好,当公主这些年我总算认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是做假护照的,我赶在天亮之前找到他,让他帮我做本假护照,好让我马上逃到别的地方。我本来想坐飞机到加拿大投靠萤姐,可是坐飞机得提前定票,而且也有可能会被人发现我用的是护照,所以我只好先逃到内地,打算到了内地之后才想办法去找萤姐。

我虽然能用萤姐教的方法帮男人催运,但我却帮不了自己,也许那时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时候吧,刚逃到内地,我的行李就在车站里被人偷走了。

我一个女人,在内地举目无亲,还身无分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我当时到内地是为了避难,当然不敢向公安求助。不过还好我是个公主,凭着我的相貌和身体就不愁生活。

因为南哥的事,我不敢回香港,也不敢再用唐宝仪这个名字,所以我存在香港银行里的钱算是打水漂了。还好,我有的是相貌与身材,在内地的夜总会也很吃香,赚钱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本来我是打算赚够钱后,就去加拿大找萤姐,不过后来我发觉原来内地人要去加拿大比香港人要麻烦多了。而且我也渐渐安定了下来,所以就没有再想去找萤姐了。

大概是在七、八年前左右吧,当时有个大学教授经常来捧我场。他姓许,平时看上去挺斯文的,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老色鬼,脱了衣服就看不见一点斯文的影子。

我本来挺讨厌他的,不过因为他的关系,我能认识到不少大学生,很容易就能找到些处男来开苞,所以我才愿意跟他来往。

后来,我跟大学里的男生混熟后,我就用不着他了,所以总对他爱理不理。可是,有一次我在大学里溜达碰到他时,他竟然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想跟我做爱。我虽然是个妓女,但也有自己的尊严,我不想跟他做就推开他想走。但是他却把我拉住,并且撕破我的衣服,凶巴巴地对我说:“你只不过是个妓女,我有钱你就得跟我做爱!”说着就想强奸我。

虽然很不愿意,不过我的上衣都已经被撕破了,也只好认命了。就在我以为这次肯定跑不掉的时候,突然有个男生冲过来,揪起许教授就是一轮拳打脚踢,并冲他大吼:“她是我女朋友,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把你活活打死!”这个男生就是承天。

承天是许教授的学生,我是通许教授认识他的,当然也有为他开苞。我做梦也没想这个只跟我上过一次床,而且还知道我是个妓女的小男生,竟然会说我是他女朋友,还为我打他的老师。

当时我还真是有点感动,后来就开始跟他交往,就像男女朋友那样交往。说实话,我还真的对他动了真情。

过了没多久,承天因为殴打许老师的事情被赶了出校,之后竟然进了楚凡的公司。

其实,当时我已经跟楚凡认识了好几年,他还为了我而跟家人反目,向我求婚也有好几次。不过,我可不再步萤姐的后尘,所以一直都没答应他。

承天进了楚凡的公司之后,大概过了半年左右吧!他就跟我说,不想再看见我跟楚凡在公司里出相入对,这样会让他觉得很难受。我说这没问题,我以后不见楚凡就行了,其实之前他也跟说过类似的话,我也因此

好几天没跟楚凡见面。不过,没过多久他的态度就突然改变了,默许我跟楚凡在一起,但这次不知为何又跟我说这种话。后来,我总算弄明白了,他的态度之所以会午时花六时变,是因为他想利用我谋取楚凡的公司。

(“午时花六时变”乃广东俗语,意为变化无常,多指人。)

然而,我当时可没想这么多,而且他是为了我而被赶出校,他的前途可以说是毁在我手上,我一直为这件事谨谨于怀。所以当他提出要谋取楚凡的公司,让楚凡再也没有能力接近我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时楚凡非常信任我,因为在此之前我用萤姐教的方法不断催旺他的运势,尤其是在承天过了他的公司之后。所以每次跟我上床之后,他都一定会遇到好事。

他还以为是自己摆的风水阵很厉害,我只不过是他的贵人而已。其实,要不是我在他开公司时帮他催运,他的公司早就倒闭了。

我利用楚凡对我的信任,偷听他讲电话,偷看他公司的机密资料,并且把所有收集到信息都告诉承天。承天就利用这些信息,暗中策划如何谋取他的公司。

大概是在五、六年前左右吧,承天已经掌握了公司里的所有客户资源,有足够的能力另起炉灶。而且我听到楚凡在电话里跟客户说,正准备进口的那批钢材,实际数量比向海关申报的要多得多,只要小心处理就能省掉一大笔关税。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承天,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就花钱疏通关系,不但向海关揭发楚凡逃税,而且还把事情闹大。

其实,楚凡犯的并不算多大的罪,本来只要多花点钱就能没事,不过因为承天在暗中搞鬼,所以最后还是得坐九个月牢。

楚凡坐牢后,承天就马上另起炉灶开了间新公司,并且把楚凡公司里能挖走的全部都挖过来。在短短九个月的时间里,楚凡的公司就被他挖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楚凡坐完牢后有找过我,不过我却没敢见他,只是跟他通过一次电话。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我跟承天的事情,我本以为他会对我破口大骂,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责怪我,只是问了我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楚凡要比承天更爱我,可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所以我就跟他说:“没有,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你。”

或许在之前,我的确没有爱过楚凡,但从这一刻开始,我却对他泛起了爱意。可惜为时已晚,既然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何必再要他为我而感到牵挂呢?

承天在挖空楚凡的公司后,新公司的生意渐渐走上轨道,也赚不了不少钱,可是他虽然嘴巴上说爱我,但却从来没提及过要跟我结婚。

不过我也不在乎名分,而且萤姐的经历让我知道,我是不能放弃小姐这份工作,因为不能经常跟不同的男人上床,我就会像萤姐那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衰老。我现在的实际年龄,我想我不说,你们大概也能猜到。如果我不再做小姐,那么现在拥有的年轻外貌马上就会失去,到时候承天还会愿意跟我一起吗?

所以,我并不希望承天娶我,只要能继续保持着现在这种关系,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然而,我越来越觉得承天根本不爱我,因为他为了公司的生意,经常会让我去应酬他的客户或者高官,甚至让我跟他们上床。

他跟楚凡完全不同,楚凡一看见我跟别人亲热就会很生气,而且他却毫无感觉,甚至亲手把我送到别人的怀中。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承天心目中只是一个妓女,是一件为他招揽生意的工具,他根本不爱我。我有点后悔当初选择了他,而不是楚凡。

虽然我心里知道承天不爱我,不过女人就是这么笨,总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承天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可笑。

现在的承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纯情小男生,会因为跟我上过一次床,就把我当成女朋友,还为了我殴打自己的老师。现在的他只不过把我当成一件工具,或者一份礼物。

大概是两个月前吧,我知道他准备跟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结婚。这也是应该的,他都二十八岁了,是时候成家立室。要结婚当然得找个正经的女孩,那女孩跟他是门当户对,身家清白,我这个下贱的妓女那能跟她比呢?所以,我也很知情识趣,在知道他要结婚之后,就没有主动找他。还向他暗示,我不介意他跟别的女人结婚,只要他有空多些来找我就好了。

然而,他并不是像我这么想,他不但打算跟别的女人结婚,而且还想脱掉我这个包袱。

他最近跟交警厅的牛厅长谈新高速公路的事情,建高速公路要用上大量钢材,如果这些钢材向他的公司购买,那么他就能赚取巨额的差价。

然而,向谁购买钢材这事,就全凭牛厅长一句话,所以他百般讨好牛厅长,已经不只一次把我送到对方怀中。

牛厅长虽然已经有五十岁了,但也是个老色鬼。他很喜欢我,多次提出要我做他的情妇,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而承天却很想我答应牛厅长的要求,已经向我暗示过好几次,不过我都只当作没听见就算了。

承天出事那一晚,他又再向我提起牛厅长的事,这次他还说如果我答应了,就给我一百万。

我跟他一起这么久,他很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我从来不缺钱,也从来不在乎钱,但这一晚他竟然向我开出价钱。

我终于都死心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爱我,在他眼中我只不过是个用钱就能打发的妓女。

爱的反面就是恨,当初我因为爱他,可以出卖另一个爱我的人,现在也能因为恨他而把他杀死!就像十五年前,我把南哥的精气吸光那样……

爱之深,恨之切。世人总以为妓女人尽可夫,所以在妓女中就不可能存在爱情。然而,在妓女当中却存在着不少像阮静这样,敢爱敢恨,毫不在乎名分,只求在爱人心中占有一度之地的人。

她的爱情是纯洁的,没有任何瑕疵,可惜她选错了爱的对象,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回路。
尾声



把案子处理完之后,我去了一趟清莲观,把阮静的事情告诉薛楚凡。他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我只是用一晚时间看师傅给我的经书,第二天就自作聪明地回公司摆风水阵,起始我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误打误撞也能摆出一个招财进宝的风水阵。但跟师傅学道之后,我渐渐就发觉自己当时摆的风水阵纰漏百出,应该不会起任何作用,更不可能使我耗尽一生的运气。

“这些年来我想来想去,就只想到我当时之所以会事事如意,应该是因为遇到了百合。百合拥有一副旺夫益子的面相,会给跟她有过夫妻之实的人带来好运。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是会让她的男人运气稍微好一点,绝不可能把一生的运气都耗尽。所以,我想可能是当初我摆风水阵时犯了某些禁忌,才会导致后来的恶果。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你知道一切了,你会恨她吗?毕竟是她毁掉你的一生。”我说这话时,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表情。

他稍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回复一贯笑眯眯的面容:“嗯,如果你早两、三年前告诉我这些事,我一定恨她。但现在我就不会恨她了。你别看我现在这里静修,只过着简单而平淡的生活,跟以往的花天酒地无法相比,但我却十分喜欢现在的生活。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呢?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成为师傅的徒弟,在这里专心学道。”

数年前的薛楚凡为了妓女与家人反目,为了金钱拿钢管到表弟的公司兴师问罪,但此时此刻他的言谈举止皆流露出与世无争的洒脱,就像他的道号“忘恨”一样,忘记了所有仇恨,抛开了一切的烦恼。

难道这就是道家的智慧吗?一种能化解仇恨、解除烦恼的智慧,一种能使昔日放荡不羁的浪子回归简朴生活的智慧。

或许,“大道无为”便是如此。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这个叫阮静的妓女能在床上把男人的精气吸光?”梁厅长在听过梁政的汇报后,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说出这句话。

梁政似乎对身为自己上司的哥哥露出惊诧的表情感到很满意,狡黠的笑着:“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试验一下,我不会跟大嫂说的。”

厅长看着档案上阮静的照片,心里略有些许心动,还真的有一点牡丹花下死的冲动。但他终究是浸淫官场二十余载老狐狸,当然知道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于是笑道说:“别开玩笑了,狡兔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是我教你的。还是说回这宗案子吧,你打算怎么样处理这个女的?”

“这还不好办吗?她本来是香港人,又在香港犯了类似的凶案,把她引导回香港,让香港的同胞操心好了。”梁政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这样也好,她怎么说也是个香港人,不走法院的程序恐怕不行。而且要是她闹起来,我们也不好办……那就按你的意思,把她交给香港的警方处理吧!”

厅长把档案合上后,又从堆积如山的档案中翻出其中一个,并将其递给对方,表情从刚才的轻松突然变得非常严肃:“理南学院出了多宗命案,死者皆为男性,死后均被割掉生殖,而且死状都非常诡异。”

梁政接过档案,稍微翻阅后,陷在肉脸中的小眼猛然睁到最大,随即更便露出爱恨交缠的笑容,“有意思,有意思,这宗案子一定非常有意思!”他激动得双手也略为抖颤,而让他如此激动的原因就在于档案上的一行字——死者皆被不知名利器刺死,且全身血液被抽干,如同干尸!

这宗案子与两年前的古剑连环杀人案太相似了,或许是同一凶徒所为,梁政为等这个洗雪前耻的机会足足等了两年。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宗案子里,或许能发现与失踪两年之久的小相有关的线索。
卷十 执念之剑

引子一

“大师,怎么我们家老是出事啊?我老婆昨天从楼梯摔下来,把骨头给摔断了。我儿子也是经常生病,这次发烧都吊了一个星期点滴也没有好转。而我也是经常犯头痛,打针吃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们家到底是惹到什么脏东西了?”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焦急地询问身前那位一脸风尘的老者。

老者沉思不语,掐着指头似乎是在推算些什么,良久之后摇头叹息,语气沉重地回答:“你的确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这都是因为你作孽太深的缘故,现在你们一家正是受孽债所困。化解孽债并非易事,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解燃眉之急只能以灵符镇压这些可怜的冤魂,使她们暂时不能胡作非为。”

男人闻言马上转忧为喜:“好的好的,大师,你快用灵符帮我一把吧,我的儿子还在发烧呢!”

老者略现犹豫之色,但在男人一再催促下,终究是无奈地摇了下头,当即从其细小但沉甸甸的包袱里,取出朱砂、毛笔及黄纸,集中精神挥笔疾书。

虽然他不消片刻即把灵符画好,但却像花耗费了大量精力,露出极其疲倦的神色。他轻闭双目深呼吸一口气,稍微作调息后拿起刚画好的灵符,语气严肃地对男人说:“此灵符能力有限,只能镇压冤魂一个月,之后她们就会再次出来作祟。”

男人刚刚才展露出的欢颜,因老者这句话立刻消失,忧心忡忡问道:“那、那有什么方法能免除后患呢?”

“这些冤魂冤气极重,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只能用以暴易暴、以邪镇邪的方法来镇压……”老者说着就没有说下去。

“以暴易暴、以邪镇邪……”男人喃喃念道,似乎并不明白当中的意思,焦急地追问:“具体该怎么做才行啊?”

“这些冤魂的冤气如此深重,只能以上古神器才能将她们长久镇压。”

老者说着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又道:“但是上古神器乃可遇不可求之物,能否获得只能看机缘,强求不来的。”

“大师,你一定要帮我啊,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只要我一家平安无事就行了。”男人说着竟然跪下来捉住老者的脚,语带哽咽地恳求对方:“大师,我求你了!我是死是活也不重要,但儿子可是我们夫妇的命根啊!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们……”

老者慌忙把男人扶起:“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先起来再说。”

“大师,你肯定我们了吗?”男人脸上愁容未减,硬是跪着不肯起来。

“起来再说,起来再说。”老者好不容易才让男人站起来,叹息一声又道:“虽然你所做的事有违天理,损尽阴德,但你我有隔世之缘,能帮上的忙我都会尽量帮忙。只是找寻神器并非易事……”

他思索片刻又道:“这样吧,我现在先用灵符把冤魂镇压,然后立刻出发去寻找神器。不管寻获与否,每月都回来一次更换灵符,直到得获神器,为你们一家解除后患为止。”

“好的好的,只要能解决这事,一切都听从大师的。至于酬劳方面……”男人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让对方先开口。

老者无奈一笑:“我只是看在你前世有恩于我的分上,才出手帮你,又岂会收取分文报酬呢?只求此事得到解决,你今后就不要再做如此阴损之事,多为自己修德积福便行了。”

“一定一定。”男人虽然嘴巴上爽快答应,但心里别有盘算:放着这么赚钱的生意不做,难道要我们全家讨饭去?先答应你,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引子二

静夜,月满高悬,繁星黯然失色。

夜幕下的理南学院幽静且神秘,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平静的小湖上,犹如于湖面洒下一把银砂,给宁静的校园带来几分诗意。

湖边的草地旁,路灯照射不到的地方有张长椅,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正坐在长椅上窃窃私语。

“你真的喜欢我吗?”虽然没有路灯的照明,但借助皎洁的月色,不能难发现女生那略带稚气的脸颊呈现出绯红之色,心中的羞涩尽表于人前。

“你当然喜欢你了,你不相信吗?”男生脸上带上着淫秽的笑容,不过他背向明月,所以女生并知道自己心中所系的是个登徒浪子,只看见一个帅气十足的脸容轮廓,并为此而脸红心跳。

男生缓缓地往已到手的猎物身上靠,他的双眼虽然处于阴影之中,但仍能闪烁出让人心动的光芒,仿佛在向对方诉说:“我爱你……”

“你想干嘛?”女生略显惊慌地,因为此刻对方已经把她搂入怀中,并缓缓地把帅气的脸庞靠过来。

“你说呢?”男生突然捧住女生的脸,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惊叫之前就用灼热的双唇封住对她的嘴巴。

女生作出矜持的反抗,但这种反抗在此刻却是那么无力。片刻之后,她便不再挣扎,身体犹如正在融化的软雪糕一般,依偎在对方胸膛,任由对方贪婪地吮取口中津液。

然而,男生并未满足于此,他继续有技巧地与对方接吻,双手似有若无地在对方软香温玉的娇躯上摸索,并在不经意这间把手伸进对方上衣之内。

“不要……”当胸围被解下的一刹那,女生惊惶地作出反抗,但这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矜持而已。

男生再次狡黠地用灼热的双唇让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受欲望支配的双手排除万难,直达玉峰之巅。

形如竹笋般的少女酥胸,使男生爱不释手,玉峰上的草莓对他来说更如同宝物。

眼见昏暗的湖边四下无人,他便大胆起来,在对方无力的抵抗下,将其矜持的外衣完全脱下来。

“不要……会让人看见的……”半推半就地被对方脱掉上衣后,女生的脸色便羞红得有如晚霞一般,双手护胸一头扎进对方怀中,希望从中得到保护。

然而,她并没有想过,温暖的胸膛才是万劫不复的堕落深渊。

受欲望支配的男生,在脱掉对方上衣的同时,也脱掉自己的伪装。双唇离开对方柔滑的樱唇后,便沿着脖子一直往下游走,最终停留于双峰之间不断地左右穿梭。

他的双手也没闲下来,一手紧紧地抱住对方柔软的躯体,另一只则再次以似有若无的手法轻抚对方外露于短裙之外的美腿,渐渐地、缓慢地向摸索,探索那神秘的生命起源之地……

“不要在这里,会被人看见的……”女生最后的防线已经被解除,初尝禁果的欲望虽然使她暂时忘却堕落的后果,但羞耻的感觉仍让她不愿意在这开放的地方一尝云雨。

“我们到那边的草丛里做吧!在那里没有人会看见。”心急火燎的男生,把已经半裸的猎物抱起,快步流星地走向茂密的草丛,以求尽快宣泄体内的焚身欲火。

然而,当到达僻静而隐蔽的野合之地后,两人心中灼热的欲望之火便于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心胆俱裂的恐惧。

因为,他们在茂密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具尸体,一具枯干的尸体……
第一章 草丛干尸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家传户晓的《木兰辞》说明了一个道理,就是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不但也一样能做,而且还能做得比男人更好。

我国自古以来就有男尊女卑的封建意识,虽然建国以后随着社会发展,女性的地位得到大大提高,但根深蒂固的古老思想仍难以根除。

纵使男女平等的口号已经叫几十年,但大多数父母还是为了得到一个能继后香灯的男孩而煞费心机。

广东有句俗语说得好,“生仔好听,生囡好命”。

意思就是生个儿子虽然能继后香灯,但只不过是说起来好听,能赚个彩头而已。生个女儿虽然不像生儿子那么有面子,但女儿大多都比较孝顺父母,晚年有女儿照料,自然比生儿子要好命得多。

这句俗语虽然有些许酸葡萄的味道,但无可否认,事实的确如此。孝顺的父母的男性不是没有,但与女性相比,的确是少得可怜。

说了这么多闲话,差点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慕申羽,是一名刑警,一名神秘的刑警。其实,我本人并没有任何神秘之处,但我所隶属的“诡案组”却非常神秘。

顾名思义,“诡案组”是专门负责调查诡秘案件的特别小组,而今次我们要调查的是一宗与男女有关的诡异案件,这宗案件就发生在建校才四年的理南学院……

一大早,老大就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还向我摆出一副很“诡秘”的表情。他表面上是一脸严肃,但嘴角却不时往翘,感觉就像是脸部抽筋了。

我很少能看到他这种表情,只有遇到天大的好事才会这样,我忽然有种不祥预感。

“理南大学近期发现了多宗凶案,案中死者的死状都很诡异……”老大把一个档案抛到我面前,嘴角又不自觉地往上翘了一下。

“那天不死人啊……”我没好气地翻开档案,但稍微翻看后就立刻跳起来叫道:“死者皆全身血液被抽干,如同干尸……这宗案子的情况怎么跟两年案子那么相似?”

“你也觉得很相似吧!”老大狡黠地笑着,“或许,在这宗案子里能找到有关小相下落的线索。”

“小相……”这个久违而又熟识的名字让我略感激动。

两年了,自从两年前那宗诡异的古剑连环杀人案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相,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在这两年间音讯全无。

小相的母亲体弱多病,在他孩童时期就已经不在人世,父亲也因积劳成疾在他刚上大学的时候便撒手人寰,只留下年幼的妹妹见华跟他相依为命。

也许,因为年少时便要担起家庭重担的缘故,他的思想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我从没听见他为自己命途多舛而抱怨,他总是勇于向命运挑战。

小相曾经跟我说起年少时的事情,求学时期的他,聪颖、帅气、幽默,是大多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艳史也足以成书。

但是,父亲的离世使家庭的经济重担提前压在他的肩头上,为了家庭、为了生活、为了学业,他的课余时间基本上都被兼职所占据。

不过以兼职的微薄收入,就不眠不休也只能勉强应付兄妹两人的日常生活开支,至于学费就力有不逮了。

眼见哥哥每天如此辛苦地工作,独力支撑家庭的开支,当妹妹的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所以年幼的相见华也想学他那样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养家。他当然不会让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童工活,为此他作出一个沉重的决定——出卖色相。

虽然对男性来说出卖色相也不见得有多大损失,不过面子上终究是说过不去,可是面对家中的困境,他也只能豁出去。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妹妹不知情的前提下进行的。

小相就读的大学不是什么名校,富姐并不多,不过用心去找还是能找到的。与他同读大一的富姐中,有一个名叫陆影霞,样子挺不错的,要是瘦上二十公斤的话绝对是个大美人。

以此女一米六三的身高,超过七十五公斤的体重,恐怕在大多数人眼中也是地震龙级的庞然大物,更何况当时的小相是与终日与**为伴。不过,此地震龙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富姐中,比较能让人接受的一个。

不可否认小相泡妞是有一手的,从他能追到悦桐这个大美人就可见一斑。他跟我说,从向陆富姐发动攻势,到几乎被她在床上压断骨头,只是花了个把星期而已。

一个月之后,陆富姐更是已经到对他死心塌地,非君不嫁的地步。就这样,他的大学时代便于小白脸的阴影下渡过,期间不但他的所有花费都被陆富姐包起,就连妹妹见华的所有开支也给包上了。

由此可见,他还真是个当小白脸的人材。

然而,大学的恋爱就像看电影一样,不管电影有多好看,灯一亮就得散场了。大学毕业后陆富姐就出国留学,两人从开始的电话联系,渐渐变成后来的电子邮件往来,两三个月后便是音讯全无了。

虽然在经济上失去了富姐的支持,但小相是个能干的人,毕业后就凭自身的实力当上了刑警,并且表现出色屡破奇案。我也因为跟他搭档而叨光,一度跟他双双被称为刑侦新人王……

“发呆够了没有!”被老大一吼,我就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看这份档案时,大概也跟我一样吧!”

“我的事要你管!”老大瞪了我一眼,随即吼道:“还不快去调查!”

老大表面上虽然不太在意小相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他跟我一样,都很想尽快获悉小相的下落。

所以,我被他轰出办公室后,我就立刻跟蓁蓁前往理南学院调查,希望能从这宗案子里找到与小相下落有关的线索。

我们一来到理南学院就看见一个劲地抽烟的阿杨,他这人就是这样,遇到可怕的事情时就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看见我们就上前给我抛了根烟,露出牵强的笑容对蓁蓁说:“吃过早餐没有,没吃就先吃点东西,不然我怕你待会吃不下。”

我把香烟点上后,便打趣地问他:“你怎么不问我吃过没,怕我要你请客吗?”

“你这小子高兴也来不及呢,还会吃不下吗?”他瞥了我一眼又说:“我想你已经看过报告了吧,这次的案子跟两年前那宗很相似,你应该不会忘记那宗案子。”

“你认为呢?”我没好气的回答:“我可就是为了那宗案子被调到反扒队当了两年苦力,能忘记吗?”

“你没忘记就最好,我不用跟你解释太多了,你们跟我过来吧!”他说着就带我们去案发现场,并在途中简略地向我们讲述本案的大概情况——

这所理南学院是一所新建的大学,建校至今只不过是四年的时间。因为是没什么名气的新校,所以来这里读书的学生要么就是成绩好,但穷得叮当响的农村学子;要么就有成绩差得没谱,但钱包饱满的纨绔子弟。

正因为校内的学生贫富差距悬殊,所以经常都会出乱子,不过之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而这一次却是出了人命,而且还是连续出了五条人命。

第一次出事是三个月前,死者被发现倒卧在教学楼后的小山坡上。

第二名死者于早上被发现倒在课室里,第三名是在停车栅,第四名是教学楼通往天台的楼梯间,而昨晚出事的则在湖边的草丛里。

五名死者皆为男性,死后衣衫不整,前四名死者的致死伤是胸口或脖子等地方挨上一刀,除第一名死者除外,其他三名死者都是只有一个致命伤口。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四名死者都是在死后不足二十四小时内被发现,但他们竟然都变得像干尸一样……

此时我们已经来到湖边,这里环境很优美也很宁静,本应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可惜现在这里却有一具让人畏惧的尸体。

尸体躲在茂密的草丛中,因为草长及膝,所以需要走近才能看见。

我们到达时,流年已经在检验尸体了,跟他打个招呼后,我就站在他身旁仔细观察尸体的情况。

尸体看上去就像一具风干多时的干尸,脸部表情尤其让人感到可怕,在这张扭曲的脸上,我能看见死者在死亡前所感到的痛苦与绝望。

虽然从尸体的枯干程度看来,应该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但是其身上的衣服却是崭新,而且款式也很新颖,应该是最近才买的,与它主人干瘪的身体格格不入。

尸体的胸口有明显的刀伤,应该是被刺穿心脏致死。

但奇怪的是,衣服上竟然没沾有一点血迹,仿佛刺进胸膛的并非锋利的刀刃,而是吸力强劲的吸管,在刺穿皮肉的瞬间便已经把死者体内的所有血液抽干。

死者上身的衣服相当零乱,下身则更加不堪入目,优质的西裤及内裤一同退到膝盖之下,私密之处尽露于人前。

他那本应是值得骄傲的器官,现在却如同枯干的小树枝,丑陋无比。我突然感到有股酸性液体从胃里涌上胸口,差点没吐出来,怪不得阿杨说看了会吃不下东西。

我当刑警这些年,多恶心的尸体也有见过,眼前这一具虽然并不是最恶心的,但却是最让我感到的心寒的,我想没有那个男人看见那“小树枝”会不觉得害怕。

我本以为蓁蓁看一眼就会不想再看,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很仔细地观察,而且还不时偷偷地瞄上我一眼。

我注意到她老是瞄着尸体下身的“小树枝”,她应该不会想让我也有一根同样的“小树枝”吧?心念至此,不由浑身哆嗦起来。

在等待流年验尸的过程中,阿杨带来了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并告诉我是他们发现死者的,于是我便把他们带到一旁,向他们询问情况。这两个学生,男的叫江胜华,大三学生;女的叫袁芃,是大一新生。

他们的态度较为亲昵,女生一直牵着男生的手,应该是情侣关系。因为女生比较害羞,所以我向男生询问他们发现尸体时的情况。

“昨晚还真是把我们吓死了……”江胜华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身体稍微颤抖地对我们说:“昨晚,我们上完晚自修就一起来这里散步,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聊了一会。之后,我们就走到草丛这里来……”

“这个位置晚上应该很暗吧,你们走到这里来干嘛?”蓁蓁边东张西望,边问这个不解风情的问题。

袁芃闻言脸色立刻就红起来,牢牢地抓住男友的手臂,头低得大概只能看见自己的双脚。江胜华也露出尴尬的笑容,没有给予直接的回答,只是嘿嘿一笑。

蓁蓁没明白他的意思,似乎想继续追问。为免她丢人现眼,我只好在她耳边小声说:“他们三更半夜到这里溜达,除了亲热还能做什么?”经我这一说,她的脸马上就红了。

在现在这种尴尬气氛下,想让证人毫无保留地把昨晚的情况说出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叫蓁蓁带袁芃到一旁问话,而我则继续询问江胜华。

我这个主意本来是挺好的,可是袁芃这小女生却并不乐意接受,久久不愿放开男友的手臂,不过最后还是跟蓁蓁到一旁去。

待她们走远后,我才开口询问江胜华:“你们走过来就发现死者了?”

“嗯。”江胜华点了下,脸色稍微苍白,似乎回想起可怕的事情,良久才开口向我讲述昨晚的情况。

也许因为只有我们两人的关系,他面对我这个大男人,说起话来要比刚才放松得多——

昨晚真的把我们吓坏了,当时我抱着小芃从长椅那边走过来,本想在这里把她放下,可是当我走近时,却发现好像有个人躺在这里。这里晚上虽然比较僻静,但也经常会有人来这里偷吃的,所以看见有人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个地方已经有人在了,我就想换个地方,但是我突然又觉得很奇怪,因为会来这里的都是两个人一起来,应该不会有人那么无聊一个人躺在这里,所以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昨晚的月色比较明亮,所以就算路灯没能照到这里,也不会太过昏暗。不过当时刚好有一朵浮云飘过,所以我没能看清楚那人的情况,只能看见草丛中有一个人影。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越是看不清楚就越想看过明白,不过当时……你应该能猜到我们当时的情况吧!我想在那时候,没什么能比我们正准备做的事更重要,于是我就想抱小芃去找个没有人地方。

可是,就在我想离开的时候,遮挡月光的浮云飘走了,周围顿时明亮起来。那时候,小芃……小芃身上没穿多少衣服,所以一亮起来,她就紧紧地抱着我,怕被人看见她的身体。

我当然也不想她被人吃豆腐,于是就想马上抱她离开,可是我又好奇是个怎样的怪人躺在草丛里,所以就忍不住瞥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得我叫出来了,躺在草丛里的竟然是一具枯干的尸体……

从江胜华的叙述中,我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因为他只是发现尸体,并没有看见案发过程。

袁芃的情况也是一样,蓁蓁从她口中得到信息与江胜华大同小异。既然他们没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那么我们只能从死者身上找线索。

此时流年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尸检,于是我便上前给他发了根烟,询问死者的情况。他把烟点燃后,狠狠地抽了几口才说:“死者的情况跟两年前那宗案子几乎是一模一样……或许,你该到市博物馆找一下倪雪儿……”
第二章 上古异剑

在理南学院内接连发生诡异的凶案,案中的受害者于死后皆离奇地变成了干尸。

我本想从在最近一次发现干尸的一对情侣口中套取线索,可是他们的口供却对调查没有实质的帮助。他们没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好只把希望寄托于死者身上。

我给刚为死者都做完尸检的流年发了根烟,并询问死者的情况,他把烟点上狠狠地抽了几口才回答:“死者的情况跟两年前那宗案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看似是被利器刺伤致死,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及要害,真正的死因是严重失血。

“不过,你们应该能看见,现场没什么任何血迹……”他示意我们观察死者周围的地方,的确没能看见那怕一滴血迹。

死者躺在草丛中,如果是因为过度失血致死,那么周围的杂草及泥土必定会沾上血迹。

而要清除这些血迹,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杂草及泥土铲走,但这里的一切都保存很十分完好,不像曾经被人“大兴土木”过。

“会不会是这里并非凶案的第一现场?”蓁蓁这个假设不是全无道理,不过她忽然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

“你看这里。”流年牵强地对蓁蓁笑了笑,指着死者的上衣示意她看。死者的上衣破了一个洞,从形状判断应该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刺破的,跟他胸前的伤口相对应。也就是说,凶手是隔着衣服把凶器刺进死者体内。

“这有什么特别啊?”蓁蓁并未察觉当中的奥妙。

我跟流年对视,一同无奈地耸耸肩,然后就给她解释:“死者的衣服没有血迹,这说明死者在遇害时根本没有鲜血从伤口流出体外。”

“怎么可能?”蓁蓁一脸惊诧之色,片刻才继续道:“他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才变成现在这样吗?怎么会没有血流出来呢?”

“因为死者在遇害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就被烧掉了,就像两年前那宗案子那样。”我无奈苦笑。

两年前的古剑连环杀人宗,死者的情况跟本案如出一辙,都是仿佛在被刺伤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被抽干。

“烧掉?怎么可能,死者不像被火烧过啊!”蓁蓁面露惊讶之色,似乎对此感到匪夷所思。

我正想向她解释“烧掉”的意思时,流年指着死者的伤口跟我说:“或许,你该到市博物馆找一下倪雪儿。”

“为什么?”我不解问道。

他把烟抽完才回答:“死者情况跟两年前那宗案子很相似,所以我以为关键就在于凶器。两年前的案子,虽然没能抓到凶手,但已经证实了凶器就是博物馆被盗的古剑。”

我点了下头:“嗯,当时你也有参与验尸工作,关于凶器方面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没错,我对案情虽然没你那么了解,但尸体却能告诉我凶器的详细情况,所以……”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所以我能肯定,这次的凶器绝对不是两年前那把古剑!”

“什么?”我大感愕然。虽然这一次与两年前的案子有很大差别,但死者诡异的死状却是完全相同的,因此我几乎肯定凶器就是那一把可怕的古剑,但流年却给予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流年再次指着死者的伤口,对我解释道:“博物馆被盗的是一把唐剑,虽然已经年代久远,但保存得十分好,剑刃依然异常锋利。

死于这把唐剑剑刃之下的人,伤口十分平整,而且伤口也很深。但是,这名死者的伤口就完全不同,不但伤口浅,而且参差不齐。所以,我能肯定凶器不是两年前那把古剑。”

“那凶器会是什么?”我的思想稍微出现混乱,竟然向流年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他牵强地笑着:“这就是我叫你去找倪雪儿的原因。从死者的伤口判断,我以为凶器应该是一把形状较为特别的匕首,她或许能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唉,我可不想去找那个啰嗦的欧巴桑啊!”一想起倪雪儿我就觉得头痛了。

流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去不去找她是你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替你翻查一下之前四名死者的尸检报告,以进一步确认我的推断。”

虽然此案至今已经出现了五名死者,不过因为之前校方及当地派出所一直把此事压下来,所以直到现在才交由我们处理。

因此,之前的四名死者都是由当地的法医进行尸检。

要我去找倪雪儿,我心里是千百万个不愿意,可是我又不得不去找她,因为此刻除了她之外,我还真想不到还有谁能为我提供线索。

因此,我只好跟蓁蓁到市博物馆走一趟。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免费开放日,所以市博物馆挺冷清的,我们进来时连鬼影也没看见一个。

其实就算是周末这里也不见得有多少人,现在的人大多都只对新鲜的事物感兴趣,而对于祖宗留下来文化瑰宝却不屑一顾。不知道是否为了营造文化氛围,博物馆里
的光线较为昏暗,虽然是大白天,但这里还是像间鬼屋似的。

也不知道设计师是怎么想的,文化气息我可没感觉到,但背脊发凉的感觉倒是很强烈。

在展览厅没有看见雪儿,想她应该是在办公室里,于是就直接去那里找她。

然而,当我想叫蓁蓁跟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正看着一件展览品发呆。那是一部旧式的木制打谷机,虽然有些历史价值,但我不认为她会对此感兴趣,于是就问她看着这部打谷机干嘛?

她指着打谷机后面说:“那个假人做得很逼真耶,跟真人一样。”

我往她所以指的方向看,果然看见有有一个假人坐在打谷机后面,并且背靠着打谷机。

乍眼一看还是栩栩如生,不过再仔细看就不禁感到奇怪,因为这假人身上穿的是一套白领装,跟这台来自农村的打谷机格格不入。我正想道出心中疑惑时,她竟然上前去摸那假人的头发,还惊奇的说:“头发也跟真的一样……”

蓁蓁的话还没说完,那假人就突然全身弹动了一下,并发出让人心惊胆跳的尖叫。在这寂静无声的展览厅里,这声尖叫犹如午夜惊雷,吓得我差点连心脏也跳出来。

蓁蓁当然也好不到那里,吓得跌坐在地,随即连滚带爬地溜到我身后。她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臂,身体不住地颤抖,连说话也结巴起来:“会动……她会动……”

我虽然也很害怕,但总不能在蓁蓁面前尿裤子吧,只好强作镇定地站在她前面,小声跟她说:“别怕,静观其变。”

我这么说,其实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想先跑出去再说,可是双腿有点软,大概跑不动了。

那疑似假人的物体挣扎似的动了几下后,就喃喃自语地说:“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随即慌乱地上爬行,双手不停在地板上摸索,像是在找某样东西,并向我们这边爬过来。

长生天啊!我想我们遇到的不是什么诡异的假人,而是那个我最不想见,但这次却是专程来找她的笨蛋——倪雪儿。

她发现我们后,马上又再尖叫一声:“你、你们是什么人,博物馆都已经关门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我从她身旁捡起一副可能有二两重的近视眼镜,交到她手上后,没好气地对她说:“醒醒吧,同志,到站了!”

她戴上眼镜看清楚我是谁后,先是一愣随即就对着我傻笑:“咦!你不是阿慕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说着发现我身后的蓁蓁,马上就惊奇的说:“哇,你女朋友真漂亮,怎么不介绍我认识呢?”

“你有给机会我介绍吗?”我没好气地回答。也许觉得我的回答较为暧昧吧,蓁蓁的脸色马上就红起来了,连忙跳出澄清:“我是他同事,不是他女朋友。”

经历过让人心惊胆跳的见面后,雪儿就打算带我们到办公室详谈,途中不断地跟我们唠唠叨叨。

一会说博物馆里的工作很忙,忙得让她坐在打谷机反面睡着了,一会又说自己很喜欢博物馆的工作,再怎么辛苦也没所谓。反正在到达办公室之前,她的嘴巴也没停过。

到了办公室后,雪儿似乎也没有闭嘴的意思,还是继续唠唠叨叨。

蓁蓁在进办公室之前还小声问我,为什么会跟流年说雪儿是个欧巴桑,害她还以为雪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没想到原来是个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女生。

我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不过我想现在她应该明白我为何会说雪儿是个欧巴桑。

我好不容易才能逮住雪儿说话的空档,立刻就向她道明来意:“理南学院出了多宗凶案,死者的死状跟两年前那宗案子很相似,因此我怀疑杀害死者的凶器就是博物馆被窃的古剑。可是流年却说这次的凶器并不是一把剑,应该是一把形容较为特别的匕首,所以我想请问你,是不是有一把性质跟被窃的古剑相似的匕首。”

“匕首……”雪儿傻呼呼地把双手伸到头顶,用食指在脑袋上画圆。蓁蓁疑惑地问她干嘛?她傻笑着回答:“据说这样能加速脑部血液循环,想东西会容易一些。”

“真的吗?”蓁蓁这次问的是我。

我以蔑视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你不会是相信吧?她大概是小时候动画片看多了。”

蓁蓁被我说得不再吭声,而雪儿则完全无视我的嘲讽,闭上双目继续在脑袋上画圆。

或许她的方法还真的有点效果,没过多久她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嘿嘿笑道:“我想到了,我记得之前被窃的唐剑,应该一共有三把。”

“三把?”听她这么说,我不禁略感惊讶,印象中在两年前她并没有向我提及此事,于是便问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之前有问过我吗?”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仔细一想,之前我的确没问过这个问题。不过之前有问没问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另外两把剑中是否有一把是形状特别的匕首。

我道出心中的疑问,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然而,她的回答却让我感到失望:“没有,三把都是长剑,另外两把的款式跟被盗那把是一样的,只是花纹有不同而已。”

虽然她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我并没因此感到气馁,继续问她有关这三把古剑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之前都有跟你说过。我再详细跟你说一遍好了。”她说着又再在脑袋上画圆,良久之后才给予我详细的回答——

据说唐太宗在晚年时得到一把巨大无比的异剑,被这把异剑所伤的人全身的血液会立刻被其吸干。

他本来想把这把可怕的异剑销毁,免得为祸人间,但太史令李淳风却劝说他把异剑一分为三,精铸成三把镇邪宝剑。还说有了三把宝剑,就能保李氏江山千秋万代,他听信李淳风献言,命其亲自监制这三把宝剑。

李淳风找来当时最好的铸剑工匠,把重达百斤的异剑精铸成三把唐剑,分别起名为:天道之剑“乾捭”、地道之剑“坤阖”以及人道之剑“仁孝”。

镇邪宝剑铸成之后,他就跟唐太宗说宝剑需开光之后才能发挥作用,而开光的方法就是以宝剑屠杀大恶之人,而且每把宝剑得杀九九八十一人。

一次过要杀二百多人,这种事现在听起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对于贵为天子的唐太宗来说,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当即就命李淳风从犯下死罪的囚犯中挑选大恶之人为宝剑开光。

说来也奇怪,虽然一次杀掉二、三百个死囚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怎么说这三把宝剑也关系到大唐江山,绝对是一件需要记录在册的事情。

可是,正史对此竟然没有任何记载,只是在野史中稍有提及。

据野史所载,唐太宗铸剑的目的是为了巩固江山,这三把剑分别能保李氏江山九九八十一年,三把就加在一起就能保二百四十三年。

说来也巧,野史上说这三把剑是在648年铸成的,而梁王朱温篡位致使唐朝灭亡是907年。如果扣除武则天自立为武周皇帝的十六年,刚好就是二百四十三年。

唐朝灭亡之后,这三把唐剑就失落于民间,其中一把在北宋年间落到一名富商手中,后被当作陪葬品埋藏于墓之里,近年才被考古队挖掘出来,这把剑就是我们博物馆被窃的“坤阖”。

至于“乾捭”和“仁孝”,自从唐灭之后,所有史书包正史及野史,甚至民间传说都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记载,近年也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我想它们要么就是被人找到了但偷运到境外,要么就是还躺在地下等待被人发现……

雪儿提供的资料对本案的调查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毕竟资料中的重点,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听她说过,而另外两把唐剑跟本案的凶器又有明显的区别。

不过,在她的叙述中,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便问道:“你说唐太宗得到异剑重达百斤,但博物馆被窃的唐剑应该只有两、三斤重,三把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斤,那么剩下那九十斤去那里了?”

她想了一会才回答:“我不知道耶,野史上只说李淳风把异剑精铸成三把唐剑,那剩下的九十斤就没有提及过。

“不过,野史上还说异剑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古剑,唐朝的年代久远,在现能说得上是‘上古’了。”

“上古异剑……”我喃喃念着,心想李淳风除了把这把巨大的上古异剑铸成三把唐剑之外,会不会还多铸一把匕首给自己防身呢?
第三章 本末倒置

为调查理南学院发生的凶案,凶徒所使用的凶器是否跟两年前那案子有关,我跟蓁蓁到市博物馆找啰嗦的“欧巴桑”倪雪儿。

从雪儿口中得知道博物馆被窃的古剑原来是由一把巨大的上古异剑分铸而成,而且一共有三把,但另外两把自唐灭之后就不知所踪。

然而,根据野史记载这把上古异剑重达百斤,分铸成三把唐剑后,应该还有大概金属剩余。

而流年说本次凶案的凶器应该是一把匕首,因为我怀疑李淳风当年铸剑之时,是否用剩余的金属私下铸造了其它武器,譬如给自己铸造了一把匕首。

我把这个假设告诉雪儿,问她是否有这个可能。她托了托鼻梁上那副镜片厚得能当防弹玻璃用的近视眼镜,认真地思考着,良久之后突然作恍然大悟状:“我不知道耶,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

长生天啊!这一刻我真有掐死这个书呆子的冲动。

离开市博物馆后,我一直在想两年前那宗案子。现年前,雪儿就跟我说过古剑是用八十一名恶贯满盈的死囚的生命开光,因此古剑充满怨念。当时我就是因为这一点而怀疑使用古剑杀人的凶徒,极有可能是受到剑中的怨灵支配而行凶。

就算是今天,我也没有否定这个想法,甚至认为理南学院的凶案很可能也是因为古剑中的怨灵作祟。可是从死者的伤口判断,凶器并非这三把古剑的其中之一,而是一把形状特别的匕首。难道,这次的案子跟两年前那宗没有什么何关联?

就在我为寻找小相的希望幻灭而感到失落时,流年给我打来了电话:“阿慕,我已经看过其他四名死者的验尸报告,你有时间就来法医处走一趟。”

反正我正为没有线索而心烦,不妨过去看看他有什么发现。

来到法医处后,我向流年讲述从雪儿口中得到信息,他随后就把五名死者的验尸报告及他们的背景资料一同拿给我看。

五名死者的背景十分相似,都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纨绔子弟。而他们的验尸报告也大致相同,除了第一名死者吴浩较为特别,身上有多处伤口之外,其他死者的情况也什么两样,都是只有一个伤口。

“这次的案子的确跟两年前那宗的情况很相似……”流年略皱眉头,迟疑片刻又继续道:“死者的体内的血液似乎是在被凶器所伤的时候,于瞬间全部被‘燃烧’掉。”

“到底是怎么烧掉到,尸体不像有被燃烧的痕迹。”蓁蓁已经第两次问这个问题了。

流年露出牵强的笑容:“或许,让阿慕给你解释,你会比较容易明白。”他把问题抛我,我只好简单地给蓁蓁讲述我们之前的发现——

在两年前的古剑连环杀人案中,我跟小相一开始也为这个问题而烦恼,因为死者体内的血液完全消失,但凶案现场却没能找到那怕一滴血迹。

在询问雪儿有关古剑的来历后,我们一度怀疑这把古剑拥有不可思议的吸血能力。不过,后来在小相的坚持下,我们终于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剑在出土时,为了研究其成份,考古队经过在剑身表面磨取了少量的金属粉末作研究用途。唐代最好的刀剑大多是用印度乌兹钢,以百炼钢工艺打造。

然而研究结果显示,古剑虽然是以百炼钢工艺铸造,但主要成分竟然是铜!不过除了铜之外,还有微量锡、镍、镁、铝、锌、硅……等等其它金属,在这众多成份之中,考古队还发现了一种未知的金属。

我们觉得古剑之所以能“吸血”,可能是跟这种未知金属有关,还好当时古剑虽然被盗,但从剑身上磨取的金属粉末还在,于是我们就拿了些金属粉末给悦桐做实验。

我们想测试一下,这些金属粉末是否具备“吸血”能力,于是就滴了几滴鸡血上去。结果让我们很失望,因为鸡血滴在粉末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经过这次测试后,我想问题应该是出在古剑上,而不是这种未知的奇怪金属,于是就打算放弃测试,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追查古剑的下落上。但小相却并不是这么想,他继续跟悦桐拿这些金属粉末做实验,试过鸡血就用鸭血、猪血、羊血、狗血,最后甚至用人血。

我本来还叫他们别浪费时间,因为不同动物的血液虽然并非完全相同,但主要成分相差无几,继续做测试结果也是一样。但是当小相划破自己的指头,把鲜血滴到粉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原来是错的。

小相把自己的鲜血滴进放在极少量金属粉末的玻璃器皿的时候,我本以为这次会跟之前那些测试一样,不会出现任何变化。

但在当鲜血滴落器皿之中与粉末接触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现了。就在两者接触的那一刹那,鲜血就像燃烧起来一样,虽然没有出现火焰那么夸张,但却如同落在灯烧红的铁块上那样于瞬间蒸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完全消失了。

我把器皿放在显微镜下看,竟然也没能发现任何血迹,只是在金属粉末的表面上发现少量已经失去了水分的细胞组织。

之后,小相又做了一次实验,抽了约20毫升鲜血出来倒进装金属粉末的玻璃器皿里。之前因为血液太少,所以没能看清楚,但这次却能清楚看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鲜血倒进器皿之后,马上就像烧开似的不断地翻腾,而且明显地减少,只是三两秒的时间就已经见底了。

要知道器皿内的粉末少得让我担心打个喷嚏就会全部吹走,跟20毫升鲜血相比,实在是少得可怜。而且当我想再次把器皿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时,发现原来冰冷的玻璃器皿竟然带有些许温热,所以除了“燃烧”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你在显微镜里有什么发现吗?”我刚说完,蓁蓁就发问了。

我无奈地推开双手回答:“还是一样,只发现少量失去了水分的细胞组织,不过比较前一次要多就是了。”

顿了顿又说:“数量如此少的金属粉末也能在瞬间把血液‘燃烧’得几乎不留痕迹,你想想如果整把剑的话,会是怎样的效果?”

蓁蓁马上作出回应:“整个人的血都会被燃烧掉?”

我点了下头:“嗯,就像现在这宗案子的五名死者那样。”

“所以你才会一口咬定这两案子有关联?”她再次发问,我亦再次点头称是。

“虽然在两宗案子中,死者的情况都非常相似,但看过之前四名死者的验尸报告后,我就肯定地回答你,这两宗案子中的凶器绝不相同。

“如果事实正如雪儿所以说,古剑虽然有三把,但三把的形状都是差不多的话,那么这两宗案子的似乎之处可以只是巧合,实际并没有关联。”

流年肯定的语气再次给予我沉重的打击。他翻开本案第一名死者吴浩的验尸报告,指着报告中的照片给我详细地解释:“你看这名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除了肚子上的伤口外,其它的伤口明显是在血液被‘烧’掉后,胡乱地砍上去的。

“从这些不平整的伤口能够看出,凶器绝对是一把拥有锯齿状尖端的匕首,而不是一把唐剑。”

流年把报告交到我手上,让我仔细看清楚报告中的照片,片刻后就问道:“你想到什么?”

我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虽然已经想到流年想说什么,但我并没有急于回答,而且把报告递给蓁蓁并问道:“五名死者中,除第一名死者外,其余四名都是只有一个伤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我本以为她得想好一会儿,但她看了一眼就说:“人都死了砍那么多刀,凶手应该跟这名死者有深仇大恨吧!”

流年笑了笑没说话,我则无奈地她解释:“如果凶手是因为跟这名死者有深仇大恨才杀人,那么他既然已经报仇了,干嘛还要杀害其他四名死者?如果其他四名死者也跟他有仇,为何他又不多给他们几刀?”

面对我这两个疑问,蓁蓁虽然没能想出反驳的理由,但她却似乎有些许不服,不忿反问我:“那你又知道凶手为何只在第一名死者身上划那么多刀吗?”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顿顿又说:“你第一次不会紧张吗?”

“什、什么紧张不紧张啊!”她的脸红了,并回避我的眼神。

我和流年一同大笑,在她不知就里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笑道:“我是问你,如果你是凶手,第一次杀人不会觉得紧张吗?”

她的脸红突然由红变黑,我想要不是流年在旁,她肯定会恼羞成怒踹我一脚。

她虽然没有踹我,但我还是能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火药味:“要是杀别人我可能会紧张,但杀你就肯定不会!”说着还狠狠地盯着我,我真怕她会扑过来掐我脖子。

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马上就继续解释以分散她的注意:“她之所以会在第一名死者身上乱砍那么多刀,除了因为第一次杀人感到紧张之外,还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凶器能一下子就至人于死地,她害怕一刀没能杀死对方所以才会在死者身上乱砍。

“而在之后,她知道一刀就能杀死对方,那就没必要浪费力气了。也就是说,她是初次犯案,不可能跟两年前的案子有关。”得出这个结论,我心中多少也有些无奈。

“嗯。”流年点了下头,“凶手所用的凶器虽然跟博物馆失窃的古剑具有相同的特性,但这一点似乎只是巧合,两者并没有实质的关联。我想凶手大概是意外地获得一把奇特的匕首,并把它用作凶器。”

“那他是怎样得到这把匕首呢?是在别的博物馆里偷取,还是自己从地里挖出来,难道它跟两年前的案子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我跟流年为这些问题烦恼不已的时候,蓁蓁突然大叫一声,把我们从沉思中拉来现实,我问她抽到那条筋了,干嘛实然叫那么大声。

她白了我一眼反问道:“你们的脑袋才抽筋呢!干嘛老是在凶器的问题上绕圈,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找出凶手,之后才是凶器啊!找到凶手后再找凶器,不是更省事吗?但你们却本末倒置,就是一个劲地找与凶器有关的资料。”

一言惊醒梦中人,我跟流年因为急于追寻小相的下落,在这宗案子上都钻了牛角尖,一开始就在凶器的问题上绕圈,反而忽略了找出凶手才是我们工作的重点。

给蓁蓁这一说,我跟流年都不由露出尴尬的笑容,随即便开始重新讨论本案的线索。五名死者皆为理南学院的学生,而且都是在校园内遇害,那么凶手极有可能也是学院里的学生或者教职人员。

而且死者均为纨绔子弟,凶手行凶的动机或许与仇富心态有关,又或者像早前那个马姓的大学生那样,因为贫困和受歧视而杀人。理南学院的学生中,贫富差距那么大,这个可能性并不低。

不管怎么说,再次到理南学院走一趟准没错,在那里我们必定能找到一些线索。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在找到线索之前,我竟然会在那里遇到两个人,两个与小相有着密切关系的女人。
第四章 神憎鬼厌

跟蓁蓁再次来到理南学院,并在五名死者被发现的地点逐一进行调查,希望能从中发现线索。

之前四名死者被发现的地点——教学楼后的小山坡、课室、停车栅、楼梯间,因为当时没有得到重视,在现场留下的痕迹早就已经受到破坏,所以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线索。

而发现第五名死者的湖边草丛,我们前不久才去过,也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我们除了发现这五个地方在某些时候,尤其是晚上都是人迹罕至之外,就没有其它发现。

不过,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不会找个人多的地方下手,也就是说这个发现并没无用处。

在现场没能找到蛛丝马迹,只好寄望于死者身上了。于是,我们就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到第一名死者吴浩的班级里,打算找他的同学了解情况,看看他是否跟别人有过节或者争执。然而,在我们前往他的班级途中,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吴浩就读的大一7班在教学楼三楼,上楼梯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蔷薇花香,往上一看就看见一个熟识的身影,不由冲口而出:“那不是悦桐的屁股?”走在前面的人闻言回过头来,果然就是桂美人。

“哎哟,你怎么凭屁股来认人啊,怪不得蓁蓁说你是大色狼。”

悦桐向我们走来,并暧昧地瞥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果然随即就感觉到身旁有一股杀气传来,蓁蓁似乎又吃醋了。

为免被悦桐继续闹下去,我立刻就问她:“这里发生的案子又不是你负责取证,你来这里干嘛?”

“不是我负责我就不能来吗?”悦桐暧昧地看着我,似乎想继续戏弄我,马上又说:“这里对我们来说,可是个有着重要意义的地方哦,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还真想不起这间学校对我们有什么“重要意义”,因为在接手这宗案子之前,我根本就从没踏足过这里。

不过蓁蓁肯定不是这么想,我好像看见她的头顶已经在冒烟了,我得赶紧解除这种危险状态,要不然她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把我踹下楼梯。

于是我便对悦桐说:“我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要不是为了调查这次的案子,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来。我实在想不起这里对我有什么重要意义。”

我没像悦桐那像说“对我们”,而是故意说“对我”,目的是为了跟她划清界线。虽然我对她是有好感,但此刻我更在意蓁蓁的感受。

“唉,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自己说过的话转过头就全忘掉了。”

悦桐还想继续在蓁蓁面前耍我,摆出一副受委屈的可怜模样,拉着蓁蓁的手眼泛泪光地对她说:“蓁蓁,你可要当心了,阿慕两年前还拍着胸口跟我说,要照顾那个对我们很重要的人,不但要把她抚养成人,还要给她一切最好的,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可是,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什么都想不起了,这种忘恩负义的负心汉能托付终身吗?”

我真想对悦桐说,“你不去拍电影,绝对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

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我怎样否认,蓁蓁似乎都不会相信,我只好想办法让悦桐自己露出马脚,于是我便跟她说:“我在这学院里连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你怎么说得像我们有个私生子在这里读书似的。就算我真的和你生了个私生子,也不可能已经到了能上大学的程度吧!”

我本以为这样就能把悦桐镇住,使她不能再瞎扯下去,可是她竟然说:“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看你这负心汉见到她后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说罢还真的要带我们上楼,就像确有其事一样,可我却实在想不到有那个认识的人会出现在这学院里。

悦桐要带我们去的地方竟然恰巧就是吴浩所在的班级,在进入课室的前一刻,我实在想不到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在进入课室之后我就知道了。

仔细回想,她刚才所说的话虽然似乎是在戏弄我,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撒谎,我的确是个“负心汉”,因为在这课室里确实有一名少女是我曾经说过要照顾,但之后却没有做到。

此刻,这名少女正坐在课室里安静地看书,她的面色稍微苍白,让人觉得她像是大病初愈。

然而,这一脸病容并没有掩盖她的秀丽,只令人为她而感到怜悯。看着她独自看书的样子,我突然感受到一份莫名的孤独与落寞。

我的确是有负于她,这两年来我不但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好好的照顾她,甚至连她进了这所学院念书也不知道。心念至此,不由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我实在是愧对我的好搭档好兄弟了。

“悦桐姐,你来了!”少女看见了悦桐就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来准备走过来,然而当她发现我就在悦桐身旁时,马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申羽哥,你也来了!”说着便加快脚步向我们走来。

“她是谁啊?”蓁蓁略带醋意地小声询问。

“她叫见华,是小相的妹妹。”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我突然有种百感交杂的感觉。

两年前,小相失踪的时候,面对孤苦无依的见华以及彷徨无靠的悦桐我许下诺言,承诺在找到小相之前会好好照顾见华,不但会把她抚养成人,而且还会给她一切最好的东西,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然而,就在我说了这话不久之后,就接连遭受两个沉重的打击,先是小娜向我提出分手,继而因为跟老大坚持要继续调查古剑连环杀人案以及小相的下落,而双双被调离刑侦局。

当时我的心情可说是低落到极点,被调到反扒队后几乎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般,当然就没心情去理会见华了。

虽然后来我渐渐恢复过来,但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跟见华和悦桐联系,也就不好意思去找她们。

被调到诡案组后,虽然再次跟悦桐经常接触,也很想去探望见华,了解她的近况。

可是,自从再次跟老大做事后,我就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别说探望她了,就连母亲也已经好几次打电话给我,说快记不清我是长什么样子。所以,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都没有跟她见面,一次也没有。

两年不见,见华虽然仍旧是那么秀丽,脸色仍是像以前那样不太好,不过她显然要比之前成熟了。

也许是因为没有小相的照顾,事事要自己亲力亲为的缘故吧,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会向小相撒娇的。而小相亦把她当作掌上明珠,放在手上怕丢,含在口里怕化。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进刑侦局没多久所发生的那件事,当时老大本来要带我和小相去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并打算在会议中向上任厅长表扬我们早前破获大案一事。

然而,在这宗案子中,小相的功劳是最大的,我只不过是叨他的光而已。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见华的班主任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见华在学校里晕倒了,叫他马上到学校走一趟。

其实,当时他大可以让悦桐替他到学校照顾见华,但他一挂掉电话就简单地把情况告诉我,然后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头往学校里扑。

结果老大只好在会议上把所有功劳都推给我,我因此稀里糊涂地获得跟他相同的称号——刑侦新人王!

如果这一次他不是错过了这个会议,他应该可以升职加薪,不过他对此却并不在意,他当时跟我说:“小华的一条头发也比厅长位置重要十倍。”

由此可见,见华在他心目的地位有多重要。其实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多年,就算换转是我,或许也会跟他一样。毕竟,与功名利禄相比,亲情要珍贵得多。

“申羽哥,你很久也没来看我耶。”见华娇柔的声线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看见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不由往她头上摸了一下,随即笑道:“嗯,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你了,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可以去找男朋友喽!”

“是啊,我本来还想找申羽哥做男朋友呢,可惜你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还只记得去拍拖,都不来看我。”

她嘟起嘴,用责怪般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好尴尬地跟她打哈哈:“我那有女朋友啊,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呢!”

“你骗人,悦桐姐说你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她说着瞄了瞄蓁蓁几眼,小声地问:“这个就是你女朋友吧?”

我心虚地把她拉到课室外的走廊,小声回答:“别听悦桐瞎说,人家可没说过要做我女朋友。”说罢回头瞄了蓁蓁两眼,她似乎听见了,脸色突然红起来。

“你心里想人家做你女朋友是不是?”见华这小丫头大概是从悦桐身上学到不少东西,竟然还会戏弄我。

继续跟她扯下去,肯定对我没什么好处,还是快转移话题比较好,于是我便问:“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一个叫吴浩的男生?”

“是啊!”她点了下头又说:“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听说好像出事了,难道是真的?”

校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嘛,人都死了三个月了,居然还能把事情捂盖住。我虽然没想过要向见华隐瞒些什么,但我可不想把她吓坏,毕竟她只是个小女生而已,而她的同学又死得如此诡异。

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只是含糊地说:“嗯,我们现在还在调查,他的情况并不是太清楚,所以想问一下你,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平时挺让人讨厌的,总以为自己有钱就很了不起。而且还挺花心的,之前还追过我呢……”见华稍微想了一下,就向我诉说吴浩平日的事迹——

他是在学院附近的县区里出生的,但现在拿的却是加拿大的护照。

听说是他说,他父亲早些年开诊所赚了很多钱,多得花几辈子也花不完,所以就全家移民到加拿大。他在加拿大住了几年,觉得不习惯就一个人回来上大学。

他平时老是跟别人在国外怎样好怎样好,国内怎么差怎么差,我可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国外的月亮是不是比国内圆,他竟然很认真的地想了一会后,竟然跟我说:“国外的月亮的确是比较圆!你没看过不知道,国外的空气非常好,晚上要是没有云,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繁星。要是在秋天的时候就算没有月亮,走夜路也不用带手电筒,因为星光很明亮,视野很清晰。

“有月亮的时候,我们跟邻居在花园里BBQ也不用开灯。那像国内,一年到晚天空都像铺了层灰似的,月亮还能勉强看见,星星么,能看见十来颗就已经说明没有近视了。”他把国外说得像天堂一样,我还真不明白他干嘛要回来?

他还很看不起人,总喜欢说“你们这些国内的土包子”之类的话,感觉好像他能混到个外国国籍就很了不起似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也是个“国内的土包子”。

让人觉得好笑的是,他虽然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但他的英语可真是差得让人笑掉牙,每次英语测验不及格不说,就连日常的口语也蹩脚得让人忍不住笑出来。

可是,他却以为自己的英文很好,平时说话经常蹦出几个不咸不淡的英文。而且竟然还敢说教我,说我跟他学个把月就能到国外跟老外沟通。我还怀疑他在加拿大时,活动范围是不是只限于唐人街……

听见华这么说,吴浩这人挺招人讨厌的,说不定凶手的杀人动机与此有关,于是我便问见华,有谁跟他有过节。见华想了一下就跟我说起一件发生在去年的事情——

其实,我刚才说这些也不算什么,最多只让人觉得他比较拽,他还有更多让人讨厌的事情。

我想我们班大概没有谁跟他没有过节,他得罪的人肯定要比他认识的人还要多。不过,我最有印象的是他去年跟小坚几乎打起来那件事。

当时是冬天,天气挺冷的,小坚的女朋友亲手织了条雪白的围巾寄给他,他当天就系在脖子上向班里的同学炫耀一番,还特地跟吴浩说:“我这围巾是手工做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你知道吴浩当时怎么做吗?他先是问小坚:“你这围巾会掉毛吗?”

小坚说:“当然不会,我女朋友可是用最好的毛线织的,那会掉毛。”

“真的不会掉毛?”吴浩用怀疑的口吻问了好几次,在得到小坚理直气壮地回答后,他就喃喃自语地说:“看来应该是不会掉毛……”说着竟然扯着围巾一端擤鼻涕。

小坚当时差点被他气疯,几乎要跟他大打出手。不过,快要打起来的时候老师就来了,把他们俩都叫到了教员室。

本来这次只是他在惹是生非,但是他家里有钱,又拿外国护照,所以老师偏袒他,最后竟然要小坚写检讨,反正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想不到吴浩是个如此神憎鬼厌的人,如果我是小坚肯定会想办法报仇……或许,我该跟小坚聊上几句。
第五章 情场初哥

向见华了解吴浩的情况后,我认为一位名叫小坚的学生略有嫌疑,有必要找他问话。

就在我想向见华询问小坚的详细情况时,突然有个女生向我们走过来,笑盈盈地跟见华说:“小华,这帅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才不是呢,他是我哥的朋友。”见华上前亲热地拉着女生的手,并给我们互作介绍:“这位是申羽哥,这位是我的同学兼室友小菁。”

这个叫小菁的女生长得也算不错,不过跟见华完全是两种类型,后者给人清纯秀丽的感觉,而她带有些许豪放的艳丽。

“你找我有事吗?”见华问。

“也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今晚可能会晚一点回寝室。”小菁看了一下手表,“不跟你说了,我约了人要先走喽,今晚记得别锁门哦!”她说罢便准备离开。

见华似乎还有话要跟她说,想拉住她但却没拉着,只好叫道:“你又想翘课了,待会可是钟老师的课耶,他每次都会点名的。还有,放学后你还去话剧社吗?”

“待会你帮我报到一下吧,话剧社方面,你干脆帮我退社好了。”小菁抛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华跺了下脚,对着已消失于楼梯间的身影抱怨道:“又是这样,每次翘课都让我帮她报到,早晚会被老师发现。”

“你这室友经常逃课吗?”虽然小相非常疼爱见华这个妹妹,但对她的管教可绝不宽松,很怪想像她竟然会跟小菁这种经常逃课的坏学生有着亲密的来往。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可是从这个学期开始,就突然变得这么爱玩了。不但老是翘课,而且还经常都很晚才回宿舍。

“上个学期还是她带我进话剧社的,但这个学期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近半个月几乎一次也没去过,师姐她们对她的意见可大了。”见华对小菁似乎也颇有微言。

小菁是好是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让见华学坏,要不然小相回来后,不把我掐死才怪。所以,我就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你可别被她带坏了。”

她调皮地笑了笑:“这个你大可放心,要是我天天翘课,悦桐姐才不会放过我呢!”

“见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这两年你没理过她,她还是过得好好的。”悦桐跟蓁蓁不知道何时走到我们身旁,她还以蔑视眼神白了我一眼。

我还差点把悦桐给忘了,她现在能算得上是见华的监护人了,有她照顾见华,我就用不着瞎操心了,还是先做好自己事情好了。于是,我就让见华带我们去找小坚。

小坚就在课室里跟同学侃大山,见华本想上前把他叫过来,可是走到他跟前时,身体竟然变得摇摇欲坠。

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景,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小坚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血啊!”随即整个课室里的学生的骚动起来。

见华摇晃了几下就像快要倒下来,幸好蓁蓁反应及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扶住,我跟悦桐随即上前查看。

刚走到她身前,我就看见一抹鲜红,鲜血在她稍显苍白的脸上勾画出一副美丽,但却让人感到怜悯的图画,犹如雪地里绽放的玫瑰——她流鼻血了!

悦桐连忙取出纸巾,跟蓁蓁一起帮见华止血。把血止住后,蓁蓁就使劲地掐她的人中,想把她弄醒。

就在我们为了弄醒见华而急得手忙脚乱的时候,那几个刚才跟小坚侃大山的男生也乱成一团,因为小坚不知为何也晕倒过去。

“这家伙到底是春鸽还是纯爷们啊,怎么每次看见小华流鼻血都会晕倒!”“他可不是看见小华流鼻血才会晕倒,而是一见血就会晕过去。”

“就是嘛,上个学期我打篮球时擦伤了膝盖,才流了那么一点血,他一看见就晕死了……”班上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蓁蓁掐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见华弄醒了,立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无缘无故就流那么多鼻血,而且还晕倒了?”

“这里人多,空气混浊是,我们先送她回宿舍再说。”我跟蓁蓁扶起见华,并让悦桐带我们到她的寝室。

把见华送到寝室后,悦桐说她留下来照顾见华就行了,让我们继续去调查案子。我想有她照顾见华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就跟蓁蓁离开了宿舍。

“见华怎么会突然就晕倒啊?还有她真的是小相的妹妹吗?他们两个的年龄相差很多耶。”刚踏出宿舍大门,蓁蓁就接连问了我两个问题。

“见华的身体一向都不太好。”我点上根烟,徐徐作答:“我听小相说过,见华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身体一向都很虚弱,经常都会像刚才那样晕倒。而且,她每一次晕倒都有可能不会再醒过来。”

“所以小相才会这么疼爱她吧!”蓁蓁似乎也对见华起了怜悯之心。

“也许是吧,越是脆弱的花朵就越会惹人怜爱。”虽然我在家里是老幺,但我想没有那个当哥哥的,会不疼爱自己的妹妹,更何况是一个随时都会离开人世的妹妹。

“那他们的年龄又是怎么回事?我没记得错的话,你好像说过小相已经有二十七岁了,见华现在才上大一,应该只有十九岁左右吧!两兄妹相差八年这么多,这也太奇怪了吧!”蓁蓁追问第二个问题。

“其实,他们不是亲生兄妹,见华本来是个孤儿,是小相在街上把她抱回来的。”我吐了口烟才向蓁蓁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相曾经跟我说过,他跟第一次见到见华是在他八岁那年春节的时候,当时他的父母还健在。

那天是大年初一,他们一家三口到亲友家拜年,回家的途中经过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而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一阵虚弱的婴儿哭声从路边的巷子里传出来,于是他们就走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进污水横流的阴暗巷子,使人觉得格外的湿冷,然而在这让人不愿意多待一分钟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不足三个月大的女婴躺于襁褓之中虚弱但顽强地挣扎着。

年幼的小相看女婴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悯,忍不住把她抱起。虽然会把身上的新衣裳弄污,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女婴,用自己的体温来给予对方温暖。

女婴本来还哭个不停,但当小相把她抱入怀中之后,她就立刻止住了哭泣,安静地待在小相怀里睡着了。

后来,他们就把这个女婴带到派出所,希望能找到她的家人,可是半个月过去了,派出所方面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在这半个月里,女婴就住在小相家中,可能是日久生情吧,虽然当时小相家里并不算富裕,但他的父母最终还是决定收养这个女婴。

见华这个名字其实是小相取的,“华”的本义是花,他说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像觉得她像一朵在寒风中颤抖的娇艳花朵,所以当父母说要帮她取名的时候,他就提出要叫她做“见华”。

见华刚到小相家的时候,虽然比较瘦弱,但她软绵绵水漾漾的可爱模样,怎么瞧就怎么惹人疼,实在很难理解她的父母为何会抛弃她。

不过,小相他们没过多久就知道原因了。见华平时通常都会很安静,但那一天却哭过不停,而且脸色也不对劲,所以小相的父母就带她的医院做检查。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就发现她原来患有先天性的心脏,而且她的情况还很特殊,不可能根治的,只能通过药物暂时控制情况。

最可怕的是,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撒手于人世。也许,这就是她亲生父母抛弃她的原因。

知道见华的病情后,小相的父母曾经想过抛弃她,但当他们谈及此事时,小相却紧紧地抱着见华跟他们说:“见华是我妹妹,你们可以抛弃她,但我不能。我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让她在今后的每一天里都过得开心快活,那怕就只有一天……”或许他的父母被这句话感动了,或许是他的父母没能拗得过他,反正最后见华还是留下来了。

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在见华三岁的时候,小相的母亲病逝了。从这时候开始,才十一岁的小相就得代替母亲的角色照顾见华。

可以这么说,见华是小相一手带大的,所以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厚……

“想不到小相原来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人,现在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听完我的叙述后,蓁蓁不由感叹。

“所以我才会把他当作兄弟。”我无奈苦笑。

蓁蓁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把人家的妹妹丢下不管,还敢说当人家是兄弟。”

“这个嘛……”我一时语塞,顿感无地自容,在见华的事情上,我实在是愧对这位兄弟了。

“我们现在要去找小坚吗?”还好,蓁蓁没有继续挖苦我。

“我想没这个必要了,他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蓁蓁瞪大双眼,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给她解释:“你认为一个见血就晕的人,会是杀人凶手吗?而且还是连续杀害了五名死者的凶手。如果小坚是在杀人之后才见血就晕,那么他很可能是装的,但刚才我听他的同学说,他在上个学期,也就是凶案发生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你还觉得他会有可能是凶手吗?”

“听你这么说,他应该不会是凶手耶……”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到那里调查呢?”

“继续向死者的同学了解他们的情况吧!”除了这个方法,我还真没能想到别的办法。

五名死者分别来的不同的班级,从在大一到大四都有,我跟蓁蓁逐一到他们的班级中了解情况。

综合从死者同学口中得来的信息,我们得到五名死者的一些共通点:

一、纨绔子弟,父母或官或商,花钱从不手软;

二、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

三、喜欢炫耀,经常购买新潮玩物,以此来炫耀自己的家财,并以奚落别人无力购买为乐;

四、个性张扬,爱出风头,都进过话剧社,在校内小有名气。

五、注重外表,全身上下除了自己本人这外全是名牌。

除了这五点之外,我还发现另外四名死者都是校内著名的花花公子,女朋友多得要排编号,所以我觉得凶手行凶的动机或许是为了一个情字。

但是,见华之前并没有跟我说过吴浩艳史,难道她是不好意思跟我说?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我本来打算跟蓁蓁再次到吴浩班级询问他的同学,可是我们有这个打算的时间已经是很晚了,晚自修早就已经结束,而我又不想打扰见华休息,所以只好等明天再说。

正准备离开时候,在学院门口遇见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男的我并不认识,但女则是见华的同学小菁。虽然我对这个小菁没多少好感,但她也是吴浩的同学,所以我上前跟她打招呼,并询问是否方便聊几句。

“耶,方便就不太方便了,不过你们是小华的朋友,我总得给小华一点面子。”她说罢跟男朋友小声说了几句,对方就略显失望地离开了。

我们跟小菁来到学院的餐厅里坐下后,就开始向询问有关吴浩的事情:“吴浩有女朋友吗?”

她突然露出惊愕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笑道:“你这么问还差点把我吓倒了,他之前曾经追过我跟小华呢。”

“你跟他的关系……”我疑惑的问。

“没有啦,我才不会跟他这种人交往。”笑着向我们摆手摇头。

“那见华呢?”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

“小华才没有理他。他是先追小华的,还跟着我们进了话剧社,小华没理他,他就来追我,真是讨厌死了。”她的眼神中带有不屑之色。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虽然我听见华说过吴浩十分惹人讨厌,但那只是她一家之言。

“他啊,老是在别人面前装情圣,其实只不过是个初哥而已,想追我还差远呢!”

她露出娇媚的笑容,仿佛正在向我们说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男性会把自己的情史当作战绩,女生亦会视裙下之臣为炫耀的筹码,我想她就是这种人了。

“他没跟女生交往过吗?”我又问。

“没有,我能肯定。”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仿佛在说一件自己非常了解的事。

“他跟你说过?”

“才没有呢!”她又再娇媚地笑了笑:“像他这种男人最要脸了,那会承认自己没跟女生交往过。”

“那你为什么就能肯定他没有呢?”蓁蓁突然好奇地插话。

“怎么说呢……”小菁双手捧着脸,想了一会才说:“是经验吧,反正我就觉得他不曾跟女生交往过。如果他是情场老手,才不会整天跟别人唠叨自己在国外怎么泡洋妞。”

“他在学院里真的没有跟任何女生交往过?”吴浩在国外的事情对我并说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在学院里发生的事。

“没有,他国外有没有女朋友,我还不敢百分百肯定,但他在学院里就肯定没有女朋友。”

她虽然并非确切知道吴浩是否有跟女生交往,但按照她的说法,至少能肯定吴浩在这间学院里并没有女朋友。

那就奇怪了,为何之后四名死者都是情场老手,唯独吴浩是个初哥?难道其它四人都是花花公子,只不过是个巧合?
第六章 学院寻宝

因为吴浩并非花花公子,所以凶手为情而行凶的可能性并不大了。

既然不是为情,那么仇的可能性就比较大。毕竟五名死者来自不同的班级,而且根据我们的了解,他们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但他们都是在学院里小有名气的名人,也许树大招风惹来仇富者的嫉妒。

虽然对凶手的动机稍有头绪,但要靠着这点头绪找出凶手就好比大海捞针,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在苦无计策的情况下,我跟蓁蓁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在学院里溜达。然而,在理南学院里溜达了近一个星期后,唯一的收获似乎就只有……

“申羽哥、蓁蓁姐,你们又来了。”见华轻挥着手向我们走来,看来今天又得请她吃饭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是这两年没有照顾她的补偿。

我们三人一起朝餐厅走去,边走我就边想老大那张可怕的脸。这个星期天天往这里钻,但却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老大都快把我的皮也给扒下来了。

要不是我把见华抬出,他肯定会把这宗案子交由雪晴来调查,抓住我去些干体力活。

“那个走路一拐一拐的欧吉桑是学院里的人吗?怎么我每天都看见他在附近溜达。”正跟见华聊着闲话的蓁蓁,突然指着远处问道。

“应该不是吧,看他也不像老师啊!不过我也见过他很多次了,近三四个月他好像每天都会来学院。”见华面露疑惑的神色。

我顺着蓁蓁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个五十岁左右,左脚不太灵活的老男人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人。

虽然我也记起这几天经常能看见这个欧吉桑,不过脑海正被老大那张杀人狂般的大脸占据,所以并没有多想,只是随意地说:“他看样子应该是学生的家长吧!”

“家长怎么可能每天都来学院找孩子啊!”蓁蓁认真地说。

我还是随意地回答:“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人家做什么似乎跟我们没有关系,除非他做的是犯法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干活好自己的事吧!”

“我们都在这里溜达了一个星期了,该问的人都问过,该调查的地方都调查过了,还有什么事要干?”蓁蓁一脸不悦地盯着我。

“嗯,我们还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我严肃道。

“是什么事啊!”蓁蓁一听就来劲了。

我极其严肃地说:“吃饭!”

“去死吧你!”蓁蓁把我踹了,就在见华面前把我踹得趴下,一点面子也不给。

还好,见华不像她那么没良心,关切地把我扶起来,边为我拍去身上的灰尘,边抱不平般说:“蓁蓁姐,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申羽哥呢!耍花枪也不能这么使劲嘛!”

蓁蓁本来似乎还想说我该打之类的话,不过听见华的后半句,脸色马上就红了,把头扭到旁边一声不吭。

在学院的餐厅里吃过味道一般的午饭后,见华就回课室准备上课,而我和蓁蓁则继续在学院里溜达,希望能寻找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

然而,今天似乎又是白费劲了,因为直到跟见华吃完晚饭,我们还是什么也没发现。看来只能用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凶手再次犯案了。

跟蓁蓁在学院里呆到晚上十一时多,几乎连所有偏僻的地方都溜达过一圈了,凶手没找着,野鸳鸯倒是碰见一大堆,有好几对还正在做着活塞运动。

要是我一个人来还没什么,当作看现场表演也不错,可是蓁蓁就在我身旁,尴尬是免不了的。可惜上次没能帮她完成女人的脱变,要不然我们或许能向这些野鸳鸯学习一下。

都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收获,我琢磨着是否该把这宗案子交给雪晴调查,反正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守株待兔而已。

正为此而烦恼时,蓁蓁突然说:“没想到这里到了晚上原来这么漂亮。”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第五名死者的出事地点附近。

宁静的小湖在朦胧的月色下,仿佛蒙着银色面纱的少女,给人既纯净而又神秘的感觉。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分,于湖边欣赏月下美景,多少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浪漫气息。

我就为此而略感陶醉,不由轻佻起来,暂时忘记了之前被蓁蓁暴打的经历,右手悄然地伸到她腰间,突然把她搂入怀中。

“你干嘛!”她的语气虽然稍带怒意,但并没有挣脱我的怀抱,而且脸色绯红,双眼更是不敢与我直视。

“你说呢?”此刻四下无人,当然是我想干嘛就干嘛了。

然而,正当我准备给她情深一吻的时候,她却突然用力地推开我,以如蚊子般的声音羞涩地说:“那边有人。”

唉,真是好事多磨!我刚才还在想,这里鬼影也没一只,是个下手的好地方,谁知道居然会突然有人蹦出来。

被人坏了好事,心里不禁无名火起,真想把这坏事的人痛殴一顿。然而当我看清楚对方是谁时,这个念头马上就打消了,小声地跟蓁蓁说:“这个跛子不就是白天那个欧吉桑?”

虽然对方身处的位置路灯照射不到,但借助朦胧的月色,我还是勉强能看到他的样子,并认出他就是整天在学院里溜达的老男人。

欧吉桑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一把小锄头,向着曾经发生凶案的草丛走去,并不时往四处张望。

为免被他发现,我赶紧把蓁蓁拉到一棵大树后,小声地跟她说:“这欧吉桑到底想干嘛呢,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还带着把小锄头。”

“他不会是来寻宝吧!”蓁蓁的声音很小,而且很柔弱,跟平日截然不同。

我本来双眼正紧盯着欧吉桑的一举一动,但听见她这种反常的声调,不禁就回过头来看着她。

当我把转过来时,不由心中一慌,原来我刚才一时情急把蓁蓁按在树杆上,并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压住,怪不得胸前的感觉那么舒服。

此刻,蓁蓁娇俏的脸庞的就在我眼前不足十厘米处,我能感受她呼出的气息是如此的灼热。

她的心脏急速跳动,我能从胸前传来的感觉知道,她此时是多么的心慌意乱。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伊人在怀,可谓万事具备,只缺情深一吻。

她大概也知道这一吻是跑不掉的,没有任何的的挣扎,乖乖地闭上双眼等待我滋润她的双唇……

可是,就在准备吻向蓁蓁的樱唇时,手机居然响起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蓁蓁立刻如从梦中惊醒般把我推开,羞涩的转过身,不敢与我正视。刚才的浪漫氛围,因为这个来电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生天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接连被人坏我好事。我本想还指望凭借这一吻再次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现在恐怕要泡汤了。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我立刻把手机掏出,转过头来看看是那个杀千刀打来的电话。

不看还好,一看就几乎气爆了,竟然是伟哥这猥琐男打来的,他该不会又拉肚子去到医院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吧!

“找我干嘛!”我平时对这厮就不会用上好语气,现在更恨不得把他杀了,所以一开口就像对待仇人那般。

“慕老弟,别每次听电话都像我准备跟你借钱那样嘛,我这回可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伟哥的开场白总是那么让人讨厌。

“有话直说,我现在可忙着,没空听你废话!”要是他现在就在我身边,我倒有空跟他来一场美式摔角。

“别这样嘛,我真的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你可知道我为了这事花了多少功夫,装了多少回孙子……”这厮又准备跟我邀功了。

我可不想听他那没完没了的废话,于是就对着电话低吼:“你丫有话就直说,再废话我明天就让雪晴把你的小鸡鸡枪毙!”

“别别别,我说就是了。”这厮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花为什么那样红。

“还不快说,等着我办的事可多着。”我再次不耐烦地催促。

“好了好了,现在就说。”他慌忙答应,随即就说:“你之前不是叫我在网上找一下有关那把叫“坤阖”的古剑的资料吗?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没想到他这次真的是给我带来好消息,怒意马上全消,连忙追问:“你找到了些什么资料,快告诉我。”

“这个嘛,我明天再告诉你好了。”他突然变得支支吾吾。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你现在说不就行了?”我大感不解,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呢?

“你明天来到办公室自然就会知道。”这厮说罢就挂线了。

伟哥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呢?他是那种守不住秘密的人,平时让他找什么资料,他通常是一找到就马上通知我,最多就是在说之前邀功一番。

可是,这次他竟然没有立刻告诉我,而要等到明天,难道这内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我对伟哥为何不肯马上就把得到资料告诉感到十分好奇,但此刻我对蓁蓁更感到兴趣,所以挂掉电话后,我就立刻盘算着如何再次制造气氛,以便能一亲香泽。

可是,当我回过头时却发现蓁蓁正探头出树外,往不远处的草丛张望。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那个坏我好事的欧吉桑正在用小锄头在草丛中东挖西挖,看样子就真的像是在寻宝。

蓁蓁突然回过头来看我,发现我已经挂掉电话就轻声跟我说:“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耶,我们要不要过去把他抓住。”

我皱了下眉头:“他的确是很奇怪,但他只不过是在挖坑而已,我们总不能以破坏草地的罪名把他抓住吧!”

“那我们就这样不管他吗?我直觉觉得他应该跟这宗案子有关。”她露出肯定的神眼,我想她应该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调查案件是不依靠直觉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但这个欧吉桑的确很可疑。

据见华说他大概在三个月前,也就是第一死者吴浩死亡前后,开始在学院里出现,而且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学院里溜达。

他看样子不像是学院里的教职员工,如果是学生家长的话,又不可能每天都会过来找孩子,难道他真的是来寻宝的?他会不会跟吴浩等人的死有关呢?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他。

翌日一早,我本来打算回诡案组跟蓁蓁会合,然后就去调查那个可疑的欧吉桑,可是我刚进门就闻过浓烈的“火药味”。

办公室里除了我的三位女同事之外,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是个三十来岁,衣着简朴但相貌俊朗的陌生男人,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雪睛的办公桌前喝茶,不过站在他对面的雪晴却正用手枪指着他的脑袋,冷漠的脸庞上略现怒意。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让人震惊了,我需要找个人来告诉我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我一把抓住缩成一团的喵喵,问她这男人是从那里来的,她口齿不清地回答:“伟、伟哥带他来的……”

我往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伟哥的身影,就问她这猥琐男跑那里去了?她指着伟哥的办公桌说:“就在那里……”

我走伟哥的办公桌前,把这个猥琐男从桌底下揪出来,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事?他讪讪笑道:“没什么,只是雪晴跟我的朋友有些小误会而已。”

雪晴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能让她拔枪指着对方脑袋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芝麻绿豆的小事。

所以,我能肯定这个“误会”一定很深,于是就揪着伟哥的衣领,恶狠狠地跟他说:“你不想和你的朋友一起脑袋开花的话,最好就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章 三才镇武

一大早回到诡案组就看见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办公室里来一个陌生男人,而雪晴竟然用手枪指着他的脑袋。

喵喵说他是伟哥带来的,所以我就把伟哥从桌底下揪出来,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帮过我们好几次的灵异论坛管理员,你还记得吧!他就是了……”

我还以为这管理员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年纪只比我大几岁的中年人,之前我还觉得奇怪,一个老头子怎么懂得在网上建论坛呢!

然而,当伟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后,我更是对他另眼相看——

我在网上帮你找那三把唐剑的资料,可是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任何相差的资料,我想除了专门研究唐代历史的考古学家之外,应该没有谁会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三把这样的唐剑。

因为你说那三把唐剑是李淳风监铸的,而他又是个出名的道士,所以我想管理员应该会略知一二吧,于是就打电话给他了。

我昨晚在电话里跟他说起唐剑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说这事他知道得很清楚,我让他告诉我详细情况,可是他却向我提出一个要求。

他说帮我们好几次,也就只跟我通过电话,连我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而且我之前有跟他说过我们诡案组的情况,他对组里其他组员很感兴趣,想过来看看。我想我们组虽然算是个秘密单位,但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就带他来了。

我本以为只不过是带他过来看看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他到来后竟然会跟雪晴闹起来了。

其实,他刚到来的时候并没有跟大家闹不愉快,他挺健谈的,跟蓁蓁、喵喵都很聊得来,还给她们看相呢!

他说蓁蓁正处于蜜运之中,对象就是她身边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她的同事,害得她脸都红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喵喵呢,他说喜欢她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她自己太糊涂,很多机会都白白错过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以后还会有其他追求者出现,随缘就行了。

他跟蓁蓁和喵喵看过相后,就问雪晴要不要也来看相。雪晴说不信这东西,不需要他看相,但他却硬是要给雪晴看。

我们咋说也是有求于人,所以我就劝雪晴顺一下他的意思。雪晴虽然不太愿意,不过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没想到之后他们竟然就闹起来。

他看过雪晴的双手的掌纹后,就笑着对她说:“你外表虽然冷若冰霜,但内心其实是热情如火。你之所以如此冷漠是因为曾经受到伤害,你想以此来保持自己,使自己不再受伤。

“能令女人受到最大伤害的只有男人,我想你受到的伤害是来自一个你曾经深爱的男人,而能配得起你的男人必定智勇双全,所以伤害你的人名字中应该带有“文”、“武”二字。”他就只是说了这么多,雪晴就突然拔出手机来指着他的脑袋了……

雪晴怎么突然发飙呢?难道她被对方说中了痛处?看来以后得注意名字中带有“文”、“武”二字的男人,印象中我有几个认识的人名字中都带有这两个字。

正想着是不是该把老大祭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时,那个罪魁祸首已经悠闲地把茶喝完了,对着能使他脑袋开花的枪口,从容笑道:“把枪放下吧,你用枪指着我这么久,手不酸吗?”

我还真佩服他的胆色,在枪口之下还能镇定自若,要是我就算表面不露声息,背后也肯定汗湿一大片。

伟哥肯定就更不堪了,不过他还算是有点人性,虽然没敢出声,但一个劲地向对方挤眉弄眼,示意对方不要再惹怒雪晴。

然而,这男人似乎对指着自己脑袋的手枪毫不在乎,平静地对雪晴说:“你不会开枪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从你的掌相能够看出,你是一个严守纪律的人,或许你能容许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但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因此而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所以你不对我开枪,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不会对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开枪。”

雪晴冷漠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很快又回复了冷漠,一言不发地把手枪收起,然后悄然无声退到墙角,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男人还真不简单,他似乎能知道雪晴心中想什么,难道他的相术真的这么准?准确到能随意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的地步?

“我想你应该就是慕申羽吧,小韦有跟我说过你的事情,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单从面相就能看出你是个能干的刑警。”他笑着向我走过来,并作自我介绍:“鄙人沐阁璋,自幼就喜欢钻研各种奇闻异事,或许在我的知识范畴内有你需要的资料。”

“沐师傅过奖了,不过我的确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请他坐下,让喵喵给他倒茶,并给递上一根烟。

他婉拒我递上的香烟,悠闲地坐下来,喝了口茶才开口:“你们所以说的唐剑,其实是唐太史令李淳风亲自委托铸剑名师铸造的‘三才镇武剑’!”

“三才镇武剑?”这个名字我从未听闻,雪儿也没有向我提及过。雪儿是个蛀书虫,她不知道的事情,在史籍中应该就没能找到。而他能说出这个名字,肯定知道一些雪儿不知道,或者说是史籍上没有记载的事情。所以,我马上就追问:“能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们吗?”

“可以,但有条件。”他露出不怀好意思的笑容:“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都是已经帮过你们好几次了,你们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呢?”

老是要别人为自己做事但又不给报酬,在道义上的确是说不过去,所以我便笑道:“这也很合理,我可以向上级申请给你发些津贴,要是批下来的数目较少,我自己掏腰包也行。当然太高的价钱,我可给不起。”

“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七尺。钱财我倒不在乎,反正我现在还没到无米下锅的地步,而且我要求的条件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看着他那狡黠的笑容,我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该不会想做了违法的事情,想让我们帮忙疏通关系吧!虽然这对我们来说的确不难,但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伟哥,没有谁会愿意做这种事。

就在我为他将会提出的条件而担忧时,他暧昧地瞥了雪晴一眼:“我的条件是,请原小姐给我按摩一下肩膀。”这句话一出除了雪晴外,在场所有人都差点没摔倒在地。

“什么?你要雪晴帮你按摩?”我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这个要求不算过份,而且你们也能办到。”他又再暧昧地看着雪晴,我突然觉得他是头大色狼。

蓁蓁大概跟我的想法一样,以鄙视的目光往他全身上下扫射,不过她很快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不会是认为我也是一丘之貉吧?

他这个要求看似不难,如果是要我或许其他人为他按摩,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是雪晴的话,我可不敢肯定她是否愿意。

但不管怎么我还是必须碰碰运气,硬着头皮走到雪晴身前,讪笑道:“雪晴,你能不能给沐师傅按摩一下肩膀?”

“是命令?”雪晴的回答很冷漠,毫无感情可谈,单从表情及语气根本不能判断她是否愿意。

不过,我跟她的职位是相同的,原则上我没有权力向她下达命令,而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命令过她做任何事。

她既然说出这话,那么可以肯定她并没有打算拒绝这个要求,只是想找个不让自己感到尴尬的台阶而已。

既然已经知道雪晴的心意,我当然就不会笨到把她的台阶搬走,立刻答道:“是,这是命令。”她闻言便一言不发地走到沐师傅身后,真的认真地帮他按摩。

雪晴似乎懂得一些按摩的技巧,沐师傅在她的纤手按压下,惬意地闭上双眼,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沐师傅,我们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有关那三把唐剑的事情吧!据我所知……”

我把从雪儿口中得知道消息告诉他,并提出疑问:“我最想知道的就是,根据野史记载这三把唐剑是由一把重达百斤的上古异剑铸而成,但这三把唐剑加起来不会超过十斤,另外那九十斤那里去呢?是否被做成了其它兵器?”

“那里只有三把,一共是二十一把才对!”他闭着双眼,一边享受雪晴的按摩,一边告诉我们有关“三才镇武剑”的历史——

这事得从唐太宗晚年说起,当时民间忽然流传着“唐三世后,女主武王”的预言,说唐朝开国三代以后,将会有一个姓武的女王代替李家统治天下。

后来就传到宫廷里,李世民听了觉得很难受,于就是秘密传召太史令李淳风入宫,问他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李淳风跟他说:“臣夜观天象,发现有太白经天,这意味着有女主要兴起。我经过一番推算,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在陛下的宫里,是陛下的眷属。不出三十年她就要取代陛下,代掌陛下的大好河山,而且还要诛杀李唐皇室的子孙。”

李世民听后大为紧张,既然预言和天象一致,便把心一横恶狠狠地说:“宁可错杀三千,不可使一人漏网。我要在宫里头清理清理,凡是姓武的、跟武沾边的我们都杀了。”

李淳风说:“这可不大好啊,有一句话叫‘王者不死’。上天既然派这么一个人下来,当然就会保护她,陛下要杀她恐怕并不容易。而且陛下如此大开杀戒,肯定会殃及众多无辜,上天是会怪罪的。

“退一步说,就算陛下真的把她杀了,上天的意思如果没有改变,还会再派一个人来。这个人我刚才说了,是陛下的眷属,已经在陛下的宫里了,现在是个成年人,三十年后就是老年人。

“老年人心地比较仁慈,可能对陛下的子孙还会留有余地,但陛下现在把她杀了,上天又派一个新人下来,那么这个人三十年之后可是年轻人啊!年轻人心狠手辣,对陛下的子孙恐怕会毫不留情,还请陛下三思!”

虽然天意难违,但李世民那会甘心把李氏江山让给外姓人呢?于就问李淳风是否有对应之策。

“李淳风说:“天意如此,要逆天而行是不可取的,只能推迟她登基的时日。这样她就没有多少时间诛杀陛下的子孙,陛下的江山也就有继后的可能了。”

李世民听后稍微安心一点,立刻命令李淳风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把姓武女王的登基日子推迟,而且这事必须秘密进行。

李淳风说:“拖延之法只有一个,就是用铸造三把‘三才镇武剑’把武姓女王的王者之气镇压下来,而要铸造这三把宝剑得以一把上古神剑为原料。虽然我已经算出上古神剑所在的大概位置,但要将其搜寻出来恐怕得动用大量士兵,难以暗中进行,只能掩人耳目。”

李世民问:“那该如何掩人耳目?”

李淳风说:“这还不简单,陛下大可说微臣夜观天象得知有一妖剑即将出世,并得知道其所在,为免其祸害一方,必须赶在其出世之前将销毁,所以得动用大量士兵搜寻。寻得神剑之后,微臣再说其虽然为妖剑,但有得其法亦有定国安邦之效,便可名正言顺地铸造‘三才镇武剑’。”

得李世民答应后,李淳风就指点军队去搜寻神剑。他要找的这把神剑其实也是大有来头的。该剑乃三皇五帝时期,蚩尤所铸造的天下间第一把金属武器,名曰“兵主”,剑长八尺,重逾百斤,能吸活人鲜血……

(蓁蓁突然问道:“蚩尤的武器不是蚩尤刀吗?怎么你却说是兵主了,而且还说是把剑?”)

李小姐,你应该是在小说里看到有关“蚩尤刀”的说法吧!我劝你以后还是别看这种小孩子写的书了,这种书只会误人子弟。

南宋孝宗时代,学者罗泌所著的《路史-后纪四》中注引了战国时期赵国史书《世本》:“蚩尤作五兵:剑、戈、矛、戟、夷矛。”

这里说明了三皇五帝时期只有剑、戈、矛、戟、夷矛五种兵器,根本就没有后世的“刀”,那又何来所谓的“蚩尤刀”呢?你在小说里看到的蚩尤刀,其实只是一些历史课没上好的小孩子,对应“轩辕剑”瞎掰出来的。

实际情况是,当时蚩尤在庐山脚下发现了铜矿,并于矿中发现吸血异石,便以异石及铜矿铸造出可怕的兵主。

这把两三米长的吸血巨剑,使还是以木头为主要武器的轩辕黄帝吃尽苦头,所以他也想仿照蚩尤铸造一把巨剑,可是一来他的族群没有相应的冶炼技术,二来他也不像蚩尤那样力大无穷,就算巨剑铸造出来了也拿不起。

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仿照兵主铸造出一把小号长剑,也就是后世所称的“轩辕剑”。

跟兵主相比,轩辕剑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你们能想像拿水果刀的人能跟拿杀猪刀的拼吗?

不过,黄帝不像蚩尤那样只有一身蛮力,他懂得运用兵法战术,所以最终取得了胜利。要是他们俩单挑,蚩尤一剑砍下来,黄帝不是被砍开两截就是被拍成肉碎了。

历史上之所以对威力强大的兵主鲜有记载,而对没多大实用性的轩辕剑不吝笔墨,无非是因为蚩尤是异族,而编写史书的大多都是汉人。成王败寇的道理,我想应该你们明白……

“成王败寇的道理我们是明白,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蚩尤的历史跟三才镇武剑有什么关系吗?”我听了好一会儿,除也知道三才镇武剑是用蚩尤使用过的巨剑兵主铸造之外,实在不知道这三把剑还跟蚩尤有什么关系。

沐师傅爽朗地大笑几声:“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一时兴起跑题了,我继续给你们说三才镇武剑的事情……”
第八章 哈欠念力

在沐师傅口中得知,我们想了解的那三把唐剑原来叫“三才镇武剑”,然而他给我们解说这三把剑的来历时,竟然说起蚩尤跟黄帝的历史。不过他自己也发现跑题了,于是继续给我们说讲述三才镇武剑的历史——

三才镇武剑,顾名思义就是以天、地、人三才之力,镇压武姓女王的王者之气,将其气焰压下来了,登基之期自会因此而推迟,那么李氏子孙就能得以活命。

而铸造这三把剑是很讲究了,不但要以上古神剑为基础,还得以活人性命来开光才能起效。

之所以要这样做,其原理就是以暴易暴,取神剑兵主之霸气,配以总共二百四十三名穷凶极恶的死囚之暴戾,才得成“乾捭”、“坤阖”、“仁孝”这三把宝剑。

然而,铸剑并非难事,难就难于如何保剑。李淳风当时是太史令,除了掌管天文历法之外,还负责记录史册,他当然不会把此事的真相记载在史书中,要不然待女王得势时,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他。他甚至连铸剑一事,也不敢在史册中提及。

史册方面虽然好办,但女王当时便是后宫眷属,或多或少也会对此略有耳闻。要是让她找到这三把宝剑,并将其毁掉,那么就前功尽弃了。

李淳风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除了用兵主铸造出三才镇武剑外,还另外铸造出十八把伪剑。

你们可别以为兵主重达百斤,而三才镇武剑每把才两三斤,所以要铸造三四十也不成问题。兵主虽然剑身巨大,但经历了不下三千年的风霜,早就已经变成了破铜烂铁了。

而且蚩尤族群的冶炼技术虽然在三皇五帝时是最好的,但跟后世相比还是差远了,剑身中含有大量杂质,所以将其精铸成三才镇武剑后,所剩的余料并不多。

李淳风为了掩人耳目,就命铸剑工匠用余料混合其它金属,再铸造出十八把伪剑。

这些伪剑在外观上跟三才镇武剑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它们内含兵主的余料,也拥有吸血的特性,只是相比之下要弱很多。

而且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亲眼见过三才镇武剑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要瞒天过海绝非难事。

他把这三真十八假的宝剑分别埋葬在七个剑冢之内,每个剑冢的位置都极其隐藏,而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准确位置。

处理好剑冢一事后,李世民还是不太安心,于是就叫他推算一下大唐的国运,看自己的江山是否能留给子孙后代。

他领命后就找上他的师傅袁天罡,一同为大唐推算国运。不推还好,一推上了瘾,一发不可收,竟推算到唐后中国两千多年的国运,直到袁天罡推他的背说:“天机不可再泄,还是回去休息吧!”

这就是《推背图》第六十象所说的事情,《推背图》也是因为这一下推背而得名。

唐太宗死后,武则天就开始活跃于皇宫之中,随后更得势成为了天后。这时她就已经有“女主武王”之意,欲吞占李氏江山,可惜她屡次想称王都受到阻碍,总是棋差一着。

她招来幕僚细想原因,其中有人提出也许与当年李淳风铸造的三把定国安邦剑有关,于是她就下令赶快找出这三把宝剑。然而,宝剑的下落只有李淳风才知道,但他此时已经仙游了,所以要找出宝剑的下落并不容易。

本来武则天在这个时候就可以登基称帝,可就是因为三才镇武剑的原因硬是拖延了十多年。在这十多年间,为了寻找这三把宝剑,她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后来甚至下令制造铜匦(铜制的小箱子),置于洛阳宫城之前。

史书说铜匦是用来接纳臣下表疏,并且能让任何人通过铜匦告密,但实际上主要目的是为了收集有关宝剑下落的情报。

虽然要在全国范围内找三把宝剑,有如大海捞针,但武则天毕竟是天命所归的女天子,在毁掉六个伪剑冢后,终究让她找到真正的剑冢,并且把其中一把宝剑“仁孝”折断。

宝剑一断,三才镇武之效就消失了,武则天终于能登上王位,成为我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武则天成为皇帝之后,延续了李淳风当年的谎言,说三才镇武剑是定国安邦之物,遂收藏于宫中,直到唐灭之后才流落民间……

从沐师傅的叙述中,我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就是其中一把宝剑被折断了,于是便追问他这把名叫“仁孝”的宝剑,如今身在何方?

“天晓得,除了市博物馆失窃的坤阖之外,自唐灭至今都没什么任何关于这三把宝剑的文献记载。”他说着笑了笑,又说:“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宗凶案中的凶器肯定就是只有半截的仁孝!”

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尖端不平整的匕首,如果仁孝正如他所言是一把断剑,那么极有可能就是本案的凶器。如此说来……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沐师傅给答案:“三才镇武剑是以活人性命来开光,每一把都背负着八十一条人命,那么是否会因为杀人太多而附有怨气,或者说……这三把古剑里会不会有‘鬼’!”

“哈哈哈……”沐师傅仰天大笑,好一会儿后才反问我一句:“你以为什么是‘鬼’?‘鬼’又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他。还好,伟哥阴阳怪气地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人死了,阴魄不散就会变成鬼,一到晚上就会在人间随处飘荡,寻找替身……”

他说着向喵喵做了个恶心的鬼脸,吓得喵喵尖叫着躲到蓁蓁身后。

“你也是这么想?”沐师傅笑着问我。虽然伟哥说得夸张了些,不过我的意思也是差不多,所以就向他点了下头。

“我可不是这么想。”他惬意地伸了个腰,很夸张地仰天打了个哈欠,然后轻拍还在为他按摩的雪晴:“原小姐,谢了!让你按摩真舒服,希望你以后还会为我按摩。”

雪晴没有答话,停下手来就一声不吭地退到墙角,从她脸上冷漠的表情,实在难以揣摸她的心意。

雪睛走开后,他就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人们常说的‘鬼’,只不过是一种幻想产物,就像神魔仙妖那样,是世人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敬畏表现。不过,这并不是说世上没有‘鬼’的存在,只是‘鬼’的存在跟人们想像中的不一样。”

“那你以为鬼是什么?”我对这个话题很觉兴趣,因为我想他一定能给我一个与众不同的解释。

他不知道是否有点累,还是雪晴的按摩实在太舒服了,竟然又再打了一个哈欠。

而且依然是那么夸张,像是怕我们没看见似的,缓缓地伸展双臂,嘴巴张得能放下我的拳头。

他打完这个惬意的哈欠后才又再开口:“所谓的‘鬼’,其实是一种念力的表现。念力并非‘鬼’的专利,实事刚好相反,但凡拥有生命的事物,那怕是一只老鼠也拥有念力,当然与人相比,老鼠的念力要低得多。

“人在活着的时候才会拥有念力,正常来说,人死了念力就会随之消失。不过……”看来他真是的累了,说着说着又打起哈欠来,而且还一连打好几个,打完了又再继续说:“不过,如果人在濒死的一刻,大脑被某种强烈的负面情感所占据,譬如愤怒、悲伤、惊吓、恐惧、内疚,甚至是失望,那么这种负面情绪很可能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念力。

“这股念力在它的创造者死后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也不会消失,甚至会影响到其它人,这就是所谓的‘鬼’。”

“或许,我举个例子,你们会容易点明白,哈……”他说着又打起哈欠来了,还是那么夸张。

然而,他刚才打完哈欠,我马上就听见另一个哈欠声响起,原来喵喵也打哈欠了。我本来对他的解释很感兴趣,而且现在是早上,本应不会觉得困倦,但看见他哈欠连连,不知不觉间也感到些许睏意,于是就点了根烟提神。

伟哥看见我点烟,也来跟我蹭烟抽,看样子他也好像有点睏意。

看见我们略现睏意,沐师傅狡黠地笑了笑继续说:“你们做刑警的,应该经常会听到有关交通黑点的传闻吧!某些路段特别容易发生交通意外,这除了地形等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念力!当司机遇到交通意外时,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惊吓、恐惧、彷徨、痛苦……

“所以负面情绪都充斥于脑海之中,因此极有可能形成强大的念力。这种念力非常可怕,因为它会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凝聚于意外现场,并且影响到其他经过这个地方的人。”

刚被他说的事情挑起了好奇心,正兴致勃勃地仔细聆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他突然又再打起了惬意的哈欠。

我再次感到睏意袭来,原来的兴致一下子就消失了,便问他是不是觉得累了,如果想休息,可以迟些再跟我们说这个话题。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他又再露出狡黠的笑容继续说:“出事司机留下的念力,虽然非常可怕,但并不是像小说或者电影那样,半夜有只浑身鲜血的厉鬼满街跑那么夸张。这种念力对路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会引发更多的交通意外。

“有驾驶经验的人都知道,开车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如果一个开了一整天车的司机,在身心疲倦的情况下驾车途经一处凝聚了念力的交通黑点,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出意外。

“因为他在这个时候,精神处于疲倦状态,极容易受到念力的影响。当然,我所说的影响并不是说他会看到有只鬼在前方飞过,而是突然间感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譬如,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又或者无缘无故觉得很害怕。这些感觉会使他在刹那间走神,如果是在康庄大道,走神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在地势崎岖的交通黑点,这一刹那就足以取他性命。”

“这就是念力的可怕之处?”他所说的念力,虽然虚无飘渺,但似乎又是确有其事。

“这还不算,哈……”他又再打起哈欠来。

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哈欠,我越来越觉得困倦,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打了个哈欠。我一打哈欠,他就哈哈大笑:“哈哈……你终于都打哈欠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取笑我打哈欠,如果打哈欠也值得取笑,那么他接连的打哈欠不是更加可笑吗?

然而,他似乎另有想法,面对我疑惑的眼神,只是继续狡黠地笑着:“你有没有发觉,除了原小姐之外,你的同事们都打哈欠了,先是乐小姐,接着是小韦,然后就是李小姐,现在连你都打哈欠了。”

刚才只留意到他不住地打哈欠,他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其他人也有打哈欠,但仔细一想,又好像的确有这回事。不过,就算我们都打哈欠了,那又能说明什么?

我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就笑道:“这证明了念力的可怕。”

“这跟念力又有什么关系呢?”蓁蓁不解问道。

他笑着回答:“刚才我跟你们解释了这么久,你们可能仍然会觉得念力是虚无飘渺的事物。但我现在跟你们说,其实我刚才不断打哈欠并不是因为我犯困,而是我在主动地向你们施加念力。

“所以,你们在一开始时虽然都很有精神,但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加念力后,就开始打起哈欠来了。”

他翘起二郎腿,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继续说:“念力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事物,把哈欠‘传染’给别人是念力其中一种常见的表现。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还有更多机会体现念力可怕之处,譬如一些运动员,我们经常会听到他们在训练时能做出很好的成绩,但到真正比赛时却只能成绩一般。大多数人以为是压力的原因,没错,的确是压力使他们不能达到最佳表现,但问题在于压力的来源。

“他们之所以会感到有压力,最主要的原因是来自观众,不管是现场的观众,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在多不声数的观众当中,肯定会有人想某名运动员获得胜利,同时也会想其他参赛者失败。这些观众每一个人都是一股念力,无数念力会集在一起便会成为一股强大力量,当这股力量全压在运动员身上时,你们认为他那还会有好的表现吗?”

“那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在全世界观众的念力下,不就全都没有好表现吗?”蓁蓁这个问题也是我心中所想。

“这就是原小姐没有打哈欠的原因。”他得意洋洋地笑着解释:“念力可以是矛,也可以是盾,当持矛的一方念力强大时,盾就会被刺破;而当持盾一方念力强大时,矛就会折断。”

听过他的解释后,我对念力的存在已经没有多少怀疑,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说念力能维持一段很长的时间,到底能维持多久?

..........
第九章 真相初露

“‘鬼’是活人在死前一刻所留下的念力,也就是说‘鬼’是来源于活人,而并非世人所理解的那样,人在死后才会变成‘鬼’。

“其实所有活人都拥有念力,不过活人的念力是不稳定的,会随着人的情绪变化而改变。‘鬼’的形成是源自人在死前一刻的负面情绪,所凝聚的念力相对稳定,这就是其可怕之处。

“倘若活人能够意志坚定,那么也能凝聚到强大的念力,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说白了,‘鬼’只是念力的一种表现,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会造成可怕的后果,但若以平常心看待其实并不可怕,最起码于我而言原小姐的手枪要比‘鬼’可怕得多。

“如果硬是要说世间上真的有‘鬼’,那么所有活人都是‘鬼’!”沐师傅用这段话来总结他对“鬼”的解释。

我对他的解释并没有太多怀疑,因为他已经用打哈欠来证明了念力的存在,所以我想不到怀疑他的理由。

不过,我心中还有个疑问需要他给我答案,于是便问道:“你刚才说念力能存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到底能存在多久?一个月、一年、十年,还是一百年?”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他面露微笑从容作答:“念力分很多种,有的只能维持一瞬间,就像我刚才所说由众多观众所凝聚的念力。有的能维持几年,甚至几十年,例如人在死前所留下的念力。”

听到这个答案,我心中大感失望,不过我还是怀着一丝幻想,再问他一次:“那有没有一种念力能维持上千年的。”

“有!”他给予我精神一振的回答,并于随后作出解释:“念力有多种表现方式,如果是物件作为媒介的话,那么在这件物件被销毁之前,念力也不会轻易消失。常见的例子就是文字或者画像,虽然年代久远会使凝聚于这些物件上的念力减弱,但并不会消失。那怕是经历了一百年,甚至几百年,只要物件仍然存在,凝聚于物件上的念力就不会消失。”

“那凝聚于三才镇武剑上的念力,现在还会存在吗?”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一定仍然存在!”他给予这个我肯定的答案后,狡黠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当年李淳风之所以要用八十一名穷凶极恶的死囚的性命来开光,就是想以愤怒、怨恨等负面情绪来凝聚强大的念力,并用以暴易暴的方式来压制武则天的王者之气。

“为了能把武则天登基的时间尽量推迟,他想尽办法让凝聚于宝剑中的念力维持得更持久。虽然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而且仁孝在武则天登基之前就已经补折断,因而威力大减,但我相信它余威犹存。

“如果它落在原小姐手上,也许不有什么问题,但倘若落在意志不坚的人手上……”他说着往伟哥和喵喵瞥了一眼,又继续说:“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落在意志不坚的人手上会怎么样?”蓁蓁面露寒色。

沐师傅突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三才镇武剑是以愤怒、怨恨等负面情绪来凝聚念力,如果落在意志不坚的人手上,那么此人必定会因为受到念力的影响,而引发出内心的阴暗面,从而产生愤怒、厌世、嗜杀等情绪。最严重的后果是,他会因为压抑不住内心的嗜杀情绪而随意地杀人。”

“啊!”蓁蓁突然叫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些什么,急忙跟我说:“你记得那个经常在学院里溜达的跛脚欧吉桑吗?”

我笑着回答:“你也想到了,他很可能就是凶手……”随后,我就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这个欧吉桑很可能是个寻宝者,他通过某种途径获悉断成两截的仁孝被埋藏在理南学院之内,所以就整天在学院里溜达,寻找这把价值连城的古剑。

“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仁孝的其中一截,并带着这半截古剑,继续在学院里寻找另外半截。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因为受到凝聚于仁孝剑身上的念力影响,心生愤怒、厌世、嗜杀等负面情绪,他因为压抑不住这些负面情绪,所以就将无辜的死者杀害。”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个欧吉桑抓回来!”蓁蓁说着就抓住我的手,想拉我走。

虽然现在已经几乎能肯定欧吉桑就是凶手,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沐师傅,于是让蓁蓁稍等一下,向他询问:“你为何对三才镇武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雪儿这蛀书虫几乎看遍了所有相关的正史及野史,但她所以知道还是远不及你。”

“哈哈!我想我也是时候走了,以后有麻烦尽管找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不过,我可不是义务帮忙哦,要我帮忙得劳烦原小姐再给我按摩才行。哈哈……”

沐师傅边打哈哈边往门外走,显然是想回避我的问题。虽然我对他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感到很好奇,但他既然不愿意说出来,自然有他的原因,我当然也不会失礼地继续追问,毕竟以后还有很多事情会需要他帮忙。

因为出门前被老大叫去处理另一宗案子,所以我和蓁蓁来到理南学院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于是我们就叫上见华一起吃饭。

跟见华在餐厅里吃饭时,我发觉她有点心不在焉,经常把手机掏出来查看,于是就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她不无担忧的说:“小菁不知道那里去了,今天整天都没有去上课,打她手机又没能打通,发短信也没回。”

“她平时不也是经常翘课去玩吗?她这种人会照顾自己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蓁蓁安慰道。

“你们误会她了,她其实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坏,之前她的成绩比我好多了……”见华显然已经无心用膳,把筷子放下轻声叹息,徐徐向我们讲述有关小菁的事情——
小菁家里很穷,她的父母是农民,没什么文化,又只有她这个女儿,所以就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她也明白自己不多念书,以后就只能像父母那样靠种田养猪为生,又或者像她的小学同学那样,到小工厂里出卖劳力换取微薄的收入。如果只是照顾自己,这样或许还勉强凑合,但她的父母不但没有社保,就连医保、养老保什么保都也没有。

而且他们也没有积蓄,到了不能再下田干活的时候,就连一日两餐也成问题。为了能让父母有一个安逸的晚年,她很努力念书,希望将来至少能在经济上照顾父母。

她中学时成绩很好,高考的成绩达到一本线,并且收到重点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可是她的父母根本没有钱给她交学费。

本以为大学的梦想要幻灭了,她这辈子极其量只能像她那些初中还没念完的同学那样,到小工厂里打工,节衣缩食地把微薄的收入寄回家里,让父母的生活稍微好过一点。

也许,是上天可怜她吧,就在她已经准备好行李,打算跟同乡外出打工时,突然收到理南学院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理南学院是新校,每年都会招收一些成绩优异的新生,不但可以减免学费,而且还给这些新生发奖学金。

而这封录取通知书除了通知她,已经被学院录取之外,还说她是其中一位奖学金的受惠者。

她就是因为获得奖学金才能入读大学,虽然理南学院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是大学,只要努力学习,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她刚来到学院的时候,的确很用功念书,每次临考她都能拿第一。不过,自从上个学期末发生了那件事开始,她就没心思念书了,整天都出去玩。成绩从原来的全班第一,渐渐划落到中下游……

“是什么事使她变成现在这样呢?”蓁蓁好奇地问。

见华轻轻摇头:“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告诉我嘛!”蓁蓁求知欲还蛮强的,实然拉着见华的手,仿佛得不到答案就不肯放手似的。

“真的不能说,我答应过小菁,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见华面有难色。

“我又不会到处乱说,你就告诉我吧!”蓁蓁摆出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

见华只好向我求救:“申羽哥……”

“蓁蓁,你就放过她吧!她可学十足她哥的脾气,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就算你给她用上十大酷刑,她也不会告诉你的。”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使小菁自甘堕落,但我很清楚见华的性格,她答应过小菁不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她就一定不会说。所以,我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蓁蓁知道见华不会满足她的好奇心之后,十分漏气,把头扭到一边一声不吭。

见华大概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去哄她:“蓁蓁姐,你别生气嘛,我真的答应了小菁不能说。你别生气嘛……”

她被见华哄了一会儿后,突然哧的一声笑出来:“骗你的啦,我才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嘛。”

见华知道她没有生气后,马上笑逐颜开地跟她黏在一块,并问道:“蓁蓁姐,那你的原则又是什么呢?”

“我啊,当然是维持公义,警恶惩奸了。我之所以要当警察,就是为了把所有坏人都抓住,尤其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色狼!”她说着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含沙射影。

饭后,我跟蓁蓁就开始在学院里找那个可疑的跛脚欧吉桑。之前没想找他的时候,老是看见他在学院里面溜达,可现在想要找他却没看见他的踪影。

“他该不会是已经找到了另一截古剑了吧?”这句话是蓁蓁在快十一点的时候说的,希望不会真的被她的乌鸦嘴说中。

翻遍整个学院后,我们再次来到宁静的小湖旁,本以为又有机会可以跟蓁蓁拉近距离,没想到竟然又有人坏我好事了。正当我想温柔地搂住蓁蓁的小蛮腰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小声地跟我说:“你听见没有?”

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声音。

“你仔细听听,好像有人在吵架。”她说罢就闭上又目认真聆听。

我也学她那样闭着眼睛,聆听周围的微细声音。

深夜的小湖旁非常宁静,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虫鸣,但当我仔细聆听后却发现的确像她所说的那样,好像有人在附近吵架。

争吵的地点也许跟我们的位置有点距离,虽然能感受到言语中的激昂语气,但却声音非常微细。不过,认真分辨后,还是能听出争吵的双方是一男一女。

男女吵架,最常见的就是发生在情侣身上,而且这里在学院范围之内,听见这种吵架声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并没有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然而,蓁蓁却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吵架声很可疑,我们过去看看。”

要是平时我肯定不会搭理她,不过于这夜阑人静的时候,在这偏僻的小湖旁出现的男女,肯定不会是来温习功课吧,现在过去说不定能大饱眼福。

欣赏“人体艺术”还是次要,重要的是看过后,在这种“浪漫”氛围下,绝对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所以,我就假装不耐烦地跟她循声寻找那对可能在野合过程起了争执的男女。

在湖边的草丛旁有一片小树林,虽然不大但因为附近没有路灯,所以让人觉得十分阴森。

吵架声就是从这片小树林里传出来的。我跟蓁蓁蹑手蹑脚地走向小树林,走得越近吵架声就越清楚,而且越听越觉得女生的声音似曾相识。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在这学院里,我只认识见华而已。

我带着疑问跟蓁蓁走进小树林,这里没有路灯,朦胧的月色也被树上的枝叶阻挡,所以相当昏暗。

在这昏暗的树林中有一对男女相对而立,虽然我没能看清楚他们的相貌,但还能看见他们并非我想像中那样没穿衣服,而是穿戴整齐。正当我为此而感到失望之际,就听见一把男人的声音,以愤怒的语气咆哮:“你别跟我装蒜了,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神器就在你手上!”

“你神经病,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女生的回应也是怒气冲冲。

男人所说的神器到底是什么回事呢?难道就是断剑仁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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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诡秘往事

跟蓁蓁再次到理南学院溜达,不过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守株待兔,而是主动出击,寻觅那个可疑的跛脚欧吉桑。

可是,我们没想要找他的时候,他老是在我们眼前晃来荡去,现在想找他却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蓁蓁说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另一截古剑,所以才没有再在学院里出现。虽然我并不愿意相信她的猜测,但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少。

所以,当我们来湖边时,我已经没有再想那个跛子了,心里只是琢磨着怎么跟蓁蓁拉近距离。

然而,正当我准备开始行动时,却被一阵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的吵架声搞砸了。蓁蓁说她直觉觉得这吵架声有可疑,虽然我并不这么以为,但还是跟她一起蹑手蹑脚地走向小树林。

在昏暗的小树林里,我看见一男一女在对峙,男的冲对方怒吼:“你别跟我装蒜了,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神器就在你手上!”

虽然没能看清楚相貌,但从声音判断,这男人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他所说的神器该不会就是本案的凶器——断剑仁孝吧?或者我们继续听下去会有意外收获。

“你神经病,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女生怒气冲冲地作出回应。

“你不用否认了,我知道所有人都是你杀的!”男生上前抓住对方的手。

女生使劲地把他的手甩开,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儿子的事也不关我事,我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说罢转身就走。

“我们走着瞧,我一定有办法让你把神器拿出来的。”男人冲着远去的背影大吼后,就准备离开小树林,而且还是向我们这儿走过来。

从他一拐一拐的步姿,我马上就能肯定他就是我们找了老半天的欧吉桑!

蓁蓁大概也已经认出他了,一个箭步扑上前把他抓住,并把他的手往后拐将他制服。他一面惊惶地大叫:“干嘛了?干嘛了?想求财吗?我把钱都给你就是了,别伤害我!”

蓁蓁的举动还真不是一般的鲁莽,欧吉桑肯定是把她当成打劫的。

我只好立刻上前出示警员证,并表明身份:“我们是警察,我们怀疑你跟近期发生的案子有关,现在要带你回警局接受调查。”

“你们想要钱,我给就是了,只要不打我就行了。我的钱包就在裤袋里,你们自己来掏,钱都可以给你们,但证件要还我。拿完钱就快点放了我吧,我不会报警的,只求你们不要伤害我,我的手快被扭断了……”

他以求饶的神色看着我,敢情把我们当作假扮警察的劫匪了。这也难怪他的,这里光线昏暗,他根本没能分辨出警员证跟银行卡有什么区别。就算他能看清楚,蓁蓁这架势也足以让人深信我们是劫匪,而不是警察。

我也懒跟他解释太多,因为现在要解释也不见得能说得清楚,所以我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他带到警局。

回到警局之后,他终于相信我们是警察,而不是想打劫他的劫匪,惊惶的脸容也随之变成迷茫,并连连询问我们带他回来干嘛?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先问他的名字及年龄。

“我叫吴宇,今年四十七岁。”他刚回答完我的问题,马上又再追问:“我又没有犯事,你们到底抓我回来干嘛啊?”

“我们为什么抓住你,你自己心中有数,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们交代一切!”蓁蓁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他缩成一团怯弱地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犯过事……”

蓁蓁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冲他怒吼:“那你整天在理南学院溜达干嘛!”

“我、我到那里找人。”他的双眼没有焦点,并且刻意回避我们的目光,显然是心中有鬼,不妨让蓁蓁继续吓唬一下他。

虽然我并不指望蓁蓁能从他口中套取到一些关键性的线索,但人在慌乱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出错的。等蓁蓁把他吓慌了,我再向他套取线索就省力多了。

“你到学院里找什么人!”蓁蓁又再冲他大吼。

“找、找……”他没能说出找谁,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后却反问蓁蓁:“你们到底抓住我回来干嘛啊?”

“理南学院最近发了多宗凶案,我们怀疑你就是凶手。”蓁蓁凶巴巴地瞪着他,而他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蓁蓁,呆了一会才慌忙地分辩:“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凶手,不是我,不是我。要我杀一个人我也不敢,更何况是五个……”

他终于说漏嘴了,我就是等这一刻,冷漠地跟他说:“你怎么知道是五个,这宗案子校方及派出所封锁了消息,外人不可能知道。除非……”

我指着他,加重了语气:“除非你就是凶手!”

虽然我指出了他的漏洞,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我意料中的惊慌,反正露出悲伤的神色,心情沉重地说:“你们真的搞错了,我儿子也是其中一名遇害者,我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什么?”我跟蓁蓁一同叫起来,随即向他询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吴浩,就是第一名遇害者,他遇害的时候,我还在加拿大。我移民到加拿大已经很多年了,这是我的枫叶卡……”

他从钱包中取出一张印有枫叶卡图案的身份证,上面有他的相片及名字的拼音。

这张枫叶卡做工挺仔细的,质量不比我国的二代身份证差。虽然看上去不像是假证,但现在的假证做得也挺专业的,而且我也不会分辨枫叶卡的真伪。

他似乎发现我对他的枫叶卡有所怀疑,马上就把一本中国护照掏出来递给我。护照的真伪我还能分辨,这本护照是真的,而且上面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他的确是在吴浩遇害之后才入境。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凶手,最起码他不会是杀死吴浩的凶手。

我正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迷茫之际,蓁蓁突然小声地问了我一个很弱智的问题:“他怎么有加拿大的身份证,又有中国的护照?”

为免她丢人现眼,我把她拉到一旁才跟她解释:“中国虽然不承认双国籍,但加拿大承认。

所以他移民到加拿大后,加拿大zf不会强逼他取消原来的国籍。”她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我没再理会蓁蓁,回过头来以安慰的语气跟刚失去儿子的吴宇说:“对于你儿子的死,我们深表遗憾。不过,我们还是需要知道,你为何会整天在理南学院里走动。还有刚才跟你在树林跟什么人起争执,你跟她有什么过节,你所说的神器又是什么回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有时间听我唠叨,我可以慢慢告诉你……”随后,他就向我讲述他那段带有诡秘色彩的过去——

我本来就住在理南学院附近的一个小县区,年轻时在县里的医院做了几年保安。我在医院里跟一位叫张采的护士特别谈得来,后来我们就结婚了。

根据当地的政策,我们只能生一个孩子,我们农村人有那个不想有个儿子继后香灯呢?

我也不能例外,如果能多生几个倒没所谓,但只能生一个,当然就一定得生个儿子了。

阿采的想法也跟我一样,一定要为我生个儿子,所以我们从一结婚就已经开始为生儿子作打算了。

虽然怀上的是男是女,我们不能决定,但我们能决定是否生下来。还好,我们是在医院里工作,等阿采怀上三、四个月的时候,找熟人照个B超就能知道是男还是女。

如果是男的当然就最好了,就算是女的也不要紧,流掉后等上半年,待阿采的身体恢复过来再怀一胎就是了。

我们当时都在医院里做事,本以为找熟人照个B超并不难,大不了就是塞个红包。可是当阿采怀上三个多月的时候,上面突然有文件下来,规定B超室的医生如果给别人鉴定胎儿的性别,就要立刻下岗,而且举报违规的医生还会有奖励。

文件一下来,B超室的医生都不敢再给别人鉴定胎儿是男是女,我给他们塞红包,他们谁也不敢要,大概是怕我会举报他们。后来好说歹说,终于有一个平时跟我比较聊得来的医生点了头,答应偷偷为阿采照B超。当然为了让他帮这个忙,我可给他塞了不少钱。

照过B超后,发现阿采怀的原来是个女儿,我们只好又去求人偷偷把胎儿流掉。过了半年后,阿采又怀上了,可是又是个女儿,直到第三次才怀上个儿子。这一胎就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小浩。

为了能生个儿子,我们可没少花钱,不过花钱倒是次要,东奔西走地去求人才是最辛苦的事情。

经历这件事之后,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们两夫妻都在医院里做事,让人帮忙辨别胎儿是男还是女也得大费周章,那外面的人不就更难了。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是只能生一胎,每天想给B超室那几个医生塞红包的人多得要排队。如果我能帮这些人做B超,那还用愁他们不把钱给我口袋里送。

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就托人找门路,买了一台从市里的医院淘汰下来的二手B超机。

别看我当时买的是一台老掉牙的旧款B超机,为了这台机子,我可向亲戚借了不少钱,而且也找了不少人,拉了不少关系才买到。

小浩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到处拉关系了,可到我把B超机弄到手的时候,他都已经一岁多了。

我把他交给父母照顾,然后跟阿采在家里给别人照B超。本来,我们是偷偷摸摸地做这事,只在下班的时候才给熟人照B超。

后来,熟人又介绍熟人过来,渐渐地来找我们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而且我们照几次B超就能顶医院里的一个月工资,所以我们就干脆把医院的工作辞掉,专心在家给别人照B超。

照B超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们只要能看到胎儿的生殖器就能知道是男还是女,随便找个人也能做得来。

不用像医院里的医生那样,因为要找出病因,所以需要有一定的医学知识。这活儿虽然简单,但却非常赚钱,因为当时县里除了医院就只有我们才能照B超。

医院里的医生因为怕被人举报,所以不敢收陌生人的红包,我们就不一样,虽然开始时还只是通过熟人介绍,但到了后来就来者不拒。

虽然光给孕妇照B超也能让我们赚钱很多钱,不过人总是贪婪的,我们也不例外,肯定会想赚到更多的钱。

很多孕妇发现自己怀上的是女儿后,就会想办法流掉,可是当时要流掉胎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照B超那样到处得求人送红包。阿采是卫校毕业的,引产对她来说是种简单的活儿,所以我们干脆把这活儿也包揽。

要是连人流也做上,就算是开黑诊所了,我家虽然有地方,但我可不想在家里做这种生意。

于是我就在外面租了间出租房,而且还专门挑位置比较隐蔽的,因为这样就不容易被卫生部门发现。我们的顾客大多都是朋友介绍的,就算开到山沟里不愁没人找上门,所以地点有多隐蔽也没关系。

至于做人流的工具,并不需要像B超机那样大费周章,直接到医药公司买回来就是。医药公司的管理不像医院那么严格,只要你手上有钱,想买什么都能买得到。那怕是安定之类的非处方药,甚至是引产用的吸引器,只要你肯付钱,打单的人问也不问就会把单子打出来,让你到仓库找仓管员提货就是了。

把工具都准备好后,我和阿采就分工合作,我负责照B超,她就在隔壁的房间做人流。

我们开了这间黑诊所之后,生意明显比之前好多了,经常忙得连停下来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不过这也值得,你别看我们只不过是开着间连招牌也没有的黑诊所,一个月起码也能赚个十万八万。几年下来,我们的银行存款就超过七位数。

可是,钱虽然赚不了不少,但是自从我们做了这门生意后,家里老是出事,尤其是我们的儿子小浩。

小浩在一岁之前,身体一直很好,从没生过病。可是自从我们做了这门生意,他的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了,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烧,怎么打针吃药都没有效果,非得熬上三五天才会莫名其妙地好过来。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我们遇到一位名叫叶真的高人之前都是这样……
第十一章 远走他乡

把可疑的跛脚欧巴桑抓回警局审问,发现他竟然是其中一名死者吴浩的父亲吴宇。当我们询问他为何整天在理南学院走动,以及与谁在树林里争执时,他竟然向我们讲述他的往事——

遇到一位名叫叶真的高人之前,我家里老是出事,不但倒霉的事情接踵而来,而且我们还经常生病。

更要命的是,我们的病都是莫名其妙的,怎么打针吃药都治不好,但过了几天却会不治而愈。尤其是我们的儿子小浩,他老是发烧,经常是接连打几天点滴都没有效果,但再过几天又会无缘无故地退烧。

我们两夫妻倒是还能熬得住,可是小浩当时还小,那能受得了呢?

我们都很害怕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会夭折,所以想尽所有办法也要把他保住。附近有什么儿科专家教授,反正能叫上名的,我们都带他去看过遍了,但大部分医生都说他只是身体孱弱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阿采自己也是个护士,虽然没有医生懂得那么多,但多少也知道一二。

她也有跟我说过,小浩的身体不像出了问题,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发烧。听她这么说,我就怀疑我们一家是不是中邪了。

其实,我们一家三口的情况都很相似,我跟阿采经常会遇到一些倒霉的事情,偶尔还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病痛,而小浩则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烧。

我想我们家可能是撞到些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就到处找跳大神之类的灵媒帮忙。为了这事,我们花了不少冤枉钱,可是问题始终都没有得到解决,家里还是经常出事,小浩还是隔三差五就会发烧。

有一次,小浩发烧烧得特别厉害,都快四十度了,跑了四、五间医院,打了一个星期点滴也没能退烧,我想这次他肯定是熬不过去了。

阿采也好不到那里,无缘无故地从楼梯上摔下来,把骨头给摔断了。而我也是经常犯头痛,每次发作都是痛得想死,打针吃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当时觉得,这世上最让痛苦的就是不知道因由的病痛,而最让人心烦意乱的就是家人生病。当这两种事情同时发生,而且还持续了好些日子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种最残酷的折磨。

就在我为此感到万念俱灰的时候,有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突然来到我家门前。我本以为他只不过是个讨饭的,就随便塞他几块钱打发他走。

可是,他并没有接过我的钱,反而跟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近几年是否厄运连连?”
我当时很奇怪,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会说来帮我呢?而且他怎么还知道我家里经常出事?如果是在之前,我肯定会想他一定是个骗子,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就想来找我骗钱。

不过,当时小浩的高烧一直没能退下来,都已经快要不行了,我们几乎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所以什么也没想就请了他进屋。还好,我当时没有把他赶走,要不然小浩的性命肯定不能保下来了。

我把他请进屋后,我就跟他说明了我们家的情况,还告诉他小浩快要不行了。

“你们夫妇作孽太深,祸及儿女了……”他掐了一会指头后告诉我,我们一家之所以会老是出事,是因为我们这几年经常为别人做人流,作孽太深以致受孽债所困。

他跟我说,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阳善享世名,阴德天报之。

堕胎是极损阴德的的事情,不管是胎儿的父母,还是施行手术的医者,都会大损阴德。损阴德虽然不像损阳善那样立竿见影,但上天自会降下报应,只是早晚的差别而已。

胎儿降生本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倘若因为人为阻碍而未能降临人世就会产生怨气,称之为“婴怨”。

婴怨不但会困扰胎儿的父母,还会滋扰施行手术的医者。一般而言,若怨气不重,不论是父母或医者都会得到“日感轻疾、夜做噩梦”的报应。

婴怨虽然不会自行消退,但只要多为善举弥补阴德,自会不治而愈。可是,你们这几年来每天都在为别人施行手术,每天都在自损阴德,以致婴怨积累,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当然会招来厄运连连,百疾缠身也不足为奇,没损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听他这么说,我魂儿都被吓得飞出来了,连忙问他有什么方法能化解。他说婴怨太深无法化解,只能用以暴易暴、以邪镇邪的方式镇压。

他给我画了一道灵符,说是能镇压婴怨。不过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只能镇压一个月,之后就得更换一道新的灵符。

要把怨气长久地镇压住,必需寻找一把杀孽深重,并且附有大凶之魂的上古神器,以神器的霸气强行把婴怨压下去,使其不能再骚扰我们一家。

他让我把那些流出来的死胎全部烧成灰,装到一个用来装先人骸骨的宝塔里。这些死胎其实是可以卖钱,而且价钱也不低,不过为了小浩,我当然不会在意这点钱。把死胎烧掉装好后,他就念经作法,往宝塔里装了一些人形的纸符,说是用来代替之前被我卖掉的死胎。之后就用灵符把宝塔的盖子封好了。

他把宝塔封好后,我马上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直困扰我的头痛突然减轻了不少。不过,小浩的高烧还没能退下来,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做漏了?

他叫我先别紧张,凡事都有一个过程,说着就从包袱里取出几根白色的植物根茎,点燃后就走到小浩床前。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灯芯草。

我本以为他只是像那些神婆那样,只是拿这几根灯芯草在小浩身上绕两圈,但他竟然拿这几根冒着火的灯芯草,逐根往小浩脸上不同的位置点上去!

小浩被灼得嚎啕大哭,我和阿采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小浩哭了一会儿后就安静下来了,面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我摸了下他的额头,虽然还在发烧,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烫,大概过了个把小时之后,烧就全退了。

小浩退烧之后,我就想答谢这位帮忙我们的老人,而这时候我才想起我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跟他一阵寒暄之后,我才知道他名叫叶真,是一名四处云游的术士。他说我上辈子有恩于他,所以他才会帮我,而且不收分文。

虽然他答应每个月都会帮我换灵符,但我真的被吓怕了,要是他遇到什么事情来晚了,我们一家又会被婴怨弄得鸡犬不宁。

我和阿采倒是还能撑一会儿,但小浩可撑不了,要是又再高烧不退,难保不会出大问题。所以,我就脆下来哀求他帮忙,尽快找一件神器来镇压婴怨。

他对我摇头叹息:“神器乃可遇不可求之物,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否寻获得看缘分……”

随后,他一再劝说我以后不要再为别人做人流,因为这样会使婴怨越积越深,假以时日单凭灵符的力量恐怕镇压不住。

他刚把小浩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要是别的事情我肯定会对他言听计从,但这可是我全家吃饭的生意,那能说不做就不做呢?

所以,我表面上答应他不再给别人做人流,但他离开后,我们还是照样做这种数钱数到手软的生意。人就是这么奇怪,当自己及家人受病痛困扰时,总想着钱再多也不及身体康健,甚至为了治病不惜散尽家财。可是,当身体好起来的时候,又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叶真大师没有食言,每个月都会来我家一趟,给那个装着死胎骨灰的宝塔更换灵符。他每次到来都会问我诊所的事情,问我还有没有给别人做人流。

我怕跟他说实话,他就会不再帮我更换灵符,所以我一直都是跟他说没再做人流,只是给别人照B超。

他对我很信任,没怎么怀疑过我,只是语重心沉地跟我说:“种恶因得恶果,虽然你们没有直接施行手术,但为别人辨别胎儿的性别,最终还是扼杀新生命的降生。这样做也是有损阴德的,同样会为你一家招来厄运。”

后来,他帮我在家里挂了个八卦,还在窗户上贴了些纸符,说是能帮我们家抵挡怨气。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我感觉自已真的很对不起他。

他这么帮我,这么信任我,但我不但没听他的话,而且还骗他。也许是报应吧,就在他快要找到神器的时候,我们家就出事了。

那一天,我跟阿采如常地给别人照B超做人流,一切就跟我们平时所做的没两样。不过很不幸,那次的人流手术出了问题,孕妇在手术过程中因为大出血死了。

我们的诊所没有牌照,我们两夫妇也没有医生资格,要是闹到派出所肯定会惹到大麻烦。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以前在医院工作时也见过不少这种情况,大不了就是多赔点钱把这事私了,只要没闹到派出所去,就不会出大问题。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对方虽然没有到派出所闹,但结果却比这更糟糕。

那名孕妇的丈夫是个粗人,他知道自己的老婆死在我们的诊所后,没有打算抓我们到派出所,也没打算要我们赔钱。

当然,他也不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要我们赔,但不是赔钱而是赔命。他带了一帮人冲进诊所,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我的左脚就是那时候给他们打断的,阿采更是活活被他们打死了……

阿采死后没多久,叶真大师就再次来访,而且这次他还带来了一把只有半截残旧的古剑,这就是他寻找多时的神器。

本来他为我带来能镇压婴怨的神器,我应该感到非常高兴,可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当时我的双眼已经被仇恨所蒙蔽。老婆刚刚被人打死了,自己的腿也被打断了,你们能想像我当时有多愤怒吗?要是我还能走动,必定带上两砍刀去找那帮人拼了。

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叶真大师,问他有没办法能帮我报仇,我甚至口不择言地跟他说:“你不是说我上辈子有恩于你吗,现在就是你报因的好机会,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他听完我的话后就摇头叹息:“现在的恶果,其实是你们夫妇一手造成的,你要是还想迁怒于他人,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多恶孽……”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错不在那帮凶徒,而是错在自己的贪婪。如果我听从他的劝告,不再给别人做人流就不会弄得家破人亡。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恶有恶报的道理,做损阴德的事情早晚会得到报应的。

为了不让我跟阿采犯下的过错累及小浩,我不再想报仇的事,而是诚心诚意地请求叶真大师帮我镇压婴怨。他没有因为我对他的瞒骗而推却我的请求,而是一如既往地帮助我。

他让我把黑诊所里留下的死胎全部烧掉,然后就像之前那样把骨灰和凑数的纸人装进原来那个宝塔里。

随后,给我喝了碗宁神茶,他帮我做了场法事,然后让我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宝塔埋掉,并一再叮嘱我要把神器压在宝塔上面。


把所有事情都办妥后,他就跟我说:“这把残剑虽然其貌不扬,但实乃喋血无数的上古神器,具有凶邪霸道之灵性,乃大凶之物。常人占之,轻则性情暴戾,重则持剑滥杀无辜。不过,此剑虽为大凶之物,但亦有其大善之处。以其镇压婴怨,若不受外力阻碍至少能起百年之效。”

虽然他说如无意外,古剑起码能镇压婴怨一百年以上。不过,阿采的死可把我吓怕了,正所谓“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我害怕遭殃会是小浩。为了小浩的安全,我决定带着小浩搬到别到地方。反正阿采都已经死了,而我的父母有其他兄弟姐妹照顾,我走了也没太多牵挂。

我想反正是要走,不如走远一点,走得越远就越安全。当时我银行里有几百万的存款,足够以投资移民的方式移民到加拿大,于是我就带着小浩远走他乡……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到了加拿大之后,我就开了间餐馆……”吴宇继续向我们诉说他的往事——

我念完初中后,就没有再念书了,没多少文化,连二十六个字母也不全认识,英语就只会说“虾佬”。

我本以为到了加拿大之后,会因为不会英语而为生活带来很多不便。可是到步后我才发现原来一句英语也不会,对生活其实没有多大影响,不会粤语反而更麻烦。

我刚到那里的时候,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就向当地的华人移民服务机构求助。

可是帮忙我的社工只会说粤语,我们都听不懂对方说什么,最后竟然要一个会说国粤语的当地西人帮我们做翻译,这事后来经常被我们当作笑话。

虽然到现在我还不太会说粤语,但基本上能听得明白,所以对生活的影响不大。不过,我虽然渐渐习惯了当地的生活,但小浩却一直都没能习惯,直到快上完中学还是老向我抱怨这不好那不好,尤其是经常说周围的人都对他很不友善。我还听他的班主任说,班里的同学都不太喜欢他。

老实说我觉得在加拿大,不管是华人还是西人都比国内要友善得多,最起码我的汽车在路上坏了,路过的司机肯定会下车问我要不要帮忙,那怕他正在赶时间。

在国内这种事不是没有,但恐怕不多见。所以我想,不是别人对他不友善,而是他不懂得交际。

阿采死得早,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脾气我很清楚,我这当爸的也觉得他很不好相处,更何况是别人。

那边的学校跟国内不一样,不会只重视学生的成绩,反而更重视学生的家庭及成长。

他的班主任专门找了几个人跟我一起谈过这事,其中竟然还有个心理专家。专家说他母亲早死,而我对他又过分溺爱,所以养成了他自私、自卑但又霸道的性格。还建议我尝试让他过独立的生活,不能让他过分依赖我,否则不利于他的成长。

西人做事的方式跟我们很不一样,我们总是想把儿女留在身边,但他们却喜欢让孩子自己照顾自己。虽然我很想把小浩留在身边,但是专家所说也有道理,我不可能让他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因为我总有一天会老,总有一天会死掉。所以他上完中学后,我就想让他到其它省份升读大学。

可是,我当问他想到那里上大学时,他竟然说想回国内上大学,而且他选择的大学还是在我们家乡附近。

开始的时候我是十分反对的,可是他却很坚持,说国外的人都不友善,一定要回国内上大学,不然就不上大学。

我拗不过他就只好答应了,反正叶真大师说神器能镇压婴怨百年以上,而到现在才过了十来年,所以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唉……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话说得没错,做了坏事终究是会有报应的,再怎么躲也躲不过。春节时小浩还回加拿大跟我一起过,当时他还生龙活虎地跟我在家门前铲雪,没想到才过了个把月,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满身遍布伤痕的干瘪尸体……

从吴宇的叙述中,我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但也有不少疑问。譬如校方对此事实行严密的消息封锁,其他四名死者的家长均尚未得知儿子的死信,为何远在加拿大的他却会这么快就知道?

我就此对他表示质疑,他叹息道:“为了培养小浩的独立能力,我听从心理专家的建议,尽量不跟他联系。不过,虽然我们很少通电话,但并不代表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情况。因为他是用我的附属卡,所以我能查到他的每一笔消费,我就是靠着这些消费记录来猜测他在国内的情况。

“当发现他三天也没用过附属卡时,我就给他打电话,打他租住的房子没人接听,打他手机也一直关机。我觉得很不对劲,就打学院的电话,向他班主任了解情况,可是对方却一再支吾其词。

“这时我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就马上坐飞机过来。没想到到步之后,我见到的只是他的尸体……”他的双眼隐隐泛起泪光。

“你终日在学院里是为了找出凶手,为儿子报仇?”我问。

他轻轻摇头:“我的确是在找凶手,不过我只是想为自己赎罪。”

“赎罪?为什么要赎罪呢?”蓁蓁好奇地问。

他苦笑着说:“可能你们不会相信,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为小浩报仇,因为我心里明白,真正害死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个父亲。都怪我当年财迷心窍种下了恶因,现在才致使他为我承受恶果,所以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我。”

“这也不能怪你啊,你不用太过自责。”蓁蓁安慰道。

“不是,你们不明白当中的因果,小浩的确是被我害死的。”强忍的泪水终于从他那沧桑的双眼中涌出。

“凶手所用的凶器,就是你当年用来镇压婴怨的古剑?”我想我已经明白他所说的因果了。

他惊诧地看着我,徐徐点了下头:“没错,小浩就是被我埋下的神器杀死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我又问。

他无奈苦笑:“当年我埋下神器和宝塔时,理南学院还没兴建,而为了培养小浩的独立能力,我让他自己选择学校。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所选择的学校竟然就建在我埋藏宝塔的地方。报应,一切都是报应,苍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作孽的罪人……”

虽然他神情哀伤,但我必需向他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于是提出疑问:“虽然学院建在你埋藏古剑的地方,但这并不代表凶手就一定是用它来杀人,你凭什么认定凶器就是你埋藏的古剑呢?”

“就凭小浩干瘪的尸体……”他说完这句后,花了点时间来平复心情,然后才向我们讲述当中的因由——

叶真大师施法镇压婴怨时,跟我说必需用活人的鲜血才能激发神器的灵性。他本来打算用自己的血,不过他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怕他会受不了,所以就提议用自己的血。

他也知道自己力有不逮,就跟我说血不用太多,让剑身沾上一点就行了。我以为他的意思是用神器割开皮肤,使剑身沾上一点血,于是就把神器拿起准备割自己的手腕。可是,他突然很慌张地把神器抢过去,心有余悸地跟我说:“你差点就没命了。”

我见他如此紧张,便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向我解释道:“这神器并非寻常之物,不但带有魔性,而且沾血即活。刚才你若用它划破肌肤,不消片刻它就会把你全身的血液吸光,不留一滴。如此一来,你还能活吗?”

听他把眼前这把其貌不扬的古剑说得如此神奇,我心里只是半信半疑,不过片刻之后我就完全相信了。

我听从他的吩咐,到厨房拿来了菜刀,划破手腕流出一碗鲜血交给他。他把鲜血倒在神器上,我本以为鲜血会沿着剑身流到地上,可是实际上鲜血在沾上剑身的那一刻就瞬间消失了,像是落在烧得快要融化的铁条上那样,一沾上剑身就立刻蒸发,根本没能流到地上去。

他跟我说,要是我刚才直接用神器割破手腕,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就会被它吸光,马上变成一具干瘪的干尸……

“所以,你看见儿子的尸体后,马上就肯定他是被你当年埋下的神器杀害的?”他的叙述已经给我答案,我这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点了下头:“没错,当我看见小浩的尸体时,我就知道他是被我害死的。而且,我还知道陆续会有人被神器杀死。”

“为何这么说?”我又问。

“当年叶真大师跟我说,神器具有魔性,如果使用不当是会使人迷失心智。开始时我还不太相信他的说法,但当他把我的鲜血倒在神器上时,我就完全相信了。因为在那一刻,突然有大量零碎的记忆片段在我脑海中涌现,我还莫名其妙感到烦躁和愤怒,甚至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他告诉我,血液能承载记忆,附在神器上那些恶灵的零碎记忆会使我性情大变,甚至占据我的思想。他在事前给我喝宁神茶,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心智。”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他还告诉我,神器的魔性极深,就算自身的血液没有落在神器之上,单是长期留在身边也很容易受其魔性操纵。所以,一路上他都得以灵符把神器的魔性封印,要不然还没到我家,他就会失去常性到处杀人。”

我想我已经明白这宗案子的来龙去脉了,吴宇当年所埋的古剑被凶手意外发现,凶手因为不知道古剑的厉害,所以被其操控并在学院里随意杀人。

而吴宇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终日在学院里溜达,以求找出凶手。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我就能猜到凶手是谁了,于是便问道:“跟你在树林里起争执的女生就是凶手?”

吴宇略感愕然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用力地点了下头:“没错,就是她。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我能肯定神器就在她手上,而且她已经被神器的魔性所操纵。”

“她是学院里的学生?叫什么名字?”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然而,在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他竟然不肯给我答案:“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将她绳之以法,还儿子一个公道吗?”蓁蓁突然激动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揪起来。

“想,当然想了!我不但要还小浩一个公道,而且还要为自己赎罪。”他的神情也很激动。

蓁蓁冲他大吼:“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只是暂时不能跟你们说。”他说着渐渐低下头来。

“你可知道,我们晚一刻抓到凶手,就有可能多一个受害者!难道你还想让她杀更多人,好等你的儿子在黄泉路上多几个伴儿?”蓁蓁用力地摇了他几下。

他猛然抬起头:“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们?”蓁蓁还是那么激动。

“我现在不能说,反正我现在不能说……”他再次低下头不断重复类似的话。

我们花了整晚时间也没能让吴宇说出凶手是谁,无奈之下只好放他离去,谁叫他拿有外国国籍,我们不可能长时间拘留他。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把他关起来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线索,还不如来一招引蛇出洞,我就不怕他不会再次跟凶手见面。只要跟着他,早晚能抓到凶手。

跟蓁蓁整晚也没有合眼,早餐还没来得及吃就得跟在吴宇屁股后面跑,这可真是命苦啊!要不是雪晴得处理别的案子,我才不想干这份苦差,要知道跟踪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而且还是跟踪一个欧吉桑。

我们跟了他老半天的时间,除了得知他住在理南学院附近的酒店外就没有别的发现,因为他一直呆在房间里似乎是在睡觉。

长生天啊,我也很想睡觉,真想在他隔壁开个房间休息一会儿,可惜蓁蓁却强烈反对我这个提议:“谁知道你这大色狼会不会做出奇怪的事!”无奈之下,只好待在走廊的尽头等他出来。

吴宇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我们悄悄跟着他后面,期间我不小心踢倒了一个垃圾桶,还好他似乎没有发现我们。

他离开酒店后,走进一间便利店买香烟和火机,之前并没有发现他有抽烟的习惯,应该是因为心情烦乱所以才想抽烟吧!接着,他便向学院的方向走,在学院门外进了一间快餐店。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快餐店里有很多学生就餐,但总算还有几个空位。不过很奇怪,明明还有别的位置可以选择,可他却偏偏要坐到洗手间旁边的位置上。

因为店里人山人海,他并不容易发现我们,而且我们连早餐也没吃,所以就干脆悄悄地混进去,找了个能监视他的位置,边盯着他边吃饭。

他吃完饭后上了趟洗手间,然后就坐在原来位置上似乎是在等人。我发现他从厕所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根已经点上的香烟,但是他坐下来后却一口也没有抽过,只是不时瞄上几眼。我觉得他这个举动很可疑,但一时间又想不到有那里不对劲。

正当我琢磨着当中的玄机时,洗手间里突然传出一阵慌乱的惊叫,一名全身湿漉漉的男学生随即从里面冲出来破口大骂。

他的朋友都走过来问他发现了什么事,他说男洗手间里消防喷淋头无缘无故地喷水出来,使他全身都湿透了。说着还掏出手机、MP3等物查看,发现都因为沾水而失灵,当即大呼经理过来。

快餐店的经理刚走过来了解情况,就被这群男生围起来要求赔偿。经理没有立刻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一起起哄使场面乱作一团,还引来了其他客人的围观。

扰攘多时后,一额汗水的经理终于把这帮学生摆平,其他客人也就各自散去。然而在这曲终人散之时,我却发现吴宇不见了,他大概是趁刚才混乱的时候的偷偷溜走了。

难道,他知道我们在跟踪他,故意甩掉我们?他为何要甩掉我们呢?他刚才奇怪的举动跟消防喷淋头失灵又是否有关系呢?

我们这招引蛇出洞似乎没把蛇引出来,反而让蛇头跑了。我开始怀疑吴宇是否真的是想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第十三章 生日礼物

跟蓁蓁冲出快餐店门外,放眼四望连吴宇的影子也没看见,他肯定是有预谋地甩掉我们。

大概是我刚才在酒店踢倒垃圾桶时被他发现了,虽然那时他装作若无其事,但从他一连串怪异的举动看来,当时他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甩掉我们。

我把心中所想告诉蓁蓁,可她却以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他是神仙吗?怎么可能预知洗手间的喷淋头会无缘无故地喷水出来?”

“我们回去看看或许会有发现,反正现在也不知道他跑那里去了。”说罢我就跟她一同返回快餐店。

我们进入男洗手间时,喷淋头已经没有喷水,但地板湿漉漉的,有一名店员正在拖地。他说洗手间要清理一下,暂时不能使用,叫我先到外面等待,还疑惑地看着蓁蓁,大概是在想怎么会有个女的跑进来。

当我向他出示警员证,并表示我们是来调查的,他就没有再多言(语)继续拖地,只是不时偷瞄我们两眼,大概是在想怎么喷淋头失灵也会有警察来调查吧!

洗手间里其中一格的积水特别多,我想失灵的喷淋头就在这一格。果然当我把视线上移就看见马桶正上方有一个喷淋头,而且原来应该嵌在中间的汞合金玻璃栓不见了,在地上我还发现一个已经被泡得稀烂的烟头。

“你们的消防设备很久没检查吧?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喷水出来了。”蓁蓁询问正在拖地的店员。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们去问经理吧!”店员略显慌张,可能以为我们是来调查消防设备的。不过,他随即又补充一句:“我们这家店才开了半年多,所有东西都是新的。”

“嗯,你们的设备没问题,是有人故意打来喷淋头的。”我蹲下认真辨认烟头的牌子。

“是刚才被淋湿的男学生吗?他想敲诈这家店?”蓁蓁问道。

“不是,是吴宇干的。”我边说边踩着马桶往上爬,查看喷淋头的情况。

“可是当时他在外面啊,怎么可能把喷淋头弄开呢?”她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比我们想像中要狡猾得多,你看这里……”我指着喷淋头的内侧,

“这个位置有燃烧痕迹,但不太明显,应该是烟头弄成的。还有你看这个烟头。”我从马桶上走下来,指着泡得稀烂的烟头继续说:“这个烟头跟他刚才买的烟是同一个牌子。”

“你的意思是,他把烟头放到喷淋头上去?”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烟头,是整根烟!”我点了两根烟,一根自己抽着,另一根侧交给她。

她皱眉道:“你把烟给我干嘛?”

我手上的烟抽了两口再交给她,并问道:“这两根烟有什么分别?”

她疑惑地看了一会:“没啥分别,就是这根被你抽过,短一点点。”

我笑道:“所以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手上的烟虽然点上,但一口也没抽过。”

“他把香烟当时钟来用?”她终于想明白了。

吴宇上洗手间时,同时点了两根烟,一根塞在喷淋头的缝隙里,一根自己拿着当作计时器用。

这样他就能知道喷淋头的汞合金玻璃栓,大概在什么时候会被香烟烫得爆裂。这间快餐店人山人海,一旦喷淋头喷水出来,肯定会有人遭殃,并且会引起混乱。

而混乱必定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就是利用我们短暂分神跑掉。

之前我只是把吴宇当作一个普通的欧吉桑看待,现在不得不对他改观,因为他的智商并不低。虽然他是吴浩的父亲,但此刻亦不能排除他就是凶手。

或许吴浩的确不是他杀的,但他有可能杀害了其他受害者。

“现在该怎么办?”走出快餐店时,蓁蓁问我。

我摊开双手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到学院里走走碰碰运气呗!难道你认为打他手机,他会告诉你现在在那里吗?”

她白了我一眼后,就跟我一起到学院溜达,希望能够找到吴宇。然而,他既然有心甩掉我们,又怎么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直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我琢磨着是否该叫阿杨带些伙计来帮忙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出一个既陌生但又让人兴奋的号码——是吴宇打来的电话。

“您好,慕先生,你们还在学院附近吗?”他客气的开场白让我觉得他不怀好意。

不过,从他巧妙地逃脱我们的跟踪开始,我就不觉得他是善男信女。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无需过于转弯抹角,于是我便直说:“你现在在那里?”

“你们很快就会见到我的,我就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上,也就是小浩遇害的地方,你们之前应该已经来过吧?”原来他躲藏在小山坡上,怪不得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他。

“你在那里干嘛?”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因为他在那里干嘛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目的只是把他找出来。不过,现在天色已全黑,他又躲藏在如此僻静的地方,动机让人怀疑。

“你们马上过来,我会告诉你们凶手是谁。”他的语气很冷漠,让人觉得暗藏杀机。

我并没有为他愿意透露是谁而感到兴奋,因为他回避了我的问题,于是便我冷漠地问道:“昨晚你打死也不肯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为何现在却想说了?”

“你们来了自然就会知道。”他说罢就挂线了。

我越来越觉得他可疑了,之前打死也不肯说的事,现在却主动要告诉我们,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然而不入虎,焉得虎子,就算明知是危险我们都必须走一趟。希望断剑“仁孝”不是在他手上,要不然我们这一趟可说是凶险至极。

小山坡我们去过,从现在的位置步行过去用不着十分钟,然而当我们走了大概五分钟时,我的手机便收到一条信息,是见华发过来的。

她这时候应该在课室里上晚修,怎么会发信息给我呢?她可不是那种不守课堂纪律的人。我带着疑惑查看这条信息,一看就不由紧张起来了,因为消息的内容是:“申羽哥,快来救我!我在湖边的小树林。见华”

“怎么了?”蓁蓁也许是看见我面色不对劲。

我没有回答她,马上回拨见华的手机,可是她却已经关机了。

“发生什么事了?”蓁蓁又再问道。我把手机递给她看,她过后也大为紧张,连忙问:“现在该怎么办?”

吴宇方面可以晚一点再过去,但见华这边却不能耽误片刻,因为她现在可能正遇到危险,所以我让蓁蓁跟我先到湖边查看,然后再去找吴洁。

然而,当我们一路狂奔地来到小树林时,却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再次拨打见华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我正为此心烦意乱时,又收到一条消息,这次是吴宇发来的:“到了没有?我约了凶手在这里见面,我已经看见她了。”长生天啊!你刚才怎么不说要跟凶手见面啊!

虽然吴宇有可能是撒谎,不过他是唯一可能知道凶手是谁的人,所以我们必须相信他。

可是,我们身处的湖边树林跟小山坡一个东一个西,就算我们用尽全力跑过去,至少也要十五分钟左右,希望他能尽量拖住凶手。

为了让他有所准备,我冒着被凶手发现危险给他回了个消息,表示我们将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发完消息后,我们一同往小山坡的方向跑。

蓁蓁虽然跑得很快,无奈我的体能有限,所以我们到达的时间比预计要晚五分钟。

当我喘着气跑上山坡时就发现情况不妙,因为我听一声惨叫,应该是吴宇发出的。

山坡上有两个人影,因为光线昏暗,而且有些距离,所以我没能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只能从身影判断是一男一女。

男的应该是吴宇,那女的肯定就是凶手,随后所见的景象也验证我的推测——女的从对方身上拔出一把类似短剑的物体,男的随即倒下。

“你在干嘛!”蓁蓁冲那女性身影大叫,对方闻声立刻逃走,她迅即追过去。

我真怀疑蓁蓁的智商有没有90,这时候干嘛要大呼小叫,就不能悄悄走到对方身旁再亮手铐吗?然而这时候责怪她也无补于事,只希望她能追上凶手,且不会挨上一刀。

我没蓁蓁跑得快,跟过去也帮不了忙,所以我就走到倒下的男人身前查看。借助月色我看见的是一具枯干的干尸了,不过他的认衣着跟吴宇完全一样,且刚才的惨叫也是吴宇的声音,所以几乎能肯定他就是吴宇。

我给流年打了个电话后,就在死者身上查找线索,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信。我掏出手机,启动手机电筒软件以此照明。借助屏幕的光线,我发现这封信竟然是写给我的——

慕申羽警官,您好: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昨晚为何不告诉你凶手是谁吧!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拘捕她,所以我想让你当场把她抓获,这样她就没有狡辩的机会。

你别以为我这样做很伟大,也不用为我的死感到难过,因为我是为了替自己赎罪才这样做。我实在是作孽太深了,不但害死了阿采,还害死了小浩。

现在我是孤家寡人,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致使我一度有自杀的念头。但我不想死得毫无意义,最起码在我死之前,我得为小浩讨回一个公道,以及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所以,我打算像小浩一样,死于神器的剑刃之下,让你们将凶手绳之以法。

希望我死后能在天堂跟小浩及阿采团聚,而不是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永别了!

救赎的罪人吴宇

看完这封信后,我有种想跳河的冲动。怎么会这么巧,本来我们能当场把凶手抓获,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见华却发来了消息,使我们耽误了些许时间。

然而,就是这些许时间使我们与凶手失之交臂。要不是见华的消息,或许我们不但能将凶手当场拘捕,吴宇可能也不用死。希望蓁蓁能把追到凶手,不然吴宇就白白牺牲了。

然而,事实却总是让人感到失望,当看见蓁蓁一个人回来,我就知道凶手已经跑掉了。虽然大感失落,但我还是期望她能给我带来有关凶手的线索,于是便问道:“有看清楚凶手的相貌吗?”

蓁蓁摇了下头:“没能看清楚,她很熟识这里的地形,专挑一些昏暗的地方跑,我根本没能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那可麻烦了,现在吴宇死了,线索全断了。”我无奈叹息。

“你看看这个,凶手在逃跑时掉落的。”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怪,向我伸出紧握的右手,并缓缓地打开。

当她把手掌打开时,我看见了一串珠链。一种窒息的感觉突然袭来,我觉得心脏有片刻的停顿,因为在她手中的并不是普通的珠链,而是一串定魂铁。

我慌忙把左手伸出,确定我手中的定魂铁是否存在。自幼就踪随我的珠链仍然依偎在手腕上,她手上的珠链并非我所掉落,然而这正是我感到吃惊的原因。

“我记得见华好像也有一条这样的手链……”她欲言又止,把珠链递给我。

我把手机的亮度调至最高,借助屏幕的光线仔细观察她递上的珠链。懂得佩戴定魂铁的人并不多,而且每颗珠子都有独特的花纹,所以我能肯定这条串珠链是见华十六岁生日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难道,凶手是见华……
“这种手链很普通嘛,你会不会是记错了?”老大看着手中的珠链,罕有地以询问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不用怀疑我的记忆力了。”我伸出左手,示意他对比一下我手腕上珠链,并解释道:“每颗定魂铁的花纹都不一样,你手上这一串是我在谊婆远亲家里翻箱倒柜,一颗一颗地挑出来的,花纹比我平时戴这串要漂亮得多。”

老大略皱眉头,平日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小眼睛在此刻却带些许不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如果你怀疑凶手是我女儿,我还能毫不犹豫地让你抓她回来,但要是见华的话……”

我从他手上把珠链拿回来,苦笑道:“你以为我很想去抓住见华吗?她可是小相的妹妹,而且我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最好,这宗案子得仔细调查。我不希望凶手逍遥法外,但也不允许有人含冤受屈。”老大说罢就向我扬了下手,示意我出去。

刚踏出门口时,我好像听见老大在喃喃自语:“本以为能查到小相的下落,没想到竟然会牵连他的妹妹。有意思,这宗案子越来越有意思……”
第十四章 男扮女装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要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绝对不能单看表面。现今这世道表里不一的人多如牛毛,身为一名刑警,我对此更是深有体会。

在我处理还的案件中,没有那一宗单凭表面就能判断犯人是谁,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埋藏的内心深处。

闲话至此打住,先作一番例行的自我吧!鄙人慕申羽,是一名警察,隶属于专门调查诡异案件的“诡案组”。这次我组需要调查的是一宗离奇的连环杀人案,五名死者……噢,我说错了,加上昨晚遭遇不幸的吴宇,一共是六名才对。这六名死者的尸体均在遇害后不够二十四小时内被发现,但被发现时却已经是一具失去了全身血液的干瘪干尸。

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第一名死者吴浩的父亲吴宇已知道凶手是谁,他还想牺牲自己,让我们当场逮捕凶手。

可惜天意弄人,在前往约定地点时,我收到见华发来的消息,并因此现耽误了些许时间。然而就是这些许时间,让我们与凶手失之交臂。

虽然没能当场把凶手逮捕,而且已知的线索几乎全部都断了,但凶手在逃跑时掉落了一串珠手链,这串珠链当然就成为我们寻找真凶的重要线索了。

然而,这并非一串普通的珠链,而是一串定魂铁,凭着珠子表面的花纹,我能肯定这是我在见华十六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再加上见华在关键性时刻发来的信息,所有矛头似乎都在指向她,可是我实在无法相信她会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虽然我不相信见华是凶手,但我亦不能徇私枉法,因此我必须认真调查此案,查明真相以为见华洗脱嫌疑。

当然倘若见华真的是凶手,我亦会亲手将她逮捕,虽然我极不愿意这么做。

要为见华洗脱嫌疑,我首先需要弄清楚两件事,一是我送给她的手链为何会从凶手身上掉落,二是她为何会在关键时刻给我发消息。

要知道答案,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直接去问她本人,我想她不会对我撒谎,或者说我希望她不会对我撒谎。

跟蓁蓁来到理南学院,见华就跟平时一样,远远看见我们就笑着向我们挥手,小跑走到我们身前,略为喘气地笑说:“申羽哥、蓁蓁姐,你们又来请我吃饭吗?”

“什么我们啊,每次都是我掏腰包呃!”我装作若无其事,像平时一样跟她开玩笑,并示意一同到学院的餐厅用膳。

在前往餐厅的途中,见华突然小声地问我:“蓁蓁姐怎么了,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呢?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蓁蓁心里想什么向来都是直接写在脸上,毫无演技可言,当然会让见华察觉不妥之处。然而,我可不想直接跟见华说,“我们怀疑你就是凶手”,因为我实在不相信她会是凶手,怕这么说会对她造成伤害。

所以,我就装模作样地小声回应:“这是我们的事情,你这小丫头别多嘴。”

见华嘟起嘴来:“不说就不说嘛!”

“你们在嘀咕什么?”蓁蓁捅了我一下,我跟见华打着哈哈继续走。

来到餐厅后,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宛转地询问见华昨晚为何给我发信息,以及手链的事情。要是转上别人,我能想出一百几十个方式询问,但对方是见华,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蓁蓁大概是见我一直没有开口,心里觉得着急,竟然替我开口询问:“见华,昨晚九点左右,你不是在上晚修吗?怎么给阿慕发消息了?”

见华愕然地看着蓁蓁,片刻后才回答:“那有,我昨晚没有给申羽哥发消息啊!蓁蓁姐你可别误会。”

敢情她以为蓁蓁吃醋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至于会让场面变得太尴尬。然而,她如此回答或多或少会让人生疑,毕竟我的确是收到她的消息。

“那时候你是在课室里自修吗?”蓁蓁这个问题看似多余,不过倘若见华能证明自己当时是在课室里,那么她就有不在场证据,可以洗脱凶手的嫌疑。看

来蓁蓁跟了我这么久,开始变得聪明了。

然而,见华的回答却让我略感到失望:“昨晚我有点不舒服,没有去上课耶。”

蓁蓁似乎想继续追问,我怕她会把见华吓怕了,所以就暗地里扯了她的衣角一把,示意她让我来说。

然后就以半开玩笑半责问的语气对见华说:“那你昨晚跑到那里摸鱼了?”

“我那有去摸鱼!”见华嘟起嘴来:“我是真的觉得不舒服,在宿舍里睡觉了。”

“有人能证明吗?”蓁蓁冲口而出地说了这句话,语气就像审问疑犯一般。

见华似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着我:“申羽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连忙笑道:“那会有什么事发生,只是昨晚我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是你的号码发过来的,我给你打电话又没打通,所以就有人吃醋了。”

“你在说谁啊!”蓁蓁恶狠狠地瞪着我。

见华看见我们打情骂俏般的举动,之前疑虑一扫而空,反正变得紧张起来,急忙跟蓁蓁解释:“蓁蓁姐,我真的没有给申羽哥发信息,你可别误会啊!”

蓁蓁想开口辩解,我马上又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添乱。她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后,就扭过头不说话。

见华见状就给我挤眼色,大概想问我蓁蓁是不是生气了。我笑道:“你把你昨晚情况如实说出来,她就不会生气了。”

见华皱了下眉头:“我昨晚就在宿舍里睡觉,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当时宿舍里有其他人吗?”我问。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应该没有吧,大家都去上晚修了,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可麻烦了,没有人能证明她当时是否真的在宿舍里,要洗脱嫌疑就更难了。我思索片刻后又问:“那你的手机当时在你身上吗?”

“在啊,昨晚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应该没有人动过。”她露出困惑的神色。

本来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能从她口中得到为她洗脱嫌疑的证据,没想到越问反而越让人觉得她大有嫌疑。

不过,她没有为自己辩解那就足以证明她并非真凶。当然,这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跟见华分别后,蓁蓁便问我刚才为何不询问见华有关珠链的事情,我讪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问这个。”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问?”她那逼人的目光让我感到一阵心虚,正想开口分辩时她又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只差确认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出面,我可以代你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不到我在她面前也会有支吾其词的时候。

“那是什么意思!”她以认真的眼神盯着我,还向我逼前一步:“我也不希望见华是凶手,但我们可是警察耶,查明真相逮捕凶手是我们的职责!”

“这个……”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幸好,她突然一改语调:“别说我不近人情,我能给你一天时间去调查。如果到了明天,你也没有找到能为见华洗脱嫌疑的证据,那么就让我来拘捕她。”

虽然蓁蓁平时经常会跟我唱反调,但很少会如此认真,看来我这次真的太过感情用事了。尽管她只给我一天时间,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好讪笑着点头。

现在所有表面证据都对见华十分不利,要在今天之内为她洗脱嫌疑着实不易,不过事在人为,只要认真调查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花费半天时间在学院里溜达后,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跟蓁蓁溜达到一栋教学楼前,听见里面有争吵声传出,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感觉里面的吵得相当激烈。

这个时候学生都已经放学了,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进教学楼后,发现这里是一间阶梯室,争吵声是来自讲台上的一对男女,讲台前有十来个学生在围观。那对男女所穿的衣服很特别,男的是中山装,而女的则穿着一件红色旗袍。我想大概是话剧社在排练吧!

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一直以来都被我忽略的事情,就是本案的五名死者都有一个共通点——他们都曾经是话剧社的成员。

正当我想着从话剧社入手,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并以此为见华洗脱嫌疑时,身旁传来一把少女声音:“申羽哥,蓁蓁姐,你们也来看排练吗?”见华随即从我身旁冒出来。

长生天啊,我竟然忘记了见华曾经说过,她也进了话剧社。现在看来,她的嫌疑就更大了。

我边跟见华闲聊边看讲台上的话剧排练,他们似乎是在排一场爱国剧,内容我倒没怎么在意,但女主角却让我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管是声音还是相貌,我都觉得很熟识,但我能肯定并不认识她。因此,我便问见华:“讲台上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嘻嘻……”见华掩嘴娇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猜。”

她这么问还真让我感到莫名其妙,对于一名不认识的女生,又怎么可能猜得到对方的名字呢?

于是我只好笑说猜不到,让她告诉我。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你之前已经见过她,还知道她的名字呢!”

“我什么时候见过她了?”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比较自信的,能肯定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名女生。

见华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之前不是在我课室里见过他了吗,他其实是小坚!”

“什么?”我大感愕然,立刻仔细观察讲台上的女生。认真看清楚后,发觉这“女生”的相貌的确与小坚十分相似,而且声音也有点像。

可是,现在的他怎么看也是个女生,若不是见华提醒,实在难以让人想像他竟然是男扮女装。

随后,见华告诉我,小坚很有演话剧的天份,尤其是反串女角,不论声线扮相,还是言行举止无不惟妙惟肖。很多认识他的人第一次看他排练时,都认不出他来。

看着小坚出色的表演,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晚在湖边树林发现吴宇跟神秘女生争吵的情景,而且越听就越觉得他的声音跟那女生有几分相似。一个念头渐渐于脑海中形成——难道小坚就是那个神秘女生?

这个假设并非绝无可能,当初因为发现他见血就晕,所以把他排除于嫌疑名单之列,但现在认真思量就觉得这未免过于轻率。

因为我忽略了本案一个要点,就是被仁孝剑所杀的死者,根本不会有鲜血流出!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推测,绝对不能以此断定他就是凶手,我得认真调查一下他才行。于是,我便向见华询问小坚的背景。

“听说他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父亲现在是当门卫的,而母亲则是个清洁工,家里的环境可不怎么样……”见华看着讲台上女装打扮的小坚,缓缓向我们讲述他的情况——

虽然小坚家里比较穷,但他从来都没有怨天尤人。他的性格比较乐天,认为只要自己肯努力,总有一天能改善家里的环境,所以他很认真读书,学习成绩也很好。

他从小就很喜欢演戏,上中学时也有参加话剧社,扮女装的本领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他本来是想报读北影的,不过听说上北影的花费很高,他虽然演女角演得惟妙惟肖,但现在娱乐圈的竞争那么激烈,潜规则又那么多,毕业后不见得就能找到工作。所以,他并没有报读北影,而是选择了能为他提供奖学金的理南学院。

进了理南学院之后,他虽然很用功学习,但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兴趣。他曾经跟我说过:“就算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名观众,只要能站在舞台上表演,我就会觉得很满足。”所以,他在学习之余会尽量抽时间练习,整个话剧社里要数他最用功了。

他的演技的确很好,甚至比一些明星更好,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或者突然变得神经亏亏的,其实只是跟我们开玩笑而已,但我们根本看不出他是装的……

有道是“戏子无情”,古人说戏子圆滑且虚情假意,虽然当中含有偏见成份,但善于在舞台上表演人生百态的演员,在日常生活中又如何分辨他们那一刻才是真情流露呢?

而且,见华曾经跟我说过,小坚跟其中一名死者吴浩有过节,这让我对他更加怀疑。当我向见华提起这件事时,她便说:“他最讨厌就是吴浩这种纨绔子弟了,跟几个进话剧社闹着玩的公子哥儿都闹过矛盾……”
第十五章 名册玄机

从见华口中得知小坚曾经跟几个进话剧社闹着玩的纨绔子弟闹过矛盾,这不禁让我生疑,于是便询问跟他闹过矛盾的有那些人。见华的回答让我有喜出望外的感觉,因为跟他闹过矛盾的纨绔子弟当中,竟然就有本案的五名死者。

随后,见华就详细地向我们讲述事情的经过——

小坚对排练和表演都很认真,不但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对别人也一样。如果我们做得不好,他会很友善地指导我们如何才能做得更好,但是如果我们心不在焉或者马虎了事,他就会很生气。

虽然小坚进话剧社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因为他的演技好,做事又认真,所以社里很多事情都由他负责,后来更当了副社长。而且他擅长演女角,社里的男生几乎都跟他演过对手戏,而吴浩这些富家公子参加话剧社只不过是为了追求女孩子,当然不会认真排练,所以经常会被他臭骂一顿。

听说,我还没进话剧社之前,就有两个高年级的公子哥儿被他骂走了。

不过,在社里他虽然比较有地位,但在社外可就不一样。

之前我都跟你说过吴浩故意戏弄他,用他女朋友送的围巾擤鼻涕的事情了,听说他的女朋友为了这事跟他闹翻了。其他挨过他骂的富家公子,或多或少都有戏弄过他,所以他最讨厌就是这些人了……

听完见华的讲述后,我对小坚的怀疑就更深了,或许从他身上能找到突破口,为见华洗脱嫌疑。

正当我打算对小坚进行深入调查时,喵喵给我打来电话:“阿慕哥,你有一份快递耶。”

“是谁寄来的?”我随口问道。

电话回传来喵喵那软绵绵的声音:“不知道耶,文件袋上面没有写。”

“那是从什么地方寄来的?”奇怪了,会给我寄文件的大概就只有银行或者zf部门,怎么会有人给我寄来匿名的快递呢?

“耶,让我看看……”稍事片刻后,她才慢腾腾地说:“理……南……学院,耶,你们现在不就是在那里吗?”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便连忙叫她把文件袋打开,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她以迷茫的语调回答:“只有一张纸,好像是一份点名册的复印件……大一7班,日期是昨天。”这份点名册竟然是见华那一班的,更重要的是时间就是昨天,难道这份点名册内里有什么玄机?为了弄清楚这份匿名快递是怎么一回事,我跟蓁蓁马上返回诡案组。

回到诡案组后,我立刻就向喵喵要来点名册查看。点名册本身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它却让我知道小坚绝对不会是凶手,因为昨晚我们在小山坡发现凶手时,他正在课室里自修。

除了得知小坚当时在上晚修之外,这份点名册并没能为我提供更多信息,我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只发现晚修时有好几个学生缺席,而当中就有见华。

现在可好了,小坚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但见华的嫌疑反而加深了。而且还徒添了一个新疑问,就是这份点名册是谁寄来的,他有什么目的?

虽然快递是匿名寄来,但我还是拿起贴有快递单的文件袋查看。然而,一看见快递单上的字迹,我立刻就呆住了。

快递单上的字迹十分秀丽,刚阳中带有几分阴柔,我一眼就能认出是谁的字迹。

“怎么了?”蓁蓁见我呆住了,就把手伸到我面前晃动。

我稍微回过神来,但还是难掩惊讶之情,声音略为抖颤地说:“这份点名册是小相寄来的。”

“什么?是小相寄来的?”蓁蓁也大为惊讶,然而,她的惊讶与我略有不同:“他怎么会寄一份对他妹妹不利的证据过来呢?他不是最疼爱见华吗?”

得知快递是由小相寄来,让我的大脑一时未能有效地运转,但蓁蓁一言便把我惊醒。

虽然小相向来办案都是不念私情,但是倘若对象是见华,那么就值得斟酌,而且这宗案子并不是由他负责调查,他没有必要主动为我们提供对见华不利的证据。那么说,这份点名册绝对不会对见华不利,相反应该是对见华有利才对。

我一向都非常相信小相的判断,既然他能寄来这份点名册,那么内里肯定有能为见华洗脱嫌疑的证据,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所以,我立刻仔细查阅点名册中是否暗藏着什么玄机。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我把点名册从头到尾看了几十遍,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印在我脑海里,可是我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这只是一份普通的点名册复印件,没有任何标记或记号,也没有任何提示性的文字。快递单的情况也一样,除了收件人那一栏上有小相秀丽的字迹外,其它地方应该都是快递员填写的,当然也没任何提示。文件袋的内内外外也被我翻过遍了,同样也没有特别的发现。

到底这份点名册有何特别之处呢?这是一个让我百思不解的问题。不过,我坚信小相把它寄给我,肯定有他的用意,他没有明示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他的妹妹也牵涉案中。

心念至此,我便没有再浪费时间去找那些不存在的记号和提示,而是把重点放在点名册的内容上。

点名册的内容很简单,只不过是记录学生是否有来上课……难道问题就出在没来上晚修的学生身上?想到这一点后,我马上就发现一个可疑的名字,当即拍了一下脑袋:“之前怎么会没想到是她!”

“有发现吗?”蓁蓁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这时我才发现,大家都已经下班了,就只有她一直安静地待在我身后。

我向她点了下头:“嗯,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你只是看这份点名册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笑道:“我才不像你那么笨。”

“切!”她轻蔑地白了我一眼,“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要不是小相给你寄来点名册,你明天就得跟我去带见华回来。”

我尴尬地笑了笑,马上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就去找见华吧!”

“啊,你对着这点名册看了半天,结果还是觉得见华就是凶手?”这回她的眼睛睁得更大。

“待会就你知道。”说罢我就跟她驾车去理南学院。

来到理南学院的时候,晚修时间已经过了,我给见华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宿舍。现在距离宿舍的关灯时间还早,所以我们就马上到宿舍找她。

来到她的寝室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询问后得知其他人大概都跟男朋友拍拖去了,她没有男朋友当然就得在寝室里呆着。

“见华,我现在问你一些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因为这些事关系到你是否会拘留,我跟你哥都不希望你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见华,并跟她说,我收到小相寄来的点名册。

“哥哥还活着……”见华喃喃自语了片刻,便扑到我胸前牢牢地抱着我,眼泪如暴雨般落在我的肩膀上:“哥哥怎么不来找我,他是不是不想要见华了,呜呜……”

我轻抚着她柔弱的肩膀,安慰道:“他要是不关心你,又怎么会给我寄来点名册呢?他要是不关心你,又怎么会对你的事了如指掌?”

“你的意思是……哥哥就在学院里?”她突然转悲为喜,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拉着我往门外走:“申羽哥,我们现在就去找哥哥。”

我把她拉回来,按在椅子上让她坐好,然后才给她解释:“你哥哥没有来见你,自有他的苦衷。你跟他相依为命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你在他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她低下头想了一下,泪水又再涌出来。

良久之后,见华终于平复了心情,但一开口还是略带抽泣之声:“申羽哥,你想问什么就尽量问吧,我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看这串珠链。”我把凶手掉落的定魂铁手链掏出来,递到她身前。

她面露惊诧之色,悲伤中略带两分喜悦:“你在那里找到的?我还以为自己弄丢了。”

若是对待别人,我必然会以如此重要的证据逼对方坦白交代一切,甚至直接逼对方认罪。但此刻的对象是见华,我则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我知道她不是凶手,也相信她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于是我便如实说:“这串珠链是凶手在逃走的过程中掉落的,所以你必须清楚地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珠链不见了,要不然我们很难为你洗脱嫌疑。”

“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手链不见了的,可是我昨晚明明是把它放在床头。”她的身体微微抖颤,大概是因为得知自己嫌疑极大而感觉到害怕。

“你说的昨晚是指什么时候,我需要知道准确时间。”这一点十分重要。

她稍微想了想便回答:“昨晚快要上晚修的时候,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没有去上晚修。室友都离开之后,我就上床休息,当时手链还在的,我就把它放在床头,时间大概是七点钟左右。躺在床上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人进过寝室?”又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她想了想,面色实然变得不太好:“好像有吧……”

我让她拿出手机给我查看,从中确认昨晚收到的信息的确是从她的手机发出,但信息发出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睡着了,那么发信息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我想凶手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准备到小山坡,从而洞识吴宇想让我们当场抓捕她的计划,因此便利用见华的手机给我短信,以此调虎离山。凶手还随手拿走见华放在床头的手链,以作嫁祸之用。

如果一切都如我所想,那么我就能肯定凶手是谁,但还需要作进一步确认,于是便问见华:“你知道是谁进过来吗?”

“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是依稀觉得有人进来了,但不知道是谁。”她的目光移到一旁,没有跟我正视。

“看着我。”我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为免把她吓倒,我以最温和的语气说:“你不用再为她隐瞒了,因为我已经知道她是谁。”

她柔弱的娇躯猛然一颤,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看着我,声音颤抖地说:“你、你已经知道了?”

我把手机还给她,并示意她看昨晚发出的那条信息:“在学院里认识我的人不多,知道你会叫‘申羽哥’而又能自由进出这间寝室的人更只有一个,那就是……小菁!”

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并不断地摇头:“不、不可能,小菁不会杀人,她不可能会杀人……”

我给她递上纸巾,继续道:“这是事实,她不但杀人,而且还存心嫁祸给你,要不然她不会拿走你的手链,并且在逃跑时故意掉落。我想就算我们没有在凶案现场碰见她,她也会把手链丢在那里。”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一个劲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蓁蓁不知道是觉得我无从下手,还是一时气上心头,竟然把见华揪起来,甩了她一巴掌,还恶狠狠地说:“你到现在还不肯接受现实,她根本没把你当朋友,只是把你当替死鬼!”

蓁蓁突然发飙可把我吓倒了,见华当然不会好到那里,愣住半晌后便低下头来,语带抽泣地喃喃自语:“小菁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她没把我当朋友……”

“别哭!她都不把你当朋友,你还为啥要为她流眼泪,为啥要维护她!”蓁蓁以洪亮的声音冲见华大吼。

见华止住哭泣缓缓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后向我们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们要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没想到蓁蓁这一巴掌竟然把见华打醒了。

虽然已经能肯定小菁就是凶手,但我还有很多疑问,譬如见华答应过她不对任何人说的那件事……
。。。。。。。。
第十六章 人情如纸

见华曾经说过小菁的成绩本来很好,但自从上个学期末发生的“那件事”开始,她就变得没心思念书。从时间上看,凶案就是发生在“那件事”之后,所以弄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应该就能知道她为何会杀人。因此,我便要求见华把事情的始末如实告知。

“我、我答应过小菁……”见华面有难色,显然仍念记着对小菁的承诺。

“你到现在还想维护她!”蓁蓁又再发飙地冲她大吼。

她像做错事般低下头,片刻后才开口:“其实,小菁曾经跟吴浩谈过恋爱……”她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下,徐徐讲述小菁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小菁来到学院之后,虽然很用功念书,不过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那会不想男女之间的事情呢?

而在这个时候,吴浩就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大部分人眼中,吴浩都是神憎鬼厌的人,但她当时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所以就懵懵懂懂地跟他走在一起了。

虽然我并不喜欢吴浩,但既然小菁愿意跟他在一起,我也希望他们能开花结果。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吴浩竟然是个如此不负责的负心汉。

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有一晚我发现小菁躲在洗手间里哭,于是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告诉我她的例假迟了一个多月,然后把一根小棒拿给我看。我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告诉这根是验孕棒——她怀孕了!

原来在吴浩的一再要求下,小菁跟他偷尝了禁果。他们两个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吴浩又不敢去买避孕套,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这样当然是会怀孕了。

我问她现在怎么办,要是让老师知道,说不定会被退学。她当时的眼神非常迷茫,像是在跟我说话,但更像喃喃自语:“怎么办?小浩不要我了,怎么办?”

随后她告诉我,原来她已经跟吴浩说过了,但对方竟然对她甩手不管,只是给了她一点钱,让她自己解决。

我当时很生气,想跟她一起去找吴浩说清楚,但她却怕会让别人知道,叫我别去找吴浩,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事。

之后没多久就是寒假,吴浩拍拍屁股就溜回了加拿大,根本没有管小菁的死活。我跟小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的父母。

所以她给家里打电话,撒谎说买不到车票,不能回家过春节,留在学院里过年。

虽然父母方面能暂时蒙混过关,但她的肚子会一天一天地隆起来,早晚会让学院的老师的发现。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孩子打掉。

对小菁来说,这是一个沉重而痛苦的决定,可是我们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虽然已经决定了要把孩子打掉,但是我们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点经验也没有,也不知道该到那家医院做人流。

本来,我们是想到一些大医院做这手术,可是到步后发现那里人山人海就却步了。后来看见一间小医院的传单,稀里糊涂地就去了……

在手术前,那个女医生说这只是小手术,不会有大问题,叫我们尽管放心。我们看她也像个有经验的医生就相信她,可是万万没想到手术竟然出了意外,导致小菁的下体大出血。当时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打电话给悦桐姐。

悦桐姐接到电话后马上就过来帮忙,把小菁送到人民医院,还好抢救及时,要不然就连也保不住了。不过,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医生说小菁的**壁破损严重,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怀孕……

原来这就是见华一直为小菁保守的秘密,也就是小菁堕落的原因,那我现在明白此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菁因涉世未深与吴浩偷吃禁果,并导致怀孕。而吴浩则是少不更事的小开,得知自己把小菁的肚子弄大了,不知如何是好,就选择了逃避,溜回加拿大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但是他也不敢让父亲吴宇知道此事,所以春节过后还是回来继续学习,当然也得再次面对小菁。而他回来之后,已失去生育能力的小菁必然会找他谈判。

如果我没猜错,谈判的地点就是发现吴浩尸体的小山坡,也就是当年吴宇埋下装有流产胎儿骨灰的宝塔及古剑仁孝的地方。

也许在谈判的过程中,吴浩再次表现出不负责任的态度,甚至与小菁发生肢体推撞。混乱中,小菁无意间发现吴宇埋下的孝仁,更一怒之下对吴浩狠下杀手。

这就能解释为何吴浩的尸体会有如此多的伤痕,或许蓁蓁说得没错,那是因为凶手对死者恨之入骨。

或者吴浩的死并没能使小菁解恨,又或者她的思绪已被附有邪恶念力的仁孝所有操控,在话剧社里耳濡目染到另外四名死者如何玩弄女生的事情后,她就有向负心汉报复的疯狂念头。

吴宇隐约察觉儿子出了意外,便立刻从加拿大赶来,可到步后却得知儿子已死于非命。

虽然痛失爱子,但在悲痛之余,他发现儿子竟然是被自己当年埋下的古剑所杀,便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种下恶孽所得来的恶果。所以,他终日在学院里流连,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凶手还儿子一个公道,也为自己所犯的过错赎罪。

虽然吴宇已经查出凶手就是小菁,并甘愿牺牲自己,设下圈套让我们当场逮捕她,可是最终却功亏一篑,白白牺牲。

现在案情已经很明朗了,几乎所有疑团都已经被解开,当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小菁逮捕!

然而,就在我准备问见华,到那里能找到小菁时,她突然呆望着我身后的房门:“小、小菁……”

我猛然回头,看见小菁神情冷漠地站在门口,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呢!”

“我、我……”见华语带哽咽,没能继续说下去。

我掏出警员证,严肃地对小菁说:“我们怀疑你跟近期在学院里发生的六宗凶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走一趟。”

“哦,那要不要上手铐?”她的回答很平静,还把双手伸出,仿佛毫不在意。蓁蓁见状便取出手铐快步上前,准备给她戴上手铐。

当蓁蓁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双目更突然闪出一丝令人心寒的凶光。可是蓁蓁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抓住她的手想给她戴上手铐。

她猛然把手缩回,让蓁蓁拷个空,随即迅速把手伸到背后,竟然在外套里拔出了一把像匕首般短小的断剑!

虽然我只是第一次看见这把断剑,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它就是已连夺六条人命的可怕凶器——仁孝!

小菁突然面露狰狞之色,手握仁孝狠狠地往蓁蓁身上砍。因为事出突然,蓁蓁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只好用手铐来抵挡。

然而,采用现代冶炼工艺制造的精钢手铐,在这把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剑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古剑尤如热刀切黄油般,在接触的瞬间便把手铐的钢链斩断。

唯一能护身的东西被毁,蓁蓁只能以赤手空拳抵挡对方攻击。不过,要是小菁手上的只是一般利器,那还没什么,大不了受一点皮肉之苦,以蓁蓁近身搏击能力,要毫发不损也不是难事。

可是,小菁手上的是一把瞬间就能致人于死地的可怕凶器,换上是谁也会有所忌惮。

果然,在小菁的猛然攻击下,蓁蓁显得难以招架,只能一再退避。然而寝室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已经退无可退了。

蓁蓁无处可退,但小菁却继续进逼,眼见古剑快要落到她身上,我正准备扑上前帮忙时,身旁响起见华的哭叫:“不要!”

见华猛然扑出,但她并非扑向小菁,而是扑到蓁蓁身上抱住了对方。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弄明白她的用意,一抹红光便于眼前闪现。

仁孝参差不齐的剑刃落在见华柔弱的娇躯上,四溅的鲜血伴随着尖锐惨叫声,犹如梦魇一般。

眼见见华香消玉殒,一股怒意从心底涌起,随手抓起身旁一个热水瓶就往小菁身上掷去。

热水瓶在砸到小菁身上,内胆随即破裂,还冒着白烟的开水全洒到她身上,几乎把她的上衣完全沾湿,立刻烫得她整个人跳起来。

她在慌乱中把仁孝掉到地上,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马上冲上前把她按在地上……

在审讯室里,被绷带包得像木乃伊一般的小菁,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她已经承认了杀害吴浩父子及其他四名死者,并准备详细地向我们交代事情的始末——

我想见华已经告诉你们,我跟吴浩的事情吧!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傻很天真,竟然会喜欢他这个一无是处的渣滓。

之前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吴浩这种混蛋不会有人喜欢他,可是我却稀里糊涂地跟他一起了。

不过除了我,他的确没有跟其他女孩子好过。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根本就什么也不懂。

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他在学院外租住的房子里,他哀求了半天我才点头,但当我闭上双眼让他解下衣服,等待与他合为一体时,他却不知如何入门。

最后竟然要开电脑,看他储存在电脑里的色情电影,学着来做。虽然是跟着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来做,但他的动作很粗鲁,把我弄得很不舒服。

可能你们会怀疑,怎么我跟他一起,学院里除了见华就没有人知道,那其实是他故意不让别人知道的。

别看他平时很臭屁,实际上他很自卑,一点自信也没有,怕让同学知道我们一起,会取笑他。所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让我跟别人说。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应该如此。那就是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见华,跟我一起是因为我很容易就被他弄到手,并且可以借助我来接近见华。

所以,他一直都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尤其是在见华面前,总是装作跟我很疏远似的。不过他不知道,其实见华一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因为见华是我在学院里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在她面前没必要有任何隐瞒。

见华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起码在我把胎儿打掉之前,我都视她为最亲密的姐妹。

经历险些让我掉命的人流,并从医生口中得知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后,我一度感到很失落,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我,还觉得见华是存心害我的。

从那天开始,我就经常一个人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上,在那里静静地呆着,默默地流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那地方,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在那里我的悲伤能得到短暂的平复,但与此同时又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怒。

新学期开始后,吴浩虽然从加拿大回来了,但他却对我不理不睬。我可是为了他而这辈子也不能生孩子,他这样对我,我当然不会轻易罢休。所以我就约他到小山坡上,准备跟他摊牌。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约他到小山坡上摊牌,只是觉得在那里我会感到很安全。

我跟他约定晚修后在那里见面,可是他却磨磨蹭蹭迟了个把小时,要知道在此之前他跟我约会都是很少迟到的。我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没多少地位,所以一看见他就觉得很生气,而且他爱理不理的态度就更让我怒火中烧。

不过,只有这些还不至于会让我想杀死他,最让我生气的是,他竟然跟我说:“我跟你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接近见华而已,你还真以为我会喜欢你!”


想不到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竟然是一句如此无情的话,试问我又怎能不生气?

我当时几乎要气得疯掉,扑到他身又抓又咬。不过男女有别,不管我多生气,论力气终究是比不上他。

而且他一点也没有怜惜我,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还把我推倒在地上。他把我推倒后,骂了我一句“疯婆子”,然后就想离开。

我不想这样就让他走,很想给他一点教训,甚至想杀死他,可是我根本打不过他。突然间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渴求得到力量,渴求得到能杀死他的力量。

就在我有这种想法的瞬间,脑海中仿佛有人跟我说:“你需要的力量就在这里……”

我感到自己倒下的地方有我想要的东西,于是就拼命地挖开地上的泥土。果然,我只是挖了一会儿,就让我找到一把像匕首一样的短剑。

我拿起这把短剑时,心里就好像有个炸开一样,愤怒让全身发抖,立刻吼叫着追上那个还没走远的负心汉……

把吴浩杀死之后,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这种感觉很强烈,使我有再次杀人的冲动。

不过,我并不想随意滥杀无辜,只想把那些像吴浩一样的负心汉杀个干净,而话剧社给了我一个寻找猎物的最佳平台。

在话剧社的男生当中,有不少是像吴浩那样,纯粹是为追女孩而来的纨绔子弟,他们都死不足惜。

所以,我故意跟他们勾搭在一起,然后跟他们到偏僻的地方,在他们想跟我做爱时把他们杀掉。

至于吴浩父亲的事情,我想你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这个老头子挺厉害的,他从吴浩的遗物中找到我的相片,以此推测出我们的关系。还一再缠着我,要我把在小山坡上发现的短剑交给他。

我早就厌烦他的纠缠了,从那次在湖边的树林里跟他吵起来开始,我就想杀了他。不过现在想来,他大概是故意惹怒我的,因为他没有证据能指证我杀死他的儿子,所以就想我动手杀他,以求玉石俱焚。

他约我在小山坡上见面那晚,要不是我恰巧看见你们往那里走,他计谋或许就能成功了。

我看见你们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迫我出手,然后让你们把我抓住。

我知道见华当时在宿舍里休息没有去上晚修,于是就赶紧跑回寝室,趁见华睡得迷迷糊糊,用她的手机给你发信息,并且拿走她放在床头的珠链,再到小山坡上跟吴宇见面。

来到小山坡后,吴宇果然想迫我出手,一再惹怒我,但与此同时他又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

我知道他是想等你们上来,所以我就没有再跟他啰嗦些什么,直接把短剑插入他的胸口。

我怕吴宇曾经跟你们说过是我杀死他的儿子,但他既然要以身犯险来让你们抓我,那么肯定没有实质的证据指证我。

所以我在逃走时故意丢下见华的珠链,这样你们就会怀疑见华,而不会怀疑我……

小菁的叙述跟我的推测大致相同,但我还一点没能想明白,就是她为何会选择见华作为嫁祸的对象,她不是说见华是她在学院里最好的姐妹吗?我道出心中疑惑,她冷笑一声:“姐妹?没错,我的确曾经将她视为最亲密的姐妹,但自从吴浩说跟我一起只是为了接近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把她当作姐妹。”

我实然想起两句诗:“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从结义金兰到反目成仇之间,相隔的原来只有一句话的距离。
尾声一

盘问完小菁之后,我跟蓁蓁就打算到医院探望见华,顺便把惹来满城风雨的断剑仁孝和一些其它案件的证物送到技术队检验。之前的六名死者,在被仁孝划破皮肤那一刻,全身的血液便被瞬间抽干,几乎是见血即死。可是,柔弱的见华在挨了一剑后竟然能奇迹般活下来,仁孝的“吸血”能力对她似乎不起作用。

当然,光是这一剑也够她受的,看见她背后的伤口,我就觉得心疼。

见华的身体虽然虚弱了一些,但医生说并没什么大碍,不过在医院里呆上十天半月是免不了的。悦桐在病房里,当着众人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半天,说我不但没有照顾好见华,反而让她受伤。

要不是见华帮腔,她肯定还会一直骂下去。本来还想直接把证物交给她,免得又要到技术队跑一趟,但现在看来还是跑一趟比较好。

在前往技术队途中,我给沐阁璋师傅打了个电话,问了他两个问题。一是小菁为何无缘无故走到小山坡上,这个连她本人也没能说清楚;二是仁孝为何没有要见华的命。

第一个问题,他想也没想就给我答案:“那是因为‘物以类聚’!”随后,他详细地给我解释——

其实,这是念力的另一种表现。不过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得先给你说一下堕胎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堕胎等同谋杀,不管是施行手术的医者,还是胎儿的父母都是杀人犯。

医者,收受钱财为他人堕胎,良心泯灭,与杀手无异,自有天谴。

父母者,不管有何因由、有何难处,也不管是否自愿,凡未能让胎儿平安降生,皆为罪过,必招厄运。

其实,那怕胎儿是为凶徒强暴所得,胎儿本身亦无半点罪过,若其母自愿堕胎,必定招来婴怨纠缠。

若其父母是为自身原因而堕胎,那更是罪加一等。

若堕胎是不得已而为之,亦不见就能心安理得。

不管是被迫,还是外力所致,凡没能让胎儿平安降临人世皆属罪过。保护子嗣乃父母天职,只求享乐而妄顾后果,导致子嗣死于非命即为罪过。

也许我说这么多道理,可能会把你弄糊涂,或者我能说得简单一点。

如果你是一个尚在腹中的胎儿,那么你肯定十分渴望能降生人世,但最终你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没能看

过一眼就被人杀死了,你又有何想法?答应是肯定的,那就是怨恨!

胎儿虽然非常脆弱,但毕竟也是生命,也拥有某程度上的念力。

他们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没能顺利地出世,只要是胎死腹中,他们就会感到怨恨,恨他们的父母,恨施行手术的医生。

胎儿的念力虽然相对弱小,但因为他们心中毫无杂念,唯一的念头就只有降临人世。

倘若死于非命,无法降临人世,便会产生非常强大的念力,是为婴怨。婴怨比世人所谓的“鬼”更可怕,往往会让胎儿的父母及施行手术的医生吃尽苦头。

好了,说完婴怨,现在让我告诉你小菁为何会无缘无故走到小山坡上,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物以类聚”。

小山坡上有吴宇埋藏的宝塔,宝塔内有数之不尽的胎儿残骸,这些残骸都是婴怨。虽然有仁孝把这些婴怨镇压住,但当其附近出现其它婴怨,前者是会把后者吸引过来,是为物以类聚。

小菁做了人流,自身就有婴怨跟随,而且她当时还为情所困,思绪相当混乱,被宝塔里的婴怨引到小山坡上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完沐师傅的解释,我开始明白当年叶真大师为何要让吴宇把宝塔埋在偏僻的地方,原来就是怕会把附近的婴怨招来。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吴宇当年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埋藏宝塔的偏僻之地竟然会被建成学院,更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来到这里念书。

对于第二个问题,沐师傅没有立刻给我答案,反而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见华是那个民族的?”

“当然是汉族了!”

“那就奇怪了,想不通,想不通……”他一直在电话里喃喃自语,直到挂线的时候也没能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挂掉电话时,我们已经来到技术队,走进办公室时郞平用十分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见华出事后,他应该没少挨悦桐的训话,但这也不能怪我啊!虽然这不是我的错,不过他那眼神可让我受不了,于是便叫蓁蓁快点把证物交给他,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蓁蓁打开装着证物的袋子,把证物一件一件地取出放在桌面上,然而她取出几件后就突然惊叫起来:“啊!怎么不见了?”

我问她什么不见了,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探手到袋子里翻了好一会儿,随后更干脆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逐一点算。

“仁孝不见了!”她不说,我也发现仁孝不见了。可是奇怪的是,其它证物一件不少,唯独是这把断剑不知所踪。

我是亲眼看见蓁蓁用牛皮纸把仁孝包好,再封上胶纸,然后才放进袋子里。而现在不见了,那么肯定是在路上弄掉了,所以我就让她仔细回想一路上发生过些什么特别的事。

她想了一会后,便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离开医院时有个男人碰了我一下,我想应该就是那时候让他偷了!”

印象中,离开医院时的确是有个男人碰了她一下,不过当时我正跟沐师傅通电话,所以并没多加留意,甚至连那男人身材相貌也没看清楚。于是,我便叫她描述一下对方的外貌。

她稍微想了想就说:“他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高,身形中等偏瘦,肤色比较白,长相挺帅气的,不过帅气中又带一点忧郁……”

“你说的人怎么那么像队长以前的男朋友啊!”郞平突然插话。

“不是像,我想那人就是小相。”虽然我极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小相的确有这个本事,能在碰撞的瞬间就把对方的东西弄到手。虽然一些手法高明的扒手也能做到,但一般的扒手又怎么会打这把破烂的断剑主意?

小相为何要把仁孝偷走?难道两年不知所踪的坤阖也在他手上?他要这两把古剑干嘛呢?会不会跟他的失踪有关?一连串问题让我的思绪极其混乱,也只有在找到小相后才能得到答案。


尾声二

“许菁已经承认了所有指控,一共六条人命,死刑是免不了的。才十九岁的小妮子,下手竟然会这么狠,还想嫁祸给自己的朋友。”梁政把一份档案递给厅长。

厅长接过档案后并没有打开翻阅,静默片刻后才开口:“案中的凶器还没找回来吗?”

梁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双眼显现不安的神色:“还没找到,不过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的意思是指许菁已经认罪了,有没有凶器也没关系,还是指你认为偷走凶器的人不会用它来杀人?”

厅长以凌厉的眼神盯着梁政,后者沉默不语,良久他换上稍为轻松的语气:“阿政,这里只有我们两兄弟,我就有话直说了。据我所知,你们怀疑偷走凶器的人,就是你那个已经失踪两年的旧部属相溪望。”

“是阿慕告诉你的?”梁政眼中闪现一丝怒意,不过马上就消失了,并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比我还紧张小相的事,绝对不会跟你说这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怀疑自己的下属是当上级的大忌。你就不用怀疑你的下属了,他们都对你很忠心,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厅长狡黠一笑。

梁政点头不语,但心想:还敢跟我说用人不疑,我才不相信你没有在我那里安插亲信。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呢?除了阿慕之外,其他人都有可能。

两人沉默不语,皆在猜测对方的心思,似乎都在享受这种兄弟之间,不带恶意的勾心斗角。

良久,厅长首先打破沉默:“好了,这事我相信你懂得如何处理,只要不再出类似的命案,我就不会再过问。

我们还是说说另外一宗案子吧……”

“刑侦那边又有奇怪的案要转交给我们处理了?”梁政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厅长微笑道:“这次不是刑侦有案子转给你们,而是老花又要跟你借兵了。”

梁政略显疑惑地皱了下眉头:“老花?他那小县城那来这么多的奇怪案件发生啊,他不会是仍然死心不息,还想招阿慕做女婿吧!”

“呵呵,可能是吧!”厅长笑了笑,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其实这次并不是老花要跟你借兵,而是他的女儿紫蝶,他只是替女儿跟我讨个人情而已。说起这闺女可真能干啊,她现在调到另一个县区的派出所当副所长了。不过,她新上任就遇到一宗奇怪的案子,所以才会找你帮忙。”

“原来是紫蝶那丫头,没问题,我想阿慕会很乐意去帮她。这臭小子最近老是想着小相的事情,我也想找个机会让他冷静一下。”

梁政顿了顿又说:“对了,那是宗怎么样的案子,紫蝶这丫头向来都很要强,应该不会随便向别人求助。”

“老花在电话并没有说清楚,只是说他闺女上任的县区里有一只猫脸妖怪出没,还闹出命案,就像那些吓唬小孩的传说那样。要不是他很认真地跟我说这事,我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厅长对此似乎也将信将疑。

“猫脸妖怪……”梁政思索片刻后便露出好胜的笑容:“这宗案子一定很有意思!”




灵异档案 沐家镇邪宝剑

“执念之剑”的灵感是源于沐师傅跟某求说的一件事。沐师傅的家族在明代是武将世家,家风剽悍、世代习武。其先祖因立下大功,得到某位王爷赏识,将其削铁如泥的随身宝剑赐予先祖。.

自此,这把宝剑就一世传一世,世代皆为沐家的家传之宝。经历数代传承后,直到满清入主中原,沐家先祖不愿为满清朝廷效力,便主动放弃仕途,开了家镖局,以走镖为生。

当时的兵器以刀为主,会用剑的人并不多,沐家也不例外,因此宝剑就被收藏起来。又经历了数代,沐家出了一名剑术高手,宝剑才得以重见天日。

说来也怪,此剑术高明的先祖自从携宝剑走镖开始,生意就出奇的好,而且每趟镖都是一路顺利。就算偶尔遇到些山贼土匪,亦能轻易击退,甚至毫毛无损。

因为镖局生意越来越好,沐家一族都认为是受到先人的庇荫,为此给宝剑徒添几份迷信的色彩。

其后,沐家后人不管那一房蒙受厄运,都会到主房请出宝剑到自宅坐镇数日。

有趣的是此法万试万灵,只要有宝剑坐镇基本上都能做到消灾解难。

时至民国时期,因为经历社会动荡,沐家一族大多都已失散,而宝剑则落在沐师傅这一房手中。

沐师傅的父亲小时候曾经见过此剑,当时宝剑就放在沐师傅曾祖母的房子里,据说曾祖母病重那几年,只有在存放宝剑的房间里才会觉得舒服一点。

据沐师傅的父亲说,走进存放宝剑的房间时,会觉得气温明显比别的地方低,有种寒气逼人的感觉。.

1958年,政府为实现“赶英超美”而开展大炼钢运动,民间能用于炼钢的金属基本上都被会收缴上去,以炼制那些求量不求质的废钢。沐师傅的爷爷因为不忍宝剑被毁,只好将宝剑赠予给一位根红苗正的军烈属子弟,以求宝剑能免受被毁的厄运。
卷十一 猫脸婆婆

引子一

清澄的夜空,云淡风清,月色格外明亮。

皎洁的明月下,是一条宁静的小乡村,名叫千汶村。在这夜阑人静之时,村子里各家各户皆已闭门休息,唯独四婆的房子仍映出昏黄的光线。

四婆这间破旧的小房子,已经很久也没有试过这么热闹了,最起码在邻居的印象中,近十年也没试过。这一夜,四婆应该会觉得很高兴,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然而,喜欢热闹的老人此刻却只能安静地躺在狭小的房间里,躺在伴随她走过大半辈子的木板床上。

她苍老而干瘪的脸庞,在穿透窗户照入的月色映衬之下,显得十分安祥,但安祥中又带有几分诡秘。劳累的一生经已走到尽头,放松的时刻终于都降临了。

房间外是不足二十平方的厅堂,在这里有四婆久违的热闹,她的五个儿女有四个都在这里。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跟他们见过面,虽然在这四人当中有三个就住在本村,但平日还是难得见上一面。上一次见面是在春节,他们只是做样子似乎过来溜了一圈就走了。

所以,他们这次到来,四婆一定会很高兴。不过,这只是邻居们的猜测而已,此刻谁也不知道四婆心里想什么,因为她在今天早上就已经离开人世。
  
按照千汶村的俗例,先人离世不能立刻下葬,而是必需在家中停尸三天后才能殓葬。这在三天里,儿女必须不分日夜地守灵,一为表示孝心;二为防止有灵性的动物接近尸体,导致诈尸。

四婆的儿女在她生前虽然并不孝顺,但在其死后有些事情还是得做,不然外人会说闲话。

其他人或许没什么所谓,不过老大高强和老三高贤分别是本村的村长和教师,虽然他们平日对四婆不好早已是街谈巷议的事情,但宁为人知、莫为人见,门面功夫还是得做到足。

尤其是高强,他还想继续做村长,当然得在村民面前树立一个正面的孝子形象,就像他每次讲话都大谈自己廉政守法一样。

然而,绝大部分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虽然他们在母亲死后都在第一时间赶来,虽然白天在外人面前他们尽量表现出孝子贤孙的一面。

但在这夜阑人静之时,没有一个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们渐渐脱下虚伪的伪装,恢复原本丑陋的本性。

“我们现在刚好四个人,要不要搓几把麻将?”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二姐高好,平日天天都有在四方城内拼杀的她,今日一整天都没碰过麻将,早已手痒难奈。

“嗯,好!去你家搬张麻将桌过来,这里连电视机也没有,无聊死了!老三,你也去过帮忙。”高强对自己弟弟说话就像平日向下属发号施令那样,完全不会在意别人是否愿意。

老三高贤心里虽然颇有微言,但自己的教师工作是在对方的安排下得来的,平日也经常得找这位当村长的哥哥帮忙,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老四高财冷眼看待眼前的一幕,嘴角微微上翘。

幸好,当年他没有像老三那么窝囊,待在这个狗不拉屎的鬼地方,要不然现在也得像老三那样,必须对老大唯唯诺诺。

虽然在外面打拼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看见老三那奴才相,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最起码对老大的无理要求他敢说不,而不是像老三那样只会低头不语。

高好的住处跟这儿相距不远,没一会儿她就跟老三把麻将和麻将桌搬来了,搓麻将的声音随之于宁静的小乡村内响起。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在吵杂的麻将声中,四婆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月光穿透窗户洒落在她安祥的脸庞上格外诡秘。

一个神秘而优雅的黑影突然出现在窗户上,那是一个细小的黑影,它主人是一只全身毛发黑如墨液,跟它难分你我的黑猫,一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猫。

房间里只有四婆安静地躺在床上,厅堂中的四人正于四方城内拼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动静。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黑猫站在窗台上,默默凝视房间内的一切。良久,它确定在这房间里不会遇到危险之后,便以优雅的姿态从窗户跳到床上,再从容地爬到四婆身上,站在她胸前静静地凝视着她苍老的脸孔。

月色下的黑猫,仿佛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就像一个捕获猎物的猎人。

厅堂里的四人仍在四方城内拼杀,他们对房间内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直到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可怕的噩梦便拉开了序幕……


引子二

是夜,四婆的头七。

据《西藏度亡经》所载,人死后第七夜,其灵魂将会返回家中探视亲友。

在四婆的小房子里,厅堂内,她的四名儿女皆披麻带孝,神情肃穆。

七天之前,他们还在此处谈笑风生,大砌四方城,但现在一反常态,不苟言笑。四人均默不作声,默默地坐着,仿佛各怀心事。

四婆的外孙女菲菲独自蹲在门外,把香烛冥镪投入火盆中焚化,当她准备把一张冥币放入火盆时,一滴晶莹的眼泪划过她白皙的脸庞,滴落于冥币之上几乎每一张冥币都沾有她的泪水。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但却很认真、很仔细,尽量使每一张冥币都完全化成灰烬,仿佛每次冥币都附托着她对外婆的思念。

厅堂内的四人整夜都沉默不语,直到子夜时分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最先开口的是老三高贤,他整夜都忐忑不安,如坐针毡。他本来并不想开口,但沉默带来的寂静使他感到一份难以言喻的恐惧,他想让大家说说话,所以才先开口:“那个……你们说,娘今晚会回来吗?”

然而,他似乎并不擅于谈吐,一开口其他三人马上就看着他,各自的眼神都很复杂,有恐惧,有愤怒,还隐隐带有不安。

不过,他们并没有接话,就像根本没有人说过话一样,厅堂内再次回复寂静,大家再度回复沉默。

平静的湖泊在掀起涟漪之后,很快就会回复平静。但有谁曾想过,平静的只是湖泊的表面,而湖底或许暗流汹涌。

老大高强一直在抽烟,在老三开口之前,他脚下已经有超过二十个烟头。

此刻他仍在抽烟,表面上跟刚才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夹在两指之间的香烟已经快燃烧到尽头,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噢!”高强惊叫一声,两指间传来灼热的刺痛使他迅即把烟头甩掉。其他三人均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如惊

弓之鸟般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大为尴尬,装作若无其事,迅速再点上一根烟以掩饰内心的窘迫。

沉默,良久的沉默,如死寂般的沉默。高贤实在忍受不了这份可怕的沉默,所以他又再重复刚才的话题:“你们说,娘今晚会回来吗?”

“老三,你给我闭嘴!”高强恼羞成怒般大吼,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如同惊雷。高贤随即缩了缩身子,畏惧之色尽表于颜。

“娘要是回来,不是很好吗?”老四高财抽出两根烟,抛了一根给三哥,另一根自己点上,再以挑衅的眼神看着大哥,悠悠地吐出烟雾。

“你想说什么!”高强对四弟怒目而视。

高财不屑地冷笑着,吸了口烟才开口:“娘这几年虽然有点迷糊,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还是知道。”

“你她妈的给我闭嘴!”高强怒目圆睁,站起来把手中上的香烟使劲丢在脚下,恶狠狠地对四弟说:“你一年也不回来一趟,还敢说我对娘不好!要说不孝,你跟五妹才是最不孝!”

高财也站来冲大哥怒吼:“我跟五妹到外面是为了生计,那像你,花光爹的钱买个官回来当,滋滋润润地当你村长,我们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么?要是有条件,谁不想天天回来看娘?”

“别说得那么好听,要不是为了荔枝园里的东西,你才不会老大远跑回来!”二姐高好一语中的,高财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兄弟两人继续争吵,高好不时替大哥说话,使四弟脸红耳赤。

老三高贤则沉默不言,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只是想能听见些声音,使自己不会因为和寂静而感到害怕。他把手上的香烟点上,悠然地享受这份争吵中的宁静,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窗户上,随即放声尖叫:“娘、娘真的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一同投向窗户,窗外有一个苍老的女性身影,在朦胧的月色映衬下,零乱的头发之下竟然是一张半人半猫的可怕脸孔!恐惧的惊叫于厅堂中响起,窗外的怪物露出诡秘的笑容,随即消失于夜色之中。

“出、出去看看。”高强刚才与四弟争吵时的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怯弱。

高财没有回话,他的怒意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缓缓坐下,似乎在想些什么。

高好和高贤也一样,坐在凳子上一语不发。见大家都没有反应,高强也就不再说话。厅堂里再次恢复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充斥着恐惧的沉默。

门外,菲菲仍在为外婆烧冥币,对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翌日,一具男性尸体被发现倒卧于荔枝园之中……
第一章 阴森危楼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脍炙人口的《游子吟》在表达母爱伟大的同时,也说明了孝道的重要性。道家、儒家等的传统思想皆孝为始,有道是“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源”,要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孝顺父母。

时至今天,孝道就像其它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一样,渐渐已经被人遗弃,甚至被视之为落伍、过时。

虽然有不少人表面上对父母很孝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而已,真正孝顺父母的人,在现在这年头着实是凤毛麟角。

鄙人慕申羽,是一名刑警,一名神秘的刑警,或者说是一名专门调查神秘事件的刑警。

我所隶属的诡案组,名义上是刑侦局辖下的临时小组,但实际上我组无须听从刑侦局的命令。因为我组是由厅长亲自任命,所有处理的案件只需直接向厅长交代。

这一次我要处理的是一个关于孝道的案件,在准备向大家讲述案情始末时,我多少也有点心虚。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回家探望父母。

日渐西斜,残阳如血。

能看见如此美丽的日落,本应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实在惬意不起来,因为我正驾驶着一辆车身上印有“公安”二字的悍马,在高速公路上以超过120公里的时速狂飙。

这次是我加入诡案组之后第二次出差,虽然两次出差的目的地不同,但性质却是十分相似,都是被是老大“卖掉”!要把这件事说清楚,得从中午的时候开始……

“想不想放几天假休息一下?”老大突然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像只黄鼠狼似的问我。

自从被他抓来诡案组之后,我就只“休息”过一次,而且这所谓的“休息”其实只是让我去偏远的山区调查案子而已。

不过,这也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所以,当他挤出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跟我说这句话时,我的毛孔也竖起来了,无力地问道:“这次又想把我卖到那里去了?”

他那双狐狸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狡黠地说:“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怎么会把你卖掉呢!这回可是你的老相好跟我要人,我当然得成人之美了。”

“什么老相好啊,我才不信小娜能指使你。”我白了他一眼。

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也不信你只有小娜这个老相好。”

这老狐狸不知道又想耍什么花招了,虽然我跟不少女性的关系不错,但真正谈过恋爱的就只有小娜,除了她之外还那来老相好呢?

他分明是想挖苦我,所以我也懒得跟他啰嗦,直接问道:“别跟我耍花招,有话就直接说出来,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他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老花的闺女出点状况,想你去过帮忙一下。”

“什么?紫蝶出什么状况了?”我双手按着桌子站起来,焦急地问。

“小事情而已,你要是不愿意,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最近案子挺多的,我们也忙不过来。”他随手拿起一份档案翻阅,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老狐狸真的快要成精了,只是三言两语就已能反客为主了,我只好和颜悦色地问:“老大,紫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了?”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合上档案才开口:“这闺女可本事了,现在已经是兴阳县派出所的副所长,不过她新官上任就碰一宗棘手案子。详细情况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她管辖的地方出现一只猫脸妖怪,而且还弄出人命。”

我疑惑地问:“什么猫脸妖怪啊,是一头变异的大猫吗?”

他收起笑容,认真地说:“听说是一个老婆婆变成妖怪,猫脸人形,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猫脸人形……”我突然想起百老汇歌剧《猫》,但此猫并非彼猫,起码歌剧里的表演者不会弄出人命。

“别想那么多了,你的老相好还在等你呢!”老大说罢就把我赶出门外。

蓁蓁似乎听见老大最后说的话,我发现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离开诡案组……

有了上次的经历,这回我可找来一辆装有卫星导航的警车来出差,所以并没有在路上浪费多少时间。

但是这次的目的地比上次要远,最终我还是没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

把警车出高速公路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本想在路边随便找个饭店祭祀五脏庙。

然而,这里比较我想像中还要偏僻得多,公路两旁的店铺少得几乎到了凤毛麟角的地步,而且绝大部分都已经关门了,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也没有一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所以,我就干脆踩尽油门,打算先找到紫蝶再说。

根据卫星地图的显示,从高速公路出口到兴阳县派出所大概就是一小时左右的车程,但实际上我却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原因并非我在途中迷路,而是路况比我想像中要差得多。驶出高速公路后大部分路段都是泥路,不但崎岖难行,而且冷不防还会有块大石头在路中央,最要命的是在到达城区之前,我连一盏路灯也没看见,没有在半路翻车已算我熟读驾驶手册。

到达城区后情况也不见得能好到那里,虽然路上鬼影也没一只,但我的车速也从没超过60公里。

好不容易才来到派出所门前,本想让值班室的伙计给我开门,可是按了几下喇叭也不见有人走出来,只好下车走上前查看。

值班室的灯亮着的,但是里却没有人。长生天啊,值班的伙计该不会跑了去摸鱼吧!要是这时候有人来报案咋办?

值班室里没有人,我只好自己招呼自己了。大门只是随便掩上,并没有上锁,于是我就把大门推开,然后把警车驶进大院里。

派出所的办公楼是一栋破旧的两层建筑,外墙有多处剥落,看样子应该有四、五十年历史了,要不是看见门口写着“兴阳县派出所”的字样,我还以为一栋待拆的危楼。

我想,紫蝶大概是被调到一个贫困县了。

我站在这栋危楼一般的办公楼前,掏出手机拨打紫蝶的电话,听筒传出一把冰冷的女性声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手机关掉,我可还没吃晚饭呢!

我在这里人生路不熟,而且这里别说是酒店,就连正常营业的小餐馆也能没看见一间,今晚叫我怎么过啊!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在车厢里呆上一晚,于是便打算进办公楼看看有没有人。

办公楼的一楼虽然黑灯瞎火,但二楼其中一个窗户有灯光映出,应该还有人在里面。可是,我站那个窗户下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

窗户是关上的,我想就算里面有人也不见得能听见。看样子得不请自进了。

和大门一样,办公楼的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锁,轻推一下就打开了。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让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虽然此时还没到十点,但这里却如午夜坟地般寂静,而且附近皆黑灯瞎火,让人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在城市里就算是子夜时分也不会如此寂静和黑暗。

借助朦胧的月光,我只能看清楚办公楼外的事物,进门那一刻犹如跨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光存在的黑暗世界。

我的眼睛仿佛瞬间瞎掉,眼前除了黑色就再也没有其它辨色。

我没有急着上二楼,因为我根本看不到路,所以我想先站了一会,让双眼适应黑暗。

片刻之后,我的眼睛开始适应这个黑暗世界,不过视野还是十分有限。这栋有几十年历史的建筑设计得实在不怎么样,不但窗户不多,而且都很小,凭借从窗户透进来的朦胧月色,我能不绊倒就已经很不错。

这栋办公楼虽然十分破旧,但面积倒不少,最起码在我目所能及的范围里并没有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印象中,警车里并没有电筒之类的照明工具,幸好我最近换了台带拍照灯的手机,虽然照明范围相当有限,但也聊胜于无。

借助拍照灯发出的惨白光线,我走进了这间伸手难见五指的危楼,那感觉就像走进鬼屋一样。

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很多,而且还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本想把电灯打开,但找了一会也没发现开关在那里。与其继续浪费时间寻找,还不如摸黑前进。

外厅宽敞而空荡,几乎每次走一步都能听见回音,就像有人跟在我身后似的,让人大感不安。

好不过容易才穿过外厅,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却像过了很久似的。不知何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一股怪风从窗户吹来,顿感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外厅的尽头有一道木门,打开这道破旧的木门时,让人不安的吱呀声又再响起。刚才打开外面的门时,这种吱呀声就已经让我有种牙根发软的感觉,现在更是毛骨悚然。

刺耳的吱呀声于黑暗而空荡的空间中回荡,犹如在地狱深渊受尽残酷折磨的冤魂在呻吟,让人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

门后是一个办公厅,这里的窗户比外厅更少,光线更加昏暗,我只能扶着一张又一张陈旧的办公桌前进。快要走到办公厅尽头时,心底突然生起一阵寒意,不由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觉得有人盯着我,对方就在我身旁不远的地方,隐藏于黑暗之中。

我以手机照明,希望能看清楚对方的是什么人,不看还好,一看就几乎连头发也竖起来。

因为对方跟我的距离有点远,拍照灯惨白的光线并没能让我看清楚他的相貌,只看见的一张铁青色的脸。

“你是谁?”或许我真的被吓傻了,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这句话应该是由对方先说,毕竟我是个外来的不速之客。

对方依然呆立着,不但没回话,甚至没有把脸转过来正视我,仿佛根本没听见我的话。这更让我感到恐惧。

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根本不是派出所,或者说是一间早已荒废的派出所。

那么说,在这里出现的人,很可能就是……

我不敢再想像下去,提起勇气向前走,试图看清楚对方是个什么人。

然而,我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感到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扑在对话身上。

他贴墙而立,所以我没有把他扑倒,反而在墙壁的反作用力下,被他反过来把我扑倒了。

他的身材虽然不算肥胖,但却异常深重,估计超过三百斤,压在我身上那一刻几乎把我的肋骨也压断了。


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连忙叫道:“你快把我压死了!”然而,面对我呻吟般的惨叫,他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连动一下就没有,犹如尸体一般死死地压在我身上。

我伸手去推他,发觉他的身体不但僵硬,而且还冷得像冰块一样。

恐惧再次笼罩在我身上,不知道从那里涌出来的力气,使我能瞬间把他推开,随即连滚数圈,直到碰到一张办公桌才停下来。

慌忙爬起来躲到办公桌后面,我的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一点,但心脏还是跳过不停。一

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体重不可能有超过三百斤,而且他的身体还像冰块一样冷……脑海瞬间闪现无数个假设,但只有一个念头盘踞于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僵尸!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真到遇到传说中的僵尸了?心中的恐惧徒然大增,想探头出去看清楚对方的情况时,却发现刚才不知道把手机丢到那里去了。

就算手机在手也不见得有多大作用,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暗了,而且我也滚得老远去,倘若我不走近一点,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的情况。

但现在我要走过去,心里又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他不走过来,我就已经得烧香拜佛了,还那敢过去招惹他!

正当我心里盘算着是否该“敌不动,我不动”,躲藏办公桌后面呆到天亮时,如催命曲般的脚步声便于办公厅中回荡。

嗒、嗒、嗒……
0.0!!
第二章 诈尸奇案

回荡于办公厅内的脚步声既缓慢又诡异,仿佛每走一步都异常谨慎。让我胆战心惊的是,声音并非来自前方,而是从身后传来。我慌忙转过身来,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缩进办公桌底下。虽然这样也不见得安全,但总算有一份自我安慰的安全感。

诡异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但仔细聆听却发现似乎是来自另一个房间,难道对方正从二楼下来?

正当我为此略感安慰时,一把冷酷的女性声音响起:“什么人?”随即整个办公厅便亮起来。

经历漫长的黑暗,在刹那间重见光明时,往往需要更多时间去适应。

此刻虽然眼前一片光亮,但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好闭上眼睛等待。我能静心等待,但对方却不能,她的显然比我更紧张。

只是片刻的时间她就已经来到办公桌前,冷酷地喝道:“你是什么人,快出来!不然我就开枪!”她大概把我当成小偷了。

为免无辜地挨上几颗“花生米”,我连忙叫道:“紫蝶,是我。”

虽然眼睛还没能适应,但单靠声音我就已能认出对方就是我要找的人——花紫蝶。

双眼终于适应了光明,不过接下的事情可让我感到十分难堪,因为我得在紫蝶面前很窝囊地从桌底下钻出来。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还有更窝囊更难堪的事情等待我。

“慕申羽!你怎么会躲到桌子底下?”身穿警服的紫蝶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也许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手枪还指着我的脑袋。

虽然只是相隔了三个月,但眼前的可人儿明显要比之前成熟了,也许是因为环境的转变吧!毕竟现在她经不再是在父亲保护下的幼苗,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副所长。

我可不想直接跟她说,我是因为害怕才躲在桌底下,当即岔开话题:“你还好意思说,我一个来到这里人生路不熟,你不来迎接我也就算了,给你打电话你还把手机关掉,害我要自己摸黑进来找你。现在好了,终于

把你找到了,你可竟然想杀人灭口!”

边说边把她手中那把对准我额头的54式手枪轻轻移开。

“你怕什么,子弹都在枪套里还没装上,只是吓唬你一下罢了。”

她把手枪收插回腰间的枪套里,并用外套遮掩,然后手机掏出来查看,当即轻拍自己的额头:“唉,没电也没发觉,这些日子可是真是忙晕头了。

不过,你就算要找我,也用不着找到桌底去吧?”长生天啊,她怎么又把话题转回来。

正当我盘算着该如何再把话题岔开时,她突然惊叫道:“哇!怎么倒下来了?”

随即快步走向我刚才被“僵尸”压住的地方。

我往那里望向,差点没当场晕倒,刚才把我吓个半死的“僵尸”,原来是毛主席的铜像!

她走到铜像前想把它扶起,但使尽力气也抬不动,我见状便赶紧上前帮忙,跟她一起把铜像扶起来。

把铜像放回原位后,她便问我:“你刚才在这里搞什么鬼啊?我在二楼看档案,听见楼下叮叮当当的,还以为是那个小偷不长眼跑到这里来呢!”

“我还没吃晚饭呢,你该不会让我饿着肚子等到天亮吧?”我赶紧移动话题。

“你不说,我也没想起自己也没吃晚饭……”她迟疑了一下又道:“你还没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我们现在开车去兜兜风好不好。”我装疯扮傻地往外走。

  
“给我站住!你不把这事说清楚就别想走。”她三分严肃七分嬉笑地责问,并马上就追上来把我拉住。

她拉得太用力了,我一时没站稳就扑在她身上。她大概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似是自然反应般抱着我,重心全落在上半身,结果当然是我把她给扑倒,两人一同倒在地上。

夹杂女性体香的薰衣草香气悄然钻入鼻腔,不由让我感到全身酸软,胸口压着充满弹性的酥胸又是另一种醉人的感觉,销魂荡魄也莫过于此。

她并没有立刻把我推开,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躺在我身下。

两人良久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异常尴尬,但我却乐于享受这一刻的尴尬,我想她的想法也一样,最起码她没有主动破坏这种尴尬的宁静。

虽然我很享受与美女相拥的感觉,但总不能就这样压住她直到天亮吧,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她那柔软而温暖的娇躯,爬起来讪讪笑道:“饿晕头了,连站也站不稳。”

她站起来轻轻拍去警服上的灰尘,双眼刻意回避我的目光,脸色娇红地说:“我们先去弄点吃的吧,就当是给你洗尘。”

为了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我故意嬉皮笑脸地对她说:“那你打算带我到那里吃山珍海味呢?这里应该有很多野味吃吧,穿山甲、猫头鹰、果子狸什么的。”

“你以为这里是渡假村啊!那来什么野味。就算有也不会让你吃,一只猫头鹰就够罚你三个月工资了。”


她扬了下手,示意我跟她走,“走,跟我回家,本小姐亲自下厨给你做饭!”

我继续站着没跟她走,她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我还呆在原处便疑惑地问:“怎么了,现在不饿了吗?”

我严肃地说:“我正在想一个件事。”

“是什么事呢?”她的神色更显疑惑。测试文字水印8。

“有里有医院吗?”我面露难色。

“大医院就没有,只有卫生站。”她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觉得那里不舒服吗?”

我还是一脸严肃:“现在倒没有不舒服,但吃过你做的饭菜后就不好说。”

“找死啊你!”她的粉拳不轻不重地落在我胸前,之前的尴尬就此一扫而空。

警员宿舍就在派出所后面,所以我们直接步行过去。经过空无一人的值班室时,我便随口问她:“这里晚上没有人值班吗?”

她叹了口气才回答:“有是有,不过摸鱼去了。从我调来那天开始,晚上就没见过有人值班。”

“不是吧,这可是擅离职守啊,你这副所长是怎么当的?”我略感诡异地问。

她又再叹了口气,发牢骚般跟我说:“你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有看见了,这里可比冲元县还要偏僻。

县里的年青人大多都去了省会等经济发展得比较好的地方打工,留下来的全都是老弱妇孺,平日很少会闹出大乱子。就算是出了些小问题,他们通常都会找村长乡长之类的人解决,经常十天半月也没一个人来报案。

白天没人来报案,晚上就更没有了,所以值夜班的名单基本上只是做做样子,不管轮到谁都是签到后就溜回家。所长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副所长又能有什么意见?”

从她的眼神中,我能看见一份说不出的委屈,以她倔强的性格,在这里应该没少吃苦头。

我想派出所里大概没有几个人听命于她,纵使挂着副所长的头衔,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无兵司令而已。或许,这就是她要我来帮忙的原因吧!

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所以一路上我都跟她说些有趣的事,希望能够哄她开心。

咋说侃大山也是我的擅长,来到宿舍门前时她就已经笑得合不上嘴了,其实我也没说别的,只是跟她说些伟哥的糗事而已。不过,当她告诉我眼前的就是警员宿舍时,就轮到我合不上嘴了。

这贫困县还真不是盖的,警员宿舍盖得像茅房似的,全都是只有一层的砖瓦房,感觉下雨时肯定会漏水,头顶有飞机飞过说不定就会倒塌。

虽然紫蝶之前任职的冲元县也是个穷地方,但待遇也不至于这么差,这回真是太委屈她了。我本以为她为跟我大吐苦水,但实际上她对此却不以为然,也许已经习惯了。

跟随她进屋后,发现房子里面虽然同样简陋,但却有种清雅舒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她留下的香气吧!感觉虽然舒适,但并不能填饱肚子,此刻我的肚子正在激昂地演奏着《义勇军进行曲》,于是便催促她赶紧弄点吃的。

她娇嗔道:“现在不怕吃我做的东西会不舒服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虽然一脸嬉笑,但心里想的却是,做只饱鬼总比做饿鬼好。

她娇笑一声随即走进厨房,约三分钟后便拿着两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出来。我一看就皱起眉头:“你打算给什么我吃啊?”

她的回答简单直接:“方便面。”

“不是吧,你说亲自下厨就是给我泡方便面?”

“不满意你自己去弄啊!这里没有煤气,得用柴火做饭呢!而且我长这么大也没做过饭,能给你泡碗方便面已经是你的福气!”她稍微有点生气,但生气的模样也挺好看的。

“那你平时也是只吃这样吗?”我怜悯地问。

“平时能到食堂里吃,但现在这个时间食堂里那会有人给我们做饭。”

她白了我一眼又道:“你不想吃就算了。”说罢就想把方便面收走。

我连忙把碗抢过来:“吃吃吃,这可是花大小姐亲手泡的方便面呢,有钱也买不到。”

在这种穷乡僻壤里,要买包方便面还真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坐在我身旁跟我一起吃面。

把肚子填饱后,是时候说说正事了,我点上根烟,边享受饭后烟的幸福边向她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里很太平的吗,那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可能是因为我运气不好吧,这里本来的确很太平,但我一上任就出了一宗奇怪的案子。”她虽然说自己运气不好,但她好胜的表情让我知道,她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好事。

“详细情况怎样?”我问。

“这宗案子得从半个月前说起……”她认真地向我讲述已掌握的情况——

案子发生在本县的千汶村,村里有个名叫刘四妹的老婆婆,今年七十三岁,村民都叫她做四婆。

她的丈夫名叫高耀,十年前就去世了,膝下有五个儿女,其中三个就住在千汶村,另外两个长期在外很少回来。

四婆近年身体不太好,大概在半个月前去世。按照俗例她死后,她的儿女必需到她家中为她守灵,但因为五女儿高顺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没能赶来,当晚只有其他四名儿女守灵。

奇怪的事就从这晚深夜开始。

四婆的大儿子是千汶村的村长,名叫高强。

据他说,在守灵当晚,四婆的尸体是原本是安静地躺在房间里的,但到了半夜的时候却突然活过来了,跳起来冲到厅堂。他跟他的弟妹看到四婆冲出来时可被个半死,因为四婆面容发现了可怕变化,右边脸倒跟之前没两样,但左边脸竟然变得像猫脸一样。

当时,他们几个都被吓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四婆就冲出门外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四婆就已经不知所踪。

已死的人突然跳起来,还能四处走动,光是听说就已经够吓人的。

不过此事虽然十分可怕,但四婆毕竟是他们的母亲,所以第二天高强就召集全村村民帮忙,到处寻找四婆。然而,一连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附近的地方几乎都找过了,但始终也没能找到四婆,他们只好放弃了。虽然没能找到母亲的下落使他们感到很遗憾,不过四婆已经七十多岁,而且在此之前身体情况也不太好,就算她当晚是活过来,经过之后的三天应该也活不成了。

大家都以为四婆的事情这样就过去了,她的儿女还是按照俗例继续为她办丧事。然而,在四婆头七那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又再发生了。

那天晚上,四婆的儿女在她家里给她烧冥币和祭品,上半夜还风平浪静,没任何异常的地方,但到了子夜时分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当时,四婆的外孙女史菲菲正在门外烧冥币,而高强等人则坐里厅堂里。

据高强说,最先发现异状的是老三高贤。那时候他们正在闲话家常,高贤突然指着窗户尖叫:“娘回来了,娘回来了!”

大家听见后便一同望向窗户,果然真的看见四婆就在窗外。高强说四婆当时的脸还是半人半猫,非常吓人,还向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把他们都吓呆了。他们被吓得愣住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婆就已经消失了……

正当紫蝶说到诡异之处时,她那部放桌子上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把我们吓了一跳。我看了下手表,时间已接近子夜,于这种偏僻的山村而言,现在已经很晚了,若不是要紧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人给她打电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第三章 荔园阴森

紫蝶向我讲述千汶村的诡异案件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么晚还会找她的人,肯定不会只是想找她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喂,你好,我是花紫蝶……”紫蝶刚作自我介绍,就露出严肃的表情,一言不发地认真聆听。

手机听筒传出喧嚣的声音,虽然我没能听见清楚电话彼端的人在说什么,但从语气判断,对方似乎十分惊慌。而且紫蝶在接听的过程中,眉头越皱越紧,对方显然不是跟她说什么好消息。果然,她掉电话后就一脸严肃地跟我说:“千汶村又出命案了,村民都怀疑凶手是四婆。”

“又?之前已经发生过命案了吗?”我问。

她点了下头:“嗯,刚才我还没说完。在四婆头七那一夜,她的四个儿女看见她在窗外出现后,都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不敢留下来守灵,各自匆忙地回家,只留下史菲菲一个人在四婆的房子里守灵。

但是那一晚,高贤并没有回到自己家中,第二天村民发现他的尸体倒卧在村外的荔枝园里。”

“高贤是四婆的三儿子吧,村民怎么会怀疑四婆杀死自己的儿子呢?”有道是虎毒不吃儿,虽然四婆有可能是诈尸了,但也不见得会把自己的儿子杀死。

她边往外走边跟我说:“这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我快步跟上前并问道:“这次出事的是谁呢?”

“是高好,四婆的次女。”她简短的回答,却使我的思绪零乱不堪。

我们驾车前往接连发生命案千汶村,途中紫蝶继续向我讲述有关此案的情况——

大城市里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命案发生,所以对于你来说,命案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但对于兴阳县这个小县区来说,命案可是天大的事情,更何况千汶村只有两三百人,突然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当然会闹得人心惶惶。所以当我获悉这宗案子后,马上就要求所长让我去调查。

据我了解,四婆是本地人,这辈子也没有离开过兴阳县,最远也就是到过邻村。她有五个儿女中,大儿子高强是千汶村的村长;次女高好无业,但她的丈夫陈路是千汶村副村长;三儿子高贤在村里的团结小学里当教师;四儿子高财年轻时到省会里打工,现在是一间服饰公司的老板;五女儿高顺也是年轻时就外出到省会打工,听说近年患了肝病身体情况较差,所以没有亲自回来为四婆办丧事,只是让女儿史菲菲代劳。
  
四婆早年与丈夫经营一个荔枝园,据说年轻时赚到不少钱,在当地也算是比较富有的一户。但后来不知为何家道中落,所以她的四儿子和五女儿才会到省会谋生……

紫蝶现在虽然已贵为副所长了,但从她对案情的叙述就能知道,她的办案能力还有待提高。

她搜集到的都是些基础信息,跟案情并没有直接关联,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她也没有提及,譬如高贤是怎样死的。于是我便问道:“高贤的尸体被发现时,身上有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尸检报告出来没有?”

她没好气地回答:“你还以为这里是省会啊!我上那给他找专业的法医,能找到个愿意做尸检的赤脚医生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可以让所长去找人帮忙啊!要求上级调派一个法医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解问道。

她娇俏的脸庞略现怒意:“那个老鬼做事总是得过且过,想让他帮忙办点事可比登天还要难。”

唉,早知道把流年也拉过来就好了,不过他也不见得会愿意过来。

光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虽然没有法医检验尸体,但只要细心调查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我又再询问紫蝶死者的情况。她突然哆嗦了一下:“高贤的死状挺可怕的,而且单从表面看,他的致命伤只有一个,就是左胸上有一个像是被手指戳出来的伤口,应该是被人用手指刺穿了心脏……”

“什么?用手指刺穿心脏?”我被她说糊涂了,用手指能戳穿胸前的肌肉,并刺破心脏吗?

“不可思议吧,我看见高贤的尸体时也很吃惊,这就是大家怀疑四婆是凶手的原因。正常人是不可能用手指把别人的心脏戳穿的,但如果是丧尸或者妖怪之类的话……”

她面露寒色,显然为此深感畏惧。

一只用手指就能杀人的妖怪,的确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但问题是高贤的诡异死状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道心中的疑惑,紫蝶唉了口气说:“我想就不是了,因为高好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被手指戳死的。或许,她的死状会更可怕。”

说到此处时,我们已经来到一片荔枝园前面。这片荔枝园占地约为两亩,园内的几十棵荔枝树都长得很茂盛,应该都有几十年树龄。

正因为园内树木枝叶茂盛,所以光线十分昏暗,纵使地方不大,但也不能看见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看见光影晃动,应该有不少人在里面。
  
我把警车停在园外,刚下车就看见一个穿着治安队制服的小伙子小跑过来。他跑到我们身前,紫蝶就对他说:“小军,情况怎么样?”

这个叫小军的治安队员一脸惊惶之色,声音颤抖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花所长,你还是亲自过来看看吧!”说罢就引导我们进荔枝园。
  
我们一同来到荔枝园的中央,这里有十来人围在一起,当中还有三人是穿着治安队的制服,都是五十出头老家伙。

一名年约五十肠肥脑满的男人看见我们就走过来,便忧心忡忡地对紫蝶说:“花所长,又出事了,你可要多派几个人来保护我啊!”

紫蝶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回应:“我跟所长说说,看看能不能安排。”说罢就没有理他,走到众人围观的地方。

大伙看见紫蝶走过来,都自觉地散开,我跟着她上前查看。遍布枯枝败叶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女性的尸体,因为光线昏暗,所以我没能看清楚她身上有那些伤口。

还好,紫蝶向小军要了支手电筒给我,要不然就得把尸体搬到光亮的地方。

借助手电筒昏黄的光线,我认真地观察尸体的情况,首先要看的当然就是她的胸口。然而,在她胸前并没有发现可致命的伤口,甚至连血迹也没有。小军似乎察觉我的用意,小声地提醒我:“她的伤口在头上。”

把手电筒往上移,光束掠过尸体的脖子后,出现于我眼前的是一张惊愕的面庞,死者在遇害之前或许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把电筒往上移,可怕的一幕便出现了。

在死者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可怕的血洞,大小与手指相似,就像紫蝶所说那样似乎是用手指戳出来的。血洞仍有鲜血冒出,我用手在死者的脖子上探了一下尸温,发现尸身并不冰冷,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小时之内。

单从表面看,死者的确很像是被人用手指戳死,但有这个可能吗?

之前紫蝶说第一名死者是被人用手指刺破心脏已经够匪夷所思了,现在眼前这名死者更是被手指戳穿了太阳穴。虽然太阳穴是颅骨骨板中最薄最脆弱的部位,但怎么说也有颅骨保护,就算是武侠小说中的高手大侠,也不见得能用手指直接在别人的太阳穴上留下一个如此可怕的伤口。

除非凶手并不是正常人,而是传说中身体已经僵硬得如同钢铁的……丧尸!

难道四婆真的诈尸了,而且还回来杀死自己的儿女?

这个推测虽然不可思议,但根据眼前所得到的情报显示又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办案可不能如此草率就下判决,必须详细了解每一个细节。

因此,我便询问在场的众人,谁在死者生前最后见过她,又是谁最先发现她的尸体。

“他是谁啊?”肠肥脑满的男人指着我询问紫蝶,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对我并不友善。

紫蝶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我身前向众人介绍我的身份:“这位是被誉为‘刑侦新人王’的刑侦局的头号神探慕申羽,我为了调查你们村的案子,特意从省会请他过来帮忙。”

她还真会吹呢,把我那个早就没人记得的名号也搬出来,大概是从上次调查龙洞村的案子中得来经历吧!在这种穷乡僻壤里突然出现一个城里人,或多或少都会被神化,这对之后的调查大有帮助。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她为何会知道我有这个称号呢?

紫蝶这先声夺人的招式,效果似乎蛮不错,原来对我不太友善的“肠肥脑满”马上就上前跟我握手,并作自我介绍:“我叫高强,是千汶村的村长,也是……”

他往地上的尸体瞥了一眼,“也是她的哥哥。希望慕警官多多关照,早日把件事处理好,免得村民天天都提心吊胆。”

他的话也说得还真冠冕堂皇,自己的两个弟妹死得如此诡秘,恐怕天天提心吊胆的是他,而不是他口中的村民。不过,这对我并没有多少影响,反而他越是害怕就越会主动给我提供信息。所以,我就从他开始了解死者的情况,而我的第一个问题,当然就是死者在出事前的情况。

“今晚是娘的二七,按照俗例我们得到娘家里拜祭她,并且清理房子里的旧物……”高强给我递上了一根烟,然后急不及待地给自己点上根,重重了抽了一口才开始讲述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
  
根据我们村的风俗,人死后第十四天要做“二七”,除了烧香烛冥币之类的事情外,主要是把房子的旧物清理掉。这样就算娘回来了,看见生前用过的东西都被扔掉,就不会再留恋人间,安心上路。

按照俗例,清理的工作是由出嫁女做的,家中男丁则负责烧冥币和纸扎品。因为五妹的身体不好,没有亲自回来为娘办丧事,而让她女儿菲菲回来,所以清理的工作就交由她跟二妹来办,而我跟老四则在门口烧冥币。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大概到了十点钟左右,二妹突然说有事要回家一趟。按照俗例,我们整晚都得待在娘的家里,直到天亮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而且当时东西还没清理好,她突然说要回家当然我就有点不高兴了,随口说了她两句,她竟然发起脾气来,跟我吵了一会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说只是回家一趟,马上就会过来,而她家就在没多远的地方,几分钟就可以走个来回了。可是,我们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看见她回来,就给她家里打电话。

当时是老陈接电话的,他说二妹整晚都没有回去。(他指着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告诉我对方就是死者的丈夫陈路。)因为老三在一个星期前出了事,我们很害怕她也会出事,所以我就马上让治安队的伙计帮忙,一起去找她,没想到她真的出事了……

“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是谁先发现她?”听完高强的叙述后,我便直接询问这两个较为关键的问题。

“我们是一起发现她的,时间大概是……”高强想了想继续说:“大概是在十一点左右吧!”

“我们发现她就给花所长打电话了。”小军说。

根据现场的情况,尤其是尸体附近地上的血迹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凶案的第一现场。而且死者从离开众人视线至尸体被发现,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凶手应该没时间转移尸体。但问题是死者为何会来这里呢?

我道出心中疑惑,高强摇了下头说不知道,我再看着陈路,他亦摇了下头。正当我为死者为何半夜三更会到这人影也没一个的地方溜达而感到困惑时,一名年约四十,相貌俊朗且衣着光鲜的男人便冷笑一声:“说不定是老三把她带这里呢!”
第四章 见龙在田

正当我为死者高好为何会到荔枝园里溜达而感到困惑时,在场一名年约四十的男人冷笑一声:“说不定是老三把她带来的呢!”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全落在他身上,高强更是怒目斥叱:“老四,你这是什么话!有像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说什么不好!我说老三把她带来又怎么样,说不定下次他们俩就会把你也带来!”被称为“老四”的男人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似乎准备跟高强大干一场。

眼前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他们再给我添乱,于是便迅速挡在两人中间,把他们分隔开,并严肃地喝道:“冷静点,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

“老四”又再冷哼一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高强则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我把高强带到一边,问他这个“老四”是什么人。他一脸怒容地说:“他叫高财,是我四弟,在外面开了间山寨公司赚到几个臭钱就自以为是,根本不把我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随后,他还滔滔不绝地向我细数他这位四弟的“恶行”——

这臭小子从小就以调皮捣蛋出名了,他读书的时候,学校的教师三天两头就过来向爹娘投诉他,不是逃课就是跟同学打架,爹差点没被他气死了。后来就好了,他干脆连书也不念,小学还没毕业就出来瞎混。

我本以为他不念书会少惹点事,没想到他整天游手好闲反而惹来更多麻烦,今天偷了张婶的鸡,明天又弄死李叔的苗,反正从来没让我们家安宁过。最后,我们实在受不了他,而且当时又有不少同村的兄弟外出打工,所以我们就让一个疏堂表兄把他带到省会去。他这一走,我们一家就安宁了。

后来,他在省会里赚到点钱,还开了间山寨公司,好像是做衣服什么的。他当了老板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每次回来都牛得不得了,专跟我作对,我随便说句话,他也能跟我顶上四、五句。就像这次给娘办丧事,我要怎么办他都有意见,总是跟我唱反调……

从高强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他跟高财的关系非常恶劣,不过这只是他们兄弟之间的家庭纠纷而已,跟案情似乎并没有多大关联。所以我敷衍了他几句后,就把话题带入我关心事情:“高财所说的‘老三’是指在一个星期前去世的高贤吗?”

“嗯,高贤是我的三弟,他在村里的小学里教书。”他点了下头,语气比刚才稍微平和一些。

我又问:“那他为何会说高贤把死者带来呢?”

他突然又再变得咬牙切齿:“他这人就是狗口长不出象牙,什么脏话都能说出口,他还恨不得我们全都死光,好让他把爹留下的东西独占!”

我随口问道:“令尊留下了什么东西?”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的反应还挺大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但随即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片荔枝园而已。爹还在的时候,园里的荔枝产量还不错,但是我们几兄弟各有各忙,娘的年纪也大了,所以爹走了之后,这里就没有人打理了。”

他显明是在撒谎,虽然我对这里还不是很熟识,但这里地处偏僻,就算这片荔枝园的产量很高,扣除运输成本后应该也赚不了多少钱。或许,对于本地的农民来说,尚能算得上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但对于已在省会拥有一间小公司的高财来说,把这片荔枝园送他,他大概也就只会等果实成熟时带上一班朋友来玩一两天而已。

虽然高强的话让我觉得很可疑,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作为外人,只要是与案情无关的事情,我还是别多管闲事比较好。

此刻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两名死者的情况,高好的情况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所以我就向高强询问高贤的情况,并询问尸体的停放地点。

“老三的尸体已经火化了。”他面露不安的神色。

“什么?凶手还找到,这么快就把尸体火化?”我大感疑惑,把紫蝶叫过来,问她怎么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就把死者的尸体火化了。

“是家属坚持要立刻火化的,我也没办法啊!”紫蝶一脸无奈。

我问高强为何仓促地把高贤的尸体火化,而不等警方作进一步调查?他面露难色地回答:“老三死得这么可怕,村民都觉得他是被娘弄死,怕他会诈尸。所以就不管什么传统俗例,在他出事第二天就把他火化了。”

“你们真是太……”我本想说他愚昧无知,但话快要说出口时便被我硬咽回去。因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实在不能怪他们会这么做,毕竟四婆是在众目之下诈尸,而死者又很可能是被四婆所杀,谁敢保证死者不会像四婆那样诈尸呢?

就在我为此而感无奈时,高强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便问他有什么事,他十分尴尬地说:“二妹的尸体……”

尽管他没有把话说全,不过我知道他是想尽快把高好的尸体火化。虽然这样做对调查有一定影响,但毕竟是家属的意愿,作为刑警的我也不便加以阻挠,只好让他自行处理。

他当即就展露出笑容,仿佛刚刚死去的并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死者的丈夫陈路身前,两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陈路略感无奈地点了下头。随即他便大声地指使在场的几名治安队员,叫他们把死者抬到荔枝园外的空地上就地火化。

那几名治安队员当然不乐意遵从这个命令,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搬动尸体,而且还是一具随时也有可能诈尸的尸体。不过高强咋说也是本村村长,不听他的命令很可能马上就饭碗不保。

所以,他们你推我搡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在高强的斥叱下,一起把死者抬起来,搬到荔枝园外的空地上。

尸体被搬到空地后,高强就叫他们到附近多找些柴枝过来,准备把尸体火化。因为这里不像荔枝园那么阴暗,所以趁他们找柴枝的空档,我打算借助月光再次查察死者的尸体,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

然而,当我走近尸体时,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少女的声音:“大舅,姨妈她……”

我回头一看,发现有一名身材健美的妙龄少女站在高强身旁看着我身前的尸体,以手捂嘴,面露惊惶之色。没一会儿,这名少女就哭着走过来,跪在尸体面前失声痛哭。

“菲菲,你姨妈已经去了,再哭也无济于事,你还是快回你婆婆家守灵吧!”

高强大为不满地对少女说,随后更小声地嘀咕:“娘今晚二七,家里连一个守灵的子孙也没有,成何体统呢!”

“姨妈,都是菲菲不好,要是我刚才坚持陪你回家,你不会出事了……”叫菲菲的少女握住死者的手,眼泪如暴雨般滴落。

我走到高强身前,问这名少女是什么人,他回答道:“她叫史菲菲,是我五妹的女儿。五妹因为身体不好需要住医院,所以就让她过来帮忙办娘的丧事。”

我又问:“她跟死者的关系很好吗?”

“也没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她这次过来就住在二妹家里,可能平时跟接触比较多吧……”他想了想又说:“她小时候被五妹丢在娘家里,住了有五、六年吧,当时她好像也经常会到二妹家里溜达。”

此时,那几名治安队员已经捡来了不少柴枝,高强见状便上前把菲菲拉起来,但菲菲却拉住死者的手不愿放开。两人拉扯片刻之后,突然一同停下了动作,呆站在一起。

我上前问他们发生了什么时,高强立刻回答道:“没事,没事!”但菲菲却指着死者的紧握的右手说:“姨妈手上有一张纸条。”

我闻言便立刻上前,紫蝶的动作比我还快,一个箭步就已经抢在我前面。

她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一双手套,戴上后就用力地想掰开死者的拳头。因为此时尸体的已经出现尸僵,她可花了不少气力才能把拳头掰开。

死者手中有一张小纸条,紫蝶把纸条递给我看,借助手电筒的光线能清楚看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见龙在田。

死者于死前紧握着这张纸条,那么她的死或者她之所以会到荔枝园应该跟纸条上的内容有一定关联,但我并不明白这四个字蕴含什么玄机,不过见紫蝶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便问她是不是想到些什么。

她的回答还真让人感到意外:“我想到降龙十八掌。”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跟降龙十八掌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想像不到,一个平凡的村妇跟武侠小说中的神功能扯上什么关系。

然而,紫蝶却认真地说:“见龙在田就是降龙十八掌的第三掌。”

我想她大概跟蓁蓁一样,被武侠小说祸害了,便没好气地说:“你认为死者是洪七公还是郭靖的徒弟?”

本以为我这么说就能把她堵住,没想到菲菲竟然插话说:“三舅出事之前,好像有说过潜龙什么的。”

“潜龙勿用!降龙十八掌的第五掌。”紫蝶突然来劲了。

菲菲恍然大悟的说:“对,就是潜龙勿用!”

长生天啊!这到底是一宗怎么样的案子啊,先是四婆诈尸,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跟降龙十八掌扯上关系。现在我的脑袋就像左边是面粉,右边是水,一思考脑袋就糨糊了。

就在我思绪一片混乱的时间,高强不耐烦地对菲菲说:“小孩子别那么多话,快回去你婆婆家守灵。”说着就强行把她拉开,让治安队员把柴枝放在尸体身上,准备当场火化。

当我想再向菲菲询问有关高贤的事情时,高强竟然当在她身前对我说:“有什么事,你直接问我就行了,这闺女还小,不懂事,就会乱说话。”随即便催促菲菲离开。

我越来越觉得高强不对劲,他似乎刻意隐瞒着些什么。而且短短半个月内,他的母亲及弟妹合共三人先后离世,后两人更是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他竟然没有表现出应有悲伤,仿佛死去的只是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这让我对他更加怀疑。

虽然我觉得他非常可疑,但此刻却不便向菲菲了解情况,因为有他在场,菲菲说话多少会有些顾忌,这不但不能获取我想要的信息,反而会让他生疑。

所以,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向紫蝶招了下手,然后就跟他说:“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好像恨不得我们马上就离开一样,连忙向我们点头挥手,就像紫蝶刚刚到来时那样。我想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他现在应该是一再挽留紫蝶,希望她能尽快找出凶手。

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紫蝶返回警车时,她疑惑地问我:“你不觉得我们该再向菲菲了解一下情况吗?她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一些高强没有跟我们说的事情。”

我立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为她打开车门,并做了个“请上坐”的手势。上了车后,她露出稍微不悦的神色:“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我打着哈欠回答:“哈……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今晚要睡那呢?”

“我怎么知道你要睡那!”她稍现怒容,还把头扭向窗外。

我笑道:“我今晚就到你宿舍睡好了。”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让你跟我睡一起……”她顿了一下,又说:“你是不是迷路了,回宿舍不是走这个方向。”

“你还真想跟我一起睡呢!”我放声大笑。

“那有!”她恼羞成怒地瞪着我。

我嬉皮笑脸地说:“不然,你这么急回去干嘛?”

“这……”她一时话塞,但随即就转换话题:“你走这条路干嘛?”

“答案不就在前面吗?”我往前指了指。前方有一名少女黑暗中独自步行,也许是警车的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回过头来看了看。当车灯照在她仍留有泪痕的俏脸上时,紫蝶便叫道:“她不是菲菲吗?”

我减慢车速,缓缓地向菲菲的位置驶去,并说:“或许,在回宿舍之前,我们可以到四婆家坐坐。”
第五章 初遇四婆

因为高强似乎有意隐瞒某些事情,在他面前很难向菲菲了解实情,所以我先跟他道别,与紫蝶驾车离开,然后再回过头来找菲菲。

高强这家伙还真够没良心,自己身旁有好几个治安队员在候命,竟然还让外甥女独自离开。

虽然这里是穷乡僻壤,治安情况并不坏,但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而且这里还连一盏路灯也没有,他就不怕菲菲会出意外吗?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我们现在向菲菲了解情况就没有任何顾忌。

菲菲大概没有料想到我们会转个头回来找她,所以看见我们时表现得十分意外,说话也不太自然:“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点了下头,一次过把来意说清楚:“我们想多了解一些有关高贤和高好的事情,还有高强刚才说,你外公好像留下了什么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还想到四婆家看看。。”

“现在吗?”她略显不安,似乎不太愿意答应我的要求。

“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明天再来,但希望你能明白时间是很宝贵的。现在已经有两个人遇害了,谁也不知道第三个受害者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我尽量让语气温和一点,以免让她觉得我在强迫她。

或许,我这招还凑合吧,她点头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大舅他们今晚应该也不会到婆婆家了。只是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我怕会影响你们休息而已。”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第一次有受害者家属跟我说如此体贴的话。其他人大多都只会催促我们尽快逮捕凶手,又或者抱怨给他们添太多麻烦,像菲菲这么懂事的女孩子并不多见。

因此,我不由对她多添一份好感。

我让菲菲上车一同去四婆家,途中她解答了我不少疑问,当中还涉及她外公高耀留下的宝物——

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就到省会打工去了,她跟我说这是因为大舅的原故。那时候,外公的荔枝园产量很高,而且外公又是个脑筋比较灵活的人,所以赚到不少钱。

当然跟城里人相比,这些钱并不算多,但在这里已经算是很富有了。

本来以外公当时的家财,妈妈大可以安坐家中,用不着外出打工。可是因为大舅十分好赌,经常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债,被人押回来跟外公要钱。

虽然外公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不认大舅这儿子,但毕竟是亲生骨肉,而且又是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讨债的人打死吧!所以,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还债。外公的钱就是这样让大舅败了一大半。

后来,外公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荔枝园的收入虽然不错,但就算赚到再多的钱也不够让大舅拿去赌。因此,外公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帮游手好闲的大舅找一份工作,好让他不再整天想着去赌。

可是,大舅虽然上完了初中,但念完书后就只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地到荔枝园帮一下忙,其它事情什么都没做过。而且他是那种好高骛远的人,一般的工作他根本看不上眼,外公给他找了好几份工作,他都是只去了一两天就不干了。

外公被大舅弄得没有办法,就问他到底想做怎样的工作。当时上一任的老村长恰好要退休了,村里正准备选一个新村长,他就跟外公说想当村长。

虽然村长是村民选出来的,但千汶村是个小地方,全村大概就两百人左右,而且大家都互相认识。

当时年轻的村民大多都已经外出打工,留下来能当村长的人并不多,所以谁要是想当村长,先跟大家打个招呼一般都不会有问题。不过,就是因为大家都互相认识,都知道大舅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他要选村长就相当困难了。

为了能让大舅当上村长,外公可没少花心思,当然也没有少花钱。

听妈妈说,外公当时几乎花掉家财给村民送礼。最后,大舅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村长,而外公也把钱花得七七八八。

因为外公已没多少钱能留给当时还没结婚的四舅和妈妈,所以他们只好先后到省会里打工去。从那时候开始,四舅跟大舅的关系就变得非常糟糕。

听妈妈说,四舅跟大舅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从小就经常吵架,打架也不鲜见。

后来外公为帮大舅选村长,连准备留给四舅结婚用的钱都花光了,四舅一气之下就跟同村的兄弟到省会里打工了。

妈妈也因为这件事跟外公闹过一阵子别扭,没过多久也像四舅那样出去打工了。

自从大舅当了村长后,四舅跟外公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他老是说外公太偏心,家里钱全都花在大舅身上。

三舅还好,起码在婚事上得到外公的资助,还帮他建了房子。但是四舅却几乎什么都没得到,所以他每次回来都不怎么跟外公说话,买东西也只买外婆那一份。

可能因为是女儿的关系吧,妈妈并没有像四舅那么固执,虽然开始那几年的确很生外公的气,但从我出生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开始转好了,我小时候还是外公外婆把我带大的。

我还记得我在外婆家里住到六岁才回城里上学,之后每年春节都有过来探望他们。直到近几年,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我才来处比较少。

外公将近去世的时候,我跟妈妈也有过来探望外公,当时我还小,有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

不过,我记得外公在临走之前好像说过,他在荔枝园里埋下了一件无价之宝,具体的位置只有他跟外婆才知道。他还当着大家面前交代外婆,必须等到快要去陪他的时间才能告诉大家这件无价之宝的具体位置。

虽然外公没有说清楚为何要这么做,但妈妈告诉我,那是因为当时四舅还在生外公的气,没有赶来见他最后一面,外公怕大舅会把宝物独吞,所以就没有告诉大家宝物藏在那里。

妈妈还说,外公走后头七还没过,大舅就偷偷去荔枝园找宝物了。虽然他几乎把整个荔枝园都翻过遍,但最终也没有找到外公留下的宝物,就气冲冲地问外婆,外公是否真的把宝物藏在荔枝园里,具体是藏在那个位置。

当时外公刚刚走了,外婆还很伤心,大舅这个时候来追问宝物的事情让她很生气,当众骂了大舅一顿。妈妈他们也看不过眼,纷纷指责大舅不孝,外公明明说了要等外婆快去陪他的时候才能告诉大家宝物埋藏的位置,但现在头七还没过,大舅已经打起宝物的主意来。

大舅自知理亏,打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不敢提及宝物的事情……

听过菲菲的叙述后,我开始明白高强为何一开始对我们那么热情,但后来却又想我们尽快离开,因为他不小心说漏嘴,向我提及宝物一事。

俗语说“多个香炉多只鬼”,他大概是怕我知道此事后,宝物最终会被政府充公了。因为根据法律的规定,但凡是在地下挖出来的东西,都是属于政府的,那怕他父亲埋下是传家之宝,政府也有权收归国有。

(“多个香炉多只鬼”乃广东俗语,本意为多一件事就多一份麻烦,不过现在通常被理解为:多一个人知道某件事情,就多一个人分享此事所得的收获。)

解除了对高强的疑问后,我就想向菲菲了解一下,高贤出事前的情况。然而,正当我想开口时,坐在副驾位置上的紫蝶突然指着前方叫道:“小心,那里有人跑出来!”

我顺着紫蝶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人影从路边蹿出来。对方的动作虽然不算很快,但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而且周围黑灯瞎火,要不是她提醒我,我肯定会把来人撞飞。

我忽然想起跟她第一次见面,也是现在这个情况,当时她突然从松林里冲出来,一头撞到我的车子,还把我吓个半死。

幸好这次有她提醒,所以还没撞上我就已经踩下刹车。因为这里没有路灯,而且对方就站在警车前面,车头灯只能照到她的上胸部以下的位置,并没能看清楚对方的相貌。

不过单凭身形判决,她应该是一名老婆婆,身穿一套奇怪而又肮脏的衣服。

我跟紫蝶各自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查看前方的老婆婆是否有受伤,可是菲菲却突然叫道:“别下车,她身上穿的是寿衣!”

菲菲这一叫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马上仔细观察老婆婆的衣服。

她的衣服虽然污迹斑斑,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的确如菲菲所说,是一套寿衣。更要命的是,我还发现路的两旁茂盛的草丛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个土包,似乎全都是坟墓。

半夜三更在一个遍地坟墓的地方,突然有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婆婆出现,还真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她怎么会半夜穿着寿衣到处乱跑,啊……”紫蝶的话说了一半就发出惊恐的尖叫,因为老婆婆突然冲向她那一边,似乎想袭击她。

我连忙叫她把车门关上,但车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关了好几次也没有关严。正当她想再一次推开车门重新关上的时候,重物撞击车门的声音便响起了,恐怖的一幕也随即展现于眼前。

借助车厢灯昏黄的光线,我能看见车窗外那张让人毛骨悚然的怪脸,一张半人半猫的可怕脸孔。

这张脸的右半边并无任何异样,像是一个无精打采的老婆婆,其可怕之处在于左半边。她的左半边脸竟然就猫一样,而且是只盛怒中的猫,就差没有猫毛。

我想,她就是接连夺去两条人命的四婆,而她现在似乎想把我们也列入她的杀戮名单当中。

四婆一会用身体撞击车门,一会又用双手往车窗上乱抓,甚至还想张口咬车门。虽然车门没有关严,但她似乎并不懂得把车门拉开,她的行为表现完全没有理性可言,犹如野兽一般,仿佛没有思考能力。

虽然她不懂得把车门拉开,但她的野兽般的力量也足够让我们心惊胆战,她每一次撞击车门都能让整辆警车抖动,再这样下去,我怕警车早晚会被她撞翻。

不过,我的担忧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她把警车撞翻之前,车窗大概就会先被她砸破。

她对车窗又抓咬,抓了一会儿后竟然被她弄出一道裂缝来,而且她似乎并非我想像中那么笨,发现车窗出现裂缝后,她就开始用双手猛烈地敲打车窗。

随着她的敲打,车窗的裂缝越来越多,虽然防爆膜能阻止玻璃粉碎,但整个车窗被她砸下来也是早晚的事。眼见车窗快要掉下来,紫蝶一时不知所措,竟然不再拉住车门,惊惶地往我身上退。
  
在狭窄的车厢里,被一名美女压在身下,那感觉其实挺美妙的。

要是在平时,我必定会好好享受这美妙的一刻,但现在可是大祸临头啊!车门还没有关上,而且车窗马上就会被四婆砸掉,我还那有心情享受这份诗情画意。

车厢内就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作掩护的物体,要是被四婆钻进来,后果肯定不堪设想。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紫蝶腰间的手枪,反正她已经坐到我身上,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直接伸手到她腰间乱摸。

在感受了几把她娇躯的柔软后,我终于把手枪拔出来了,可是当我把手枪对准四婆并扣下板机时却发现——没有子弹!

“子弹在这里。”紫蝶慌忙从枪套里翻出三颗子弹并交给我。

我刚拆下弹夹,还没来得及装上子弹,菲菲就突然从后座扑上前,大叫“不要”并伸手打落我手中的弹夹及子弹。我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砰”的一声响起,车窗已经被四婆砸了下来,掉在副驾的坐椅上,而她那双枯枝般的可怕魔爪正伸向我们……
第六章 无价之宝

在狭窄的车厢内,与一名身穿警服、年轻貌美的女副所长为伴是很美妙的事,更要命的是她还压在我身上不安地蠕动。在感受着对方的娇躯如何软玉温香的同时,还能呼吸着混合女性体香的薰衣草香气,如此美妙的时刻实在难以不让人往“下流”的方面去想。

然而,此刻我却下流不起来,因为四婆那双可怕的魔爪跟我们的距离不足十厘米。

虽然我手中握着一把手枪,可是子弹及弹夹都被菲菲打落了,四婆又正使劲地把双手伸过来,我根本没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找回子弹和弹夹。

四婆的动作十分激烈,在发出一些毫无意思的叫声的同时,还不断有口水从嘴巴里流出来,犹如一头饥饿的野兽。

我想如果被她抓到,就算不被撕成几块,也得被她咬掉几块肉。虽然她不懂得拉开车门,似乎也不懂得直接从车窗钻进车厢,但她的双手不断伸向我们,身子越来越往前倾,早晚也会钻进车厢里。就算她没能钻进来,单是那枯枝般的双手不停在我们身旁乱抓,就已经够吓人的。

我跟紫蝶被四婆逼得贴着车门,要逃到后坐已不可能,唯一能摆脱困境的方法就只有打开车门逃走。但是,我不能确定打开车门后,我们的处境就一定会比现在好,因为失去了警车的保护,我们就只能以赤手空拳与四婆对抗。

我可不以为自己能以徒手对付如野兽一般的四婆,也没信心能跑得快过她,所以打开车门只能作为最后的选择。

眼见四婆的“枯枝魔爪”就在咫尺之间,我想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于是便想打开车门逃走,并示意紫蝶及坐在后座惊惶失措的菲菲做好逃走的准备。

然而,正当我想弃车而逃的时候,却发现因为身体过于贴近车门而无法拉动门把。

要拉开门把必须先前倾身体以腾出空隙,但倘若我这么做,我或者紫蝶必定会被四婆抓伤。

如果四婆只是个普通人那倒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被她抓伤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然而,若我不冒险打开车门,我们四婆抓伤,甚至被她撕成碎片也是早晚的事。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决择的时候,菲菲突然大哭叫道:“外婆,别这样,你别这样!你把菲菲吓坏了,呜呜呜……”

菲菲这一哭,原来张牙舞爪的四婆突然就呆住了,虽然她左边的猫脸还是那么狰狞,但右边的人脸却露出慈祥的神色,右眼更落下一眼泪。

突然的转变使得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还没回过神来,四婆突然吼叫一声,随即退出车外,双手抱头仰天大叫。

我可被她吓坏了,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干什么,慌忙拉开车门的门把,准备随时逃走。

然而,就在我的神经如弓弦般拉得绷紧时她便不叫了,只是静默地看着我。在与她的眼神接触的瞬间,我竟然觉得像是同时与两个人对视,或者说是与两个生命对视。

四婆与我对视良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挪动分毫,犹如石像一般。而我虽然也没有动,但却汗流如雨。

紫蝶的情况也跟我差不多,不但香汗淋漓,而且我感到她的身体越来越热。

灼热的环境,再加上她身上散发出来女性体香,纵使现在的情况不太乐意,但小慕还是起了反应——悄悄地长大了。

她的翘臀就压在小慕上面,虽然她一语不发,但我知道她肯定已经有所察觉。

恐怖而尴尬的时刻可让我倍受煎熬,幸好随着四婆再一次大吼,恐怖的无声乐章便随之结束。

因为大吼过后,她就冲进路旁的草丛里,消失于浓浓夜色之中。然而,四婆的离开虽然暂带开了我们的噩梦,但却没带走我们的尴尬,小慕此刻还顶着紫蝶的翘臀。

四婆走后,紫蝶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我身体,我想她大概是因为尴尬而不知所措吧!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这一刻的尴尬,正为此而绞尽脑汁之际,菲菲的哭声便从后坐传来。

紫蝶连忙下车转到后坐安慰菲菲,我趁机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进村吧!”说罢便驾车前驱,甩脱尴尬的气氛。

把警车驶进千汶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整条村子皆黑灯瞎火,而且鸦雀无声、万籁俱寂,静得就像墓地一样。

经历了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后,现在得以静下来,很多问题便涌现于脑海之中,当在有一个问题更让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能想明白。

此时,在紫蝶的安慰下,菲菲已经没有再哭了,于是我便问:“菲菲,之前你不是说你外公为了让高强当上村长,几乎把所有钱财来用了来给村民送礼吗,那他为何还会有宝物藏在荔枝园里。”

菲菲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这条村子为什么会叫千汶村吗?”

我到这里来才几个小时,连千汶村是啥样子还没看清楚,那会知道它名字的来由。本以为紫蝶会知道,但她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下头,只好让菲菲公布答案了。

“其实千汶村本来应该叫‘千坟村’,刚才你们也有看见了,村外有很多坟墓,就算没一千座至少也有八百座……”

菲菲叹了口气才开始向我们讲述‘千坟村’的来历——

小时候听妈妈说,村里的人本来不是这么少,曾外公年轻的时候,村里起码有五、六百人。

当时村名也不叫千汶村,而是叫高家庄,因为村里的人大多都是姓高的。那时候是民国年间,外面的局势很乱,不过这里比较偏僻,所以还没有被战火波及。可是,有一天村里突然来了很多拿着抢的军人。

据说,那是一个叫党琨小军阀和他的军队,他们进村后就把村里的男人都抓起来充军,谁要是不听话就当场打死。大家都很害怕他,只好听从他的吩咐。

他来了之后,除了训练村民怎样打仗之外,还让部分村民给他挖地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想在村里跟别人打仗,虽然担心村子会被毁,但谁也不敢反抗。

果然,过了几个月之后,真的有其他军阀攻打村庄,而且对方还兵强马壮。

党琨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从没打过仗的村民更是手足无措。对方势如破竹,没多久就已经攻到村口,党琨一方只不过是作垂死挣扎而已。

党琨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打胜这场仗的时候,竟然把让手下把挖地道的村民都抓来到他面前,然后亲手用抢把他们打死。之后,他和他的手下就一起自杀了。

攻打村庄的军阀进村后,发现党琨已经死了,就把仍然活着的村民全都抓起来,逐一吊起来严刑拷问,问大家党琨把宝物藏在那里。

村民连党琨有什么宝物,甚至有没有宝物也没不知道,那会知道他把宝物藏在那里呢?

后来,有村民提及地道的事情,可是有去挖地道的村民都被党琨杀了,其他人只知道有这回事,至于地道在那里,大家都不知道。

军阀认为村民刻意隐瞒,所以杀了不少村民,但最终也没能问到地道的位置,更不知道宝物藏在那里。

后来,他们大概认为村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没有再为难村民,而是在村里村外挖地三尺地寻找宝物。大概找了十来天他们就走了,至于有没有找到宝物,村民并不知道。

军阀虽然走了,但却留下了遍地尸体,而且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本村人。因为已经过来十来天,这些尸体大多都已经开始腐烂了,部分更是面目全非,要辨识谁是谁也不容易,为免有所遗漏,村民只好把所有尸体都一一埋葬在村外草丛里,也就是你们刚才看见的土包。

因为村外有数百座土坟,而且村里姓高的人也因为这件事而死了一大半,所以外村人渐渐就不再叫村子做高家庄,而是改叫千坟村。

后来,大家都觉得“千坟村”这名字兆头不好,所以就改成了“千汶村”……

菲菲刚把千汶村的来历说完,我们便来到了四婆家门前。

四婆的房子十分破旧,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仿佛随时都会倒塌。昏黄的烛光从敞开的窗户中映照出,或许因为风的关系忽明忽暗,看上去就像一间鬼屋似的。我突然觉得走进这间房子后,就永远也出不来。

幸好,在踏入门口的那一刻并没有像我想象那样,四婆突然从门后跳出来掐着我的脖子。

四婆并不在房子里,房子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于风中摇曳的烛火。菲菲走到厅堂中间,伸手拉了一下从房顶垂下来的吊灯开关,昏黄的光线立刻充满了狭小的厅堂。

吊在厅堂中央的电灯泡就像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昏黄的灯光仿佛也带着疲倦的气息。不过,光线虽然昏暗,但总算能让我看清楚厅堂里的事物。

厅堂里的物件并不多,唯一的一张桌子放着香烛祭品,以及四婆生前的照片。

照片中的四婆与一般的老妇人无异,虽老态龙钟但也慈眉善目,实在难以想象她就是刚才袭击我们的……猫妖!

虽然不知道四婆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但一看见她左边的脸,我就觉得这事应该与猫有关,或许我该给伟哥打个电话,让他跟沐师傅联系一下,说不定能获得一些重要的信息。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让菲菲继续刚才的话题。

“地方简陋,请恕不能好好地招呼你们了。”

房子里只有四张简陋的木凳子,菲菲请我们坐下后,就继续向我们讲述有关荔枝园宝物的事情——

当年被抓去挖地道的村民,虽然在敌对军阀进村之前就几乎被党琨杀光,但还是有漏网之鱼,而唯一能逃过此劫的就是我的曾外公高明。

曾外公被抓去挖地道时只是个十来岁野孩子,因为年纪小,所以党琨的手下在他面前说话并没有太多顾忌,所以曾外公从他们口中听来不少事情,其中包括为何要挖地道——原来党琨挖地道的目的并不是用来打仗,而是用来收藏宝物。

党琨这伙人其实是一名大军阀手下的一支队伍,因为要募集大量军费用于扩充军队,所以大军阀就派他们四出盗墓,然后把盗得的金银玉器及古董变卖,换取庞大的军费。

开始时党琨还听命于大军阀,把从古墓里盗取的东西全部上缴。但后来渐渐就觉得,与其为他人作嫁衣裳,还不如自己大干一场。

而且当时大军阀的势力日渐消弱,恐怕用不着多久就会被其他军阀消灭。于是,他就盘算着脱离大军阀自立门户。

他的手下都很支持他,毕竟经过他们双手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他们得到的却是少得可怜的军饷,甚至还经常被拖欠。

所以,当他们发现了一个藏有大量宝物的古墓后,就立刻作出叛变的决定。

党琨本来打算挖个地道把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宝物藏起来,然后另外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大军阀倒台后,再把宝物挖出来。可是,他们当中有内奸,此事让大军阀知道了,并派出军队攻打他们。

曾外公是个机灵的人,他知道党琨一但与大军阀的军队交战,不管谁胜谁负,参与挖地道的村民都不会好过,要么就是被党琨杀人灭口,要么就是被大军阀严刑逼供。所以,他在大军阀的军队到来之前就偷偷溜走,在一个隐瞒的山洞里躲了个把月。

曾外公返回村里时,战事早就结束了,大军阀的军队也已经离开。所以他才能幸免于难,成为唯一参与过挖地道,但没有被杀死的人……

菲菲说到此处时,沉默了片刻才又再开口:“这些事只有我们家族的人才知道,妈妈作为女儿更是只知道其中一部分,所以大舅才会这么紧张。”

我思索片刻后说:“你的意思是,你外公所说的宝物就是当年党琨藏在地道里的古董?”

“我也不是太清楚,妈妈说曾外公活着的时候,每次提起这些事都说他不知道党琨的宝物具体是藏在那个位置,但外公去世时却说把一件无价之宝收藏在荔枝园里。”

她顿了顿又说:“外公这辈子都在村子里生活,最远也就是邻近的城区卖掉园里的收成,其它时间都不会离开村子。按理说,外公不可能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除非是曾外公留给他的。”

菲菲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高耀只不过是个村夫,就算给他一颗拇指大的钻石,他大概也会以为是颗玻璃珠而已。

但是,倘若他所说的宝物是他父亲高明留给他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高明也是一个村夫,不懂得何谓无价之宝,但党琨及其手下必定深谙此道,他们收藏在地道里的东西,随便一件也是价值连城。

解开了这个疑惑之后,心中大感释然,但这只不过是漫漫长夜的开始而已。

反正我今晚大概也没地方可睡,不妨与紫蝶跟菲菲聊到天亮。而接下来我们的话题就从“降龙十八掌”开始……
第七章 双尾猫妖

这宗案子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两名死者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荔枝园里。

根据我的观察,高好的尸体并没有被移动的迹象,极有可能是在荔枝园遇害。而高贤的尸体已经被火化,所以我只能从菲菲口中了解他的情况。

“三舅那晚很奇怪,不时喃喃自语地说潜龙……”菲菲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记起“潜龙勿用”这四个字,还好有紫蝶提醒她。随后她就开始向我们讲述高贤出事前后的情况——

因为妈妈生病住院了,所以我是在外婆走后第二天才赶过来为她办丧事的。

妈妈跟我说过,按照俗例外婆的尸体要家里停放三天,然后才能送去火化。可是我到步时,外婆的尸体就已经不在家里了,问大舅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支支吾吾谁也没有跟我说清楚。后来,我从隔壁的梅婆口中才知道,原来在我到步前一晚竟然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

也许因为亲眼看见外婆诈尸的可怕情景吧,所以在为外婆做头七的那天晚上,大舅他们都坐在厅堂里一言不发,我只好一个人到门口给外婆烧冥币。

外婆家里没有洗手间,要方便要只能到房外解决。三舅那晚不知道是不是水喝多了,经常都会走到外面方便,而他每次从我身旁经过时总是喃喃自语。

开始时我并没有听清楚他在嘀咕些什么,当然也没敢问他,后来听多了,渐渐就发现他好像是在说:“潜龙勿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到了凌晨时分,大舅跟四舅突然吵起来,接着三舅又说看见外婆在窗外出现,然后姨妈就问我有没有看见外婆。

我整晚都在门外烧冥币,按理说如果外婆在房外出现,我肯定能看见,可是我整都没看见有人在附近走动。

三舅说一定是外婆回来找人去陪她,姨妈立刻就吓得脸都发青了,连忙说家里还有事,要马上回去。

大舅和四舅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三舅接上姨妈的话头:“既然菲菲什么也没看见,那就让她给娘守夜好了,我明天有课,要先走了。”他说完也不等别人回应,便三步并做两步往门外走。

姨妈看见三舅走了,她也跟着走,四舅也一样,一句也没说就走了。

大舅见他们都走光了,就跟我说:“菲菲,你今晚就在这里守一夜吧!”说完就急不可待地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可能因为我当时什么也没看见吧,所以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害怕。就算外婆的鬼魂真的回来了,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亲人,肯定不会加害我们,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随后我就想起妈妈曾经跟我说过,他们对外公和外婆都不太好,我在这里住的时候,对此也有耳濡目染。

四舅平时很少回来,基本上都没怎么理会外公和外婆;大舅他们虽然就住本村,但外公和外婆有什么事,他们也是不闻不问。所以,我想他们大概知道自己对外婆不好,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我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虽然后来到了城里念书,但我知道他们最疼的就是我,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想能再次见到外婆。毕竟我来晚了,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我在这里守了一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第二天一早,村里的人就炸开了锅,因为有村民经过荔枝园时,发现了三舅的尸体……

随后,我询问了菲菲发现高贤尸体时的情况,其中包括现场的血迹,以及尸体躺卧的姿态等,最终得出的结论与高好大致相同——荔枝园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总结现在收集的到信息,不难得出两名死者的五个共通点:

一、 他们都是四婆的儿女;

二、 他们都是于午夜时分,主动去到凶案现场;

三、 他们都是在离开四婆家后便到凶案现场;

四、 他们都是疑似被人用手指戳死;

五、 他们于死前曾提及或接触过“潜龙勿用”、“见龙在田”这两个疑似与降龙十八掌有关的词句。

从以上五点看来,此案的关键就在于死者为何会主动到达凶案现场,而他们之所以会去那里似乎又跟“潜龙勿用”及“见龙在田”有关。

所以,调查理应从这两个词句开始。然而,我除了知道这个两个词句是出自降龙十八掌之外,就再想不到别的,但两名死者皆是普通的村民,那有可能跟武侠小说里的绝世武功扯上关系呢?

疑问一个接一个,而且越想就越脱离现实,把我弄得一个头三个大。就在我脑海一片混乱时,紫蝶突然跟我说:“他们到荔枝园会不会跟高耀埋下的宝藏有关呢?”果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之前所有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能想明白了。

高耀死前埋下了宝物,但只有四婆才知道准确的位置。以高强的性格,如果四婆把宝物的位置说出来,他必定是第一个去挖堀的。他没有去找宝物,那就说明了四婆并没把准确的位置说出来。

高好及高贤之所以半夜到荔枝园去,应该是他们发现了相关的线索,打算把宝物挖出来据为己有。可惜他们都棋差一着,在荔枝园中被杀。

或许,四婆在诈尸后虽然失去了理性,但仍然念记着宝物一事。所以,当她的不孝儿女想打宝物的主意时,她就扑出来把他们杀死。倘若我们也能找到相关的线索,说不定四婆就会再次出现。虽然四婆现在犹如野兽一般,但只要事前做好准备,要把她抓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有关宝物位置的线索,而线索的关键很可能就是“潜龙勿用”及“见龙在田”。

高贤和高好都是离开四婆家后便立刻去到凶案现场,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这里发现了相关的线索,因此我便问菲菲能否让我查看四婆的遗物,可惜她却说:“按照俗例今晚要清理外婆的东西,所以大部分都已经被搬到房子外面烧掉了。”

“唉,那可不好办了。我不由摇头叹息。

正当我为不知该从何入手而犯愁的时候,菲菲似乎想到些事情,突然叫道:“我想起了,床底下有像还些东西没丢掉。”随即就带我们进房间。

四婆的房间十分狭小,当我们三人都走进来后,就几乎连转身的位置都没有。菲菲并没有怕弄脏衣服,一进房就跪下来钻进床底找四婆的遗物。

或许是因为正处于守孝期间,她穿着一条较为紧身的白色长裤,钻进床底后她健美的臀部就完美地展现于我眼前。

广东有句俗语叫“十八廿二无丑女”,意思是十八至二十二岁的女性没有一个不漂亮。菲菲的年纪大概就只有十八、九岁,不但相貌姣好,身材还亦玲珑浮凸。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看见一名美女在自己面前抬起翘臀,而且还是穿着惹人遐想的紧身裤,我的肾上腺素当然是立刻飙升。

美色当前本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可惜我现在却无睱欣赏。房间本来就十分狭窄,为了给菲菲腾出空间,我跟紫蝶只好退到墙角。

此刻小慕再一次贴着紫蝶的翘臀,并感受到她的体温渐渐上升。希望她不会发觉我是因为看见菲菲的屁股才会出现这种反应,要不然她可能会立刻甩我一巴掌,然后再送我一个称号——流氓!

幸好,在紫蝶察觉异样之前,菲菲就已经捧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小纸箱从床底钻出来。她把纸箱递过来并说:“找到了,外婆的东西就只剩下这些了。”

我接过纸箱后,就跟她们一起返回厅堂。

我把纸箱直接放在地上,拍去表面的灰尘再把它打开。纸箱里只有五本书,我全部取出来发现其中一本是手抄的《易经》,其它四本都是与风水有关的书籍。还好,在这些书当中并没什么武功秘籍,要不然这宗案子也就够离奇的。

从纸箱表面的灰尘判断,应该很久也没有被人打开过,所以我就问菲菲,四婆是否很少看这些书,谁知道她竟然说:“外婆不识字,从来也不会看这些书。”

“那不就是白费劲了吗?”紫蝶略感气馁。

我笑道:“那也不一定,既然四婆不识字,那么这些书应该是高耀的。”

菲菲点了点头:“嗯,我小时候经常看见外公看这几本书。”

“没想到你外公原来对风水感兴趣……”我随手把《易经》拿起翻阅,只翻了两页就大叫起来:“见龙在田!”

“有发现吗?”紫蝶立刻凑过来,只看了一眼也惊诧地叫道:“潜龙勿用?”随后她就笑起来:“哈,看来我们是本末倒置了,‘见龙在田’和‘潜龙勿用’虽然是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不过我听别人说过,降龙十八掌其实是出自《易经》的。”

知道本案跟那些武功秘籍无关,我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原本虚无缥缈的案情,似乎在这一瞬间便往现实迈进了一大步。于是,我便认真地查看《易经》内容。

这是一本年代久远的《易经》,看样子应该不是高耀抄写的,里面除记载了六十四个卦象之外就没有别的内容,连一句注解也没有。

不过奇怪的是,在最后一页中央莫名其妙地写着一个“敲”字,字迹跟前面书写卦象的部分完全不同,应该是后来写上去的。虽然我没能看明白这些隐晦难懂的卦象,但至少能发现“见龙在田”和“潜龙勿用”是出自乾卦的初九及九二。

那么说,高贤和高好应该是发现了宝物位置跟这两个卦象有关,所以才会到荔枝园。可是,单靠这两个卦象又怎么能知道宝物藏在那里呢?

就在我为此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把苍老的女性声音:“菲菲,你回来了。你姨妈是不是出事了?”

我转个头往门外一望,发现有一名六、七十岁的老妇人扶着拐杖从外走进来,当她发现我跟紫蝶时,便问菲菲:“这两位是……”

菲菲为我们互作介绍:“这两是警察,是来调查三舅及姨妈的事情,姨妈刚刚走了……这位是梅婆,就住在隔壁。接着,她就告诉梅婆,高好已经在荔枝园中遇害,以及我们刚才受到四婆袭击。

梅婆听过摇头摇头叹息:“这只猫妖太可怕了,如果不尽快把它收掉,我们村恐怕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猫妖?为何这么说。”虽然四婆的左边脸的确很像猫,但也不能就此便说她是猫妖。

“你们是外地人,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双尾猫妖应该没听说过吧……”梅婆自己搬来一张小板凳坐下来,向我们讲述有关双尾猫妖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个叫福生的年轻人。他的父母早死,又没有兄弟姐妹,能算得上是个孤儿。

他很穷,父母留给他的只有一把破锄头,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为了生活他只好跟地主租了一块田,并有田边盖一间简陋的草房安身。

福生虽然穷,但他既勤奋又善良,经常会帮助别人,从来也不会跟别人争吵。他不但对人好,就算是对待动物也一样。

有一次他在山边发现一只年纪很大,而且尾巴还被人割断了的黑猫,于是就把它带了回家用心地照顾,直到它的伤势痊愈后才送它离开。也许你们会觉得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要知道福生当时可穷得连自己也吃不饱。

虽然福生是个好人,可惜他实在太穷了,到二十多岁还是没能讨上老婆。而且他的善良在某些人眼中,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经常都会有人占他便宜,尤其是地主。

地主是个吝啬刻薄的人,他经常会叫福生到他家里做事,但却从来也不给工钱,而且还经常借故加福生的田租。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地主的这么做很过份,劝福生不要再帮他做事,但每次有人这么说时,他都只是憨憨地笑一下,之后还是继续替地主做事。

可能因为坏事做多了吧,地主虽然娶了好几个妾侍,但却只生得一个女儿。他这个女儿名叫珊珊,自幼就体弱多病,几乎每天都要喝药,他家里甚至有一个专门给她熬药的下人。

珊珊十六岁那年得风寒,病得十分严重,好几个大夫来看过都说救不活了,让地主为她准备后事。

地主就只有这个女儿,那舍得她走得这么早呢,可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到最后她还是要走了。

珊珊是在深夜走的,地主本来打算第二天早上就为她安排葬礼。可是第二天一早,地主带着家丁到她的房间准备送葬时,却发现她竟然坐在梳妆桌前梳理头发。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家丁们以为是见鬼,全都吓得往外逃,只有地主没有跑。

地主没有跑并不是因为他胆子大,而是被吓得双脚发软,想跑也跑不动。珊珊看见地主站在门外就上前向他请安,还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

地主可被她吓坏了,立刻就尿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珊珊的身体是温的,而且还能清楚地看见她的双脚,应该是人而不是鬼。

随后,地主就问珊珊之前一晚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珊珊告诉他,昨晚自己本来很难受,但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随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牛头马面要来抓她到地府,但突然有一个神仙出现把他们走了。这个神仙很奇怪,头上有一双猫耳,眼睛也像猫那样,而且还有两条尾巴。

神仙在梦中跟她说:“你的寿阳已尽,虽然刚才我已经帮你把牛头马面赶走,但他们一定会再次回来到把你带到阴曹地府去。你如果还不想死,就要尽快找一个能给你添寿的男人,并且立刻跟他成亲。”

她问神仙要到那里才能找到这个男人,神仙说:“明天最早在你父亲的田地里干活的人,就是能给你添寿的人。”

地主听完珊珊的话后,立刻就带人到去田地里巡视。此时才刚刚天亮,地主本以为得等上一阵子才能看见有人下田干活。

但是,他刚来到田地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有一个人在田地里除杂草,而这个人就是他平时最看不起的福生。

虽然地主不太喜欢福生,总觉得他过于憨直,说难听点就是笨。不过他可是唯一能给珊珊添寿的人,就算不喜欢也没办法。于是他便让家丁把福生抓起来,什么也没说就押了回家。

福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家丁抓到地主家,直到穿上新郎官的衣服时才知道珊珊的事情,以及地主要招他做上门女婿。虽然他跟珊珊素未谋面,甚至连对方今年多少岁也不知道,而且地主平时也经常欺负他,这门亲事还是强迫的。

不过,以他的家境能讨到老婆就已经是祖宗显灵了,更何况这么做能救珊珊一命,所以他也就没有反对。当然,就算他反对也没用,地主还是来硬的。

自从死而复生之后,珊珊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好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生病,天天与药为伴。她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之前经常会无理闹理,但现在却判若两人,像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珊珊的改变让地主觉得很奇怪,但她死而复生本来就已经够神奇的,这些改变也算不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受到神仙的恩泽,所以才会这样。毕竟,她是梦见神仙才能活过来,在梦中或多或少也能吸取到一点仙气。

有了这些想法之后,地主心里就舒坦多了,还到处跟别人说自己的女儿遇到神仙。

性情大变的珊珊对福生非常好,憨实的福生当然也不敢对自己的妻子有丝毫不敬,所以两人自成亲之日起便相敬如宾,恩爱得羡煞旁人。

但地主可不像女儿那样,他从来也没有把福生当作自己人,仍然是很看不起他,总认为他难成大器,不管他做什么都觉得他做得不好,动辄就对他拳打脚踢。所以,福生入赘地主家后,仍是没能过上好日子。

福生在地主家中吃了不少苦头,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离开的想法。但每当他回到卧室,受到珊珊温柔的侍侯,他的心肠就硬不下来,只好每天继续让地主打骂。

不过,福生这种苦乐参半的日子并没过上多久就结束了,因为在他跟珊珊成亲三个月后,地主就突然死了。而且他死得很可怕,眉心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洞,像是被人用手指戳出来一样

地主不明不白地死掉后,他的老婆、妾侍就开始吵着要分家,但吵了没几天竟然全都死后,而且都是跟地主一个死法,全部都是身上被戳出一个洞来。

当时大家都怀疑是福生把他们杀了,认为他为了谋取地主的家产而杀人。但是珊珊却说,地主一点也不相信福生,生怕他会偷东西,所以他不管去那都有家丁跟随。而地主死后,她又天天都与福生形影相随,福生要是杀人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有珊珊证明福生的清白,衙门对此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办完地主和他的妻妾的丧事后,福生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地主的所有家产。

之后,福生跟珊珊便夫勤妇慧地过着幸福的生活,但这种生活只是过了一年而已。

一年后的某个晚上,福生在夜里醒来觉得口干,于是就起床喝水。

当他回到床上的时候,突然摸到两条毛茸茸,像尾巴一样的东西。他顿时吓了一跳,以为有猫狗之类的动物跳到床上去。

为免床上的动物伤害到珊珊,福生不敢惊动它,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走近桌子把油灯点亮,然后拿着油灯走到床前,想看清楚床上的是什么动物,再想办法把它赶走。

可是,当他走近床前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叫,他刚才摸到的确是两条尾巴,但这两条竟然是从珊珊背后露出来的!

珊珊被福生惊醒后,马上就意识到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尾巴。

她让福生先别慌,坐下来慢慢听她解释,然后便问福生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救过一只黑猫。福生想了想,记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

珊珊笑着跟他说:“其实,我就是那只黑猫……”
第八章 长夜漫漫

“听见珊珊这么说,福生立即就觉得头皮发麻……”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但梅婆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困意,依然绘声绘色地为我们讲述双尾猫妖的传说——

福生心里虽然十分害怕,但却不敢表露出来,继续听珊珊的解释。

珊珊说她是一只修炼多年的山猫,好不容易才炼出第二条尾巴,也算是略有所成。她本来在山上过得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有一天却不小心踩到了猎人的陷阱。猎人把她抓住后发现她有两条尾巴,知道她已经修炼成精,就把她的尾巴剪掉,然后丢到山边去。

尾巴是她的精元所在,失去尾巴后她就变得十分虚弱。恰好此时福生路经山边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回家照顾,所以她十分感激福生。

伤势痊愈后,她又再回到山上修炼,数年之后两条尾巴先后长出来了,她的法力也得到恢复。

回想当初要不是得到福生的照顾,她肯定小命不保,如此大恩怎能不报呢?于是,她就下山找福生报恩。

下山后,她发现福生还像当初那么穷,而且经常被地主欺负,所以她就想去教训一下地主,并偷点值钱的东西给福生。但是,当她来到地主家,发现刚刚去世的珊珊时,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她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偷偷爬进珊珊的房间,给珊珊渡了一口灵气,这样她就变成了珊珊,情况就像借尸还魂那样。

第二天,她跟地主撒了个谎,说自己梦见神仙所以才活过来,但实际上真正的珊珊已经死了,她只是借用了珊珊的尸体而已。为了报答福生的救命之恩,她还跟地主说福生能给她添寿,骗地主招福生做女婿。

她本以为这样就能报答福生的大恩大德,但没想成亲之后,地主并没有把福生当作自己人,反而经常打骂福生。所以,她就把地主还有他的妻妾全都杀掉。

福生听完珊珊的解释后,表面上不露声色继续跟她共枕同眠,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盘算。第二天一早,他就让家丁把珊珊抓住,还召集所有村民,在祠堂前把她烧死。

珊珊被烧死后,大家本以为此事就这样便过去了,但实际上事情还没有结束。

大概过了个把月,村里有个老婆婆死了,她的儿女把她抬到山上准备下葬。上山后,儿女们有的烧香烛冥镪,有的挖堀墓穴,谁也没注意到一只有两条尾巴的黑猫悄悄跳到老婆婆身上,给她渡了一口气。

当有人发现异样时,黑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老婆婆却突然活过来,跳起来往山下冲去,没一会儿就不见影了。

在场的人都吓个半死,大呼诈尸了,连忙敲锣打鼓地把村民都叫来帮忙寻找,可是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

第二天,村民找到福生那里去,竟然发现福生家里上下十几口人,除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环外,其它人竟然全都死了。几乎每具尸体上都有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福生的尸体最可怕,满身都是血洞,像个马蜂窝似的。

村民问活下来的小丫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昨晚有一只长着猫脸,身穿寿衣,背后长出两条尾巴的妖怪冲了进来。

这只妖怪一进门就说她是珊珊,回来是要找福生报仇的,然后看见人就扑上去,用她背后那两条尾巴把对方戳死。

丫环可被这只妖怪吓坏了,连忙躲到柴房里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此后,双尾猫妖虽然再没出现,但村里每当有人出世,儿女都必定会为死者守灵三天,以防止双尾猫妖再次出现,借死者的尸体害人。虽然现在已经实施了火葬,但我们这里一直都保留着这个传统……

原来千汶村的村民为先人守灵的传统是源自这个传说,我想高强之所以如此急于将高贤及高好的尸体火化,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传说吧!可是,四婆的情况虽然跟传说有相似之处,但也不能就此断定她是被双尾猫妖附身。

然而,当我说出心中所想,梅婆竟然说:“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四婆去世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她就告诉我们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可能因为年纪比较大的关系吧,我晚上总是睡得不踏实,有一点小动静就会醒过来,刚才我就是被你们那辆汽车的声音弄醒的。每次夜里醒来后,我就很难入睡,所以我才会过来跟你们聊聊天,四婆去世那天晚上也是这样。

那天半夜里,我听四婆这儿很吵,像是有人在打麻将,吵得我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附近很少会有人这么晚还打麻将,而且当晚这儿还在办丧事,我就奇怪谁还会打麻将打得这么晚。反正我也睡不着,干脆就起床走过来,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家里出来后,发觉麻烦声是从这里传出的,心想打麻将的肯定是高强这几个不孝子。我跟四婆是同村姐妹,又做了几十年邻居,高强他们对她怎么样我最清楚。

她在生的时候,这几个不孝子就对她不闻不问,现在人都死了,他们也不让她安心上路,竟然在她的灵前打起麻将来。我越想越来气,就打算过来教训一下他们。

从我家房子走过来要经过四婆的房间,从窗户能看见房间里的情况,我走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黑影从窗户跳进房间里。

虽然我已经一把年纪,但眼睛还没模糊,而且那晚的月光挺明亮的,视野也很清晰,我应该不会看错。所以,我就加快脚步,想上前看清楚那黑影是什么东西。

当我走到窗前时,立刻就吓得叫起来,因为我看见一只猫妖正在给四婆渡气!

虽然四婆的房间有点昏暗,但我还是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只黑猫,有两条尾巴的黑猫。

它爬到四婆胸前,对着她的嘴渡气,看样了是想占据她的尸体。要是让它成功那可不得了了,我想把它赶走,可是我在窗外又赶不了它,只好冲它大叫几声。

猫妖被我的叫声吓到了,惊慌地跳了下床,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本以为把它赶跑就会没事,可是四婆的脸突然抽搐了几下,不一会儿左脸就变得像猫一样。接下来就更加可怕了,她、她竟然弹起来!

她突然坐起来,而且动作很怪异,跟我们平时起床的姿势不一样,没有用手撑床就直接坐起来,就像电视里的机械人……或者说是像僵尸那样,非常吓人!

她坐起来后往窗外看了一眼,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她的双眼根本没有焦点,我连她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只知知道她的脸非常可怕。

她的左脸就像猫一样,而且是一只凶残的猫,眼睛睁得贼大的,而且仍然在不停地抽搐着。

她的右脸虽然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线,就像刚刚睡醒那样,可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后,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就冲出房间……

按照梅婆这么说,四婆的确有可能是被猫妖附身了。不过有一点我没能想明白,就是在双尾猫妖的传说中,被附身的老婆婆是整张脸都变得像猫一样,可是四婆却只是左边脸变成了猫脸。而且刚才我们被她袭击时,并没有发现她有尾巴。

我道出心中所想,梅婆想了想便答道:“那应该是因为猫妖渡气的过程并没有完成,只渡了半口灵气,所以还没能完全占据四婆的身体。”

她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假设当时猫妖真的正在进行占据尸体的某种仪式,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却因梅婆的出现而被打断,那么出现只占据一半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的。

我突然想起刚才被四婆袭击时的一幕,她本来还差一点儿就能抓到我跟紫蝶,但一听见菲菲的声音就立刻停下手来……难道,她还没完全迷失本性?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尚未得到答案,但今晚的收获已经算不少了,而且我或许还能继续从梅婆及菲菲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然而,正当我想向她们询问一些相关的信息时,一把男性声音便从门外传进来:“花所长、慕警官,你们这么晚还没回去啊?”我往门外一看,发现来者是高强。

高强从门外走进来,当他看见梅婆在厅堂里面时,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不过他还是硬挤出一个笑脸对紫蝶说:“花所长,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要回去应该也不太方便吧,如果你们不嫌弃,不如到我家休息一晚吧!”

随即又对梅婆说:“梅婆,你怎么也这么晚呀?快回家睡觉吧,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啊!”

梅婆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撑着拐杖站起来,边往外走边不满地嘀咕:“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小命吧,四婆早晚会回来找你。”

“你……”高强虽怒意尽表于脸,不过也许是因为紫蝶在场的关系,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狠狠地盯着梅婆远去的背影。

梅婆离去后,他很快就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客气地跟紫蝶说:“花所长,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们还是快点到我家休息吧!”

紫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梅婆已经回家了,而且高强在场跟菲菲说话也不太方便,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反正用不着多久就天亮了。

于是,我便向紫蝶点了下头,并向高强笑道:“高村长还真是及时雨啊,我还为今晚没地方落脚而犯愁呢,要不然也不会来打扰菲菲了。”

“哦,原来是这样,慕警官你早说嘛,我家有的是地方。”高强露出让人厌恶的笑容,示意我们跟他走:“来来来,我给你们带路,我家离这里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我和紫蝶向菲菲道别后,就跟着高强离开,不过刚走出门口他就突然停下来:“唷,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要跟菲菲交代些事,你们等我一会。”说罢也不等我们回答,他就返回房子里,约过了两三分钟就出来了。他出来时面露笑脸,像碰到什么好事似的。

高强的住处距离四婆家没多远,步行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他的房子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但跟四婆那间摇摇欲坠的破房子相比,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最起码他家的客厅就比四婆的房子大三、四倍。

高强跟我们说他有一个儿子,不过正在城里上大学,没有回来为四婆奔丧,所以他家里就只有他的妻子一人。他的妻子也姓高,名叫高燕,是本村人。

这个高燕显然是个势利的人,刚见到我们时还一脸不悦地向丈夫抱怨怎么这么晚还吵醒她,但一听见我们是警察马上就换上谄媚的嘴脸,并热情地为我们准备房间。

高强的房子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客厅、饭厅跟厨房,二楼是主人房及他儿子的房间,三楼共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放满了杂物,另外两间则是客房。

我跟紫蝶当然就是睡客房了。刚进睡房时我就感到一阵心酸,因为客房的空间可比四婆的房间大多了,甚至比四婆整间房子还要大,而且地方干净整洁。

闲置出来的客房都要比母亲住的地方好,高强也够不孝的,亏他父母当年为了让他选上村长而散尽家财。

现在已经是快凌晨四点了,能睡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并没有睡。只是关了灯躺在床,闭上双眼于脑海整理现有的情报。

四婆的诈尸几乎已经能肯定,但她只是“普通”的诈尸,还是被猫妖附身却难以作出定论。或许我该询问一下流年,但现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不被他骂死才怪,还是等天亮后再说吧!

虽然诈尸的问题暂时不能得到相关的解释,但猫妖方面或许能马上就得到答案。我爬起来拨打伟哥的电话,这厮果然还没睡,而且还蛮精神的,电话一接通就说个不停:“慕老弟,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我了?山区的姑娘还不错吧?听说那里的价钱挺实惠的,尤其是那些十来岁的中学生,给她们的班主任几百块,就能跟整个班的女同学一起玩……”

他顿了顿,换上极度猥琐的语气惊呼:“你不会是正在跟几十个女同学群P,趁回气的空档打电话来跟我炫耀吧?慕老弟,你一个人玩不了这么多妞儿的,老哥我平时也待你不薄,你就留我几个吧!”

我没好气的回答:“你别把我归到你那一类好不好,我找你是有事要你帮忙。”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给我留两个女同学就行了。”他迟疑片刻又补充道:“三个,不不不,四个,四个就好!”

我懒得跟他瞎掰下去,恶狠狠地说:“呸!别跟我扯蛋,我这里没什么女同学,女所长就有一个,要不要我让她把你调到这里来?这里没有网吧,甚至还网线也没有,你就等着过没有网络的日子吧!”

话筒里传来他的哀嚎:“不能上网,你让我怎么活啊!”

“那就别再瞎扯,我在这里遇到了些怪事……”我把四婆的情况及双尾猫妖的传说告诉他,然后吩咐道:“你尽快跟沐阁璋师傅联系,问他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双尾猫妖这种妖怪,以及四婆有没有被猫妖附身的可能?”

“要找他可不是这么容易……”

“要是容易我就用不着你去办了!”我冲电话大吼后就挂线了。

我刚把电话挂掉,房门就徐徐开启,一把女性声音从门外传来:“跟谁通电话这么动气了,不会是蓁蓁吧?”房门打开后,紫蝶脸带微笑地走进来。测试文字水印1。

“不是,只是叫同事帮忙办点事而已。”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提起蓁蓁,印象中她们应该只见过一次面。

她轻轻地把门关上,没有开灯就直接走过来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我。朦胧的月光穿透窗户洒落在她娇美的脸庞上,给人一份神秘而高贵的感觉,眼前这个外表倔强的女子,其实也有温柔妩媚的一面。

我突然有种想亲她的冲动,不过一想起蓁蓁怒气冲冲的模样,这种冲动立刻就消失了,只是笑着跟她说:“怎么了,睡不着吗?”

她点了下头:“嗯,有些事想不明白,想跟你聊一下,不会妨碍你睡觉吧?”

我笑道:“都快天亮了,现在睡的话,待会起床时会头痛的。”

“那就好了。”她笑了笑又道:“我正想跟讨论一下这宗案子,你对高强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吗?”

“他啊,我只觉得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除了贪生怕死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在意的地方。高强虽然让我觉得很讨厌,但在这宗案子里他似乎并不是十分重要。

“但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紫蝶似乎另有见解。

老实说,我实在不觉得高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便问:“你指的是那方面呢?”

“刚才他突然要回四婆的房子里找菲菲,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似乎是不想让我们听见他跟菲菲的对话。”她露出怀疑的眼神。

我笑道:“那也是人之常情,他大概是回去问菲菲,梅婆刚才跟我们说了些什么。不过,我想菲菲应该只是随便敷衍他几句,毕竟他只是进屋两三分钟而已,说不了多少话。而且他要是知道我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出来时也不会面露笑容。尤其是关系荔枝园宝物的事情,如果菲菲如实告诉他,他不紧张得要死才怪。”

“你说得也是,不过我直觉觉得他很可疑。”她的眼神十分坚定,似乎所说的就是事实。

女人总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办案可不能全凭直觉,我们需要的是确实的证据。当然我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紫蝶一向都很要强,如果我直接跟她说不能凭直觉办案,她不跟我吵起来才怪,必须较为婉转的方法才行。

所以我便问她:“你觉得高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这么奇怪呢?”

“我觉得他可能是凶手!”她的答案可把我吓了一跳。

“为何这么说。”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既然有此怀疑必定有她的道理,不妨听听她的见解。

她一脸严肃地说:“首先有一点我们是能肯定的,就是高强十分在意荔枝园的宝物,这一点我们能从他的表现看出来。”

我点头表示认可,她继续说:“其次,高贤和高好死前都跟高强有过接触,而且他们死后,高强亦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这一点我并不同意,因为高财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出事前跟死者有接触,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我随即又补充道:“更重要的是,高强不可能在死者身上留下如此可怕的伤口。”

本以为我的反驳会让她不高兴,没想到她反而更认真地说:“这才是我觉得可疑的地方,刚才四婆袭击我们时几乎毫无理智可言,但两名死者都是只有一个致命伤口,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经她一说又的确让人觉得很奇怪,刚才四婆袭击我们时就像条疯狗似的,被她袭击过的人必定会遍体鳞伤,而不是除了一个致命伤之外就没有其它伤痕。

难道,四婆并非真凶?
第九章 黎明前夕

如果杀害高贤及高好的凶手不是四婆,那么会是谁呢?

要知道凶手是谁,首先要确定凶手的杀人动机,从目前的状况看来,两名死者都是四婆儿女,也就是高强的弟妹。如果高强是凶手,那么他的动机很可能是……

“荔枝园的宝物!”紫蝶道出我心中所想,并解释道:“高强很有可能是为了宝物而杀死他们,只要他的弟妹全都死了,那么宝物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她的想法并非不无道理,但高强为何要现在才杀人,而不是在高耀去世后立刻就动手?我道出心中的疑问,她思索片刻便答道:“那应该是因为他一直都不能确定宝物的位置,高耀去世时他不就把荔枝翻过遍吗?”

“你的意思是,高强发现两名死者是知道了有关宝物位置的线索,所以就对他们下手。我问。

她点了下头:“我想高强应该是先逼他们把知道的说出来,他们都不肯说,所以就被杀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高强这个人自私自利,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倘若对方不肯定把线索说出来,那么让对方把线索带到地府去,当然是最稳当的做法。但是,我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些什么,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紫蝶突然静默了片刻,然后脸带疑惑地问:“你说高强这么热情地邀请我们来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把毛孔就竖起来了。

之前在荔枝园外发现高好手中的纸条时,高强的态度就开始转变,总想让我们尽快离开。但是现在却又主动让我们留下来,难道……他想把我们也杀了?

我道出心中所想,紫蝶随即颤抖了一下,显然她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我让她给手枪装上子弹以防万一,然后就准备一同出去看看高强有没有耍花招。

然而,我正当想打开房门时,却听见外面有动静。

嗒、嗒、嗒……门外的声音虽然细微,但在这夜阑人静之时却十分清晰,我甚至能肯定正有人蹑手蹑脚地上楼梯。

此时能在房子里自由活动的就只有高强夫妇,不管正在上楼梯的是高强,还是他的妻子高燕,反正都是不安好心,我才不信他们摸上来是为了问我们想吃什么早餐。

我示意紫蝶不要出声,跟我一起躲在门后,等对方一进门便将其制服。我们紧张地等待对方进门,准备便给其迎头重击,但是当细微的开门声响起时,房间却没被打开,对方应该是先到紫蝶的房间里查看。

这回可麻烦了,对方要是发现紫蝶不在房间肯定会有所警惕,那么我们的伏击极有可能会失败。

与其冒险跟对方硬碰,还不如以静制动,先确定对方想干什么再决定如何行动。我给紫蝶使了眼色,示意她返回床上,但她似乎没弄懂我的意思,我只好直接把她拉到床上去。

我连拉带推地把紫蝶弄上床,过程中身体上的接触是无法避免的,我本以为这或多或少也会引起她反感。但没想到她竟然十分配合,一上床就马上把被子盖上,跟我大被同眠。

当门把的转动声响起时,她更乖乖地钻进我的胸膛里。此刻,我们就像恋人一般,互相拥抱入睡。

房门悄然打开了一道细缝,借助窗外的月色,我能看见一双并不友善的眼睛透过门缝窥视房间内的情况。

利用被子的遮掩,我本想把手伸到紫蝶腰间,准备随时拔出她的配枪以作应变。期间我“不小心”地在她的翘臀上摸了几把,她虽然没有什么大反应,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

紧张的时刻过得特别慢,门缝中的双眼犹如窥视猎物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我们。还好,床位于背光的位置,对方应该没能发现我正眯着双眼待机行动。

我本以为对方看见我们相拥而眠,应该会毫无戒心地走进来袭击我们,但实际上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房门在我紧张的等待中悄然关上,细微的脚步声再次传入耳际,徐徐消失于黎明前的寂静之中。

脚步声消失之后,我稍微松口气,但紫蝶的紧张似乎并没有消退,我仍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

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地搂住她娇美的躯体,她丰满的胸部甚至就贴在我的胸前。怪不得她的心跳仍这么快,原来是因为我的轻薄。

我慌忙放开她的娇躯,正思索着该如何避免将会出现的尴尬时,却发现她以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使她化身成一位散发着银色光环的仙女,她的美丽让我有窒息的感觉。这一刻,在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亲她!

正我想一亲香泽时,她便吐出如兰般的气息,幽幽地说:“你喜欢蓁蓁吗?”

脑海中顿即出现蓁蓁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仿佛被闪电打中一样,整个身子抽了一下,一亲香泽的欲望随即消失。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变化,微微笑道:“你不用否认了,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蓁蓁……”

当怀中的美女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时该怎么办?老实说,一时间我也想不到该怎么办。不过,正当我为此而不知所措时,紫蝶却继续幽幽地说:“但我不介意……”

她这话可让我愣住了,但她并没有给我发愣的机会,刚把话说完就闭上眼睛,为我献上情深的一吻。

紫蝶向来十分要强,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向我表白,或许她真的已经长大
了,不再是上次见面的小女孩。现在的她比之前更有吸引力,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自动切换到下半身思考模式,为享受翻云覆雨的快感而抛开一切顾虑。

可是,此刻我的脑海中却只有蓁蓁的一笑一颦,她的粗暴、她的率直、她偶尔的妩媚温柔,完全占据了我的思绪……

“你在想着什么?”紫蝶甜美的声音虽然把我带回现实之中,但蓁蓁的影子依然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见我没有回话,便叹了口气:“你是在想蓁蓁吧!”我突然感到些许怯懦,但还是微微点头。

我本以为她一定会不高兴,但她没有。她不但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正主动搂住我的脖子,脸带好胜的笑容:“总有一天,你心中想着的只有我一个……”随即再次以她的樱唇封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这种感觉很好,好得让我想暂时忘记蓁蓁,以便紫蝶能完全占据我的内心。不过,当我尝试忘记蓁蓁时,脑海却出现了另一个人——高强!

刚才在门外窥视我们的人不论是高强还是高燕,肯定都是高强的主意,而他之所以要来窥视我们的情况,自有他不可告人之处。

他主动邀请我们到他家休息,应该为了监视我们,以确保我们不会妨碍到他。但他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们知道呢?

“菲菲!”我突然感觉高强很可能会对菲菲不利,不自觉地叫出她的名字。若是平时我这举措并无不妥,可是此时我正与紫蝶缠绵。

紫蝶露出嗔怒之色,不悦地说:“原来你心里不但有蓁蓁,还有有个菲菲。”

“不是,你误会了……”我连忙向她解释:“高强偷偷摸上来窥视我们的情况,很可能是准备做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他要做事极有可能是加害菲菲。”

“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害菲菲呢?”她怒意略减,但脸色仍然不太好看。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没有那个女生还能和颜悦色,要是蓁蓁的话,肯定已经把我踹下床了。

“因为菲菲知道很多有关荔枝园宝物的事情,而且她怎么说也是高耀的外孙女,有承继宝物的权利。”

我本以为这个解释客观且合理,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了,但没想到紫蝶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难看,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如果高强真的要动手,他要杀的人不会是菲菲,而是高财。”

我愣住了片刻,她说的没错,对于宝物一事,高财肯定知道得更多,而且他跟高强一样是高耀的儿子,论承继权应该先轮到他。

可是,为何我首先想到的会是菲菲呢?这个问题,一时间我并没有想到答案,但紫蝶却想到了,怒气冲冲地说:“你心中根本没有我!”说着就一脚把我踹下床。

我爬起来时,紫蝶已经站在床边整理衣饰,并以带有怒意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冷漠地说:“不管高强想做什么,他的举动都说明他不安好心,我们有必要出去看看。测试文字水印2。”此时此刻除了点头,我想不到还能作怎样的回应。

贴着门身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房外没有任何异样后,我们就像做贼一样缓缓地现打开房门,窥视门外的情况。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走廊的地板上,使地板犹如一面镀银镜子,美丽但诡异。一个念头实然在我脑海中闪过——在这银色的地板上,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只诡秘的双尾黑猫呢?或许,它会对我们露出让人不安的微笑,并利用深邃的猫瞳告诉我们:“你们是跑不掉的……”

突然觉得有东西碰了我一下,不由全身颤抖起来,差点没叫出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只是紫蝶在身后催促我而已。

跟紫蝶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置身于被月光染成银色的走廊中,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我们走进了一个虚幻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

我真害怕那只传说中的双尾猫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穿过虚幻的走廊后,我们来到漆黑的楼梯前。银色到黑色之间的转变,使之前的虚幻感一扫而空,此时在我心中的就只有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刚才害怕突然出现的是双尾猫妖,那么现在我该害怕的应该是四婆。在这黑漆而狭窄的楼梯中,倘若正的碰上四婆,那么我们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四婆并没有出现,最起码我们一直走到一楼,离开那让人不安的楼梯时,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安全了,因为危险正隐藏在我们没注意到的阴暗角落。

穿过宽敞的客厅,大门就在眼见,本以为马上便能离开这个让人不安的地方,但没想到大门竟然上锁了。

千汶村只是个穷乡僻壤,而且这里又是村长家,应该不会有小偷来光顾吧!高强把大门锁上,目的恐怕是为了把我们困住。

当我发现客厅的窗户都没有安装防盗栏时,我就更加肯定自己想法,因为没有小偷会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窗户通常是他们首选。

既然大门被锁上,我们就只好当一回小偷,从窗户爬出去。然而,当紫蝶准备打开靠近大门的窗户时,我眼角瞥见一道银光闪过,自然反应般回过头来。

“哇!”一回过头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叫,因为我看见高强的妻子高燕正举着一把手臂长的砍刀向我们冲过来!

她冲到我跟前就一刀砍下来,还好我发现得早,连忙避开这致命的一刀。砍刀的刀刃几乎跟我擦肩而过,要是我慢上半秒,恐怕已经掉了一只手臂。

来势汹汹的一刀虽然避开了,但高燕并没有就此罢手,这回她刀锋一转给我来一招横扫千军,我只好后退躲避。虽然避得惊险,但总算暂保住了小命。

不过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因为退得太急,我一时没站稳绊倒了!

高燕带着狰狞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只好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但没几下就已经退到墙角。她得意地再度举刀,在月光的映照下,刀刃泛起让人心寒的银光……
第十章 终日乾乾

高燕带着狰狞的笑容一步步向我逼近,手中的砍刀闪烁着让人心寒的银光,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般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我闭上双眼等待她结束我的生命时,紫蝶的声音响起:“放下武器,把双手举起来,不然我就开枪!”

睁眼一看,发现紫蝶双手持抢,枪口对准高燕。后者先是一愣,砍刀随即从手中滑落,双手缓缓举起。

砍刀就落在我两腿之间,差点没把小慕砍掉,吓得我一身冷汗。我赶紧拾起砍刀,连滚带爬地蹿到紫蝶身旁,以刀尖指着高燕喝道:“你想干嘛!”

“你、你们是想要钱吧,我都给你们好了,别、别伤害我……”高燕的回答虽然略带结巴,但语气却没有给人惊慌的感觉。

紫蝶厉声道:“谁要你的钱,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你、你们不是小偷吗?”她的回答依然让人觉得十分做作。

我顿时恍然大悟,她是想以小偷的名义把我们杀掉!

为了不让她继续装疯扮傻,我立刻把电灯打开,使她能看清楚我们的样子。

灯亮起后,她马上就露出惊愕的表情:“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有小偷溜进来呢!”

我懒得跟她演戏,直接问道:“高强在那里?”

她迟疑片刻才回答:“他、他刚才说下来上厕所,我还以为他被小偷抓住了。”

她显然有心隐瞒,继续问她只会浪费,于是我便叫她把大门打开。

她叫我们等一等,然后就去拿钥匙。我想她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所以她刚转身我就示意紫蝶从窗户离开。

离开高强那间暗藏危机的房子后,紫蝶便说先去找高财,因为高强很可能会先对他下手。可是我们并不知道高财住在那里,所以最后她还是跟我先到四婆家找菲菲,虽然她对此稍有不悦。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四婆家,可是到步后却发现门虽然是打开的,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电灯也没有亮,只有昏黄的烛光在摇曳。

正当我担心菲菲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时,梅婆便出现在我们眼前。她看见我们就走过来问:“你们不是去了高强那里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向她解释这是因为我们担心菲菲可能会出意外,所以才跑回来,并问她菲菲去那里了。

她皱了下眉说:“菲菲应该不有事吧,她只是去她姨妈家休息而已。”她带我们到屋外,指着不远处一间两层高的房子又说:“那间就是了,我刚才亲眼看着她进去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得知菲菲没事,我便松了一口气,但紫蝶却并没有放松下来,问梅婆是否知道高财住在那里。

梅婆答道:“他在村里没有房子,之前回来都不过夜,但这次为了给四婆办丧事得住上一阵子,所以就住在余新家里。测试文字水印6。”

我问她余新家在那里,她指了个方向说:“就在那边,我带你们过去吧,反正都快天亮了,我也睡不着。”此时天色微明,我看了下时间,原来已经快六点了。

梅婆扶着拐杖带我们去高财的住处,途中她跟我们提起余新的事情:“他本来是个穷小子,但后来去了省会给高财打工,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十年了,算是赚到点钱吧!前两年,他回来讨媳妇还盖了新房子,高财就在是他的新房子里住。”

“他现在还给高财打工吗?”我随口问道。

“是啊!这次他们是一起回来的。”梅点了下头,随即又补充道:“说来也奇怪,之前他们都不会一起回来,听说是得有个人在省会打理公司的事情,但这次却一起回来了,可能因为现在有余新的老婆帮忙吧,他老婆去年生了孩子后也去高财那里做事了。”

“高财还没有结婚吗?”我这么问是因为如果他已经结婚了,让自己的妻子照看一下就行,用不着让同乡的妻子打理。

梅婆叹了口气才说:“高财可是个命苦的孩子啊,四婆还活着的时间最忧心的就是他的婚事。他结过两次婚,不过两次都离了,第二次还只是去年的事情而已。”说到此处,她突然停下来指着一栋崭新房子又道:“这就是余新的房子了。”

我走到门前本想找门铃按,可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心想这在穷乡僻壤里应该没有安装门铃的习惯吧,于是便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敲门!

然而,我在这道铁制的大门上,从敲到拍,再到拍到手疼,门内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高财已经遇害了?正当我思量着是否该破门而入时,紫蝶的手机便响起了,她接听后脸色立即大变,惊愕叫道:“什么!高强死了?”

我一时被惊呆了,连忙追紫蝶:“发生什么事了?”

她匆匆挂掉电话,神色慌乱的回答:“高强死了,治安队的人在荔枝园发现他的尸体,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高强突然死亡推翻了我们对他就是凶手的推测,如此一来高财及菲菲也就暂时不会有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到现场了解情况。于是,我们别过梅婆马上去取回警车,争取在第一时间赶到荔枝园。

我们来到荔枝园外时,第一道晨光已经照亮了天空,小军等几名治安队员惶恐不安地在园里守候,看见我们到来马上就围上来。

小军一上前就慌乱地对紫蝶说:“花所长,刚才有村民经过这里时发现了高村长的尸体,就在这园里面。”

“先带我们去过看看再说。紫蝶没作片刻停留,边说边往园里面走,我紧随其后一同进入荔枝园。

虽然昨晚来过,但当时光线昏暗所以没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现在得见荔枝园全貌,不禁大感惊奇。

整个荔枝共有六十三棵荔枝树,分成两部分,各呈豆芽排列,而且排列方向是相反的,感觉就像是一幅太极图。最奇怪的是,左边那部分中央竟然不是荔枝树,而是一棵丛生竹。

高强的尸体就躺在丛生竹前面,我准备查看尸体的情况时,突然发现丛生竹旁有一块简陋的墓碑,仔细一看碑上竟然写着“先严高公讳高耀大人之墓”几字,原来高耀就葬在自己的荔枝园里。

高强的死会不会跟父亲的坟墓有关呢?毕竟他的尸体就躺在高耀坟前。

要知道高强的死是否跟高耀的坟墓有关,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在尸体上找答案。

高强的致命伤在于前额,眉心的位置上有两个手指大小的血洞,跟之前两名死者一样,伤口就像是用手指戳出来似的。

除此之外,我并未发现尸身还有别的伤痕。我突然想了一个疑点,之前我跟紫蝶曾经推测高强可能是凶手,并认为他是因为没能从死者口中获得与宝物有关的线索而杀人灭口。

可是,现在看见他的尸体,我就想起之前两名死者身除了一个致命伤口之外,就没有别的伤痕。

如果凶手曾经威逼过死者,没可能不对其动手,只要有肢体上的冲突就必然会留下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根本没有对死者进行威逼,而是一出手就立刻置对方于死地。

难道,凶手的杀人动机并非寻找宝物?

就在我为凶手的动机而陷入沉思时,紫蝶突然叫道:“他手里拿着张纸条。”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迅速戴上,把尸体紧握的拳头掰开取出纸条,查看后念道:“终日乾乾?”随即把纸条递给我。

我接过纸条发现上面就只写着这四字,我记得在高耀那本《易经》里,乾卦九三的卦辞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虽然我不太明白卦辞的意思,但三名死者的死都与之有关。菲菲说高贤死前曾经嘀咕着“潜龙勿用”,而高好及高强的尸体上分别发现写有“见龙在田”和“终日乾乾”的纸条,这三个词语分别出自《易经》乾卦的前三卦。

我突然想起高好的尸体被发现时,所在的位置就是荔枝园右则的中央。于是便问紫蝶,高贤被发现时,尸体躺在那个位置。

她想了想便指着丛生竹的另一边说:“应该是在这附近吧,反正我记得就是在这竹子旁边。”

这里的荔枝树排列得犹如一副太极图,而三名死者又分别于太极图阴阳两极处被发现。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宝物位置的私密,并因此而被杀?

那么说,凶手肯定已经知道宝物的准确位置,所以他没有对死者作任何逼问,只是为了防止他们捷足先登而杀害他们。

可是假设凶手已经知道宝物的位置,为何他不直接挖取宝物,而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呢?

难道,真凶是四婆?

依现在的情况看来,四婆的嫌疑最大,因为她是唯一不在乎宝物的人。可是,以她现在的状况,应该没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人。

案情似乎又回到起点,现在的情况甚至比我昨晚刚到步时更坏,疑团不减反增,弄得我一个头三个大。

就在思绪零乱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轻狂无礼的笑声:“哈哈哈……又死掉一个!死得好,死得好,全都死光就最好,哈哈哈……”

回头一看,发现一名三、四十岁的男人驾驶着一辆轻便摩托车进入荔枝园,而高财就坐在摩托车后座。

印象中高财昨晚也是跟这个男人走在一起,我想他应该就是余新吧。他们下车走近,我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显然是因为他们刚喝过酒。

高财走到自己兄长的尸体,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齿地说:“我早就说了,娘早晚会回来找你!”

他这态度实在太恶劣了,怎么能在死人面前说这种话呢,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兄长。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四婆五个儿女当中已经死了三个,剩下的就只有高财和因病没能回来奔丧的幺女高顺。

现在高财成了家中独子,若此时找到高耀留下的宝物,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下来。假设他是凶手,那么之前的疑团就能一一解开——他早就知道宝物埋藏的位置,只是为了合法承继而杀害其他继承者。

可是,根据《文物保护法》的规定,凡在我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

如果挖出来的宝藏被鉴定为文物,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这就是高强在我们得知宝物一事后,不愿意让我们介入调查的原因。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都没能想明白,但高财作为本案的最大获益者,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我便问他,昨晚离开荔枝园后到高强的尸体被发现之前,这段时间去过那里,做过些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

我这一问,他就面露恶色,极其不满地叫道:“怎么了?怀疑到我头上来!我用得着对付他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早晚会遭殃,我才不会为了他而弄脏自己的双手。”

说罢就点了一根香烟,自顾自地抽烟,看也不看我一眼。

当我想继续追问时,余新便上前插话:“老板昨晚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你们别想冤枉他!”

“那你们离开荔枝园后去了那里?”我问。

我本以为余新会说回家里休息了,这样我就能立刻逮捕他们,因为我跟紫蝶刚刚才去过他家,他家里根本没有人。

可是,他的回答却是:“我跟老板喝酒去了,喝得挺高兴的,要不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件大喜事,我们还不想这么快就回来呢!”

我问他这个时候还有能喝酒的地方吗?

“靠!我老板有的是钱,还愁没地方喝酒!”他随手把小军拉过来,又道:“你可以问问他,福德的馆子啥时候会没酒喝!”

小军怯弱地给我解释:“福德是我们村里的人,他在距离村子好几里的那条公路旁边开了间馆子,因为主要是做过路司机的生意,所以什么时候去拍门都有饭吃、有酒喝。”

余新是高财的下属,他的话并不可信,要证明高财是否有不在场证据,只能到福德的馆子里了解一下。

因此,处理好凶案现场后,我跟紫蝶拉上正准备离开的小军,立刻前往那间什么时候都有饭吃、有酒喝的馆子,打算在那里吃早餐。

途中我给雪晴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调查一下高财在省会那边的情况。随后又拨通了流年的电话,向他讲述四婆的事情,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医学上的解释。
第十一章 酒后雌威

“你确定跳到四婆身的黑猫真的有两条尾巴?”在电话里向流年说述完四婆的情况后,他马上提出这个疑问。

经他一问,我才注意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四婆诈尸时的情形只有梅婆一个人看见,没有人能证明她所说的就一定是当时的实际情况

。首先,我不能确定梅婆没有撒谎;其次,就算她没有撒谎,当时是深夜,四婆的房间里黑灯瞎火,而她所说的双尾猫又是通身黑色,要看清楚它是否有两条尾巴并不容易。

流年随后的补充更加肯定我的想法:“以梅婆的年纪,视力应该不太好,在当时的环境下不可能看得太清楚。我想她当时的确是看见有一只黑猫跳到四婆身上,但这只并不是什么双尾猫,而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猫而已。”

“普通的黑猫有可能让尸体诈尸吗?”坊间虽然有不少黑猫能使尸体诈尸的传闻,但可信性不高,所以我想知道在医学角度上对此有何解释。

“有!”流年给我肯定的回答,随即解释道:“死亡并非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分为濒死期、临床死亡期、生物学死亡期。处于临床死亡期的人,虽然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中断,听觉、视觉等反射活动亦消失了。但全身的组织还没有遭到普遍性的损坏,仍能进行微弱的新陈代谢,身体的器官和机能还有生存的能力,因此有复活的可能。

“这种情况,往往出现在中风、失血、休克、触电、溺水、窒息等骤然发生的器官系统间严重不协调的时候,只要及时得到抢救,呼吸和心跳就会重新开始,这样就能活过来。但若没能得到及时的抢救,当事人往往会被视为已经死亡,而在这个时候有猫鼠之类的生物靠近,它们身上的生物静电有可能会对当事人造成刺激,从而出现所谓的诈尸。这种情况跟心脏电击除颤术有些相似,都是通过电流使当事人的心跳及呼吸得到恢复。不过,因为当事人的大脑长时间处于缺氧状态,所以就算活过来也是神志不清,甚至只表现出某些原始的野兽本能。”

他虽然为四婆的诈尸找到科学的解释,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如果此事与双尾猫的传说无关,那么四婆的左边脸为何会变得猫一样?”

他答道:“如果她是因为中风而进入临床死亡期,这个就很好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她的猫脸其实只是面瘫?”对于这个解释,我略感惊讶。

“嗯,虽然可能会让人觉得非常巧合,但四婆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跟那些鬼怪传说没有直接关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依现在的情况看来,四婆虽然活着,但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如果没有得到别人的照料,最多只能活两三天。”

四婆从诈尸那天到昨晚袭击我们,之间足足经历了七天,肯定有人在背后照顾她,而照顾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之前的所有疑问几乎都有答案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定,于是便问道:“以四婆现在的情况,有可能从她口中问到宝物的准确位置吗?”

“这个得看实际情况才知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虽然四婆现在表现出原始的兽性,但她在袭击你们时,听见外孙女的声音不就放弃了袭击吗?这说明她还没完全失去理性,如果耐心地诱导她,或许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有了这个答案,我就明白这宗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四婆诈尸后,凶手找到了她,并把她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加以照顾。

随后,凶手从四婆口中得知道宝物的准确位置。为了能合法地继承宝物,凶手以《易经》乾卦的前三个卦象,逐一向三名死者作出暗示,以吸引死者单独到荔枝园寻找宝物,然后再诱导四婆去把他们杀死!

能做到这些事情,并且能从中得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高财!若事实正如我所想,那就没有必要到福德的馆子走一趟了,因为高财极有可能在众人离开后,就安排四婆到荔枝园潜伏,这样他是否有不在场证据亦是无关重要的事情。

不过心念至此时,小军已指着路边一个简陋的草房叫道:“到了,到了,那间就是福德的馆子了。”

昨晚我只吃了一碗方便面,现在肚子可是高歌义勇军进行曲,反正也得找地方吃东西,不妨顺道向店主打听一下高财在此喝酒时的情况。

下车走到馆子前发现店门是关着的,不过门前有个写着“吃饭拍门”的牌子,而且牌子上还有一盏亮着的电灯。

小军一上前就用力地拍门,并大叫福德的名字,我真怕他会把那道摇摇欲坠店门拍倒。还好,没过多久就有一名中年男子把门打开。

“福德你咋搞的,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开门,想睡到什么时候啊!”小军打趣地说。

叫福德的男人推了小军一把,打着哈欠说:“去你的,都是给你哥害的,昨晚半夜跑过来拍门,还非得拉着我陪他们喝酒,哈……”

他瞥了我跟紫蝶一眼后又说:“你是带人来吃东西吧,快进来吃完就走,别妨碍我睡觉。”说罢便请我们进去。

这间馆子还真是简陋得可以,屋内就只有两张桌子几张凳子,其中三张凳子被拼在一起的,看来福德刚才就睡在凳子上。

老实说,我可不觉得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好东西吃的,要不是想问福德昨晚的情况,我才不愿意在这里用膳。

果然,当我问福德有什么拿手小菜时,他便没好气地说:“那有什么拿手小菜,我这儿就只有酱牛肉、咸菜和馒头,还有冰冻的啤酒。你们想要那样,还是全部都要?

“冰冻的啤酒?”我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屋内有类似冰箱的物体,于是便问他那来冰冻的啤酒。

他指着门外的水井说:“那不就是冰箱吗?还不费电呢!”原来他把啤酒放到水井里,用冰凉的井水泡着。

虽然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并不好,不过若要打开一个男人的话盒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喝酒。因此,我除了让福德准备食物外,还让他从水井里捞几瓶啤酒上来。

馆子里的食物都是早就做好了,他只需用门外那个简陋的炉灶加热一下就行了。所以,我们没等多久,食物和啤酒就已经摆到桌子上。

本想拉上福德浅酌几杯,以便从他口中了解高财的事情,可是他却推搪说:“昨晚才跟高财和余新那两个龟孙子喝到天亮,刚合上眼你们就来了。你们就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吧!”

他一再推却,我只好表明身份并道出来意,希望他能告诉我们,高财两人在此喝酒时的情况。他虽然非常困倦,但还是打着哈欠告诉我们——

他们啊,是下半夜才来的,一到来就使劲地踹门,差点没把我这馆子踹得塌下来。高财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进来就说要喝酒,我到水井前捞了几支啤酒上来,再给他们弄了些酱牛肉和咸菜之后,就想继续睡觉。可是他硬是要把我拉到桌边跟他们一起喝,毕竟大家是一个村子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坐过去跟他们喝喝酒聊聊天。

开始时,我们只是拉拉家常说些闲话,我们村也就高财这小子最吃得开,所以我们话题主要都是围绕着他们在城里的事情。后来多喝了几杯,高财就开始向我吐苦水了,先说他前后两次离婚,单是赡养费就花了五十多万。后来又说最近生意不好做,尤其是台湾那场风灾可把他害惨了。

我啊,虽然自己开了这间馆子,也算是个老板,但只不过是小生意而已,跟他那些大生意没法比,当然也想不明白台湾那边闹风灾,跟他的生意有啥关系?

我问他风灾跟他的生意有啥关系,他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才给我解释。

原来,他的服饰公司主要是做台湾人的生意,虽然这次风灾受影响的主要是山区,对城区的影响不大,但他的客户都以风灾为由不肯支付货款,使他损失了近百万。

我问他那有这样做生意的,说不给钱就不给钱,还那有王法啊?

他说跟台商做的生意都是zf牵头,发货及收款全都交由zf指定的货运公司去办,每次发货之后大概要过一个月才能收钱。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期间若是客户自身出了什么问题,那货款就悬了。

之前偶尔都会出现收不到货款的情况,但只是个别客户,所以还不算是大问题。可是这次几乎全都客户都来这套,害得他血本无归。

不过,他说幸好自己的底子厚,还能撑得住。而且这次让不少底子薄的同行倒下了,只要撑过这一关,明年肯定能赚大钱……

福德说完后就想去睡觉,我也没什么要再问他,就先把饭钱付了,让他安心睡觉。

他走到门外躺在一堆稻草上,没一会儿就听到他的鼻鼾声,看来他真的很困了。其实我也好不到那里,不过等待我去办的事情可多着,那有睡觉的空闲,还是赶快把早饭吃完再去办事。

然而,就在我狼吞虎咽的时候,紫蝶却悠闲地跟小军喝起啤酒来。

我本来是为了向福德套才要这些啤酒,现在他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也就没必要再喝酒了,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去调查清楚,一大早就喝醉了可不是好事。

我劝紫蝶不要喝酒,可她大概还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没有理我继续跟小军举杯。

小军只是普通的治安队员,而紫蝶可是堂堂的副所长,所以她每次敬酒,小军必定一滴不漏地喝个干净。

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没过多久就把桌面上的啤酒全都喝光了。把酒喝光后,紫蝶就搭着小军的肩膀问他:“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姓高的吧!”

“是啊,我全名叫高军。”小军满脸通红,显然酒量比较一般。

紫蝶又问:“刚才我好像听见福德说高财是你哥耶。”

小军稍微有点迷糊地点了下头:“我们是一个太公的。”

“他平时应该经常关照你吧?”

小军从口袋掏出一部款式新颖的手机,憨笑道:“这手机是财哥送我的。”

“唷,这可是最新的款式耶,一部差不多能顶你半年工资了,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紫蝶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小军喝道:“说,你是不是帮他做了违法的事!”

紫蝶突然翻脸不认人,吓得小军的脸由红转青,还差点摔倒在地。虽然我不知道她想耍什么花样,但依现在的情况看来,静观其变或许是最佳的选择。

面对发酒疯般的紫蝶,小军显得惊惶失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紫蝶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冲他大吼:“还不快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不法的勾当,高强他们是不是你们杀的!”

小军大概是被吓坏了,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连声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没有?”紫蝶恶狠狠地瞪着他,再次大吼:“没有,他会送你手机?你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把你押回派出所!”

小军求饶般道:“没有,真的没有。财哥给我手机,只是为了村里有事发生时,我能第一时间通知他。就这样而已,真的,真的……”

紫蝶放开了他,脸上怒意稍退,喃喃低语:“我就奇怪高财为什么呆在这里喝酒,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高强死了。”

“你们千万别在我这里打起来,我这小店可经不起折腾啊!”福德不知何时醒来了,在门外探头进来。

我略带歉意地跟他说:“没事,只是喝了点酒,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而已。”

他不无担忧地看我们几眼才回去稻草堆继续睡觉,不过我想这次他肯定不能立刻睡着。反正早饭已经吃过了,紫蝶应该也没有什么要再问小军,所以我打算返回村里找余新,看看有没有办法能从他口中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返回村子的路上,雪晴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只是个把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查到高财那间公司的资料,而且她查到一个重要的信息——高财在省会负债累累!
第十二章 漆黑地道

在返回村子的路上,我接到雪晴打来的电话,原来她已经调查过高财的公司,并查到一些重要的信息,她在电话里详细地向我讲述调查的结果——

你让我调查的服饰公司名叫“雅琪汝”,是一间小型外贸服饰公司,主要做泰国、印尼及台湾的成衣出口生意。

公司地址位于市中心的商业旺区,我刚才过去调查了一下,虽然已到了营业时间,但却没有正常营业。而且大门的门把及锁头上都有少许灰尘,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门营业。

我在那里守候了一会,不但没等来公司的员工,反而来了四个地痞。

那四个地痞带来喷漆,一上来就对着大门喷上“欠债还钱”之类的字样,喷完就准备离开。我以警察的身份把他们截住,他们知道我是警察后,不但没有惊慌的表现,反而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理直气壮。

他们告诉我,高财借了他们老大的钱,现在连本带利得还一百五十万。还问我是否知道高财在那里,如果我能帮他们找到高财,他们的老大会给我一份丰厚的报酬。

我问他们,高财为何会向他们老大借钱,他们当中一个理着平头的大块头给我这样的回答:“周转不灵呗!这条街至少有十几个老板像他那样,一时资金周转不过来就跑了。”

他说这条街的公司都是做成衣出口生意,几乎都是出口到泰国、印尼及台湾。近几个月,这三个地方先后发生政治动荡、恐怖袭击及风灾,导致很多订单都没能收到货款。因为订单的数额动辄就是一百几十万,一些业务量大订单多的公司,光上个月就能亏掉几千万,这条街的另一个老板就欠了他们老大两千多万。

随后,我到附近正常一些营业的服饰公司了解过,情况就跟他们说的差不多。

去年金融海啸的余波还没消退,近期几个主要的出口市场又接连发生大乱子,所以一些实力不足或发展过快的公司全部倒下了……

原来高财之所以会跟余新一起回来,而且还逗留这么久,主要是为了避债。

他现在必定非常需要钱,而最快获得大量金钱方法莫过于取得高耀留下的宝物。或许我能利用这一点,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我交代雪晴再替我调查一下了菲菲的母亲高顺的情况后,便挂掉电话把油门一踩到底,以求尽快返回村子向高财及余新套话。

然而,当车子行经昨晚遇到四婆那段遍地坟墓的小路时,小军突然把头探出车窗外,指着路边的草丛大叫:“你们快看啊,那个人好像是四婆!”

我闻言便立刻把警车刹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身穿寿衣,满身污泥的老妇蹲在路边的草丛中。虽然她背向我们,但背影跟四婆十分相似,而且除了四婆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会穿寿衣到处闲逛。

我让紫蝶准备好手枪,然后揪着浑身发抖的小军一起下车,缓步走向草丛。走近后我更加肯定对方就是四婆,因为我已经从侧面看见她那张诡异的猫脸。

然而,她似乎并未发现我们靠近,依然蹲在草丛中,低着头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我轻轻挥手示意继续悄悄靠近,但没走几步小军就整个人瘫了下来了,紫蝶更是惊声尖叫起来,我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四婆那张诡异的猫脸上沾有不少鲜血,正对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又扯又咬,寿衣胸前的部分更已经被鲜血染红!

紫蝶的尖叫惊动了正在享用早饭的四婆,她抬头瞥了我们一眼便立刻跳起来,并张牙舞爪地向我们冲过来。

小军惊叫一声就连滚带爬地往后逃,我也想跑,但从昨晚的经历看来,我就算使尽力气也不见得能跑得过像野兽一样的四婆。而且紫蝶此时已被吓呆了,我当然不能掉下她独自逃跑,于是便充英雄般往前走了一步,准备跟四婆硬拼!

张牙舞爪的四婆犹如一只能直立行走的野兽,直向我们冲来,当她快要跑到我身前时,我便想趁她正处于奔跑状态,脚步不太稳当,抬脚把她踹倒。

蓁蓁平时很轻易就能把我踹倒,我以为要踹倒四婆应该不会太难。可是当我把脚踹到她身上时,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力从脚传来,不但没把她踹倒,反而被她弹回来,自己倒跌在草丛上。更不幸的是,她被我踹了一脚便失去了平衡,饿虎扑食似的扑到我身上。

四婆压在我身上双手胡乱地舞动,挣扎着爬起来,随即张开她那张满口鲜血的“血盆”大口,准备享受我这份主动送上门的美味大餐。

混杂鲜血的红色口水顺着她的牙齿滴下来,还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让我恶心欲吐。不过,我现在并没有呕吐的空闲,因为我得用尽全力抵挡她的攻势,我可不想被她在脖子上咬一口。

然而,四婆的力气大得出奇,就像一块千斤大石一样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的抵抗在她面前显得十分无力,她的血盆大口与我脖子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只有约一指宽时,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带有烦燥的灼热。或许,只有鲜血才能暂时浇灭她嗜血的欲望!

我实在想不到任何脱身的办法,只期望她能给我来个痛快,一口把我脖子咬断。

正当我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时,“砰”的一声响起,同时右肩传来剧痛及灼热的感觉。我本以为肩膀被咬了一口,但随即就发现实际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婆左肩正冒出大量鲜血,把寿衣染得鲜红,并惊恐地跳起来,吼叫着往草丛深处逃走。随即我便发现双手握抢的紫蝶正呆站着,原来刚才她开抢打中四婆的左肩,弹头穿体而出再打到我的右肩上。

我查看了一下伤口,还好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而已,当即用手按住伤口止血,并向紫蝶叫道:“快开抢,让四婆跑掉就麻烦了!”

紫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枪口对准正在逃走的四婆,可是却久久没有开抢。我急问她怎么还不开枪,她慌乱地回答:“板机扣不动,可能卡壳了。”

眼看快要让四婆跑掉了,我本想叫上小军一起追上去。虽然紫蝶的手枪卡壳,但四婆中了枪,我们有三个人应该能应付得了。可是,我这时才发现他原来早就溜了,情急之下只好拉着紫蝶的手就追上去,并边跑边向她索要手枪,尝试把它弄好。

当我跑到四婆刚才蹲坐的位置时,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当中有一个像是鸡头的物体。刚才被四婆吃掉的大概是一只山鸡,还好她吃的不是人,或是土坟里的尸体。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闪现,她能如此残暴地对待一只山鸡,肯定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去对待人,那么被她杀害的人必定被支离破碎,想拼出个全尸来也不容易。所以,她的三名儿女肯定并非她亲手所杀。

虽然能确认四婆并非凶手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以她现在的状况,不尽快把她抓住,早晚会有人遭殃。倘若我不能尽快把手枪弄好,首先遭殃的极有可能就是我们。

虽然自从六年前误杀一名罪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用过手枪,但我对手枪的构造还算有点认识。所以,很快就发现卡壳的原因只是弹夹内的子弹竖起,因此造成子弹不能正常入膛。

这应该是因为弹夹使用时间过长,造成弹簧金属疲劳引致的。看来,紫蝶这把手枪是古董级的。

将子弹重新装好后,我便把手枪交还紫蝶,并告诉她卡壳的原因,提醒她这把手枪可能每射击一次就得整理弹夹。也就是说,虽然还有两发子弹,实际上跟只有一发没多大分别,因为在危急情况下,根本没有整理弹夹的时间。

四婆虽然受伤了,但她跑得一点也慢,没一会儿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幸好,她的伤口不断冒出鲜血,所以在路上留下了不少血迹,只要跟着这些血迹我们便能找到她躲藏的地方。

我让紫蝶给所长打个电话,叫他尽快派人来帮忙,毕竟人多好办事,多几个人来帮忙总比只有我们两个好。可是,她竟然一脸不屑地说:“那些窝囊的男人根本帮不上忙,叫他们过来也没有用,更何况他们也不见得会过来。”

“怎么会呢?怎么说这宗案子也已经闹出三条人命了,能算得上是宗大案。”我不解问道。

“要是在城里当然是大案,可是这儿是山区,只要没有人闹事,那些脑满肠肥的主儿才懒得管。他们会做的就是把事情捂住,只要上级没过问,他们就会当没这回事!”她越说越来气,之前应该为此受了不少委屈。

派出所的人不会过来帮忙,治安队那几个老弱残兵就更别指望了,小军在他们当中已经算是最能干的一个,但还是临阵逃走,看来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在紫蝶的帮忙下,我给肩膀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因为只是轻伤,所以并不累事,有些痛就是了。

我们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包扎好后马上就沿着滴落于杂草之上的血迹,寻找四婆的藏身之所。

沿着血路寻找,没过多久我们来到距离荔枝园不远的地方。

这里遍地皆是长及膝盖的杂草,血迹在这绿葱葱的草地上犹如鲜花般显眼。可是,如此显眼的血迹在这毫无遮掩物的草地上突然就不见了,血路于草地中央中断,四婆仿佛凭空消失了。

“难道四婆长出了翅膀,会飞天不成?”紫蝶疑惑地在血路的尽头度步。

环视四周并无发现异常的事物,正为血路为何会在此中断而百思不解之际,突然听见紫蝶惊叫,便连忙回头查看。可是,只是转个身子那一瞬间的时间,她竟然就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心底不禁寒意大起,难道是四婆在搞鬼?

我惊惶地大叫紫蝶的名字,并走到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往四周张望,但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正惊慌意乱之际便听见她的声音:“唉呀,痛死我了……”

她的声音十分飘渺,我分辨不出声音是从那里发出的,仿佛来由另一个空间。

正当我想问她在那里时,突然脚下一空,身体迅即下落。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地洞!

本以为这次得摔个半死,但没想到地面竟然挺柔软的,不过我很快就发现那是因为紫蝶当了我的肉垫。

“唉呀,你想把我压死啊!”紫蝶使劲地把我推开,还泄愤般给我一记粉拳。

我爬起来查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我们掉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洞里。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个地洞里除了头顶的入口外,还有六个通往不同方向的洞口,看样子是人工挖掘的。

我突然想起有关千汶村来历的故事,难道这就是当年党琨让村民挖掘的地道?

现在虽然是早上,洞外阳光充沛,但因为洞口被杂草埋没,只有少量光线照进洞里,所以这里比较阴暗。

站在洞口下面还有少许光线,但周围那六条地道就黑得让人畏惧。

草地上的血迹来到洞口就消失了,显然是因为四婆像我们一样掉进来了,又或者这里本来就是她的藏身之所。

然而,眼前共有六条地道,天晓得她跑进了那条地道去。我们并不知道地道里的情况如何,若冒然进入必定会遇到危险,谁知道党琨当年有没有设下陷阱。而且若地道是纵横交错的,我们也许会迷路或被四婆袭击。

还好,我取出手机照明,很快就发现地上有血迹。地上的血迹十分鲜红,显然是刚才滴落的,应该是四婆留下。

根据地上的血迹,我们马上就知道四婆进了那一条地道。因为地道比较狭窄,只能让一人弯腰进入,紫蝶持有手枪当然是由她带头,而我则跟在她屁股后面。

在漆黑的地道里,看着一个丰满而性感的翘臀在眼前晃来晃去,也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

不过,这种享受并没能持续多久,在地道里前行了一小段后,紫蝶突然惊叫一声,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那充满弹性的屁股就扑面而来。

四婆吼叫声随即传入耳际,我想帮忙但因地道狭窄无从入手,甚至连发生什么事也看不见,我能做的就只有继续享受翘臀里的温柔。

四婆的凶狠的怒吼、紫蝶初时惊惧的尖叫以及随后倔强的呐喊,交织成一副人兽交战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而这场战斗最终以雷鸣般的枪声结束……
呜呜~!大结局那三卷貌似很难在网上找到txt版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把它整本书打上来啊

好厚的说

不要催我哈~!

300多页的书

我泪奔~!
第十三章 醉翁之意

四婆死了,虽然她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死了一次,但这次她真的死了。

之前我还担心在地道里会跟四婆有一番恶斗,没想到她刚出现就被紫蝶开枪射杀。

紫蝶的确比之前要成长了很多,我还记得上次我们遇到山鬼时,她那惊慌的表情,但这次与四婆狭路相逢,她的表现要比之前镇定得多。虽然刚才在地道外,她差点一枪就把四婆和我一起打死。

子弹打在四婆的左眼上,整个眼球被打爆了,但她的遗容却比之前要好看一些,原本扭曲的猫脸竟然回复正常。

当我跟紫蝶使尽力气把她的尸体拖出地道外时,她的面容就像一般的老人那样慈祥,只是从眼眶涌出的鲜血使这份慈祥带有几分恐怖。

有些人当你需要他们时,一定找不到人,而当你把事办妥后,他们便会姗姗而来,小军等几个治安队员就是这种人。

当我们把四婆的尸体拖出地道时,他们就出现了,小军看见我们还大声叫道:“花所长,我带人来救你们了!”我真想把这小子塞到地道里去。

来人除了治安队员外,还有不少村民,当中包括高财及余新,我想一定是小军通知他们的。

四婆左脸变成了猫脸一事,在千汶村早已是路人皆知,虽然绝大部份人都没亲眼见过,但对此亦深信不疑。

此时得见四婆的脸容已恢复正常,众人都露出惊奇之色,皆议论纷纷,认为猫妖已经离开四婆身体,所以四婆的脸容才会恢复正常。

我本想给他们解释,这大概是因为弹头射进四婆的大脑,切断了部份神经,从而“治愈”了她的面瘫。不过,我想大概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所以就懒得讲了。有些时候,要让人相信匪夷所思的事情背后的真相,或许比让人相信鬼故事更难。

高财跪在母亲的尸体前放声痛哭,不过我发现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村民得知四婆这回真的死了,不会再祸害千汶村,纷纷安慰他几句便各自离开。

我本想等村民离开后,便让紫蝶带高财和余新回派出所问话。虽然目前我们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指证高财杀人,但现在四婆已经死了,我们要找证据就更不容易。

只能利用他欠下高利贷这一点,试图向他及余新套取口供,希望能从中找到漏洞。毕竟天下间没有完美的谎言,只要他们有说谎就一定会有漏洞,而这些漏洞就是我们能否破案的关键。

然而,高财似乎比我更加着急,其他村民刚离开,他就走到我跟紫蝶身旁假惺惺地带着哭腔问道:“警官,我娘临终前有说过什么话吗?”

他似乎是想向我套话,我想他大概是怕四婆在临终前向我们提及有关宝物的事情,毕竟此事若有警方介入,宝物极有可能会被收归国有。我忽然想到一个让他露出狐狸尾巴的办法,于是便给紫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作声,然后对他说:“嗯,令堂是跟我们说过一些事情,不过她说话十分含糊,而且她提及的事,我现在也不太方便跟你说。这样吧,你先去给令堂办理后事,明天我们再来找你到荔枝园走一趟。”

我虽然把话说得很含糊,但已经给他暗示了四婆的遗言跟荔枝园有关,他不可能笨到认为跟宝物毫无关系。果然,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随便跟我们客套几句,就说要去为母亲办理后事。

紫蝶似乎明白我的用意,高财刚走,她就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看天,笑着对她说:“我们要办的事可多着,不过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你是不是该先请我吃顿饭呢?我跟你说啊,你可别想再用一碗方便面打发我。”

她虽然稍现怒意,但怕被不远处的高财听见,所以没敢提高声线,只好小声骂道:“就知道吃,我可在跟你说正事呢!”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花所长!”我嬉皮笑脸地说。

她杏目圆睁一把扯着我的手臂拉了一下,加重语气说:“你还在闹,刚刚才吃过早饭,那有这么快就会饿。快点说,把这宗案子办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唉哟,花所长你就算不给我吃饭,起码也得带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被她扯了下手臂,我肩膀上的伤口就痛起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了声“对不起”,我也不再跟她开玩笑,告诉她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因为高财今晚必定会到荔枝园挖掘宝物,我们守株待兔就行了。只要当场把高财抓获,我们就能证明他是为了得到宝物而杀害兄弟,这比现在抓他回去审问有把握得多。

驾车返回县城,在一间简陋的卫生站里处理好伤口后,我就在附近找了间像样点的小馆子,准备大涮紫蝶一顿。可是,这小馆子实在没什么贵价菜色,就算上满一桌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小菜,但味道还是挺好的,吃得我肚皮也快要撑破了。饱餐一顿后,正盘算着今晚该如何在逮捕高财时,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发现来电的是沐阁璋师傅。

昨晚我让伟哥找他,目的是想就四婆的情况向他咨询,不过现在四婆都已经死了,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于是,我便把现在的情况如实告诉他,并为打扰他而致歉。

然而,当他了解四婆的情况后却说:“或许法医的解释没错,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他似乎对四婆诈尸一事另有见解,作为警察我当然乐于聆听不同的解释,于是便请他仔细道来。

他说:“行尸走肉我们平时就听多了,但‘行尸走肉症’我想你应该没听说过吧?”

“有这种病的吗?听起来挺别扭的。”且算我孤陋寡闻,还真从没听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心理病,通常会出现在一些觉得生无可恋、毫无生存斗志的人身上。患者虽然还活着,但却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并且表现出某些怪异的行为。四婆的情况很可能就像法医所说那样,因中风而出现昏迷及面瘫,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死去,只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或许受到双尾猫妖的传说影响,她在潜意识中认定自己被猫妖附身,所以才会做出种种怪异行为。”

他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现在四婆都已经死了,这些事情亦已经不再重要,我反而对双尾猫妖的传说有些兴趣,于是便问他这世上是否真的有双尾猫妖。我本以为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没想到他竟然模棱两可地说:“可以说有,也能说没有。”不过,他随即又给我解释——

猫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它们的智慧并不比人类低。你别看它们甘心做人类的宠物就小看它们,其实它们只是选择了懒惰的生存之道。时至今日,濒临灭绝的生物多不胜数,但你认为什么时候才会轮到猫呢?

大部分猫都是懒惰的,它们并没有善用上天恩赐的智慧。不过,也有极少数猫不甘于庸碌地度过一生,它们会竭尽所能把智慧发挥到极限,这就跟追求无上智慧的僧道一样。

当猫的智慧达到某个台阶,就会拥有迷惑人心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能使人产生幻觉。对猫来说,这种幻觉是不经意的,很多时候它们虽然没有主动使用,但还是会不经意地使接近它们的人产生幻觉。而它们通常会让人产生的幻觉,就是自己身上的尾巴多了。

当猫的智慧越高,这种幻觉就越强。虽然它们由始至终都是只有一条尾巴,但随着智慧的提升,人类看见它们的尾巴就会越多。所以,尾巴的多少就成为一个衡量猫修为高低的指标。

虽然历史上的确有双尾猫,甚至多尾猫的出现,不过我得提醒你,现代因为条件有所限制,出现双尾猫的机会几乎为零……

“你的意思是,梅婆所说的传说有可能是真的?”我问。

他回答道:“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话至此处,我突然想起荔枝园里的荔枝树呈太极图排列,于是便问他那是不是一个风水阵。他经过仔细询问后才给我回答:“这的确是个风水格局,不过很明显用错了。”随后,他就给我祥细解释——

这是一个“太极两仪局”,若用得其所,在正确的位置安葬先人的遗体,能使子女和睦相处家业兴旺。可是按照你所说的,高耀的坟墓显然是葬错了地方。

整个荔枝园总有六十三棵荔枝树,再加上一棵丛生竹就是六十四棵,分别代表《易经》的八八六十四卦,按照阴阳两仪分成阴、阳两阵排列,这些都没错,错就错在丛生竹的位置种错了。现在丛生竹所种的位置是阳阵的中央,这是阳气最为旺盛的地方,表面上看来这是风水局最佳的下葬之处。不过阳极阴生,把先人葬在这里,刚下葬时或许子女还能过得不错,但随后就祸事连连,不出十年八载定必死于非命。

正确的格局应该是把丛生竹种在阴阵中央,并把先人葬在那里。这样虽然开始那十年八载子女可能会比较倒霉,但否极泰来,之后便会福星高照,事事顺境……

有道是“虎毒不吃儿”,虽然我对高耀并不了解,但天下应该没有处心积虑加害自己儿女的父亲。他之所以会布下这个祸害子孙的风水格局,我想大概是无心之失。然而,沐师傅并不认同我的想法,他说:“他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根本不懂得风水,因为阴阳两仪是风水的基本知识,如果连这也不懂,还不如那些江湖术士。”

那就奇怪了,高耀既然不懂风水,那么他为何要让子女把自己埋葬于荔枝园里呢?这个问题我虽然没能想明白,但沐师傅给了我一点提示:“或许跟他埋藏的宝物有关。”

“此话何解?”我问。

他答曰:“三名死者分别在阴阳两阵的中央被发现,而且他们之所以会都到荔枝园很可能是跟乾卦的卦象有关。我想很可能是高耀或者四婆生前曾经提及,宝物埋藏在某个卦象对应的位置上,所以当他们得到乾卦的提示后,便立即到荔枝园寻找宝物。”

“那为何他们会分别到阴阳两阵的中央寻找呢?”我又问。

他笑道:“那可能是他们不会分辨阵法的阴阳,只知道乾卦对应的位置在期中一个阵法的中央。又或者他们虽然知道,但也知道高耀把乾坤两个卦象对应的位置弄错了。”

我思索片刻后,便恍然大悟:“那么说,宝物应该是藏在丛生竹附近!”

“嗯,应该就藏在那里。既然凶手一再提示乾卦,而死者对此又深信不疑,必定有其因由。虽然丛生竹生于乾位之上,但高耀误当成了坤位,所以宝物应该就藏在那里。”他顿顿又补充道:“或许,你们该找认识高耀的人了解一下他生平,说不定能从中推测宝物的准确位置。”

虽然我对高家的宝物兴趣不大,但我们对此了解越多,就越能逼高财出手。所以,挂掉沐师傅的电话后,我便立刻跟紫蝶返回千汶村,到四婆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菲菲询问高耀的生平。

来到四婆家时,我发现大门打开了,而且门前停有一辆轻便摩托车。我记得这辆摩托车应该是余新的,推想他或者高财应该就在屋子里。

果然,我们一进门就看见高财正在翻弄我们昨晚从床底下找出来的纸箱。

高财一看见我们,就做贼心虚般说:“我想带这些东西到火葬场烧给娘。”说罢也不管我们反应如何,就抱着纸箱快步往门外走。我还想问他菲菲去了那里,但他已经走到外面去,摩托车的发动声随即响起。不过,余新这辆摩托车似乎有点问题,要启动并非一时半刻的事情。

纸箱里就只有四本风水书和一本手抄的《易经》,他要这些东西来干嘛呢?难道这几本书跟宝藏的位置有关?

这个可能性很高,虽然他极可能已经知道宝物的具体位置,但他肯定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所以他必须抢在我们之前销毁这些线索。他这举动对我们来说有喜也有忧,喜是这表明他已经中套了,害怕我们会抢在他之前把宝物找到;忧是他成功把关键的线索销毁,我们将会很麻烦。虽然我对宝物没多少兴趣,但倘若他认为我们没可能找到宝物,那么要让他露出狐狸尾巴并不容易。

此时,门外仍然传来摩托车的发动声,我一个箭步冲出去,打算以证物的名义把纸箱里的东西扣留下来,以给高财一点压力。然而,老天爷竟然在这个时候跟我开玩笑,我刚冲出来时他还满头大汗地发动车子,但在我伸手快想到抓住他的肩膀时,摩托车就发动了,从排气管喷出来的大量白烟差点没把我呛死。

我大叫高财的名字,他竟然装作没听见,不但头也不回,而且还加大油门带着一溜白烟跑了。要是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销毁,那么我的计划很可能会落空,所以必须马上把东西抢回来。

此时紫蝶也从房子里冲出来,并问我怎么了?我道出心中所想,并立即上车准备跟她上车追上高财。正想发动警车时,一把苍老的声音传入耳际:“发生什么事了,老是吵吵闹闹的,就不能安静点好让四婆上路吗?”回头一看,发现梅婆正扶着拐杖走过来。

本来我们过来是想向菲菲了解高耀的生平,虽然她没在这里,但梅婆应该比她更了解高耀的事情。此时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很多问题都必须赶在今晚之前解决,要不然给高财设套的计划很可能会失败。所以,我打算跟紫蝶分头行动,把警车的钥匙交给她,让她赶紧追上高财,索取箱子里的书籍。而我则留下来,向梅婆了解高耀的情况。

紫蝶也知道时间紧逼,所以没有多言,接过钥匙就马上驾车去追高财。

看着警车离开后,我就跟梅婆坐在四婆的房子门前聊起来,我先闲话家常般问她,怎么没有见到菲菲?她说菲菲去了火葬场给四婆办理后事。随后我就问她有关高耀的事情,她毕竟跟高耀做了大半辈子邻居,所以对他的事情十分了解,尤其是他跟四婆结婚后的情况。在近一小时的交谈中,她跟我说了不少高耀生平的点点滴滴,不过我最关心还是与荔枝园有关的部分——

那荔枝园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本来是属于一个地主。听说地主是按照风水师傅指点种植园里的荔枝树,他建这个荔枝园的目的不是为了收成果实,而是为他刚过世的父亲准备的风水墓园。

地主本以为有了这个荫泽子孙的风水墓园,他的家族就能家业兴旺、子孙延年。可不巧的是这个风水墓园刚建好就赶上了土改,他们一家都被推出来批斗,谁也没能熬过来,就连埋在荔枝园的老地主尸体也被村民拖出来鞭尸。

地主死后,荔枝园荒废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后来村里分配责任田,因为田地并不多,所以就把荔枝园也算上一份。可是,荔枝园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园里的荔枝树挂果非常少,要恢复产量得花很多功夫。而且就算把产量搞上去,也是白费功夫,因为那时大伙连两顿温饱也没能解决,根本没有人会花钱买水果。

大家都争着要能种水稻的田,没人肯要荔枝园,当时的村长为此搔破脑袋,最后只好以抽签决定荔枝园的归属。抽签对大家来说是最公平的,不过对抽中荔枝园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我还记得当时抽中的是冯老爷子,他一抽到就哭出来了。

冯老爷子年轻时被地方的小军阀抓了去当炮灰,虽然被炮弹炸断了一条腿,不过总算把命保住了。后来,他讨了个傻姑娘做老婆,五十多岁才生第一个儿子。那个时候,他一家人几张口就是靠他这双手吃饭,让他接手荔枝园就等于让他们全家等着饿死。

冯老爷子的情况虽然很可怜,但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想挨饿,当然也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正当他抱怨自己运气不好,并为此抱头痛哭时,高耀突然站出来接下这个谁也不想要的荔枝园。

高耀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自小就头脑灵活,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这么笨的事情。你们别说良心什么的,在那个年代谁不是只想着自己,就像那些村干部天天跟我们叫口号,说会跟我们一起勒紧裤头过日子,但在最糟糕那三年里,我们这些老百姓饿死了一大片,村干部们还不是一个个都脑满肠肥。

高耀其实一点也不笨,也不是慈悲为怀,他接下荔枝园是另有目的的。他知道荔枝园的来历,当然也知道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亦已经盘算好怎样利用这块宝地来活着自己和四妹……

噢,四妹也就是四婆,他们当时还刚结婚没多久。他们结婚后就盖了这间房子,我闲来没事会过来跟四婆聊天,这些事都是她跟我说的。

她说高耀知道荔枝园是块宝地,只要稍微花点功夫就能恢复原有的产量,等到收成的时候,再把荔枝拉到附近城里去卖。他这想法现在听来像是很平常的事,但当时我们种出来的东西都是卖给供销社的,供销社不收的东西,我们就算是种出来也只能自己吃,不过城里就不一样了。在城里住的都是工人,不像我们得靠种田过活,他们能拿工资,部分人还有些闲钱。

那年头买粮买肉都得用粮票肉票,城里的人就算有钱也买不了什么,所以只要把荔枝拉到城里去卖,肯定能赚钱。不过,当时要到城里可没现在这么容易,别说没汽车,就连公路也没有。

幸好,高耀跟四婆都是能吃苦的人,他们天天都到园里折腾,第一年虽然挂果还是不怎么样,但第二年就大丰收了。那年夏天,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高耀就挑着两担荔枝进城,在城里随街叫卖。当时在城里卖荔枝的就只有他一个,所以卖得也挺快的。不过虽然如此,但每天回到村里时都已经是黑灯瞎火了。

虽然荔枝在城里的销量不错,但高耀只有两条腿一双手,每天也就只能跑个来回,园里的荔枝根本来不及挑进城里卖。四婆本来想跟他一起挑荔枝去卖,可是他却不想四婆吃这苦头,始终也没答应。眼看那满园荔枝来不及卖掉,别说四婆心里着急,我这当邻居的也替他们着急。

不过,高耀这家伙着实是有点头脑,他让四婆把荔枝都摘下来晒干,然后把荔枝干挑到城里卖。虽然当时村里谁家里也没有冰箱,但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要把这些荔枝晒干保存几个月并不难。所以,最后他们还是顺利地把所有的荔枝都卖掉了。

高耀凭着他的头脑,把荒废多时的荔枝园变成摇钱树,成为村里第一个富起来的人。可惜他虽然头脑灵活,但在管教儿女方面却不怎么样。也许是得到他的遗传吧,他的儿女一个比一个精,但全都只想着他的钱,经常都弄得家无宁日,尤其是在他大儿子当上村长之后。

他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个儿女,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就想到荔枝园原来是个荫泽子孙的风水墓园,于是便到城里买来几本风水书研究。虽然他之前并不懂得风水,但研究了一段时间后还真的有点像模像样,什么阴阳五行的说得头头是道。

他说这风水墓园是好东西,可惜在布置上有点小问题,只要稍微修正一下就能让子孙大富大贵。他找人把园里其中一棵荔枝树砍掉,然后亲手在那个位置种上一棵竹子,还交代四婆在他死后要如何安葬。

虽然他当时说得天花乱坠,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我早就跟他说过,叫他找个风水师傅来看看,可他又不听,还跟我说些奇怪的话,说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

梅婆这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让我一个头三个大,难道高耀要求死后葬在荔枝园里,目的并非荫泽子孙?那他到底又有何用意呢?
第十四章 死亡判官

从梅婆口中得知道,高耀生前曾说过想安葬在荔枝园里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他不是为了荫泽子孙,那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正当我为此百思不解时,汽车的引擎声把我从沉思中带回现实,抬头一看发现紫蝶正驾驶着警车回来。她把警车直接停在我面前,一下车就抱怨:“高财这家伙开摩托车像开飞机似的,而且还专往小路里蹿,害我追了老半天。”随即从后座抱出高财刚才拿走的纸箱。

我接过纸箱查看里面的东西,发现四本风水书还在,但那本手抄《易经》却不见了。我问紫蝶有没有看见,她想了一会说高财把纸箱交给她时,里面就只有这四本书,大概是被高财暗中扣起来了。

高财把这四本风水书交给紫蝶,但却暗中扣起手抄《易经》,这说明了《易经》才是宝物具体位置的关键。可是《易经》早就被我从头到尾看过遍了,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最后一页写了个莫名其妙的

我突然想起高耀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由叫道:“我知道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突然叫得这么大声。”紫蝶被我吓了一跳,不由对我瞪眼。

我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答曰:“我想,我已经知道高耀的宝物藏在什么地方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带人去荔枝园寻宝。”

“真的?”她惊奇看着我,又说:“你怎么知道的?”

梅婆也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高耀真的把东西藏在荔枝园里吗?他儿子早就把那里的地皮都翻过遍了,可这么多年来也没找着!”

我向梅婆笑道:“要不明天你也来荔枝园看看热闹,你一定想不到高耀竟然会把宝物藏在那地方。”说罢,我便向她道别,然后跟紫蝶驾车离开。

刚把警车使出村口时,紫蝶便问我:“你真的知道宝物藏在什么地方吗?还是只不过是在梅婆面前做戏?”

“这是一道选择题吗?”我佯作严肃地问。

她瞪了我一眼说:“别说这种无聊的话,快告诉我。”

我耸耸肩笑道:“我既知道宝物藏在那里,也是在梅婆面前演戏。”

“你真的知道宝物的位置?”她双眼睁得老大地看着我,随即又说:“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马上就去把宝物挖出来啊!”

我以鄙视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没想到原来你这么贪心。”

她愣了一会,随即娇怒地打了我一下:“我才没有,只是一时没回过神来而已。”面对宝物谁能不心动,她这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我们是警察,可不能为了宝物而放弃逮捕凶手的机会。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找高财拿回那本《易经》吗?”紫蝶发觉我正把警车驶向返回派出所的方向。

我回答道:“已经没有必要跟他要回来了,反正他总得回村里睡觉,梅婆会告诉他,我们已经发现了《易经》里的秘密。今晚他不去荔枝园把宝物找出来,到了明天就没有机会,他这些日子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那也是……”她点了下头,沉默片刻又道:“那本《易经》里到底暗藏着什么秘密呢?你又是怎么知道宝物藏在什么地方?还有……宝物到底藏在那里啊?荔枝园不是早就被高强里里外外翻个遍了吗?”

“你的问题可真多,动一下脑筋不就知道了。”我并没有打算回答她这些问题,因为用不着多久她就会知道答案。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但同样也有自尊心,她的自尊心显然要比好奇心强得多。我知道她心里很想知道答案,但她却没有再开口询问。

正当我想是不是该给她点提示的时候,手机便响起了,是雪睛打来的电话。她来电是为了告诉我调查高顺所收集到情报……

趁着夜幕降临之际,我跟紫蝶偷偷返回千汶村,为免被高财发现,我们把警车停在邻近的村子里。虽说是邻村,但我们徒步走到荔枝园可花了不少时间。

入夜后的荔枝园可是个藏匿的好地方,随便爬上那棵荔枝树上都能得到很好遮掩。我跟紫蝶躲到丛生竹旁边的那棵荔枝树上,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是一件极度无聊的事情,若是平时我还能跟紫蝶侃大山,但现在可不行,因为我们不知道高财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但让高财发现我们的存在,原定的计划定必功亏一篑,所以我们不能随便交谈,最多只能向对方挤眉弄眼打发时间。

可是,紫蝶大概对我之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心有不忿,现在竟然完全不理会我的挤眉弄眼。我可不是一个习惯安静的人,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在如此无聊的等待中难免会犯困。

就在我困得快要从树上掉下去时,紫蝶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差点就掉了下去。紧抓身旁的树枝,刚把身子稳下来,她就指着不远处示意我看。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发现有一个人影走进了荔枝园。

今晚的月色暗淡无光,而且园里的荔枝树枝叶茂盛,园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所以我并没能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只能凭身形判断他是个成年的男性。不过,就算没能看清楚也没关系,因为这个时候还会来这里溜达的人并不多。

果然,来人进入荔枝园后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径直走到丛生竹前。当他走近后,我就发现他带来了一把铲子。

他围着丛生竹子转了一圈,走到高耀的坟前便停下脚步,提起铲子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插在隆起的土包上——他在挖高耀的坟墓!

紫蝶见状便想跳下去,我连忙阻止并示意她别急,先静观其变再作决定。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察觉到异常之处。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宝物肯定不是在高耀的坟墓里,高财必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可能挖父亲的坟墓。也就是说,正在挖坟的人并非高财。

我的推断很快就得验证,一把男性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余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竟敢挖我爹的坟!”

循声而觅,我发现了另一个男性身影,从声音判断他才是真正的高财。那么,正在挖坟的应该就是他的手下余新。

高财缓步向余新靠近,当他走到距离丛生竹五米左右时,我发现他手上拿着一把约半米长的砍刀。

余新当然也看见他手上的砍刀,当即以铲子护身,语气牵强地讪笑道:“财哥,我只是帮你把东西挖出来而已。咋说也是你爹的坟嘛,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

“我可没想过要挖我爹的坟,也没叫你自作主张……”高财猛然举刀扑向余新,后者先以铲子抵挡继而奋力还击。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虽一时间难分胜负,但高财在武器上占有优势。锋利的砍刀用不着多久就能把铲子的木柄砍断,余新命丧黄泉只是早晚的事情。

紫蝶拔出手枪似乎想下去收拾残局,我又再阻止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的手枪只剩下一发子弹,他们一起上我们占不了多少便宜。”

虽然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早晚会出人命,但我们现在就下去,不见得就一定能阻止他们争斗,甚至还有可能受到他们的袭击。虽然紫蝶有手枪,但她一共才只有三颗子弹,之前遇到四婆时用掉了两颗,现在就只有那么一颗,就算她能用这颗子弹干掉其中一个,剩下那一个也不好对付。

虽说没有子弹的手枪也能起阻吓作用,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的,眼下这两个人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高财在省会欠下一屁股债,那些高利贷总有办法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高财要是有什么闪失,余新一定也不好过,因为高利贷们都是认钱不认人,找不到高财要钱,就会找高财身边的人。他跟高财在省会混了近十年,高利贷会放过他才怪。

反正他们得不到宝物,早晚都会被高利贷干掉,何不现在就给他们先来个你死我活,好让我们能坐收渔人之利。更重要的是,至今我们手上也没有能用于指证凶手的关键性证据,若现在能抓个现场,那么我们就能省掉很多功夫。

高财比我想像中更凶狠,面对跟随自己近十年的好兄弟,下手也毫不留情,刀刀都直奔对方要害。余新从开始的你来我往,互有攻防,渐渐变成疲于抵挡。

最终,高财高举砍刀狠狠地把余新手中的铲子砍成两截,同时也在对方身上留下致命的伤痕。

各怀鬼胎的两人已分出胜负,紫蝶大概认为已经尘埃落定了,便向我使了个眼色,准备下去把高财拘捕。

我拉着她的手臂,向她示意先别着急,余新虽然受了伤,但一时半刻应该死不了,我们过一会再下去也不迟。

她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我在她耳边小声说:“高潮部分还没到呢!”她虽然更显疑惑,但对我并没有过多的猜疑,继续安静地注视着高财的一举一动。

高财向躺在地上无力呻吟的余新吐了口口水,不屑道:“王八蛋,吃我的、穿我的,居然还敢反我……”说着还往蹲了对方一脚。随后,他便没有再理会余新,围着丛生竹转了一圈,呈现一副无从入手的姿态。

不消片刻,一把少女声音于黑暗中响起:“四舅,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紫蝶睁大双眼看着我,似乎对再次有人走进荔枝园感觉十分吃惊。我向她回以淡然的微笑,用眼神告诉她,这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情。

健美的少女身影如幽灵般从黑暗中呈现,缓缓地向高财走近。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她的相貌,但凭着身形及声音判断,她必定是——史菲菲!

“你来这里干嘛!”高财大概是杀红了眼,提着砍刀走向菲菲,似乎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菲菲也给杀了。

紫蝶大为紧张,想立刻就跳下去,但被我阻止了。她再次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向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必须相信我。虽然高财手持砍刀,但我知道菲菲一定不会有危险,有危险的应该是高财才对。

菲菲走到高财身前,不安地说:“我刚才梦见大舅他们,他们说在地府里很寂寞,想多找个人去做伴。”

“那他们有叫你去陪他们吗?”高财的语气带着三分狰狞,持刀的右手悄然提起。

然而,在这危急关头,菲菲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只是幽幽地说:“没有,他们想你下去陪他们打麻将……”

“是吗?我可没空,你先下去陪他们玩玩吧!”高财高举砍刀狠狠地向菲菲身上斩下去,打算就此结束她年轻的生命。

但是,他的刀刃并没有落在菲菲身上,而是砍到菲菲身后的荔枝树上,菲菲的身影如幽灵般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他大概没想到菲菲竟然能如此轻巧地避开他的攻击,愣住了片刻才把砍刀从树干上拔出来,准备再度举刀。然而,菲菲并没有再给他挥刀的机会,纤细的手臂于石火电光的瞬间直指他的咽喉。

在菲菲看似柔弱的攻击中,高财无力地倒下,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他的咽喉似乎被戳穿了,但情况大概跟余新差不多,一时半刻应该死不了,就看我们能不能及时把他们送到医院。

我吩咐紫蝶先留在树上,暂时别现身,但要把手枪准备好,然后便纵身跳到树下。可能因为昨晚一夜未眠吧,着地时双脚有些许发软,一个屁股砸在地上,差点没摔死。

对于我的突然出现,菲菲显然大感意外,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冰冷地说:“原来慕警官早就来了……”说着缓步向我靠近。

虽然园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但总算有几缕月光穿透茂密的枝叶落到园内,为令人畏惧的黑暗带来少许希望的曙光。借助一缕落在菲菲身上的月光,我能看见她手中正拿着一根约二十厘米长的条状物体,而这东西就是杀害高氏兄弟的致命凶器——判官笔!
第十五章 孝与不孝

行凶过程被别人看见怎么办?当然是杀人灭口!

我想菲菲肯定是这么想,她紧握仍滴着鲜血的判官笔,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令人窒息。

“你比我想像中要聪明得多,四舅恐怕得再添一条杀警罪。”她的语气老练而冰冷,跟之前的乖巧懂事判若两人。

我缓缓往后退,镇定自若地问道:“高财都已经被你杀了,还怎能替你顶罪呢?”虽然高财还没死,但我可不认为菲菲有送他到医院的打算,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他绝对过不了今晚。

“那还不容易吗?嘻嘻……”她发出跟她年纪极不相符的冰冷笑声,随即又道:“待会把你解决之后,我就把四舅丢到地道去。到了明天,路过的村民会发现这里只有你跟余新的尸体,而四舅却不知所踪。再加上这把附有四舅指纹的砍刀,谁也会认为你是被四舅杀死的。

“你不怕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高财的尸体吗?”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背靠紫蝶隐藏的荔枝树了,虽然这里光线昏暗,但她的枪口就在头顶,应该能保证我的安全。

菲菲见我已经退无可退,也不再进逼,冷声笑道:“那里平时根本没有人会去,要不是外婆自己跑了出来被你们发现,你们也不可能找到那里去。况且地道里四通八达,不熟识情况的人进去后,很可能出不了来。”

她既然能说出这话,足以证明她对地道里的情况十分熟识,这从侧面证明了:“四婆是被你藏到地道里的!”

“没错,外婆是我藏起来的,大舅他们也是我杀的……”她说着猛然向我扑过来,与此同时枪声响起,一切皆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

余新因为失血多过死了,高财比他好一点,虽然还躺在医院,但总算死不了。菲菲右手中枪,经过两天的医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这对她来说,或许并非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离开医院后等待她的便是审讯。

把菲菲从附近城区的医院押回兴阳县派出所后,我跟紫蝶就立即对其问话,要求她详细讲述事情的始末。她意图谋杀高财乃我们亲眼所见,也曾承认杀害高强等人,此刻已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便向我们一一道出此案的来龙去脉——

收到外婆去世的消息,妈妈本想亲自回千汶村奔丧。但是可能因为太过伤心,妈妈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到医院里检查后发现,肝脏的肿瘤出现恶化迹象。

医生说必须尽快做肝移植手术,不然恐怕会危及生命。虽然我能把部分肝脏捐给妈妈,但面对不少于二十万的手术费,我们却是有心无力。

妈妈患上肝病已经好几年了,为了治这个病,家里的钱早就花光了,而且还欠了别人不少钱。现在别说二十万,就连二万块我们也拿不出来。

爸爸对此已经无计可施,我只好借这次回来为外婆奔丧的机会,跟大舅他们借钱,但他们竟然说妈妈的死活跟他们无关,叫我自己想办法。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钱呢?

我来到这里时,是外婆诈尸的第二天。因为外婆莫名其妙地诈尸,并且不知所踪,而我又没能跟他们借到钱,所以就打算回去照顾妈妈,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地在村子外面发现了外婆。

当时,外婆虽然像一头毫无理性的野兽一样,但她听见我的声音后竟然还能认出我。

我想她现在弄成这个模样,要是把她带回村子里,肯定会被那些没人性的家伙活活烧死,一定要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才行。

我突然想起荔枝园附近的地道,小时候外公经常带我钻进地道里面玩,他当时还说曾外公也带过他进去玩,里面说不定还有宝贝呢!

不过我在里面可没找到他说的宝贝,反而有一次差点被里面的机关弄伤。因为知道这个地道的人并不多,所以我决定先把外婆藏在那里,之后再作打算。

我把外婆带到地道里后,每天都有带东西给她吃。

她的食量很大,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而且很喜欢吃肉,尤其是血淋淋的生肉。她一旦饿了就会发疯,要是那天我来晚了,她就会跑到外面自己找东西吃。

那晚我离开荔枝园时,本来准备带东西去给她吃,可是你们突然出现,我只好晚一些再去找她,没想到她早就觉得饿了,还在半路上袭击我们。

在照顾外婆期间,我想起外公曾说过在荔枝园里藏下宝物,如果能得到这些宝物,妈妈的手术费就有希望了。所以我就用尽所有方法向外婆套话,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宝物埋藏的具体位置。

虽然她吃饱后会很安静,可是她的意识很混乱,而且几乎不能说话,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叫声。我试过在夜里带她到荔枝园里寻找,但她只是围着那些竹子转,并没能告诉我确实位置。

虽然并不知道准确位置,但总算知道宝物就在这堆竹子里面,只要把这些竹子全部砍掉总会能找到。

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肯定会惊大舅他们。虽然他们不见得会反对我这么做,但是也不见得会让我得到宝物,他们肯定会说妈妈是外嫁女,没有继承宝物的权利,想方设法把宝物独吞。

为了能得到宝物以换取妈妈的手术费,我打算利用外婆这次不可思议的诈尸,把大舅他们全都杀掉。反正他们都对外婆不好,而且又不肯帮妈妈,全都死不足惜!

我的计划就在外婆头七那天开始,当晚我主动走到门外烧香烛冥镪,他们因为外婆诈尸的事情而深感惊惶不安,完全没注意到我离开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跑到地道里找来外婆,趁着天黑把她带回村子,再让她从窗外走过,然后就让她躲在附近的草丛里。因为之前我已经让她吃了很多东西,她吃饱后便会像个洋娃娃般任由我摆布,所以这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大舅他们看见外婆在窗外出现后,都坐不着了,没过多久就想各自回家。

他们离开时,我趁其他人没注意就跟三舅说,小时候经常听见外公喃喃自语地说“潜龙勿用”,问他是否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三舅虽然性格懦弱,但一点也不笨,有了这个提示,很容易就能想到宝物应该是藏在丛生竹所在的乾位上。

果然,当晚深夜三舅独自去到荔枝园,打算独吞外公留下来的宝物。我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于是便用我手中的判官笔把他送到地府去。

外婆二七那晚,姨妈跟我一起清理外婆的遗物,我趁她没注意把一张写有“见龙在田”的纸条放在杂物之中。她发现纸条后,也像三舅那样急不及待地想到荔枝园寻找宝物,借口要回家一趟,还为此跟大舅吵起来。

为免被别人怀疑,我主动提出跟她一起回家,她当然是立刻拒绝了。要是我跟她同行,她还怎能到荔枝园找宝物呢?

她从外婆家到她自己家走个来回只要几分钟,过了十来分钟也没见她回来,我就装作非常担忧地跟大舅和四舅说,她可能出意外了。

大舅可能是被三舅的死吓怕了,叫我留下来继续给外婆守灵,自己却跑到治安队去了。四舅也是贪生怕死的人,打了个电话叫上余新,也跑到治安队去了。

他们走开后,我就立刻跑到荔枝园,把还在分辨那边才是乾位的姨妈杀掉,再立刻跑回外婆家里。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很清楚。本来我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杀掉大舅跟四舅,而是想等到外婆三七及尾七才杀掉他们,这样大家就更加相信他们都是被外婆杀死的。

可是,你们的出现,使我改变了原定的计划。因为你们不但发现了外婆,还从梅婆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而且我发觉慕警官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尽快把他们杀掉。

当晚大舅突然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跟你们出去后又走回来,除了问我跟你们说过些什么之外,还问我跟姨妈清理杂物时有没有发现些特别的东西。

我跟他说发现了一张奇怪的纸条,并走到房间里立刻拿了张纸条写上“终日乾乾”四字,然后拿出来交给他。

他大概是财迷心窍吧,竟然连纸条上的墨水还没干透也没注意到。

我知道他肯定会去荔枝园,所以你们走后,我打算就到荔枝园等他。不过,虽然你们还没有怀疑我,但我也得给自己准备好不在场证据,恰巧当时梅婆就坐在家门口,所以我就故意让她看着我返回姨妈家休息。

其实,我进了姨妈家后,马上就从窗口跳出,跑到荔枝园等待大舅过来送死。

第二天,我和四舅在火葬场办完外婆的后事回到村子时,梅婆跟我们说,你们已经知道宝物藏在那里,还说明天就会带人去找出来。

我知道四舅一定会抢在你们之前去找宝物,所以我就打算先把他杀了。反正,我知道宝物是藏在竹子里,而不是埋在地下,就算让你们找到也不能收归国有。只要我把四舅杀了,就不要再有人跟我争这宝物。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埋伏在荔枝园里……

菲菲在告诉我们真相之后,一再要求我们把宝物归还她的父母,以及准许她把部分肝脏捐给母亲。这两件事似乎都超越了我们的职权范围,所以我只能跟她说尽力而为。

把菲菲送进看守所后,紫蝶便问我那晚怎么会知道菲菲一定会出现,为何不让她阻止高财跟余新的打斗?我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扬了扬,笑道:“一切玄妙就在那天下午雪晴给我打来的电话里。”

那天早上雪晴告诉我调查高财的情况后,我只是顺便让她再去调查一下菲菲的母亲高顺,没想到她竟然查出一些奇怪的事来。

原来菲菲的父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武术教练,还赢过不少武术比赛,而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所擅长的武器是极为罕见的判官笔。

作为他的女儿,菲菲不但自幼习武,还经常帮忙教他的弟子习武,当然也能灵活地运用判官笔。

高强等三人的致命伤都像是被手指戳出来的,但正常人不可能单用手指就能把人的头骨戳穿。不过,如果凶器是判官笔,那就容易得多了。

所以,我就怀疑真正的凶手极有可能是菲菲。

菲菲虽然连杀了三人,但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母亲筹集手术费,足以见其是个孝义之人。

而高强等人,在四婆生前对其不闻不问,其死后亦只是一心想着宝物的事情。

孝与不孝,在此已得到鲜明的对比。
..........
尾声一

在离开兴阳县之前,我跟紫蝶一起来到荔枝园,目的当然是为了寻找高耀留下的宝物。

进入荔枝园后,我就直接走到丛生竹前,然后把每一根竹子都从头到尾敲过遍。

紫蝶问我在干什么,我笑着问她是否记得高耀那本手抄《易经》最后一页上写着的

其实这个“敲”字是高耀留给子孙的暗示,他的子孙如果能认真看这本《易经》,再细心想想就能知道,其实只要像我这样敲敲打打,便能找到他留下的宝物。

“你这样真的能找到吗?我可不觉得高耀能把东西藏到竹子里面……”

就在紫蝶说这话时,我敲到一根发出闷响的竹子,便向她笑道:“现在不就找到了。”

随即拿来砍刀,准备把这根位置于丛生竹中央位置,极为粗壮的竹子砍下来。

在砍竹子的过程中,我跟紫蝶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清朝年间有一个狡猾的毒贩利用竹杆偷运鸦片,他所用的方法是在幼竹的竹杆上破开一道小缝,把鸦片藏进去,然后就让竹子自然生长。这样被破开的小缝就会缓缓合上,过上一段日子就完全看不出曾经被破开过。这时候,毒贩就会把整根竹子砍下来当作竹杆运送,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有一次,毒贩在运送藏有鸦片的竹杆时,遇上官府的搜查,带头的是一名抽旱烟的官员。毒贩也不是第一次被搜查,所以并没有在意,认为对方不会发现他把鸦片藏在竹杆里。

可是,带头的官员竟然用烟杆敲打藏有鸦片的竹杆。虽然他只是为了把烟杆里的烟灰敲掉,但这可把毒贩吓坏了。就算官员不知道竹杆里藏有鸦片,给他这样一直敲下去,早晚会发现异状。所以,毒贩赶紧上前给官员塞钱。

官员虽然不知道毒贩的秘密,但对方给自己送钱,当然不会拒绝。之后,他每次重施故伎,毒贩都会立刻把钱财送上。“敲竹杠”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把故事说完后,粗大的竹子也已经被我破开,里面果然藏有东西。

那是一个油纸包,只有手掌大小,封口用蜡封存得十分仔细。我把油纸包从竹杆里取出,感觉十分轻巧,一时间难以猜度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宝物。

我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打开,心中充满期待,到底高耀给子孙留下的会是什么宝贝呢?可是,当我把油纸包完全打开时,所有的希望及期待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失望。

紫蝶的心情跟我也差不了多少,看见从油纸包里取出的“宝物”便眉头紧皱,不满地骂道:“怎么搞的,这就是高耀所说的宝物吗?”油纸包里就只有这两样东西——一张黑白相片和一封信。

相片是一对男女的合照,在影楼里照的,我想相片中的两人应该是高耀和四婆。信是高耀写的,内容是给子孙的遗训。

原来当年党琨战败后,敌方军阀找到了地道所在,并把里面的宝物全部带走。高明后来虽然把地道翻过遍,但连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找到,当然也没有宝物留传下来。

高耀自从为高强选村长一事散尽家财后,受尽儿女的冷眼,他深知五个儿女都是不孝的人,怕自己死后四婆会有一个落泊的晚年。于是他就设这个局,把他跟四婆的“无价之宝”——他们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合照藏在竹杆里,希望借此能使子女孝顺四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苦心不但没能使四婆安度晚年,还使自己的三个儿女死于非命。

返回省会后,我去探望过菲菲的母亲高顺,她的情况的确很严重,必须尽快做手术,可又无力支付高昂的手术费。

我跟老大谈及此事,在他默许下将此事告诉一位在报社任职的朋友,让对方报道此事并为高顺筹款。当然,报道的重点只在于高顺的困境,对于发生在千汶村的一幕幕诡异事件只字不提。



尾声二

梁政走进厅长办公室时,厅长便把话筒放下,并对他笑道:“老花刚打电话来跟我报喜,他闺女现在已经是所长了。”

“紫蝶这么年轻就当上所长了?”梁政先是一愣,但随即便笑道:“还好她那儿是个贫困县,要是在别的地方,恐怕会被冠上‘史上最年轻的女所长’的头衔了。”

“就算真的那样也没关系,她的成绩是有目共睹,先在冲元县侦破奸尸案,调到兴阳县后又破了宗大案子。

虽然这两宗案子都有小慕帮忙,但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厅长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小慕这次的功劳可不小,要是我们一点表示也没有,会不会太过分了?”

梁政轻描淡写地说:“这小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斤斤计较,而且这次是他自愿去帮忙的,所以你就不用为此费心了。”

“有个淡薄名利的下属还真让人羡慕啊!”厅长无奈苦笑,随即递上一份档案又道:“好了,这些事我们有空再谈,现在先谈另一宗案子。”

梁政接过档案并打开念道:“洛克生物塑化有限公司一员工报称宿舍闹鬼……”他突然眉头略皱,向对方投射疑惑的眼神,不解道:“我并不觉得这宗案子有何特别之处,不就是有人自称见鬼了。这种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大多数只是报案人神经过敏而已,根本用不着浪费警力调查。”

“如果单纯是报案人自称见鬼,当然用不着为此浪费时间,更不可能放到我的桌面上。”

厅长露出严肃的神色,“报案人的工作单位不久前出了一宗命案,而且你知道这家单位的工作性质吗?”厅长示意梁政继续查阅档案。

梁政仔细一看,马上叫道:“竟然会有这种企业!那里不就遍地都是尸体?”

厅长轻轻点头:“在这单位里也许见尸体比见活人还要多,按理说单位里的人胆量不会小到那里去,若只是捕风捉影的小事,不可能会向警方求助。”

梁政思索片刻后便露出好胜的笑容:“这家企业很有意思,这宗案子一定更有意思!




灵异档案 守灵夜的诈尸

这次的故事原型是由史博非MM提供,大家是不是觉得史MM的名字很诡异呢?某求觉得挺诡异的,不过她本人才是真正的诡异,是传说中的灵异体质,隔三差五就会见鬼,经常会遇到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猫脸婆婆的事情发生在史MM的家乡——一条位于黑龙江境内的偏僻小村庄,此事虽然至今未经任何媒体报道,但当地人基本上都知道。

跟故事里描述的一样,史MM的家乡有一个风俗,老人去世后要在家中停尸三日,之后才能殓葬。有很多当儿女的,父母健在时不孝顺,但到了这个时候都装作孝子贤孙,为父母彻夜守灵。

根据当地的风俗,在守灵的三天里儿女必须不眠不休地看守尸体,以防止猫、狐等具有灵性的动物接触尸体。以科学的说法解释,动物身上的皮毛所产生的静电会使尸体诈尸,情况跟心脏电击除颤术有些相似。不过,当地人则坚信,有灵性的动物会借此机会把自己的灵气渡给尸体,以此达到操控尸体的目的。

话说猫脸婆婆生活在一条偏僻的小村庄里,她的儿女虽然对她不孝顺,但是她去世时,儿女还是要依照俗例为她守灵。不过,儿女们所谓的守灵,其实只是围在一起打麻将,根本没有人认真看守尸体。

正当儿女们在四方城内拼杀时,一只黑色的山猫悄然跳到婆婆的尸体上,而且还“给尸体渡了半口气”(引号内为史MM亲述)。这情境恰好被邻居看见,在其惊呼下虽然把山猫吓跑,可惜为时已晚。

婆婆虽然只被山猫传了半口气,但左边脸马上就变得像猫脸一样,而且还跳起来,见人就又抓又咬。她那几个正在打麻将的儿女,当场就被她咬死了。邻居因为当时身处房外,得以及时逃走,所以才能幸免于难。

邻居跑掉后,便找来其他村民帮忙,打算把婆婆抓住。可是婆婆的动作非常快,大伙追不上,结果被她跑掉了。

之后,坊间有很多关于婆婆的传闻,譬如有人说她为了修炼成仙,必须吃属鼠的小孩子;也有人说,她只要是孩子就会吃。

一时间闹得家家自危,家长们都不敢让自己的孩子晚上在外溜达。后来又有人说,婆婆害怕红色的丝线,这种丝线当即就脱销了,几乎每个孩子身上都有几条。

当然,这些传闻的可信并不高,但婆婆诈尸并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女却是事实。

至于婆婆后来的情况如何,坊间有很多种说法,比较可信说法是,山猫只给她渡了半口灵气,所以她没活多久又死掉了 。
卷十二 冥府来使


引子一

朦胧的月光穿透灰蓝色的玻璃窗洒落在宽敞的工作车间内,在忧郁的蓝光映照下,能看见这里或坐或站或躺了十数人。

这些人皆沉默不语、纹丝不动,仿佛在思考深奥玄妙的人生哲理,若静心聆听甚至能发现他们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发出——他们并不是“人”!或许说,他们过去曾经是人,但现在却不是。

在这车间里的其实是一具又一具人类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生前来自不同的阶层,有着各自的故事,也怀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此刻他们却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身体,不但身无寸缕,甚至连皮肤及脂肪亦已被剥落。

十数具肌肉及骨架外露的尸体,皆展现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正在接受最残酷的酷刑。

车间在忧郁的蓝光映照下,神秘而诡异,犹如一个恐怖的刑场。

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在这个寂静的时刻,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叹息于黑暗中响起。

叹息来自车间最黑暗的角落,一个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在这里有一个男性身影。他坐在一张凳子上,单手托腮,姿态就像他身旁那具肌肉外露的尸体,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赤裸地展现自己的身体,最起码他穿着一身洁净且整齐的浅绿色工作服。

良久的沉默使他犹如一具特殊的尸体,跟车间里的其它尸体相比,他只不过是套上了俗世的伪装而已。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要把自己厌恶的伪装剥下来,恢复天上赐予他的纯真本性,站起来把上衣狠狠地甩到地上,取出手机拨打一个他最为熟识,但在手机里却没有任何记录的号码:“是我,如果一个小时后没接到我的电话,你就立刻赶过来……”挂掉电话后,他便咬着牙冲出门外。

冲出车间后,他没有半点犹豫,于月色之下径直冲向七层高的办公楼,因为他害怕下一刻会提不起勇气。

冲进办公楼,走到行政办公室门前,里面隐约传出交谈的声音,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开怀大笑,门内的人仿佛在畅谈着一些令人兴奋不已的事情。

他站在门前心中闪现一丝犹豫,因为打开这道门后,或许一切都会结束……包括他的生命。死亡大固然让人畏惧,但不能作为埋没良知的借口,所以他最终还是把这道在他心中无比沉重的木门推开。

门开,门后有四个男人围坐在茶几前摆“龙门阵”,当中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见他便热情地走上前友善地说:“唷,小吴,原来你还没走啊!来,跟我们一起喝茶聊天。”随即请对方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

被称作小吴的男人不安地坐下,正想开口时,坐他对面的胖子便把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抛到他面前,和颜悦色地说:“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一份是你的。”

小吴看着茶几上的信封,双手久久也没有伸出,他知道信封里的是什么,也知道收下这个信封即意味着将再一次出卖自己的良知。然而,他亦知道若拒绝收下将面临可怕的后果。所以,他犹豫了。

坐在他左侧,身形稍微消瘦的男人看出他心中的犹豫,给他递上一根烟并问道:“小吴,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小吴接过烟怯弱地点头,但良久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

恐惧与良知于他心中交战,几经挣扎后,良知终于战胜了恐惧。他把熄灭烟头后,颤抖的双手缓缓伸出,按在向前的信封上,把信封轻轻地往前推了一下。

胖子脸上的肥肉出现微仅可察的抽搐,双眼亦闪现一丝怒火,但他马上便恢复和颜悦色的脸容,微笑着问道:“小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嫌分红太少吗?”

小吴连忙摆手摇头,惊慌地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胖子锐利地目光落在小吴身上,使后者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又是良久的沉默,小吴再次于心中交战,最终他还是坚定了决心,抬起头迎接对方如刀刃般的目光,坚定不移地说:“我要辞职!”

“做得好好的,为啥突然要辞职呢?”说话的是坐在小吴右边的健壮汉子。

坐在小吴身旁的眼镜男轻拍他的肩膀,关怀问道:“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大家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我……”小吴一连说了两个“我”,仍是没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消瘦的男人给胖子使了个眼色,随即对小吴说:“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地痞无赖,绝对不会强人所难。”

他把信封推到对方面前又说:“不过,这些钱是你应得的,你先收下吧!至于辞职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从明天开始是国庆假期,等假期过后再作决定也不迟。”

“我、我真的不想再干了,但你们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公司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小吴忐忑的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掠过,希望能透过表情揣摸他们的心意。但是在坐四人除眼镜男略显不安之外,其余三人皆面无表情,这使他更感恐惧,不由怯弱地低下头来。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也不勉强你,你走吧!”胖子惋惜地轻轻摇头,随即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对方,似乎不敢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但随即便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站起来向在坐四人深深地鞠躬,没有收下茶几上信封便转身走向门外。

眼镜男紧张地向胖子使了个眼色,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轻易便让小吴离开。

胖子露出阴险的笑容,向壮汉扬了下眉。壮汉会意地耸耸肩,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一个箭步冲到小吴身后,使劲地砸在他的后脑上。

石火电光之间,刚散落地上的烟灰迅即被鲜血染红……



引子二

三年后,国庆前夜。

杨忠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十指不停地敲打键盘,把一沓单据上的资料输入电脑后,他打了个哈欠,随即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票据,他想今晚大概又要做到天亮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他都得要通宵加班,虽然早就习惯了,但也难免会略感困意袭来。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茶几前给自己泡了一壶铁观音,希望借此驱除困意。浓茶入口很快就有种提神醒脑的感觉,再点上一根香烟,困意渐渐消退。

一壶香茗入腹,困意消散于无形,是时候继续工作了。然而,当时他准备返回办公桌时,却听见一声异响从工作车间传来。此时已是深夜,而且明天又是国庆假期,车间里应该不会有人。难道……

一想起车间里存放着各式各样的尸体,他便顿感毛骨悚然。

虽然在此已经工作了好几个年头,但他对这些尸体还是心存畏惧,毕竟他们的工作说难听一点就是发死人财。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因为他害怕是无法安息的亡魂前来索命。

门!虽然传说鬼魅能穿墙过壁,但他还是仓皇地把门锁上,因为他害怕尸体会冲出车间,冲进办公楼,从眼前这道门冲进来把他撕成碎片。

办公室里很安全,最起码这里没有尸体,他大可以继续完成他的工作,等到天亮之后再离开这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刚才那一声异响却让他坐立难安。

未知常常会为人带来最大的恐惧,而消除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寻找未知的根源。或许,刚才那一声异响只不过是来自一只老鼠而已,人总是喜欢自己吓自己。有了这个想法后,杨忠胆量便徒然大增,他拿起一支手电筒,轻轻地把门打开。

门外是无尽的黑暗。走廊上并没有窗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犹如进往冥府的黄泉路。

虽然他每天都穿过这条走廊,但此却觉得眼前的景象异常陌生,仿佛有无数尸体埋伏在走廊两侧的门后。还好,当他把灯亮起来后,这种恐惧也就渐渐消退。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

走出办公楼,离开自己最熟识的地方,杨忠就开始感到后悔。他不应该走出办公室,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他又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或者说是恐惧。

所以,他最终还是走进了车间,走进了这个尸体的世界。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他觉得车间的走廊比起办公楼更为黑暗,使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本想把电灯打开,可是走到开关前才记起明天是假期,总电力开关在下班时已经被关闭了。

黑暗虽然令人畏惧,但未知更使人惊恐,他最终还是决定要弄清楚刚才的异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距离大门最近的房间是定型车间,这里存放了十数具形态各异的尸体,在白天也是个让人不安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线于漆黑的房间里游走,出现于眼前的尽是一具具没有皮肤的可怕尸体。

杨忠只是匆匆看了两眼便把门关上,因为他害怕光线落在下一具尸体身上时,会看见一张狰狞的面孔,又或许安静的尸体突然动起来。然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里曾经是小吴工作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小吴离开的时候也是国庆前夜,也是现在这夜阑人静之时。

他越想越害怕,对异响的恐惧迅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小吴倒在血泊之中的一幕。虽然已经事隔三年,但当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十分钟之前。

他还记得当时是如何处理小吴的尸体,如何清理满地的鲜血……

恐惧把杨忠推往崩溃的边缘,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异响,只想尽快找个既光亮又安全的地方呆到天亮。他疾步走向大门,想尽快离开这个黑暗的车间,返回光亮的办公楼,返回能让他觉得安全的办公室。

当他走到车间大门前,“砰”异响再次回荡于耳际。这次他听得十分清楚,那是敲打金属箱的声音,而这里就只有地下室的储藏车间才有金属箱……
第一章 月夜怪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的传世之作《水调歌头》,在表达中秋佳节对亲人的思念之情的同时,带出浓厚的哲学意味。其意境之高,古今中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诗词,虽不能说没有,但也寥寥无几。

中秋节是中国人四大传统节日之一,其意义不亚于春节。

虽然近年随着社会风气的转变,中秋节已几乎成了“送礼节”,但不少独自于异乡谋生的“异客”依旧是 “每逢佳节倍思亲”。

在中秋节与家人团聚,共赏一轮明月,是广大离乡异客的心愿,但并不是每一人都有享受家庭温暖的能力和条件。

于异乡独自度过佳节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件,倘若此时再遇到一些令人畏惧的怪事,那就更加不幸了。又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慕申羽,是一名刑警,任职于专门处理诡异案件的诡案组,这次我所调查的案件就始于中秋佳节……

诡案组的办公室里来一名年轻的小伙子,虽然中秋节刚过,气温还不至于寒冷,但他却双手捧着热茶,身体哆嗦不止。他坐在我对面欲言又止,心里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还好,在我快要失去耐性时,他终于都开口了:“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这个是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难处在于虽然我相信这世上有鬼,但刑警的身份却不允许我说出中心的答案,只好借用沐师傅那模棱两可的回答:“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并随即作出补充:“‘鬼’是存在的,但跟人们想像中的不一样。”

我本以为这一个官腔式的回答能敷衍他,但他似乎曲解了我意思,激动地站起来抓住我的双手,像遇到知音般说:“你也想信世上有鬼,你也想信……”

我试图让他恢复平静,但收效甚微。既然不能让他平静下来,那就只好让他继续激动好了,反正我的目的是让他把事情始末说出来,与沉默不语相比,现在情况要好得多。

他也没有令我失望,话盒子一开就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所遇到的可怕遭遇——

我叫石磊,是博济医科大学的毕业生。

在实习结束之后,我本想到医院里工作,可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医院愿意聘请我,后来经朋友介绍就进了洛克公司。

说起来也挺笑话的,当初我上医科大学时,一心想着毕业后要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可我千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跟杀猪的一个德性。或许,比杀猪的更加糟糕。

洛克公司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公司,我不知道其它地方是否还有这种公司,但省内肯定就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因为公司的主要业务是……生物塑化!

“生物塑化”是个专业名词,说简单一点就是把生物做成标本,说直接一点就是把人的尸体做成艺术标本。

而我在公司里的工作,便是解剖那些从灌满福尔马林的金属箱子里取出来的尸体,将尸体肌肉组织里容易腐烂的脂肪等组织一一剔除。

做这种屠夫般的工作,虽然跟我理想大相径庭,但现实却是残酷的,我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在找到愿意聘请我的医院之前,我必须解决自己的生活来源。

本来我只是打算骑牛找马,要是有医院愿意雇用我,我就会马上辞职。但是,不知不觉间我就在公司里呆了近一年,要不是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也许我还会继续呆下去。

事情发生在中秋节晚上,当晚大家都去玩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上网。

因为第二天早上不用上班,所以我打算通宵上网。平时我也经常会通宵上网,可是那晚到凌晨时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困,连电脑也没关就上床睡觉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敲打声。那声音很轻,很缥缈,我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听见,还是只不过是做梦而已,所以我并没有理会,继续睡觉。

可是我快要睡着时,敲打声又再响起,这次我听得要清楚一点,知道声音是来由床边的窗户。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望向窗户,看见窗外有一个人影。当晚窗外的月色十分明亮,虽然对方就在眼前,但我也只能看见他的身影。他的脸容隐藏于黑暗之中,犹如一名来自阴间的使者,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现在回想起来,那情景很诡异,也很恐惧。但是,当时我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有的只是被吵醒后的愤怒。

虽然我心里有一股想揍他的冲动,但在此刻却有心无力。因为我实在太困了,困得连把手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所以我没有理他,想躺下来继续睡觉。

可是正当我想躺下时,他却忽然开口问我:“请问,您有看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穿着草绿色工作服的人经过吗?”

我已经困得眼皮也快睁不开,当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的问题,随便说了声“没有”,就躺下来继续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又听见敲打窗户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竟然又看见刚才那个人站在窗外,于是便恼火地问他又想干嘛?谁知道他还是问我同样的问题:“请问,您有看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穿着草绿色工作服的人经过吗?”

本来我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但这时却被他气得醒过来了,气愤地冲他大吼:“你神经病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没有,没有,除了你,我谁也没见过!”

把他骂走后,我就用被子把头蒙上继续睡觉。但是刚合上眼,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心想怎么会有人敲这窗户,之前好像从来也没遇过这种事。

突然,我一个激灵就完全醒过来了,因为我想起自己住的是五楼,窗外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敲窗呢?

我连忙爬起来,把头探出窗外。

窗外只有明亮的圆月和微凉的夜风,别说人影,就连鬼影也没有。我突然觉得背脊凉飕飕的,什么也不敢想,再次用被子蒙头继续睡觉。刚才我还困得要命,可这时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些与鬼怪有关的事情。

我知道强迫自己不想东西是不可能的,只能换个法子想些别的东西,想网络游戏、想以前的女朋友、想工作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刚才那人说要找一个觉得穿草绿色工作服的人,我们公司的车间主任不都是穿这种工作服吗?难道他要找的是某位车间主任?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出现——他或许是某具被制成标本的尸体!

虽然主任说公司的尸源都是由外国的志愿者捐赠的,但谁知道当中是否有猫腻,如果他是并不是自愿被制标本,如果他生前是被人用欺骗的手段签下死后捐赠尸体的文件,甚至是被人杀死后偷偷运到车间里……我越想越害怕,卷缩于被窝之内不住地颤抖。

虽然我尽量想些别的东西,以抹去这些可怕的念头,但那神秘而诡异的身影却始终于脑海中挥之不去。不管想什么,最终还是联想到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我在被窝里颤抖了近半小时,心里很清楚要忘记那可怕的身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好自我安慰。安慰自己刚才只是做梦而已,其实窗外并没什么身影,一切都只是梦境。有了这个想法,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

刚放松下来,我就感到有些尿意,虽然不是很急,但却让我难以入睡,只好下床上厕所。

掀开被子时,我心惊胆战地往窗外瞥了一眼,幸亏窗外什么也没有,要不然我说不定会吓得尿裤子。虽然没看见窗外有奇怪的东西,不过我还是像做贼一样慢慢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门。

可是,我刚下床走了没几步,那如催命曲般敲窗声突然又再响起。

那一刻,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刺在我背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脊椎骨的末端开始,瞬间延伸头顶,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或许,晕倒是个不错的结果,可惜我并没有晕倒。下体传来的微温让我知道,自己已经被吓得尿裤子。

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吓得尿出来,多么可笑的事情啊,不过这反而使我感到一份轻松,仿佛恐惧都随着尿液排出体外。

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被吓疯了,还是已经麻木了,竟然不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十分好奇。心想就算对方要抓我去当替死鬼,我起码也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于是,我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窗户。

当我转过来看到窗外的景象时,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害怕,就跟之前那两次一样,窗外有一个男人用手轻轻地敲打窗户,如果不是意识到窗外并没有能让他站立的地方,那根本就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他看见我转过身来就再三问同样的问题:“请问,您有看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穿着草绿色工作服的人经过吗?”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知道只要回答“没有”,他就会马上离开,那么我就安全了……或许,他根本没有加害我的意思,但他的存在却让我感到害怕,只有让他离开,我才能感到心安。

然而,正当我想开口时,却发现他身上所穿的不就是浅绿色的工作服吗?

之前因为睡得迷迷糊糊,而且坐在床上看他,月亮刚好就在他的头顶照下来,使我没能看清楚他的相貌。而现在所站的位置却能看见他的脸容,虽然看得还是不太清楚,但仍能看到他长着国字脸,而且浓眉大眼,就跟他要找的人一样,难道……

我知道他要找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于是就跟他说:“有!”

他又问:“那你知道他走那个方向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朝你来的方向走了。”

“谢谢!”他很有礼貌地向我道谢,然后,然后,然后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不一会就消失了……

“他消失了,就在我眼前消失了……”石磊把中秋夜的诡异经历说完之后,就不断地重复着类似的话,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况是否出现问题。

但是,既然我已经接手这宗案子,不管他的脑子是否有问题,也不能马虎了事,要不然老大可不能放过我。当然我的调查方向并非他的宿舍是否闹鬼,而是事实是否真的如他所言,所以我便说:“石先生,你刚才也说了,中秋节当晚只你一个人在宿舍,你的可怕经历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所见的就是事实……”

“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他又再站起来,激动地抓住我的双手:“我知道他一定是枉死的,这是一宗凶杀案!他的尸体可能杀害他的人做了手脚,使他不能入土为安,所以他才会到处寻找自己。”

“石先生,你先别激动,安静听我说。”我让他坐下来,又道:“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警察办事不能单凭你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你所说的事情。你说是凶杀案,那只是你的猜测,我们需要的是证据……”

我还没把话完,他就露出兴奋的表情:“有,我有证据!”他不停地翻自己的口袋,不一会儿就翻出一个U盘递给我:“这就是证据!”

“这能证明什么?”我看着手中的U盘不解地问。

他解释道:“那晚我的电脑整夜都没关,而且摄像头也启动了,把当时的情况都拍了下来。”

难道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见鬼了?

或许,看过U盘里的视频之后,这一切便会有答案。
第二章 灵异视频

我把石磊的U盘交给伟哥,让他在电脑上播放,然后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将会出现的诡异画面。

其他人似乎也对这段视频很感兴趣,都围在电脑前观看,喵喵更是抱着一大零食坐在我身旁,还问我要不要吃,感觉就像看电影似的。

然而,这部恐怖大片的前半部分并没有任何惊艳之处,甚至令人觉得极其无聊,因为我们只能从屏幕上看到一个睡姿欠佳的男人。这个男主角当然就是站我们身后忐忑不安的石磊。

我们都紧盯着屏幕,期待下一刻会出现震撼心灵的画面,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屏幕上依旧是只能看正在睡觉的石磊。我想他所说的神秘人应该没这么快出现吧,于是就让伟哥把进度条往后拉,以节省时间。

把进度条的时间后拉一个多小时,画面发生了变化,石磊不再摆出欠佳的睡姿,而是坐在床上。

为免错过精彩画面,我让伟哥把进度条前拉少许,退回石磊还没坐起来的时候,然后再让他加快播放速度,到石磊有动静时才调回正常播放速度。

画面中的石磊缓缓坐起,就像一个赖床的学生,母亲的训斥下才极不愿意地爬来。

然而慵懒过后,他所表现出来的便是愤怒,张开嘴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视频虽然有声音,但他的位置显然跟麦克风有着不短的距离,纵使把音箱的音量调至最大,还是没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伟哥这次挺主动的,不用我开口就立刻处理视频。虽然没看懂他如何操作,但我想应该是用扩音软件把视频的声音放大。

伟哥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视频处理好,虽然在播放过程中有不少杂音,但总算能听清楚石磊爬起床时,有略带怒意的声音:“谁啊!”

此时应该就是石磊第一次被敲窗声弄的时候,但期待中的诡异画面并没有出现,视频的画面仅限于他的床铺及床头柜,窗户并没出现于画面之内。

不过这也没关系,他自称曾与那名神秘男子对话,只要在视频里能听见另一把声音,那么他所说事情就有可能是真的。

围在电脑前的众人皆屏息凝神,准备聆听也许是来自冥府炼狱的声音,然而我们等来的却是石磊的一句“没有”。画面内的他说完就躺下来继续睡觉,而画面外的我们则面面相觑,为他的举动而感到疑惑。

不过这种疑惑瞬间即逝,因为事实已经非常明显,石磊所谓的可怕经历根本就没发生过。或许,我该带他到小娜那里,给他的精神状况做一次评估,而不是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

所以,我没好气地对他说:“石先生,视频我们已经看过了,你所说的神秘人不但没有出现在画面里,甚至连声音也没有,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呢?”

“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你们继续看下去就会知道!”他还在坚持自己信念。

反正都跟他耗了一个早上,也不在乎多浪费十来分钟,于是我便叫伟哥再次调整视频的进度条,快速观看后面的内容。

后半部分也没有给我们带来一丝惊喜,内容就跟他所说的一样,只不过缺少一名对手而已。

整个视频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做独角戏,他所说的神秘人压根儿没出现过,不但没能看见人,甚至连影子、声音等所有能证明其曾经出现的证据都没有。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石磊还是坚称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一句谎话也没说。

这回我可已经到了无言以对的地步了,便给蓁蓁使了个眼色,一同把他揪到一旁按在椅子上。

我翻开档案夹查阅他之前做的笔录,以冷漠的语气说:“石先生,根据你之前在刑侦局所做的笔录,你昨天辞去了洛克公司的工作。你工作期间是否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又或者公司做了些对你不公平的事?”

他大概是被我们吓倒了,一个劲地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些什么,虽然我在工作上不太如意,但公司的待遇并不差,如果不是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我没必要主动丢掉这个饭碗。你们应该知道的,现在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经济不景气,很多人都担心饭碗不保,如果不是遇到重大问题,又有谁会主动辞职呢?

也许他的确是碰到一个足以令他放弃工作的问题,但依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他所说的“见鬼”。看来要处理这宗案子,就得从他身上找突破口,当然我所指的突破口是如何才能让他承认自己撒谎。

正当我盘算着如何逼他从实招来时,办公里突然来了位稀客。

“唷,原来你们都呆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都忙着,所以才把尸检报告拿过来,早知道先打个电话过来好了。”来人是法医流年,他走过来把一份报告递给我。

我捏鼻子接过报告,厌恶地说:“谁让你拿报告过来的,我可不记得手头上有那宗案子需要劳烦你这千年尸妖。”说着还把报告当扇子用,扇走他身上那股长年不散的尸臭味,喵喵更直接拿空气清新剂往他身上喷。

“是你们老大说要的。”他并没有躲避,只是无奈地补充一句:“用得着这样对我吗?我也有自尊心的。”

“反正你也习惯了,就跟你闻不到自己身上那股恶臭一样。”我白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随意地翻阅报告的内容,让他自己招呼自己。

这是一位名叫杨忠的死者的尸检报告,虽然我对这个名字并没有特别的印象,但只是看了几眼就被这报告吸引住,原因是他的死得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死得很有趣。

报告上对死者的死因判断是遇溺,这倒是很平时的事,奇则奇在他的肺部、气管及口鼻都检验出福尔马林。

也就是说,他是被福尔马林淹死的。更有奇怪的是,死者身上除了腰间有碰撞的痕迹外,并无其它外力造成的伤痕。以此推断,他极有可能是自己一头栽倒在装福尔马林的容器里自杀。

很难想像会有人用福尔马林来自杀,先别说那气味有多恶心,单是要找到足够把人淹死份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面盆的液体是不可能让人以淹死的自杀,因为当大脑处于缺氧边缘时,求生的本能会让他竭尽所能恢复呼吸,如果没有受到外力影响,不可能就此淹死,这跟掐自己的脖子类似。

然而,从报告上所说的种种迹象显示,死者的确是自己栽倒在装福尔马林的容器里淹死的,这不禁让人感到疑惑。

不过,这种疑惑很快就得到消除,但同时亦给我带的新的疑惑,因为我发现这名死者的工作单位竟然就是洛克公司,事发现场就是该公司的储藏车间,时间为国庆节前一晚。

石磊曾提及洛克公司里用于存放尸体的是注满福尔马林里的金属箱子,我想杨忠大概就是淹死于这些箱子里。他死于国庆节前夜,而石磊则自称于三天之后的中秋节见鬼,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呢?

两件事情之间是否有关联,我暂时还不能作出判断。不过能肯定的是,老大一定认为两者有着莫大的关联,要不然也不会让流年把尸检报告送过来。

“原来你也是博医毕业的,那我可是你师兄哦!”不知道是否因为“臭味相投”,流年来了才一会儿,就已经跟素未谋面的石磊投契地侃起大山来。

也许因为他乡遇故知的缘故,原来像只斗败公鸡般的石磊突然活跃起来,跟流年侃个没完。

在向流年讲述他的可怕经历后,他们两人的话题就转换到校园里,从饭堂里像猪吃般的饭菜到系里硕果仅存的美女无所不谈。

“宿舍是否还像以前那样,遍地都是蟑螂吗?”流年越聊越起劲。

“多得海里去,陈教授还叫我们闲来没事就抓蟑螂去做解剖呢?”此时兴致勃勃的石磊,跟刚才判若两人。

“是陈煜教授吗?我也是他的学生呢!”流年高兴得张开双臂拥抱对方。

石磊竟然没有介怀他身上那股尸臭味,跟他热情相拥,并笑道:“看来我们是真是有缘啊,你上学的时候应该没少吃陈教授的苦头吧?”

“那当然了,他可是出了名虐待狂!”流年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显然大概被这位陈教授调教得很惨,不过他马上又笑道:“他有你抓去守冷库没?我刚上他的课就被他抓去守了三天。”

“才守三天已经算你走运了,我可被他关了一个星期呢!有个胆小的哥们还被他关了半个月,差点没被吓疯掉,之后就不敢再上他的课了,马上申请转到精神系去。”

“没想到陈教授现在下手比过去还要狠!”流年略显惊讶,又再问道:“那他有叫你去挖材料做标本吗?”

石磊无奈地说:“他可把挖材料当成作业一样让我们做,我还记得那天是七月半,他要我们每人至少要挖一块材料回来,第二天要是谁没能交上就别想毕业。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先别说见鬼或者会有报应,要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被当场打死,我能熬到毕业已经是祖先积下的德了。”

“这老头子真是越来越疯狂了……”流年惊凝片刻,随即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突然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相信他没有撒谎。”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师弟?”虽然流年表面上让人觉得粗枝大叶,但内里却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我不以为他会单纯因为石磊是他的师弟就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他这么说必定有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我大感意外:“没错,就是因为他是陈教授的学生。”

他似乎知道我心中的疑惑,马上加以解释:“你怀疑石磊捕风捉影是正常的想法,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陈教授的厉害。你知道我们刚才说的守冷库和挖材料是什么意思吗?”

“愿闻其详。”我给他发了根烟,并为他点上。

他吐着烟圈徐徐道来:“陈教授是人体解剖学系的专家,他收学生很严格,不过他对学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胆量!人体解剖学的基础就是解剖尸体,没有胆量根本学不了,所以他经常会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来锻炼学生胆量。我刚才说的守冷库,就是把学生单独关在存放尸体的冷库里过夜,而挖材料则是到学校附近的荒山野岭上挖坟,并把从坟里挖出人骨带回学校做成骨架标本。”

“这陈教授是个疯子吧!”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更加疯狂的事情他也能做出来,我能对着尸体吃饭这本事,就是被他锻炼出来的。”

他苦笑一下,又道:“初上解剖课时,很多人都会吃不下饭,我就是其中一个。他为了让我们能克服这个问题,竟然要求我们打饭到解剖室,边吃边看他做解剖,而且还指定要打蕃茄炒牛肉之类的恶心饭菜。虽然刚开始时谁也吃不下,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但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也就不再觉得恶心了。”

听完他的求学经历后,一滴冷汗从我的额角划落,不由惊叹道:“原来你的变态不是天生的!”

“靠,你这算是人话吗!”他瞪了我一眼,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心里觉得不妙,可惜已经太迟了,他猛然张开双臂扑过来抱着我。长生天啊,今晚又得找洗米水除尸臭。

就在我思量着怎样才能把流年从窗户扔出去时,仍在电脑前观看那段无聊视频的伟哥和喵喵,先是窃窃私语,继而一同惊叫起来。

“你们叫那么大声干嘛!”蓁蓁边骂边走到电脑前,伟哥跟喵喵都没有回答她,只是指着电脑屏幕让她看。

她不明就里地瞥了一眼,随即惊叫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想他们大概是有所发现,于是便走过去问他们怎么回事。

“你看这里。”伟哥总算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指着屏幕让我看。

屏幕所显示的是石磊第三次“见鬼”时的画面,他站在床边面向窗户,音箱正传出他的自言自语,单从表面上看并无异常之处。不过,当我对伟哥所指的位置稍加注意,马上就发现问题了。

伟哥让我看的是床头柜上那面斜对着窗户的镜子,在石磊自言自语的时候,隐约能看见镜中有一个倒影,但当他说完“他朝你来的方向走了”后,镜面就渐渐变得光亮,倒影当然就随之消失。

我让伟哥把进度退回倒影还没消失的时候,并把画面定格,然后问他能不能把镜子的部分放大?

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你不觉得问我这种问题,是对黑客的一种侮辱吗?这种事情毫无技术含量,手指头动几下就能搞定。不过,视频的解像度不高,放大后画面失真的情况会很严重。好了,搞定!”只是三言两语的功夫,他就已经把镜子的部分放大了。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围拢于电脑前的众人不由一同惊叫起来,因为经过放大的镜子能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形的影子!而根据镜子摆放的位置判断,这个影子的主人理应是站在窗外。

难道石磊真的见鬼了?
第三章 画师异能

“竟然会有这种事?我还以为只是报案人神经过敏而已。”老大随意地翻阅石磊的笔录。

我把流年送来的尸检报告抛给他,并白了他一眼:“鬼才相信你!”

他狡黠地笑着,拿起尸检翻阅片刻便问:“有调查过这名死者的资料吗?”

我点了根烟,悠悠地抽了一口才回答:“粗略调查了一下,他有妻有儿、收入稳定,而且死前并没有留下遗书,单从表面上看不像是自杀。”

“你这叫调查吗?根本就是刑侦局提供是资料!”老大睁着他那双小眼睛瞪着我。

我耸肩道:“可他们把这宗案子当作自杀处理。”

老大突然运起狮子吼,冲我咆哮:“要是他们能处理好,我们还用得着接手吗?还不快去洛克公司调查!”

“别那么大声,我的耳朵没问题。”我被他吼得烟也掉了,差点烫到大腿,狼狈地把烟头和身上的烟灰处理好后,才没好气地说:“洛克公司我早晚也会去,不过我想先带石磊去见一下心理医生。”

“视频不是已经证明了他并非捕风捉影吗?还带他去见你的旧相好干嘛?”老大露出一脸暧昧的坏笑。

“什么旧相好啊,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白了他一眼又道:“虽然视频能证他所说的是真有其事,但是他一直都无法清楚地描述出神秘人的相貌,给他做拼图的伙计已经快要崩溃了。”

“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表达能力不至于这么差吧!”老大略显疑惑。

我无奈的耸耸肩:“或许并非表达能力的问题,他当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而且又受到极大的惊吓,现在要他准确地描述对方的相貌难免会有些困难。”

“那你这趟就去得光明正大了。”老大那张贱肉丛生的笑脸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冲口叫道:“我得强调一下,我这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见旧相好!”

“鬼拍后尾枕,快去干活!”这回真的给老大打败了。

(“鬼拍后尾枕”乃粤语方言,意为做亏心后,不小心说漏嘴。)

离开老大的房间后,我便跟蓁蓁带着石磊来到小娜上班的医院找她帮忙,希望能利用催眠术诱导石磊描述出那个于窗外的出现的神秘人的相貌。因为不知道对方底细,调查根本无法进行。

因为事前已经跟小娜通了电话,我们到步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能为石磊施展催眠术。虽然她跟蓁蓁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我总觉得她们走在一起时有些别扭,虽然表面上她们还能有说有笑。

小娜请石磊进入她的诊室后,让我们在门外等候一会。

她每次施展催眠术都是这样,从不让第三者旁观,纵使我曾经跟她一起度过了近四年光阴,也没见过她是怎样把人催眠的。她的催眠术在我心中总是如此神秘,亏我还是因为接受她的催眠治疗才认识她。

每次在等待小娜施展催眠术时,我都会不自觉地回忆当初她是如何催眠我,可是每次我都记不起来,仿佛我从来也没有接受过她的催眠。

“在回味以往的风花雪月吗?”蓁蓁突然不无醋意地问,把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我微微笑道:“你不会是介意吧?”

她白了我一眼,撇嘴道:“谁会在乎你的事情,别自作多情好不好!”

我正想回赠蓁蓁两句时,小娜跟石磊便从诊室里走出来,从她牵强的笑容判断,她对石磊的催眠似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果然,她走到我们身前便略带歉意地说: “虽然他对那晚所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甚至对那位神秘人的体型、衣饰等细节都能一一细数,可就是无法清晰地描述出对方的相貌。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他的回答都只是‘国字脸、浓眉大眼’。”

石磊不好意思低下头:“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放松点,别在意。”

虽然我嘴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很犯愁。

洛克公司所做的是“死人活”,不久前更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人,现在他又碰到这种可怕的怪事,若说当中没有任何关联似乎太不负责了。

可是,他无法清楚地描述出当晚所见的神秘人长相如何,要把此事弄清楚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如我们找沐师傅帮忙吧,他说不定会有办法。”蓁蓁提议道。

既然连小娜的催眠术也不能让石磊记起神秘人的相貌,也就只好向沐师傅求助了,毕竟他对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有研究,说不定真的会有办法。

跟小娜道别后,我就给伟哥打电话,让他与沐阁璋师傅联系,请教对方是否有能为我们解决当下难题的办法。虽然认识沐师傅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至今我仍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他这人很奇怪,虽然我们每次找他帮忙,他都不会推托,但每当我向他索要联系方式时,他总是说:“你让小韦找我就行了。”所以,每次我都必须经过伟哥才能找到他。

伟哥没过多久就给我回电话:“我已经把情况告诉沐师傅了,他说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这人名叫廉潇宇,是个插画师,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你们去……”

他告诉我一个地址,然后又说:“沐师傅似乎对这件事挺兴趣,他说要是我们再遇到其它困难,随时能找他帮忙。”

挂掉电话后,我们就按照伟哥所说地址去找这位叫廉潇宇的插画师,虽然我不知道他在这事件上能帮上什么忙。因为不管他的画功如何了得,也不可能单任一句“国字脸、浓眉大眼”,就把石磊所说的神秘人画出来。不过,我想沐师傅应该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

廉画师住在一个安静的住宅小区里,我们在他家门前并没有找到门铃,只好直接敲门。

我往那钢制大门敲了好一会儿,连手都敲疼了,门内还没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他应该是外出了。

然而,正当我们打算离开时,大门突然打开了,一名三十出头,身形略为肥胖的男人站在门内恶狠狠地盯着我,低声咆哮:“你们是什么人,敲我的门干嘛?”

我想这胖子大概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是看他现在这副想杀人的模样,要他帮忙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先向对方道明来意:“廉先生,您好,我们是警察,是沐阁璋师傅介绍我们……”

我刚说出沐师傅的名字,他那张杀人脸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的笑容:“原来你们是沐师傅的朋友,请进、请进,进来再说。”说着就请我们进屋。

他请我们到客厅坐下,并给我们解释,他刚才正在构思一幅插画,给我们一吵,灵感就跑光了,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我略带歉意地说:“真抱歉,打扰到你的工作了。”

他笑道:“没关系,长命工夫长命做,反正这幅插画也不急。沐师傅是我的恩人,你们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又岂能怠慢朋友呢!哎哟,我忘了给你们倒茶了,请稍等一下。”说罢,他就起身倒茶去了。

我趁机他倒茶的空档稍微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客厅的布局简洁明亮,而且收拾得井井有条,并不像大部从事创作的人那样,家里乱得像狗窝似的。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他的功劳,因为我发现茶几下放有几本女性杂志,我想他应该是跟女朋友同住。

我之所以认为他是跟女朋友同住,而不是已婚之人,是因为挂满客厅的墙壁的图画。

这些图画有油彩,也有扫描,有风景画,也有人物画像,当中以一名英姿勃勃的女生画像居多,半数以上的图画都是绘画她的,我想她应该就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然而,客厅内虽然挂满图画,但却没有一幅婚纱照,由此可见他们还没结婚。

“让你们久等了……”廉画师给我们奉上热茶后又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事情是这样的……”蓁蓁把我们的来意道明,希望他能画出石磊所遇见的神秘人的相貌。

石磊尴尬地说:“我只记得对方是国字脸、浓眉大眼,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印象了。”

“没关系!”廉画师安慰般对石磊笑了笑,随即站起来把客厅的窗帘都拉上。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但这里是他家,我当然不便多言。

客厅的窗帘很厚,颜色也很深,一拉上整个客厅立刻就暗下来,虽然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客厅里的事物。

他拉上窗帘后就坐到石磊身前,语气柔和地说:“别紧张,放松点,把眼睛闭上,尽量回忆那人的模样。”

石磊按他的意思闭上眼睛后,他就把双手轻轻地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并闭上双眼,又再柔声道:“很好,再努力回忆一下,对,就是这样,再想想,再想想……”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石磊突然睁开双目,随即歉意万分地双手抱头。

看见石磊这个模样,我本以为这回又是白跑一趟,但廉画师竟然笑道:“没事,你做得很好,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我还没弄明白他所说的“看”是怎么回事,他便随手在茶几下抽出一本画簿放在茶几上,并不知道从那个口袋掏出一支炭笔,先在画簿上画了个十字,然后就聚精会神地绘画起来。

右手笔走龙蛇,左手也没闲下来,五指并用或点或抹,每一动作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他所画的是潜藏心底多年的画面,不一会儿,眼睛、眉毛、鼻子、嘴唇、脸形便逐一呈现于画簿上。

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把扫描画好,虽然用时不多,但却画得栩栩如生。

此时展现于我们面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的半身画像,国字脸、浓眉大眼,面目和善,嘴角泛笑,身穿整齐的工作服。

我实在有点不相信,他单凭一句“国字脸、浓眉大眼”就能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画像,正欲开口询问时,蓁蓁突然惊叫道:“咦,我们刚才好像没说过那人是穿着工作服的!”

我这才想起刚才我们谁也没有提及“工作服”三字,他又怎么知道石磊看见的神秘人是穿着工作服呢?

“是他,我当晚看见的就是他!”石磊双手颤抖地拿着刚画好的扫描画像,面露惊疑之色。

“你确定?”我也为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诧。

石磊连连点头:“之前我一直记不起来,但现在看见这张画像,原来在记忆中模糊的脸容,立刻就清晰起来了,我能肯定这就是他的样子!”

“太神奇了,单凭一句话就能画出连当事人也记不清楚的画像!”我对廉画师说出衷心赞叹。

“其实,我不是凭他那句简单的形容画的,而是凭他身上那一丝残念把画像画出来的。”廉画师谦逊地笑着,在我们疑惑的眼光下,给我们作出解释——

既然你们沐师傅的朋友,那么肯定听他说过有关念力的一套解说吧,我所说的“残念”也是源自他这套解说。

人死后有可能留下念力,而念力是能量的一种形态,既然是能量就会有消耗。

所谓的灵魂就像我手中的炭笔一样,不管在何处留下痕迹都会消耗自己的能量,消耗殆尽时也就会魂飞魄散。不过,虽然灵魂的主体总会有消散的一天,但所留下痕迹却不会轻易磨灭,而这些痕迹便是我所说的“残念”!

我自幼就受到残念的困扰,只要触摸某件物件,或者与陌生人擦肩而过,脑海中就会各种各样奇怪的画面。

有时是面目慈祥的老人安躺于床上微微地笑着,但有时却是面目狰狞的恶徒举刀欲砍,有时甚至是鲜血横流的车祸现场。

这些突如其来的画面困扰了我很长时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撞邪了,直到我遇到沐师傅,才知道这原来是上天赐予我的天赋。

沐师傅说我的体质很特别,很容易受到念力影响,在脑海中形成相应的画面。

用科学的角度解释,就是我的磁场有别于常人,很容易接收外来的脑电波,并令这些脑电波在自己脑海中转换成画面。

他说上天既然赐予我这种能力,我就应该好好地运用,尽量去帮助有需要的人。

因为我是学美术的,画功还不错,所以他经常会介绍一些亲人已经去世,但却没有其相片的人来找我,让我帮他们给去世的亲人画遗像……

“你确认这人已经死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肯定地点头:“之前曾经有人找我画一名失踪多时的亲人的画像,可是不管我怎样集中精神,脑海里也没有出现那人的相貌,只好让对方失望而回。不过,后来他们给我打来电话,说失踪的亲人原来还活着,并且已经跟家人取得联系。”

那么说,画中人肯定已经死了,而且他的“灵魂”正在不断地寻找自己……难道真的如石磊所想,他是死于非命且尸体不能入土为安?看来,我必需到洛克公司走一趟。

不必了……”反正领导早晚会过来,等他们来了自然就会有钥匙,不过有他们在场,我能收集到的消息大概也只有些模棱两可的官腔话。

与其浪费时间去找钥匙,还不如趁他们还没到来之前抓紧时间向郭运套话,因为我在房间门前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我怎么觉得这层楼的窗户好像其它楼层要崭新一些?”

虽然我们还没有进房间,但每道房门旁边都有一个推拉式的铝合金窗户。铝合金使用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老化,颜色会起些微变化,以此判断就得出这层楼的窗户要比其它楼层崭新的结论。

郭运略显惊讶地说:“警察就是不一样,这也能注意到。这些窗户其实是去年才装上的。”

“之前那些窗户全都破了?”蓁蓁惊疑问道。

因为郭运说的是“装上”,而不是“换上”,所以我向蓁蓁摆了下手,示意她少说话,免得丢人现眼。然后跟郭运说:“为什么去年才装上,之前没有人住吗?”

他点了下头:“是啊,之前公司的员工没现在这么多,下面那三层也没有住满,所以这一层一直都是空着的,窗户也就没装上了。”

“石磊是去年才到这里工作,他到来后这房间是才开始使用吗?”我又问。

他稍微想了一下便说:“我记起了,当时公司增加了几个车间,所以招来了一些新工人,那小子应该就是那时候进来的,而这层楼也是为了安排他们住宿才进行装修。”

“也是说,在石磊之前没有其他住这间房间?”我似乎想到些事情,但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到的感觉。

他摇头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这房间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住,还有两个家伙跟他一起住呢!不过,也就只他说房间里有鬼,其他人连鬼影也没见过。”

“你知道的事还蛮多的,应该在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吧!”我随意问道。

他自豪地说:“差不多五年了,除了厂长、经理他们,我算是在这里干的时间最长的。”

我突然想起廉画师画的画像,既然他在这里做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会见过画中人。于是便把画像取出给他看,并问他对画中人是否有印象,他只看了一眼就说:“他不就是吴主任吗?这画像画得还挺像的。”

“你认识他?”我立刻追问。

他轻轻点头:“认识,他之前是定型车间的主任……”

“小郭!”从楼梯口传来的一声洪亮的怒喝打断了郭运的话语,循声觅去发现一壮一瘦两名中年男子向我们走过来,其中健壮男子正对郭运怒目而视。

郭运看见对方连忙低头哈腰地迎上去,以敬畏的语气说:“李经理、梁厂长。”

健壮男子瞪了他一眼,责问道:“谁让你带人上来的?”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低着头不敢回话。

幸好,消瘦男子立刻为他解围,笑道:“老梁,你就别为难小郭了,总不能让他把两位警官凉在门外吧!反正我们公司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此男子随即上前跟我握手,并友善地说:“两位警官你们好,我是这里经理李希……”

他指着健壮男子又说:“他是厂长梁雄,请别见怪,他其实并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只是他的脾气本来就这样。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他身为厂长,要是太过和善就管不住手下的员工了。”

“没关系!”我回以礼貌的微笑,并向他展示画像:“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他稍现惊诧之色,但随即就回复笑容:“我想起来,他叫吴越,之前在这里做过车间主任,不过大概在三年前就辞职了。”

“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我又问。

他摇头笑道:“我虽然是这里的经理,但也不可能知道员工离职后的情况吧!”

“他在职时,有住过这房间吗?”我往石磊遭遇怪事的房间瞥了一眼。

他再次摇头:“没有,当时这层楼还没有装修,整层都楼没有人住。”

“他因为什么原因辞职的?”蓁蓁突然插话。

“个人原因。”李希耸耸肩又说:“他突然跑到办公室跟我们说要辞职,问他怎么回事,他又不肯说,我们想留也留不住。”

“那你有他的联系电话吗?”我问。

他皱眉道:“资料室里应该有他的资料,上面会有他的手机号码。不过他已经离开了三年,而且他又不是本地人,要是他到别的地方工作肯定更换号码。”

他所言并非不无道理,看来要核实吴越的生死得花点功夫,或许伟哥能帮得上忙。于是便我向他索要吴越的资料,他并没有推辞,说我们随时也能提供给我们,还说了一大堆警民合作的门面话,并询问我是否现在就去拿。

他对我们的态度虽然十分友善,不像梁雄那样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敌意,但笑里藏刀的人最不好对付。

他之所以愿意给我们提供吴越的资料,说不定是另有意图,而他的目的很可能是阻止我们进入眼前这间房间。所以,我便轻描淡写的回答:“不急,既然我们都已经来到门口了,不如先进房间里看看,我可不想再爬五层楼梯。”

果然,他虽然从口袋掏出一大串钥匙,但却眉头略皱道:“钥匙已经我带来了,不过我虽然是这里的经理,但随便进入员工的房间似乎也不太好。”

他越不想让我进去,我就越要进去,因为里面很可能有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私密,所以我便说:“那能否请住这房间的员工过来一趟,陪我们一起进去?”

“这个嘛……”我本以为他还会藉词推搪,阻碍我们进入房间,但他只是稍微迟疑便点头答应,并对郭运说:“小郭,你去车间把住这房间的工人找来吧!动作快了,别让两位警官久等。”

郭运刚走,他就对梁雄说:“老梁,有我招呼两位警官就行了,你先回去办公室忙别的事情吧!”

李希果然是笑脸虎,他表面上虽然十分配合我们,但我发现他给梁雄使个眼色。

或许,他的本意并非阻止我们进入房间,而是志在吴越的资料。我当然不能让他奸计得逞,于是马上叫住梁雄:“梁厂长,请稍等一下!”

随即又道:“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太长时间。这样吧,反正梁厂长要回办公室,不如顺道带我的同事去拿吴越的资料。”

梁雄先是一愣,随即看着李希,等待他的表态。

李希也呆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过来,笑道:“这样也有,能节省大家的时间。”说着向梁雄点了下头。

他的爽快让我大感意外,不禁觉得他已经另有盘算。

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鬼主意,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调查眼前的房间以及要取得吴越的资料,所以我就让蓁蓁先跟梁雄到办公室走一趟,而我则跟他留下来等住这房间的员工。

蓁蓁走后没过多久,郭运就带来两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并告知他们便是住这房间的员工。而李希此时也没再做任何小动作,用他那串钥匙打开眼前这道神秘的门……
第五章 已死之人

置身于曾经发生诡异事件的房间里,我并没有遍体生寒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些闷热。或许因为现在是大白天,或许因为这里是顶楼,不过我想最大的原因是现在房间里连同我一共有五个人。

虽然这房间并不算狭窄,但一下子挤进了五个人,难免会有些局促的感觉,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的调查。

房间的布置跟我在视频里看见的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石磊的床铺上已经空无一物。

我仔细地查过了一遍床边的窗户,发现窗外没有任何能让人立脚地方,就连一根水管也没有,外墙平整得犹如镜面。除非石磊当晚所见的神秘人是蜘蛛侠,否则他绝对没可能出现在窗外。

我现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李希之前举动却又令我觉得他并不想让我进来调查,难道是我走漏眼了?

既然靠双眼没能发现蛛丝马迹,那就只好能寄望于住这房间的两名员工了。我问他们是否有觉得这房间有异常之处,他们给予我否定的回答,并一再嘲笑石磊是个胆小鬼,捕风捉影把自己吓倒。

或许,我让他们观看视频的诡异画面,他们就不会再嘲笑石磊胆小,但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在房间里瞎转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正想着是否该打道回府时,蓁蓁已经拿着吴越的资料回来了。虽然在房间里没有特别的发现,但能得到吴越的资料也算略有收获,凭着资料上的内容应该能找到他的下落。

向李希道别时,受到他热情的挽留,说要请我们吃饭。我对这种无聊的饭局不感兴趣,而且他也不见得会给我透露些有用的信息,所以我婉言谢绝了。

刚踏出洛克公司的大门,我便翻阅蓁蓁取来的资料。

资料相当详细,不但有吴越的联系电话,还有他的学历证明等复印件,以及成员等资料。我立刻拨打他的手机,跟意料中一样,听筒传来一把毫无感情的女性声音:“你所拨打的是空号……”看来只会靠伟哥想办法了。

返回诡案组办公室,我马上就把资料及画像交给伟哥,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到吴越,不管对方现在是死是活。

伟哥自傲地白了我一眼,不屑道:“你又在侮辱本世纪最伟大的黑客了,我现在就让你丫见识一下本黑客强大的搜索能力!”他看似随意地翻阅了一下资料,双手便于键盘上飞舞,液晶显示器内随即弹出一个又一个窗口。

伟哥令人讨厌的地方虽然多得数之不尽,不过他有两项本领却让我却非常佩服。

其一是他操作电脑时,通常只会用键盘,但效率却比别人使用鼠标要快得多;其二是他浏览网页的速度非常快,面对不断弹出的窗口他只是瞥一眼就能知道当中是否有他所需的信息,并决定是保留还是关闭。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伟哥突然指着屏幕上繁多窗口中的一个叫道:“看这里!”

伟哥所指的是某药业公司去年年度优秀员工表彰大会的专题页面,当中不但有吴越的名字,而且还有他的照片。
我拿起画像认真比对,虽然两者有些微差别,但基本上能肯定是同一个人。于是便让伟哥继续搜索他的相关资料,尤其是联系方式。

“这里有他家及工作单位的地址,还有联系电话。”伟哥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我需要的资料打印出来了。

吴越的工作单位就在本地,我本来想到他的单位确认他的生死,可是出门时才发现已经是下班时间。幸好,我手上有他的家庭地址,于是便直接向他家出发。

来到吴越家门口前已是黄昏时分,各家各户皆已准备好晚饭,围坐于餐桌前享受美味的晚餐。从门缝渗出的饭香还真让人垂涎,可惜我们却无福消受,在工作完成之前也只能饿着肚子。

按下门铃后,很快就有人开门了,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我想她应该是吴越的妻子沈茹。

根据从洛克公司得来的资料,吴越早五年前就已经结婚,并有育有一子,名叫吴光。

沈茹以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询问我们的来意。我向她出示证件并问道:“请问吴越在家吗?”她没有回答我,迟疑片刻后更把门关上。

“我们是不是太过唐突了?毕竟吴越去年还好好的,可能是在不久前才离开的。”蓁蓁突然变得感性起来。

我搔了下脑后勺,皱眉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们也得完成自己的工作……”

话语间,大门再度打开,我本以为是沈茹为自己的无礼向我们道歉,但出现于眼前竟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吴越!

“鬼啊!”蓁蓁惊叫一声,仓皇躲到我身后,平日的英姿荡然无存。

我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强作镇定地问道:“请问您是吴越吗?”

单从外表判断,对方的确就是吴越,不管是廉画师画的画像,还是伟哥打印出来的照片都跟眼前这个男人如出一辙。但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说不定眼前人只是吴越的兄弟,而非他本人。

毕竟,廉画师早已跟我们说明,要是对方还活着,他是不可能把画像画出来的。

然而,对方简单的回答,却让我再一次愣住:“是!”

与吴越相对而坐时,我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虽然我一再试图让自己相信廉画师可能在某些地方弄错了,或者他根本就是撒谎,就算对方没有去世,他也能画出画像。

可是,理智让我知道,这些假设都只不过是我的自我安慰而已。因为就算撇开廉画师不谈,单凭石磊的诡异经历就足以证明此事并不简单。

不过“存在就是合理”,既然吴越已经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必需把此事弄清楚。于是我便问他为何离开洛克公司,以及辞职至今的情况。

虽然饭菜已经放在饭桌上,但吴越并没有因为我们耽误了他与家人进餐而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表现得有些许紧张,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或许因为他第一次与警察面对面地交谈的缘故吧!

不过大多数市民都会这样,毕竟“生不入官门,死不进医院”是时下市民的主流思想。

“作出辞职的决定,只是因为一时赌气而已……”他看了眼坐在饭桌前的妻儿,迟疑片刻后又道:“嗯,那应该是三年前的事情吧!当时我跟公司领导的关系不太好,所以就辞职了。”

“是什么原因令你跟领导的关系不好呢?”我问。

他耸肩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待遇上的问题而已,他们不肯升我的工资,我就赌气不干了。”

“那辞去洛克公司的工作后,你做过些什么呢?”我又问。

他露出牵强的笑容:“之后我就进了现在的公司做一名医药代表,跑业务虽然是辛苦了点,不过钱也赚得多一点,也算是值得。”

随后,我向他问了很多少问题,都是关于他在洛克公司时情况,以及辞职后的事情。他对于辞职之后的问题对答如流,但对在洛克公司的情况却回答得很含糊,经常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后就说不记得了。

我向他提及石磊所住的房间,问他是否在那里有过特别的经历,可他竟然说没有印象,之前在洛克公司工作时也是在家里住,极少踏足宿舍。

虽然觉得非常诡异,但吴越的确是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这宗案子也就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了。

不过,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因为他对在洛克公司工作时的事情回答得十分含糊,而且李希说他是突然提出辞职的,并没有提及待遇方面的事情。

李希给我的感觉是那种精明而狡诈的人,若没有触及他的利益,他应该不会撒谎。毕竟要掩盖一个谎言必须在另一个谎言,而谎言说多了,总会被人识破。

所以,我很怀疑眼前这个吴越,并非真正的吴越,可惜我又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观点。

正为此而苦恼之际,从饭桌传来的哭闹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吴越的孩子吴光因为迟迟未能吃饭而哭闹起来。
我突然想起从洛克公司得来的资料中,有家属的详细资料。资料上写着吴越辞职时,吴光的年龄是一岁,现在他大约四岁左右,跟资料吻合。脑海灵光一闪,立刻就想到一个方法,验证眼前人是否就是三年前在洛克公司工作的吴越。

“真抱歉,耽误你们吃饭,我想我们现在该走了。”我把手中的烟头往烟灰缸里掐灭,同时悄悄地拿走一个吴越抽过烟头,然后就走到饭桌旁,蹲下来对正在哭闹的吴光笑道:“小朋友,对不起,叔叔耽误你们吃饭了。别哭好不好,叔叔马上就走。”

说着取出一张纸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鼻涕。当然这张纸手帕,我并没有扔掉,而是悄然收进口袋里。

翌日,我把烟头及纸手帕送到技术队让悦桐鉴定DNA,以确定吴越跟吴光是否亲子关系,从而判断他是否就是曾在洛克公司工作的吴越。

做亲子鉴定需时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里我忙着处理别的案子,本想等报告出来再确定调查方向,以免浪费时间作无谓的调查,反正这宗案子也不急于一时。

然而,就在报告出来的前一天深夜,洛克公司又发生一宗命案,为这宗案子抹上了深厚的诡异色彩……
第六章 墙的秘密

早上刚回到诡案组办公室,就接到刑侦局小队长阿扬打来的电话。

他说洛克公司出了宗命案,知道我手头上有宗案子与该公司有关,所以叫我尽快赶赴现场。我本来想叫上蓁蓁一起去,可是却没看见她的身影。她平时从来不迟到,该不会是出了意外吧?

我问喵喵是否知道蓁蓁去了那里,她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声调含糊地回答:“你怎么连自己的岳父扭伤了腰骨也不知道呢?蓁蓁姐刚才打电话来跟老大请了几天假,说要在家里照顾你岳父。”

“虾叔啥时候变成我岳父了?”我皱眉道。

伟哥突然一脸严肃地插话:“喵喵,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慕老弟跟蓁蓁虽然经常偷鸡摸狗地搞在一起,但人家咋说也不是合法夫妻,顶多也就是一对狗男女。所以,你只能说虾叔是慕老弟的未来岳父,而不能直接说是他岳父,知道么?”

我随手拿起喵喵面前那碗吃了一半,还冒着白烟的柴鱼贵妃粥往伟哥头上砸过去,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带着喵喵离开办公室。

命案发生在洛克公司的办公楼,死者疑似在昨晚深夜跳楼自杀。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宗普通的自杀案,跟我正的调查的案子没什么关键,但当到达现场并获悉死者身份后,我便改变了想法。因为死者竟然是该公司的厂长梁雄。

虽然跟梁雄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给我的感觉是那种刚强、霸道的人,实在难以想像如此硬朗的人会萌生自杀的念头。

他的下属及同僚所给的口供亦显示,他应该不会起轻生的念头,尤其他那位哭得死去活来的妻子吕仪,更坚称丈夫必定是被人害死的。

因为吕仪坚称丈夫不会自杀,所以待她心情稍微平复,我便问她:“你先生是在宿舍里住吗,怎么这么夜还会在这里?”

她边擦眼泪边摇头:“不是,阿雄在家里住,平时很少会留到这么晚。半个月前杨会计突然死了,因为一时间没能找到人接手他的工作,所以阿雄这几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

接着,她带着哭腔继续说:“阿雄的父亲死得早,他又是家中长子,所以十来岁就已经挑起家庭的重担。这二十多年来,他做过搬运工、泥水匠,还做过水电工,可以说什么苦头都吃过。但他从来也没抱怨过一句,不管有多困难,他也会咬紧牙关挺过去。现在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且我们的儿子还在念书,他怎么可能掉下我们不管呢?”

梁雄的儿子也插话说:“爸是绝不可能自杀的,他平时经常教我,做男人一定要争气,要让家人过上最好的生活,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让老婆孩子吃苦!”

虽然梁雄的妻子及儿子都认为他绝不可能自杀,但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他又的确是自己从办公楼的楼顶跳下来的。

最起码,悦桐花了不少功夫也没找到他被人推下楼的证据。楼顶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人为造成的伤痕,甚至连衣服也没有因为拉扯造成的撕裂。

虽然悦桐没找到死者被推下楼的证据,但她发现楼顶除了死者的鞋印外,还有另外一组鞋印。

按理说,楼顶平时应该鲜有人踏足,所以这组鞋印很可疑,或许鞋印的主人就是致使死者跳楼的元凶。可是,谁能逼使死者跳楼呢?

“差点忘记了,给你。”正在做取证工作的悦桐,突然把一份报告递给我,是吴越的亲子鉴定报告。

在翻查这份报告之前,我于脑海中对案情作了一番分析——假设吴越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或许就是梁雄。这就能解释石磊所遇到的怪事,以及其它相关的问题。

一个星期前我所见的吴越,可能并非吴越本人,而是其兄弟。之所以这个推论,是因为每当我问及有关他在洛克公司工作的情况时,他总是回答得非常含糊,仿佛从没在此工作过。

如果以上假设成立,那么我所见的吴越极有可能就是迫使梁雄跳楼的凶手!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吴越跟吴光并非父子关系的前提上,如果他跟吴光的DNA能对上号,那么他就是吴越本人,他根本没有遇害,我的推论当然就不成立了。不过,我对自己的推论还是蛮有信心的。

然而,当我满怀信心地翻阅报告时,却发现他们两人的DNA吻合程度达99.9%。如此一来,我之前的推论就完全落空了。

虽然事实以摆在眼前,但我还是想为自己的推论寻找据理,于是使对悦桐说:“他们真的是父子关系吗,会不会是叔侄呢?”

悦桐以鄙视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不可能!就算是两兄弟,DNA的吻合程度也就只有99%,叔侄就更低了。

所以,我能肯定地跟你说,你送来的那两个样本肯定是父子关系。”

这宗案子有够悬的,刚理出一点头绪,马上就发现是错误的。虽然此刻我的思绪较为零乱,但还没到不懂得思考的地步,我发现洛克公司的总裁霍华晨并没有现身。

在公司里死了人,怎么说也是件大事,可是总裁竟然不露个面,只让李希这个经理在现场处理一切事项。

“阿慕,你看看这个?”悦桐打断了我的思路,给我递上一部用证物袋装着的手机,“死者堕楼前应该在打电话,因为手机在他手上,所以没有被摔坏。”

我翻查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最后一个拨出电话的通话时间,跟法医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相当接近,极有可能是死者在出事前拨打的。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我当然不会放过,立刻仔细查阅。

拨出的电话在电话簿里的名字为“HHC”,我翻查了电话簿里的其它电话号码,发现都是以字母记录。

死者生前性情刚烈,没想到原来亦有谨小慎微的一面。很多人喜欢将亲友的电话号码直接以称呼记录,如妈妈、爸爸等,殊不知一旦手机落入他人之手,往往会因此给自己跟亲友带来损失。最常见便是手机被盗后,小偷给亲友发信息要求充值话费。

而死者这种记录方式则避免了这方面的麻烦,因为这种带有密码性质的记录方法,我想除他本人之外,大概没有谁能看明白。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直接回拨这个号码不就能知道对方是谁吗?可是回拨却发现对方关机了,看来得花点功夫才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或许伟哥能帮上忙。

正想给伟哥打电话时,便看见有人从宿舍那边跑过来,并叫道:“有个女警在宿舍里晕倒了!”

奇怪了,我们都在办公楼前,怎么会有同僚跑到宿舍里去?我往周围张望,悦桐就在我身旁,而阿杨的下属全是男的,那又何来女警呢?

“喵喵去那了?”悦桐突然惊叫一声,我这才想起喵喵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于是便立刻跑向宿舍,悦桐随即跟上来。

因为发生了命案,所以员工们没有如常工作,全都在宿舍里等候我们问话。

我跟悦桐跑到宿舍时,一些热心的员工告诉我们,晕倒的女警在宿舍的五楼。

长生天啊,喵喵是不是早餐吃太多,吃饱了撑着,无缘无故跑上五楼去干嘛?害我又得爬这该死的楼梯!

虽然我对爬楼梯没什么兴趣,但总不能让喵喵在自生自灭,只好咬紧牙关往上冲。

一口气跑上五楼,发现喵喵就倒在走廊末端的房间门前,有几名员工围着她不知所措,住这房间的两名员工也在其中。我喘着气走过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名员工告诉我,喵喵刚才一路歪歪斜斜、左颠右倒地走过来,嘴巴唠唠叨叨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走到房间门前就倒下来了。

我蹲下来把如棉花般的喵喵搂入怀中,发现她虽然双目微闭,但并没有昏迷,嘴巴微微张合,似乎有话想说。

我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巴,她的声音虽然虚弱无力,但我还是勉强能听见她在说:“有人叫我,房间里有人叫我……”

按理说喵喵在这里应该没有认识的人,我也没听见有人叫她,但她却一再说有人在叫她,而且还是在这诡异的房间门前。

虽然DNA鉴定已经证实吴越仍然在世,石磊遭遇的怪事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但廉画师的画像以及喵喵此刻怪异表现,却又让我觉得这房间有古怪。

反正住这房间的员工也在场,于是我向他们要求再次进房间调查。

我抱着喵喵跟悦桐及两名员工一同进入房间,房间内的情况跟上一次并没有什么差别。

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五人,并没有没有喵喵所说的人,可是她却依然说有人叫她。我问她叫她的人在那里,她无力地抬起手指着一面没有窗户的外墙,以我勉强能听见的声音说:“就在那里,他就在那……”

那是一面雪白的墙壁,跟其它墙壁没两样,墙上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当然也没有人,我实在不明白喵喵为何会说这里有人叫她。

然而,我虽然没有发现异样,但善于观察的悦桐却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她房间里转了一圈,对四个墙角都作一翻仔细观察后,走到喵喵所指的墙壁前,严肃地说:“这面墙的颜色跟其它三面有些微差别,应该是后来砌的。”说罢又用指背在墙身不同的位置轻敲。

“发生什么事了?”阿杨跟下属蔡明走进来,使本来就挤满人的房间变得更加挤拥。

“你来得正是时候!”悦桐向阿杨轻轻招手,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阿杨眉头略皱:“可我怎么觉得来自己得不是时候呢?”

“别说那么多废话,快找东西来把这面墙拆掉。”悦桐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

这回阿杨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迟疑片刻道:“要我干这趟苦力没问题,但出了问题阿慕得付全责。”

我急忙叫道:“你们要拆墙关我什么事,我是路过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阿慕已经答应了,你还不快去找东西来拆墙。”悦桐这招也够狠了,竟然把黑锅推到我身上,不过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阿杨居然真的让蔡明去找来一把消防斧,而且还撩起衣袖似乎准备亲自拆墙。

长生天啊,这回我得怎样跟老大交代啊?

阿杨可没管我回去要怎样交代,斧头到手就按照悦桐的指示,往墙壁一阵狂砸。

住这房间的两名员工大概被他吓倒了,一溜烟地跑出去,恐怕是跑去知道领导了。果然,没过多久李希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一进门就大叫道:“你们想干嘛?”

上次与李希接触时,觉得他是那种不露声色的笑面虎,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沉着应对。可是现在他却急得大叫,说明这面墙里有能令他着急的东西。

知道这一点后,我就不怕会背黑锅了,马上叫蔡明把他拦住,防止他阻碍阿杨发掘他的秘密。

阿杨在悦桐的指示下,在墙渐渐砸出长方形的图案,当锋利消防斧为这个图案添上最后一笔时,这块长方形的墙壁便轰然倒下。片刻的灰尘飞扬之后,在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壁洞,在壁洞里有李希不愿显人的秘密——一具尸体!

我让蔡明帮忙带喵喵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我想她在此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因为我已经看见那个叫她的“人”。

在李希惶恐的目光下,我跨过阿杨拆墙弄出来的瓦砾,走到壁洞前仔细观察的里面的尸体。因为尸体嵌入墙壁内,所以我没能看清楚他的相貌,但他赤裸的身体让我知道他是一名男性。

虽然这面墙应该是一年前,甚至是更早之前砌的,但尸体竟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只是尸身明显脱水犹如干尸。然而,他又不同于一般的干尸,他的肤色较浅,与一般干尸的古铜色有天渊之别。

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竟然没的闻到半点异味。不过,当我触摸尸身后,一切疑问都得到了答案——尸身给我的触感如同塑胶,死者被制成了标本!

“尸体被藏在墙壁之中,而且被人制成了标本,能这么做而又不让别人知道的,就只有贵公司的高层……”我凌厉的目光盯着李希,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欲转身逃跑。

阿杨随手捡起半截板砖,狠狠地掷到他的腿上,他惨叫一声便倒下来。我上前给他戴上手铐,微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是跑不掉的。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对你才是最有好处。”

他叹了口气,闭目思索片刻才开口:“人不是我杀的……”

“死者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我问。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吗?”他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冲到壁洞前并叫上阿杨帮忙,把洞里的尸体弄出来。

虽然阿杨把墙给拆了,但因为尸体嵌在里面,头面处于阴影之中,所以我没能看清楚其面貌。待我跟阿杨折腾了好一会儿,合力把尸体弄出时,我不由惊叫起来:“他、他怎么已经死了?”

在壁洞里的竟然是吴越的尸体,那我在一个星期前看见的人是谁?
第七章 地下密室

看着眼前的尸体,我愣住了好一会儿。不管从那方面判断,这具尸体至少被砌在墙壁内一年以上,可是我在一个星期前才见过吴越。

如果这具是吴越的尸体,那我看见的人是谁?DNA鉴定不是已经证明那人就是吴越吗?

“阿慕!阿慕!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悦桐使劲地在我手臂上捏了一把,痛得我跳起来。她见我回过神来,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而已。”虽然此事离奇诡异,但我想一定是某些地方弄错了,所以我打算先让李希把事情说清楚,于是便走到他身前要求他解释尸体的来历。

“他不是我杀的,虽然我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我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手……”

他的身体虽然微微颤抖,但语气却十分镇定,缓缓地向我们叙述尸体来的来历——

这事发生在三年前,当时小吴在我们公司的定型车间当车间主任,他的技术很好,而且又有艺术天分,他所做出来的人体标本都非常出色,甚至有买家下订单时指定要由他亲自操刀。

虽然在工作上,他的确是无可挑剔,但是他这人的性格可不太好,太过自高自大了。他倚仗自己有些本领就目中无人,连我跟老梁都不放在眼内,公司内的大小事务他都要管一管。

我倒没所谓,好的意见我会接受,不好的意见就能当作参考,可是老梁的脾气比较大,总是整天跟他吵个没完。

我还记得出事那天是国庆假期前一天,当天夜里我跟老梁,还有会计老杨在办公室一起处理一些账务上的工作。工作完成后,我们就围坐在茶几前喝茶聊天,小吴就在这时候突然闯进来。

小吴平时也经常这样闯进办公室,虽然有些无礼,但我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老梁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他一看见小吴闯进来,站起来就破口大骂,我跟老杨好不容易才能让他坐下来。

老杨招呼小吴坐下,并问他进来有什么事情。他先说食堂的伙食不好,接着又说自己的工资太低,之后又说假期太少。

老梁听着火气就来,又跟他吵起,他也不甘示弱,不断数落老梁在工作中的种种不是。后来,老梁一时气不过来,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到他头上,这一砸就把他砸死了。

虽然我知道老梁只是一时气不过来,他不是故意要杀人的,但当时可把我吓坏。他知道小吴已经死了,就狠狠地盯着我跟老杨,要我们给守密,并助他处理尸体,不然就连我们也一起杀掉。

我跟老杨怕他杀红了眼,连我们也不放过,就只好答应了。

我们本来打算把尸体藏在储藏车间,因为那里存放了很多尸体,多一具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后来我们又觉得那里虽然有很多尸体,但都是由外国志愿者捐赠,体型相貌跟中国人有很大区别,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与其放在那里,还不如直接把尸体制成标本。

于是,我们便趁着国庆假期,车间里没有工人,把小吴的尸体搬进车间里做脱水、塑化等工序。

工序完成之后,我跟老杨就组织呆在宿舍的员工去看电影,而老梁则趁机把尸体搬上来,并砌在墙壁里……

听完李希的叙述后,我检查了一下尸体……或者应该是“人体标本”。

虽然经过了脱水及塑化,尸体起了些变化,但还是很容易就发现后脑勺的位置上有明显的伤痕,初步判断应该是受钝器打击所致。

表面上看来尸体的情况虽然跟李希的叙述没有出入,但稍作思考我就发现当中存在不少疑点,于是便问道:“当时梁雄跟吴越分别坐什么位置?”

李希迟疑片刻才回答:“老梁坐在正中央,小吴坐在他对面。”

“那就奇怪了,梁雄的职位比你低,怎么会把主位给坐了,而不是留给你呢?”我故意装作疑惑。

他露出牵强的笑容:“我在职场打滚了这么多年,还会在乎这点小事么?而且老梁跟我们一起共事了好些年,他的脾气我很清楚,在小事上他可能会要强一些,但在大事上他会听从我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我佯作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他坐在吴越对面,那他又怎么能用烟灰缸砸破吴越的后脑呢?”

天下间没有完美的谎言,要掩盖一个谎言必须再说另一个谎言,但谎言一旦说多了,必然会被识破。

李希现在就因此而陷入窘境,因为他已经无法再继续他的谎言,只能以惊愕的眼神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谎言虽然很完美,不过再完美的谎言也会有漏洞。”

我点上根烟,逐一指出他的错漏之处:“首先,梁雄当时如果是坐在吴越对面,那他不可能砸破吴越的后脑,只能砸破吴越的额头;其次,虽然梁雄之前当过泥水匠,能独自把吴越的尸体砌在墙壁里,但是这事就算能瞒得过其他员工,也瞒不过你们的总裁;其三,你跟梁雄、杨忠分别是公司里的经理、厂长和会计,你们都是行政人员,不见得会完全熟识车间的操作,那你们又怎么可能将吴越的尸体脱水塑化?”

我把烟丢在瓦砾上踩灭,严肃地说:“综合以上三点,我能肯定当时坐主位的并不是梁雄,而是你们公司的总裁——霍华晨!”

根据我手头上的资料,洛克公司的总裁霍华晨即该公司的创始人,该公司使用的生物塑化等技术亦是由他引进的,也就是说他懂得全套脱水塑化操作。

如果他当时不在场,李希等人根本无法将尸体制成人体标本。但是,倘若他当时在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会为区区一个厂长而以身犯险。除非,吴越是被他所杀,或许是在他授意下被杀害。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

李希万念俱灰的表情印证我的推测,最起码此案必定跟霍华晨有关,于是我便对他说:“现在能叫你的老板出来了。”公司里出了命案,但总裁竟然没露面,这不禁让我感觉到好奇,或许这个霍总是故意躲起来。

“他、他不在公司里……”一向让我觉得沉着冷静的李希竟然结巴起来,他显然是在撒谎。不过,就算他不想告诉我们霍华晨身在何处,也没有必要如此惊慌,此事必然另有蹊跷。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决定给这个占地过万平方米的地方来一个地毯式搜查。

“阿杨,你跟你的下属说一下,我们把这里翻个底里朝天,我就不信会找不到要找的人!”此语一出,李希立刻瘫倒在地,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我知道到底搜查必定会有收获。

宿舍我们已经调查过,除了发现尸体的房间外,其它地方均无异状,所以我们把重点定在办公楼和车间。

喵喵在离开宿舍后就已经恢复精神,可是当我问及刚才的事情,她竟然说没什么印象,好像做了场梦一样。长生天啊,她到底是怎样挤进诡案组的?

记不起也罢了,反正我们已经找了尸体,当下要做的就是把霍华晨也挖出来。

办公楼层数多,房间多,所以我让阿杨和他的下属去搜查,而我跟悦桐及喵喵则去搜查车间。阿杨怕我们会有危险,让蔡明跟我们同行,毕竟没有蓁蓁在旁,遇到危险除了逃跑之外,我还真没有别的招数。

我们一行人走入宽敞而幽暗的车间,或许因为一个员工也没有的原因,这里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纵使把电灯打开,但依然隐隐感到一份寒意。

车间分上下两层,大小工作间共有十多个,绝大部分内里都放有人体标本的半成品。

喵喵因为胆小,不敢看这些恶心的尸体,一进入车间就躲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角,并把脸埋在我背后。还好,这次她没有晕倒。

我们仔细地搜查每一个工作间,除了那些披着艺术外衣的恶心尸体外,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也没有发现霍华晨的身影。不过,我们搜查工作还没结束,因为在这车间下面还有一个更为阴森的地下室。

据我所知,这个地下室用于存放尸体,而该公司的会计杨忠就是疑为在此自杀。其实我早就该来这里调查,可是近来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一直也没有踏足此地。我本以为这里是个冷库,但进入后却发现气温不算很冷,只是比外面略低一点。这里毕竟是地下室,这点儿温度差距也属正常。

电灯亮起来后,首先进入眼眸的是一个个长约两米、宽及高各一米有余的白色金属箱,这些金属箱井然有序地放满了整个地下室。我本以为这些金属箱会更高一点,因为这种高度实在很难想像杨忠是怎样掉进去淹死的。

一想起杨忠诡异的死法,以及这些金属箱里面尽是一具具被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尸体,我就顿感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让人不安的地方。然而,此刻我却不能就此离开,因为我必须仔细搜查这个地方。

喵喵这胆小鬼是帮不上忙的,她只会躲在我身后不住地颤抖,我只能跟悦桐及蔡明分头搜查这个如墓室般的地下室。虽然喵喵帮不上忙是我意料中事,但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拖我们后脚,一直紧跟在我身后的她突然无缘无故地倒下了。

我连忙抱起她软绵绵的娇柔躯体,问她怎么了?她缓缓地抬起手指着地下室深处的墙壁,有气无力地说:“他叫我们进去……”

“他?他是谁?”我抬头张望,此处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就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然而,不管我怎么问喵喵,她的回答就只有一个:“他叫我们进去……”

悦桐似乎察觉有异,立刻走到墙壁前用指背轻敲墙身,随即又在周围不住地摸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无奈地说:“这面墙后面似乎有条通道,但我找不到打开通道的机关。”

我笑道:“那还不好办,让阿杨过来舒展一下筋骨不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反正已经把宿舍的墙给拆了,而且发现了罪证,就算再拆几面墙,老大也不见得会抓我去训话。

给阿杨打电话后,没过多久他就来了,而且这回还学精了,带来了两名提着消防斧的下属。

这两个精力过盛的家伙,在悦桐的指示下,没花多少时间就在墙上打出一个洞口,洞内是一条漆黑的通道,但通道的末端有光线透出。我想,霍华晨必定藏身于此。

我们一众人穿过漆黑的通道后,到达了一个光明且开阔的空间,在这里有一个年约五十胖子,以惊惶的眼神看见我们。

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他,但我知道他一定就是霍华晨,而且我还知道他惊惶的原因,那就是他身前盛开的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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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共用身份

“我的天啊!你把这里当成金三角还是金新月啊?”悦桐看见霍华晨身前那一片以无土栽培方式种植的罂粟,不由惊叫起来。

在这间密室里除了有无寺栽培的罂粟之外,还有全套海洛因加工设备,正如悦桐所说,霍华晨大概真的把这里当成了无法无天的金三角了。

“现在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进入密室的一瞬间,所有疑问在我脑海中都得到了答案。

三年前,吴越发现霍华晨等人借洛克公司为掩护,大量生产海洛因,因此而被杀害。

霍华晨等人怕事情败露,便将其制成人体标本,并藏于当时无人入住的宿舍五楼。也许当时他们还会担心尸体会被人发现,但事隔两处后,他们就渐渐放松了警戒,同时因为公司扩大生产等原因,便让石磊等人入住藏有尸体的房间。

或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或者是吴越阴魂不散,使石磊遭遇怪事,引起了警方对洛克公司的注意。

霍华晨作为主谋,自知警方一旦发现真相,自己必定法网难逃。为求自保,他便有与李希合谋杀害有可能出卖他们的杨忠及梁雄!

我道出心中的推测,本以为霍华晨会点头认罪,但实际上他却卷缩于墙角浑身颤抖,惊恐万状地不断摇头,良久之后才开口:“老梁他们不是我杀的,是小吴,是小吴的鬼魂杀的……”

这一刻,我在他身上看不见半点企业家的气质,只能看见懦夫的胆怯。他断断续续地花了很长时间向我们讲述他如此惊恐的原因——

你说的没错,小吴的确是我们杀死的。他本来跟我们是一伙,但后来却想退出,我们当然不能让他带着我们的秘密离开,只好让他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我本以为他死后,这件事就已经了结了,最起码这三年来也没出过问题,但是半个月前老杨突然死了。

我跟尸体打了半辈子交道,死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实在死得太奇怪了。

虽然我们对外说他是自杀的,但我心里知道,他这人最怕的就是死,别说自杀,就算让他多喝几杯,他也怕会伤肝。所以,我绝不相信他会自杀。

老杨莫名其妙地死掉,让我想起小吴的事情,当时我就想他会不会是被小吴的鬼魂害死。因为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会使他死得如此怪异。

不过,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三年,就算小吴的鬼魂要找我们索命也不会等到现在这时候。可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昨晚深夜,老梁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他是不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的,所以我立刻的就接听了。电话一接通,我就听见他的喘气声,他似乎正在奔跑。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他慌张地说:“小吴在追我,他回来找我们报仇!”

我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他喘着气回答:“是小吴,是他,他要找我们报仇……”接着他似乎停了下来,我没听见奔跑的声音,只听见他颤抖的声线:“别过来,有话好好说,我们当时也是为势所迫,如果你不是坚持要走,我也不会出手。

别过来,别过来,啊……”这是他最后的声音,没过多久我就接到公司保安打来的电话,说他跳楼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很害怕,因为我知道小吴一定不会放过我,他早晚都会像对付老梁和老杨那样对付我。所以,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最让我觉得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

“太可怕了吧,真的闹鬼了?”听完霍华晨的叙述,阿杨健壮的身躯竟然也哆嗦起来,他的三个下属亦一脸寒色。

“或许……真的闹鬼了,因为我在一个星期前也见过吴越。”我牵强地笑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颤起来。

不过,我之前抖颤主要是因为身后的喵喵抖得像发动机一样,而且她此时已经不再是扯着我的衣角,而是从后紧紧地抱着我,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猫咪。

“一个星期前?那你上星期送来鉴定DNA的样本?”悦桐似乎想到些什么。

我轻轻点头,并道出与吴越见面时的情况,悦桐思索片刻便笑道:“你那是见鬼啊,你遇到的吴越肯定不是宿舍那具尸体。”

“怎么可能,亲子鉴定不是已经证实了他就是吴越吗?”我疑惑地问。

“没错,你送来的两个样本,DNA吻合程度虽然达99.9%,但也不能说明他一定就是小孩的父亲,也有可能是小孩的伯父或者叔叔。”

听她这么说,我就更为不解了,于是便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过,兄弟的之间DNA的吻合程度只有99%,叔侄的吻合程度则更低,怎么现在却又说他跟小孩可能是叔侄关系呢?”

她竖起食指轻轻晃动:“兄弟的DNA有差别是肯定的,但如果是双胞胎的话,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双胞胎的DNA吻合程度是100%,给双胞胎及他们的后代做亲子鉴定,以现时的技术而言,根本无法分辩。”

“那么说,杨忠及梁雄是吴越的双胞胎兄弟逼死的……”

得知这一点,绝大部分疑问都已能得到答案,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缉拿凶手!

我把洛克公司的烂摊子丢给阿杨处理,带着喵喵立刻前往吴越的住处,或许此时仍称他为“吴越”不太合适,奈何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名,只好暂且用此称呼。

再次来到吴越家门前时,同样是黄昏时分,不同的是在我身旁的不是怕鬼的蓁蓁,而什么都怕的喵喵。

我有点后悔刚才没跟阿杨借一个伙计,因为如果吴越突然发难,对我们使用暴力,我不能确定带着喵喵这拖油瓶是否能全身而退。

按响门铃后,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这次开门的是吴越。他看见我略现惊诧之色,不过马上就恢复过来,微微笑道:“警察先生,还有事要问我吗?”

我冷漠的回答:“我这次是来拘捕你的。”

他并没有像我预料那样,露出惊愕的神色,只是平静地说:“哦,请稍等一下。”

随即回头叫道:“小茹,我出去一下。”接着又对我说:“能到外面谈吗?我不想把孩子吓倒。”

本以为要把吴越带走得花不少功夫,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他非常合作地跟我们回到诡案组。

“我叫吴越,我的名字跟我哥哥一样,都是叫吴越……”他坐在我面前,平静地抽着烟,缓缓向我讲述此事的来龙去脉——

我跟哥哥出生在贫困的农村,父母是没文化的农民。

虽然我们是双胞胎,但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姐姐,所以父母为我们上户口时,村里那些当官的硬是说我们是超生的,只给我们其中一个上户口,另一个要上户口得交一大笔罚款。

当时家里很穷,就算砸锅卖铁也交不起这笔罚款,父母没有办法就只好先拖着,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现在。

没有户口会带来很多麻烦,我跟哥哥遇到的第一个麻烦就是上学的问题。

上学必须有户口,没有户口得多交一笔额外的赞助费。这笔赞助费对父母来说,跟上户口那笔罚款没两样,都是砸锅卖铁也弄不来的天文数字。

虽然父母交不起这笔钱,但他们不想我们其中一个像他们那样,做个没文化的农民,一辈子守着那几块瘦田,过着望天打挂的日子。

因为我跟哥哥的相貌及身形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父母和姐姐都经常会分不清楚,所以父亲想出一个办法,就让我们共用一个名字,或者说是共用一个身份。

我跟哥哥轮流去上学,每人上一天,谁去上学回家后就别一个分享当天所学的知识。因为我们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我们都特别珍惜,尤其是在姐姐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而辍学之后,我们学习就更加认真了。

我们利用这个办法,完成了小学及中学的学业。后来我们考上了医科大学,仍旧用这个老办法,也是每人各上一天课,不同的是不用上课的人,需要在校外打工以赚取学费。因为纵使有在外打工的姐姐支持,但数额巨大的学费依然压得我们一家喘不过气来。

幸好,我们最终还是完成了大学的学业,虽然期间有人察觉端倪,但我们共用身份一事终究也没有被揭发。

大学毕业后,为免被人发现我们共用身份,所以我们分别在两地谋生,哥哥进了洛克公司,而我则在不同的省份里做医药代表。

这些年我虽然去过很多地方工作,但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我一直没有来过这里。哥哥在这里的朋友,甚至小茹和光儿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本以为我们一直都会继续这种生活,尽量避免碰见,直到我们不再为户口的问题担忧为止。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竟然会替代哥哥的身份。

三年前,国庆的前一晚,哥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他说如果一个小时后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就要立刻赶过去接替他,替他照顾小茹和当时只有一岁的光儿。

我觉得他可能会有危险,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不肯告诉我,只是一再要求我答应他。

我们是双胞胎,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我知道不管是什么事情,在相同的情况下我必定会跟他作出相同的决定。所以我没有再问,答应他并默默地等待他的再次来电。可是一个小时后,他并没有如约打来电话,事实上他再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虽然我没见过小茹,也没去过哥哥家,但我跟哥哥私下一直保持联络,我知道他家在那里,他也给我看过小茹和光儿的照片,所以我还不至于会找不着他们。不过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连夜乘车赶过来。因为我知道哥哥不想把小茹为他担惊受怕,所以我必需赶在她发现哥哥出事之前,出现在她面前。

我在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为免引起小茹的怀疑,我还特地去把头发理成哥哥的发型。

我尽量把自己打扮得跟哥哥一样,本以为小茹不会发现问题,不过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衣服。

哥哥的衣服都是小茹买的,所以我一进门,她就发现我身上的衣服并非哥哥的。幸好,她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没有起疑心,我顺势编了个谎言,说在公司里把衣服弄脏了,还为止跟领导吵了一架,一时气不过来就辞职了。
我故意装作心情很差,她就没有再多问,只是安慰我东家不打,打西家,反正家里还不至于没米下锅,叫我大可以休息一段时再去找工作。

虽然这是我跟小茹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能体会到哥哥为何会跟这个女人结婚,因为她很温柔,也很贤惠,使我亦情不自禁地爱上她。

之后,我就代替哥哥照顾小茹和光儿。

要照顾他们首先得有稳定的收入,要有收入当然就得找工作。这些年来我都是做医药代表,有一定经验,要找类似的工作并不难。所以我并没有急于找工作,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查清楚哥哥的下落。

哥哥之前曾经跟我说过,他工作的洛克公司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一直为此而感到非常苦恼,并多次想辞职。因此,我想哥哥之所以会出事,十有八九是与这间公司有关。

因为哥哥很可能已经被这间公司的人害死了,所以我不能直接进去调查,只能旁敲侧击。

然而,当我对洛克公司稍有了解之后,便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像中那么简单。

哥哥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掉,这间公司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后来,我查到哥哥是主动辞职的,而辞职的时间就是他给我打电话那天。

我想哥哥的死应该跟洛克公司的高层有关,只有他们才能把哥哥的死掩饰得如此完美。同时我亦知道,要查清楚哥哥是如何遇害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所以我只好把此事暂且放下,先找一份工作以保证小茹和光儿的生活。

我进了现在的单位后,利用工作之便不断打听洛克公司的事情,当然我会尽量避免让公司的高层知道我的存在。因为他们一旦发现了我,肯定会对我不利。

我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总算摸清楚这间公司的一些情况,还知道哥哥出事当晚,那个叫杨忠的会计就在公司里做账。他们公司很奇怪,主要账务都是堆在每个月最后一天晚上才做,我想应该是因为他们做了些不法的买卖。

哥哥出事当晚,杨忠就在公司里,我想他或多或少会知道有关哥哥的死因的事情。所以半个月前,我趁着他在公司里做账的机会,偷偷溜了进去。

我本想以哥哥的身份吓唬他,使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没想到原来他也有份参与杀害哥哥。

他以为我是哥哥的鬼魂,把全部事情都说了出来。他们公司借制造人体艺术标本为掩护,非法生产海洛因,并把海洛因藏在已经完成的标本里运送出境。哥哥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就向他们辞职,但他们怕自己的罪行会被揭发便杀人灭口!

我知道真相后非常愤怒,大叫要他杀人填命,他惊恐地说不关他事,杀人的是梁雄,并且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可能因为慌不择路,他竟然撞到那些装尸体的钢箱子,而且还整个人翻了进去。

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当时真的没碰过他,他可能是因为太过惊慌,虽然箱子就只有一米多高,但他终究也没能爬出来。所以,我最多只能算是见死不救,谈不上故意杀人。

他死了之后,我知道其他三个有份参与谋害哥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感到惊慌,尤其是那个亲手杀死哥哥的梁雄。所以,昨晚我又偷偷溜进去,在办公楼里找到了梁雄。

梁雄虽然没杨忠那么胆小,但毕竟是做了亏心事,最终还是被我吓倒了,拼命地往楼上跑,一直跑到楼顶去。

既然他已经跑到楼顶,我亦不妨送他一程,稍微吓唬他一下。

我得再次强调一下,这次我也是什么也做,就是吓唬一下他,是他自己心里有鬼,给我一吓就失足掉下楼去。

虽然杨忠跟梁雄的死可以说跟我有关,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就是吓唬一下他们。如果他们不是害死了哥哥,心中有鬼,肯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吴越的神情很平静,并没有流露出罪犯被捕后应有的惊惧,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不认为他的行为会触犯法律。

倘若事实真的像他所说那样,或许就连法官也不知道是否该判他有罪,因为他的确没做过什么,只是吓唬一下两名死者而已。

但是,只要仔细推敲,就不难发现当中的漏洞:“存放尸体的金属箱怎么会没盖盖子呢?”

面对我的质疑,吴越只回以惊愕的神情以及良久的沉默……
尾声

处理完洛克公司的案子后,我跟沐师傅通了一次电话,除了告诉他调查的结果外,还向他讨教一个问题,那就是石磊是否真的见鬼了?

他思索片刻后,便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确定那晚是中秋夜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就给我详细的解释——

鬼魂并非像人们想像中那么可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是不可能“看见”鬼魂的。而石磊所遇到的情况,只能说是万中无一。

每个人都带有磁场,但每个人的磁场都不一样,不过每十万人当中就会有两个人的磁场十分接近,如果他们走在一起,双方就会感到一种特别的感觉。

如果他们是异性的话,或许会是一段浪漫爱情的开始。毕竟在人类短暂的一生里,能遇到两个与自己磁场相近的人,几率几乎是零。

活人有磁场,死人也有,只是比活人要弱得多。如果活人遇到跟自己磁场相近的尸体时,通常不会有特别的感觉,但某些特殊的环境下,这种情况会有所改变,月圆之夜便是其中一个特殊的环境。

月球是距离地球最近的星体,她对我们影响非常大,尤其是在中秋佳节,月满充盈之时。此时月球跟我们的距离最近,她的靠近会使我们的磁场产生某些变化,而这种变化发生在尸体身上就会起增幅作用。

石磊的遭遇很显然是因为他跟埋在墙壁里的尸体磁场相近,平日因为尸体磁场过于弱小,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但当尸体的磁场增强后,他的身体自然就会出现了强烈的反应。

当晚他突然犯困,明显就是因为受到尸体的磁场影响。

然而,尸体的磁场对他的影响并未止于此,随后他所遭遇的怪事都是磁场间互相作用的具体表现。

实际上他当晚的所听所见,全都是幻觉……

听完沐师傅的解释后,我虽然有一瞬间觉得豁然开朗,但很快再次感到疑惑,因为我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如果他看到的都是幻觉,那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听筒里传来他爽朗的笑声,“别太自大,幻觉并非人类的专利。”

“你的意思是……视频中出现的影子是因为摄像头‘看’到幻觉了?”这可是比见鬼更让我吃惊的解释。

他又再笑起来:“别这么吃惊,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说简单一点,只是把有磁石在摄像头旁边晃动而已。”




“海关扣查洛克公司运往德国的人体艺术标本,发现当中藏有大量海洛因了,该公司的行政人员亦已经全部被拘留,看情况得毙掉好几个。”梁政把一份档案递给厅长。

“我还以为只是一宗小案子,没想到竟然能牵出一条大鱼,你们做得不错。”厅长接过档案稍为翻阅片刻又道:“这个沈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调包了?”

梁政坏笑着说:“那会不知道,就算这大吴跟小吴相貌身材什么都一样,但毕竟是两个个,总会有某些差别的,譬如耐久度。”

“她不容易啊!在这里举目无亲,而且还带着一个小孩,要换别人或许也会像她这样装作糊涂,亏这吴越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厅长摇头叹息,随即又问:“吴越现在的情况怎样?”

“他已经承认了设套谋害杨忠及梁雄,看情况至少得在牢里呆上十年八载。”

“判刑的事交给法院去办吧,我们谈谈另一宗案子。”厅长把一份档案交给梁政。

梁政接过档案稍微翻阅便露出好胜的笑容:“这宗案子一定更有意思!”
卷十三 逐愿尸奴

引子



子夜,一个散发着浓郁芳香的淡绿色身影,于寂静的陈氏墓园中飘荡。

“此地尚可,乃难得的养尸之地,今夜就在此稍事休息。”成熟而优雅的女性声音从淡绿身影中传出。

这是一个诡异的身影,于朦胧的月色下犹如鬼魅一般,艳丽且神秘。淡绿色的绸缎宛若山间的瀑布,从宽大的斗笠边缘直冲入地,使高贵的躯体完全隐藏于碧水般的恬静之美中,仅从绸缎缝隙露出一只迷人的紫色眼眸。

她在一块墓碑前席地而坐,淡绿的绸缎与长及膝盖的茂盛野草融为一体,宛若隐藏于草丛中的熏芳花蕊。虽不易显露于人前,但亦难掩浓郁的芳香。

不消片刻,于绸缎缝隙中若隐若现的美眸突然闪耀出神秘的光芒,诡秘的笑声随即于墓园内飘荡:“嘻嘻……没料到竟有如此凑巧之事,当下仍有鲜嫩的尸体,且葬于养尸之地,还让吾遇上,实乃天大巧合。”言尽,她便站起来“走”向墓园深处。

她看似缓慢地飘动,但一瞬间便已到达墓园深处,那双美眸散发出邪恶的气息,默默凝视组下松散的泥土。良久,优雅的声音从绸缎内传出:“心愿未了,何以心安;心神不宁,皮囊不化;煎熬七魂,禁锢三魂……与其保存肉身于此养尸地之中,承受永无休止的痛苦,何不与吾做一交易,了却遗愿……”

话毕便是良久的沉默,她似乎在等地某人答复,但在这死寂的墓园里,除了她就只有沉默的尸体。

“吾就知道汝不会错过此难得的机遇,嘻嘻……”

她于诡秘的笑声中蹲下,一只完全包裹于洁白绷带内的手臂从绸缎缝隙中缓缓伸出,落在松散的泥土之上,优雅的声音再次于寂静的墓园中回荡,“若要吾出手相助,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汝此刻唯一能与吾交易之物,乃汝一副臭皮囊而已。”

死寂再次笼罩着阴森的墓园,良久之后她再度开口:“汝确定与吾交易?此乃不可反悔之事,心愿得了,汝之一切都归吾所有,包括汝之肉身与灵魂。”

又是良久的沉默,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略带不悦:“汝乃已死之身,竟敢与吾讨价还价!罢了,吾就当积阴德抵孽,替汝出了此口怨气,但汝需向吾奉上此生最珍贵之物。”

短暂的沉默后,她便笑道,“嘻嘻……凡历红尘种种,皆有各自之珍宝。汝非不曾拥有,而是懵然不知罢了。反正汝已无缘于尘世,何等珍贵之物亦带不进冥府炼狱,与吾又有何不可?”

话毕,洁白的绷带下似乎有微细的东西在蠕动,不一会儿一条通体血红、长约半截儿小指的幼小蛆虫从绷带下钻出来,掉落在地上。

血色蛆虫非常活跃,落到地上便立即钻进泥土里。片刻之后,从泥土里传出一声可怕的呻吟,松散的泥土随即朝天飞弹,一只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



夜深,偏僻的田园小路上虫声低语,恬静中隐含一丝肃杀的气息。

三名学子于朦胧的月色下,摇摇晃晃朝着校园前进。突然,其中一名瘦削的男生停下脚步,蹲在路边不停地呕吐,吐得连眼镜也跌到了地上。

同行另两人中一名肤色黝黑的健壮青年,在他背部拍了几下,笑道:“小麦,你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砍你现在这熊样儿多丢人。”

小麦把腹中的一切吐干净后,拾起眼镜,回头道:“不喝白不喝,反正又不用我埋单。”

另一个是个胖子,他瞥了小麦一眼,讥讽道:“就算有梓轩付账,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要是喝死了,他可不会为你的身后事埋单。”

小麦没有理会胖子的嘲笑,继续蹲着稍事休息。突然,他紧张地往四周张望,似乎想到些可怕的事情,哆嗦着向健壮青年问道:“恺敏,我们怎么会走到这条路上?”

“走这条路回学院比较快啊,走大路的话起码要半小时,从这里走十来分钟就行了。”恺敏不明就里地回答。

“不行,不行,我们马上回头,晚上绝对不能走这条路。”小麦似乎在一瞬间便醉意全消,并急不可待地往回走。

“你发什么酒疯啊!”胖子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借着酒劲儿把他瘦弱的躯体提起来,“刚才老子说继续喝,你他妈说一口也喝不了,非要马上会宿舍睡觉。现在快到学院了,你还有他妈的要老子走回头路!是不是想老子揍你一顿?”

“树哥,这条路真的不能走……”小麦哀求中欲言又止,不停地向对方使眼色。

“为什么?”胖子发出愤怒的咆哮,并没有会意对方眼神中传递的信息。

恺敏上前劝阻并问道:“我们之前也经常走这条路啊,一直都没出过问题。小麦,你今晚怎么了?”

“墓园,前面的墓园……”小麦指着远处隐没于高大榕树丛中的阴森墓园,一再对胖子使眼色。

“那墓园关我们屁事啊!”胖子怒目圆睁,举拳欲打。他的记忆显然因为酒精而变得模糊,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以至完全没能领悟对方的暗示。

恺敏连忙把两人分开,拦住胖子劝说道:“方树,你喝多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干吗要动手动脚呢?”

小麦怯弱地后退几步,欲言又止,经反复思量后才开口,“树哥,这条路真的不能走,你不记得学长曾经说过,那墓园里遍地都是无名尸吗?”他在“无名尸”是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想给对方最后的暗示。

胖子愣一愣,似乎已领会对方的暗示,却恼羞成怒,直冲对方叫骂:“老子就是要走这条路,你丫要是不走,我现在就把你埋在墓园里!”

小麦互报双臂,于略带寒意的晚风中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打死我也不走。”

“我看你丫是不想活了。”胖子欲推开恺敏,上前揍他。

“方树,你喝多了……”恺敏竭力拦住胖子,并回头对小麦骂道:“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少说一句又不会死!”

在两人推搡的时候,小麦突然目瞪口呆地指着远方,颤抖地说:“婷……婷悦……”

胖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怒吼:“老子今晚就算不把你埋了,也带把你裤裆里的把儿拧下来!”

说罢便使尽全身的蛮力把恺敏推到,冲到小麦身前揪着他的衣领,举起拳头准备暴打一顿。

“婷悦,真的是婷悦……”恺敏凝视着墓园的方向叫道。

胖子猛然回头,随即发出惊恐的叫声:“哇,鬼啊!”

他之所以如此恐惧,皆因榕树下那个婀娜的身影。

朦胧的月色之下,一名浑身沾满污泥的女生,正以诡异的步伐从墓园里走出来,缓慢地向他们靠近。

零乱的长发遮盖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和铁青的脸庞。

恺敏呆若木鸡地看着昔日熟悉的秀丽女生,此刻以诡异且不堪的姿态出现于眼前,直到听到小麦惊叫“快逃”才回过神来,跟同伴一起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还没~!终于到了最后三卷了~!这三卷全手打~!

一整本书啊~!

300多页啊~!

还没到~!刚刚打了引子~!

慢慢等哈~!
第一章 美院凶案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馀。

李商隐这首《筹笔驿》,充分展现了对诸葛亮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慨与遗憾。人生苦短,要做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人往往又不懂得珍惜时间,无数理想与抱负因此湮灭于时间的洪流当中。

当生命到达尽头的时候,如果有办法能延续生命,但必须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您会为完成心愿而不惜一切吗?

鄙人慕申羽,是一名专门处理超自然案件的刑警。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会接到一些不可思议的案子。

这一次我将要接手的,是一宗为完成心愿而超越生死的力气案子。

老大梁政挺着他腐败肚走进诡案组办公室,随即向我招手:“阿慕,省美术学院出了宗闹鬼的案子,阿杨处理不

了。你跟蓁蓁去找他,把案子接过来。”

蓁蓁哆嗦了一下,怯弱地问:“闹鬼了?是怎么回事呢?”

“要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用得着你们吗?快干活去!”老大打手一挥,把我跟蓁蓁轰出门外。

省美术学院这宗案子本来由杨帆处理,他这个刑侦局小队长虽然办事牢靠,但脑筋比较呆板,每次遇到奇怪的案

子总是塞给我们处理。

而且每当这个时候,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一定会堆满烟头儿,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我跟蓁蓁走进他的办公室,他锦州的眉头才得以舒展,连忙请我们坐下。

不需我们道出来意,他便简要地开始向我们讲述案情——

按法时间是三天前的深夜。

当晚省美术学院三名学生——方树、麦清河及黎恺敏,在院外跟其他两名同学到KTV消遣。

其后三人步行返回学院,于途中受到“不明物体”袭击,麦、黎两人侥幸逃脱,并致电110报警中心协助。

我跟伙计们感到现场时,凶手早已不知所踪,只发现一名倒在血泊中的男生,后证实是美院学生方树……

返回轮到我皱起眉头:“不明物体?不会是外星人吧!”


阿杨又点起一根烟,摇了摇头:“用不着外外星人来捣乱,这宗案子就已经够悬的了。”

“是鬼魅作祟吗?”蓁蓁的脸色不太好。

虽然跟我一起处理过不少诡异的案子,但蓁蓁至今仍非常畏惧虚无缥缈的鬼魅,这根她“彪悍”的外表格格不入。

“到底是什么状况,能难道我们英明神武的杨队呢?”我调笑道。

“你就别笑话我了。”阿杨没好气地吐了口烟,“本案的两名幸存者,分别给我们两份截然不同的笔录,麦清河一口咬定凶手是鬼魅,而黎恺敏则说凶手是美院的一名女生。”

“这还不好办吗?先调查这名女生,确定她是否有行凶的可能性就行了。”

每个人斗殴各自的观点与视角,相同的事情在不同的角度下,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而在两名幸存者的口供当中,黎的说法显然更为可信,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阿杨如此愁眉不展。

“这还用你说吗?我早就调查过了。”阿杨把烟头儿插入快要漫出来的烟灰缸,随即又点了根烟,“疑凶名叫沈婷悦,是一名身高一米五九、题型清瘦的文弱女生。而死者方树却是身高一米八二、体重超过就是公斤的大胖子。

“根据现有证据,凶手的行凶方式既有可能是徒手袭击。你认为一个瘦弱的女生,有可能赤手空拳把一个大胖子干掉吗?”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得看凶手是什么人……”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往蓁蓁健美的身体上瞥了一眼。

她杏目圆瞪地等着我,不悦地问,“看着我干吗?”

“你想说凶手曾经习武?”

阿杨摇了摇头,“我也考虑过有这个可能,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可能性不大。

“沈的体能并不出众,体育成绩一般,体能测试通常是刚刚合格,就连提行李上楼也要同学帮忙。而且……”

阿杨挠了下头才说:“这宗案子最怪异的地方在于,沈在案发前一个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事发当晚突然蹦出来,事后又不知所踪,就像一个来去无影的鬼魅……”

我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转头询问身旁微微颤抖的蓁蓁是否感到害怕,她逞强地回答:“我哪有害怕!”

我强挤出一副笑脸:“那你别老扯着我的衣服行吗?袖子快被你扯下来了。”

她尴尬地把手缩回去,不再说话。

我继续跟阿杨讨论,并指出疑点,“鬼魅是没有实体的精神能量,不可能给人物理上的伤害,顶多就是吓唬一下人,把人吓个心肌梗死什么的。如果沈婷悦真的是鬼魅的话,那她就不可能是袭击死者的凶手。”

“如果她是人而不是鬼,那也没可能放倒一个体型能顶两个她的大胖子啊!”阿杨的反驳不无道理。

如果凶手是人,要徒手杀死体重超过九十公斤的死者,虽说不是没有可能,但以正常女生的能力判断,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凶手是鬼魅,虽说可能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但在我的知识范畴内,鬼魅是一种没有实体的精神能量,不可能给人物理上的伤害。

这是一道逻辑上的难题,不管凶手是人还是鬼,都难以作出合理的分析。

如果凶手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那又会是什么呢?为了找出答案,向阿杨道别后,我跟蓁蓁便立刻前往省美术学院。

因为按法当晚能及时逃脱,所以麦清河及黎恺敏并没有受到伤害,在刑侦局做了笔录后,便返回学院正常上课。

他们都是本科四年级学生,而且是同班同学,可惜我们达到学院时已是傍晚时分,所以没有去课室找他们。

在路上询问了好几名学生后,得知他们两人分别在宿舍及篮球场,于是便分头去找他们谈话。

我让蓁蓁去找麦清河,而我则负责找黎恺敏,可是她却推却说:“阿杨说这小子神神道道的,还是你去找他吧,反正你们都是一个德行。”

“我就是想让你也跟我一个德行。”我笑着推她往宿舍的方向走,“别那么多抱怨,快去干活。”

她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小跑着离开我的视线。

我让她去找满口鬼话的麦清河问话,其实并不是故意为难她,而是觉得向黎恺敏文化能得到更为客观的信息。

毕竟,在我认知的范畴内,鬼魅是不可能给人物理上的伤害。

可是麦清河显然已经认定死者是被鬼魅所杀,很难想象从他口中能了解案发时的真实情况。

黎恺敏是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的青年,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我来到篮球场一眼就认出他了。

然而,此刻我并没能看见他字篮球场上的英姿,因为他只是坐在场外低头不语,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跟他外表的阳光气息格格不入。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凶案,他的高校生活一定会很精彩的。

我向他道明来意时,他没有太大的反应,想必是这三天阿杨等人经常过来找他问话。

相反,球场内外的学子们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显然我的到来又使他再次成为同学们的话题中心。

“这件事给你造成困扰了吗?”我跟他于校园中漫步,并给他递了根烟。

“我不抽烟。”他礼貌地婉拒,坐在花坛旁的长椅上轻声叹息。

经过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再度开口:“如果说没有,肯定是骗你的。

“我之所以到球场上发呆,就是因为不想一个人独处,让自己钻牛角尖。身边的好友突然死了,怎么说心里也不会好受,更何况当时我跟他的距离是如此接近。

“如果我没有提议抄近路,如果我不是因为害怕而逃跑,如果当时我能拉他一把……”他困恼地以双手掩脸。

“你无须过于自责,就算你留下来陪他,也不见得能改变现状。”我坐在他身旁,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最起码我不会为此而感到内疚。”他以忧伤的眼神凝望苍天,仿佛在寻觅身处天堂的同伴。

“或许,你能为他做点事以减轻心中的内疚。”我点了根烟,跟他一起仰望苍穹,“能告诉我当时的详细情况吗?”

他默默点头,向我讲述起案发当晚的情况——

那天,梓轩为了庆祝岚岚取得省美术作品展的二等奖,请我跟方树、小麦都商业街的KTV玩儿。

梓轩因为高兴,刚坐下就叫来了几瓶芝华士。

开始是我们还兑绿茶喝,后来喝多了,就干脆不兑直接喝纯的。

洋酒不必啤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后劲儿来得很猛,喝到最后我觉得脑袋里面装的全都是酒,连眼睛都变得模糊了。

梓轩跟岚岚在商业街附近的塘仔村租了房子,吃完宵夜后他们就先回去了。方树本来还想换地方继续喝酒,但我跟小麦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只想尽快回去休息,好不容易才拉上他一起回宿舍。

那晚我实在喝得太多了,走路时双脚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

小麦也好不到哪里,要不是我扶住他,说不定他会直接躺在地上睡到天亮。

所以我就提议走小路回学院,因为走大路回去起码要半小时,但走小路十来分钟能到学院后门。

走小路要经过一个阴森恐怖的墓园,听说那些黑道大哥杀人后,会把尸体埋到墓园里。所以里面买了很多身份不明的尸体,是个怨气冲天的地方,就算是白天也很可怕。除非是一大群人,否则我们晚上一般不会走这条路,但当时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借酒壮胆就觉得没什么好可怕的。

我们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走到距离墓园还有一百来米的地方,小麦突然蹲下来呕吐,我跟方树只好停下来等他。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从墓园里走出来。

那黑影看起来走得很慢,但不一会儿就来到距离我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借助朦胧的月色,我依稀能看清楚对方的样子。虽然她头发零乱且浑身污泥,但我还是认出她就是我们的同学沈婷悦。

方树跟小麦大概是被婷悦的模样吓到了,他们俩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鬼啊”,然后就一起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虽然我不认为世上有鬼,但婷悦此时的模样的确非常吓人。

而且她一路走过来都是摇摇晃晃地缓慢前行,但这时候猛然向我们扑过来,我心里一慌,就本能地转身逃跑。

我是篮球队的队员,平时经常锻炼,所以跑得比方树他们要快得多。而小麦是只孱弱的四眼儿龟,在我们三人中,他跑得最慢。

我从后追上他,就顺手拉了他一把,拖着他继续跑。

当时,方树在右边,而我则在左边,因为有小麦挡在中间,我拉不到他。而且他的脾气比较倔犟,我想要是我主动去拉他,他可能会把我的手甩开。

所以,我就没有管他,只是拖着小麦拼命地跑。如果我知道只要拉他一把,或许就能救他一命,我一定会牢牢饿抓住他的手。

可惜我当时并没能预料到这个可怕的结果,只是拉着小麦拼命地往前跑。

我们跟方树的距离渐渐拉开,我怕他会跟不上,很想回头看看他的情况。可是我心里实在太害怕了,怕回头看见的会是一个可怕的画面。

头皮发麻的感受是我的脖子不能挪动分毫。

突然,身后传过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刻所见的画面是我至今为止所见到的最可怕、最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当时方树跟我的距离大概只有一米,月色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我看得还是很清楚。

他痛苦的表情、求救的眼神,此刻仍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当中。

不过,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他身后那个犹如野兽般的身影。

婷悦……我不知道是否还该这样称呼她,因为此刻的她,跟我之前所认识的婷悦截然不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灵。

她铁青的脸上沾满了污泥,平日友善的眼眸隐藏于披散的头发当中,闪烁这令人畏惧的凶光。

她扑到方树背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左额,细长的小指顺势戳入他的眼眶里,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大张嘴巴狠狠地往右额咬下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方树因为惯性而被扑倒。

随即,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婷悦以纤美的双手,疯狂地绘出一副血肉横飞的地狱图。

眼前这可怕的一幕,使我陷入崩溃的边缘,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那一刻,我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我拖着小麦不停地跑,用尽全身力气往前跑,双眼只敢望向前方,一刻也不敢回头。我害怕一回头就会看见浑身鲜血、目露凶光的婷悦已经近在咫尺。

我疯狂地往前跑,直到小麦跑不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回到了灯光明亮的商业街。

当看见几名从KTV里出来的学生时,我才稍微觉得有一点儿安全感,并想起方树还身处险境,便立即掏出手机报警……

听完黎恺敏的叙述后,我对案发时的情况已有了初步的了解,跟我之前的推断相似,凶手是有实体的“人”,而非虚无缥缈的鬼魅。

当人,一个人正常女生的体能,是不可能以如此残暴的方式杀死身形肥壮的死者,所以凶手极有可能并不是人。

但倘若凶手并不是人,那又会是什么呢?为了解开这个疑问,我必须先确认其身份,于是便向林妙可求证,他是否确定凶手就是沈婷悦。

他默默点头:“虽然当晚她的模样很奇怪,满身都是污泥,仿佛刚从泥土里钻出来似的,但我能确定她就是婷悦。”

“为何如此确定?”

“那是因为……”他的神色略显尴尬,“婷悦是我们学院的院花,我之前曾经追求过她,可惜被她拒绝了。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平时还是有来往的,所以不可能认错。”

既然幸存者已经确定了凶手的身份,那么接下来就该把重点放在这个名叫沈婷悦的女生身上了,于是我便问道:“能告诉我有关她的事情吗?听说她好像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

“这件事很奇怪。”他满脸疑惑地紧皱眉头。

“何以见得?”我问。

“刚刚结束的省美术作品展,婷悦也有报名参加,而且对此非常重视,希望能凭这次参展在美术界创出名堂。可是,在展览快要开始的时候,她却突然失踪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这是一条线索。
刚刚打完第一章~!好累啊,手酸~!

用手提打字打不快~

又累~

明天再继续更哈~!

因为没有txt版转载过来,所以只能一字一字地敲

你们就一章一章地等吧
第二章 关键疑点

跟黎恺敏道别后,我没有立刻去跟蓁蓁会合,而是往沈婷悦的寝室走了一趟,希望能从她的室友口中了解她的情况。

我根据黎恺敏提供的信息,找到沈婷悦所住的寝室,刚来到寝室门前,便听见几名女生的交谈声从寝室里传出。

“那个叫方树的大胖子,真的是被婷悦杀死的吗?”

“不可能吧,婷悦怎么会杀人呢?她平时那么文静,连大声骂人也不会,别说大胖子了,我怕她连杀鸡的力气也没有。”

“那也不一定,你们没见过她发火而已。”

“她什么时候发火了,我还真的没见过。”

“是啊,我也没见过耶。”

“那次我跟她画画儿时打闹起来,一不小心弄坏了她的画,她气得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了,像要把我杀掉似的。”

“之后呢?”

“之后嘛,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凶巴巴地推了我一下,然后就不跟我说话了。不过,隔天她却主动向我道歉,害我多不好意思啊,这事明明是我不对。”

很平常的几句闲聊,但已能让我大概了解沈婷悦的性格,也就没必要继续听下去。毕竟偷听人家女生的闺阁密话,不是一件道德的事情,于是我便轻轻敲门。

给我开门的是一位很有朝气的女生,我向她表明身份及来意后,她告诉我她叫赵娜,是这个寝室的市长,也是沈婷悦的同班同学。

随后,我哦在寝室里向赵娜及其他室友了解沈婷悦的情况,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我讲述婷悦的为人及家庭背景——

婷悦虽然长得漂亮,却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在外面不怎么说话,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班里的男生给了她一个“冰山美人”的称号。不过,她在寝室里话挺多的,跟室友几乎无所不谈。虽然她家境不好,但她不是那种过于自卑的人,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家境。

其实,她的身世也挺可怜的。

她父亲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些钱,竟然学人家包二奶。后来二奶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干脆不要她们母女俩,在她十岁的时候她父亲跟她母亲离婚了。

这些年来她父亲几乎没管过她的死活,充其量也就是偶尔打电话过来问问她的情况,不过也只是问候一下而已,有什么状况也别指望他会帮忙解决。就连她上美院的学费,也是母亲跟娘家的亲戚借来的,父亲连一毛钱也没给过。

她母亲没什么文化,靠给人家做保姆把她养大,还供她来这里读书。

因为母亲的收入不高,父亲又没给她任何形式的经济支持,所以她平日十分节俭。

还好,她在学习方面很出色,不但每次都能拿到奖学金,而且还经常参加一些地方性的小画展,一般都会有收获,在经济上的压力不算很大……

她们非常详细地告诉我有关沈婷悦的情况,但这些并不是我需要的信息,对本案的调查作用不大。

我最想知道的,是她为何会在一个月前失踪,以及失踪之前有何异常举动。

“其实没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在失踪之前一直在准备参加省美术作品展的作品,经常独自在画室里待到很晚。”一名长发女生说。

“嗯,对她来说,的确很重要……”

说话的是赵娜,因为她跟沈婷悦的关系很好,对这件事比较了解,所以接下来主要是她向我讲述相关情况——

婷悦之所以参加画展,一方面是为了得到奖金继续学业,免得母亲终日为她的学费苦恼,同时她更希望自己的能力得到肯定。

说实话,她的画工真的非常好,尤其是在油画方面,每幅油画都画得很有意境。

每次跟她一起画画儿,我都会觉得很泄气,她的画功跟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水平。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太年轻,她的作品一定能卖出天价。

或许你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美术界基本上都是按资排辈,年轻的画手要闯出名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她可不这么想,她认为是金子就总会发光,所以才会经常参加画展,希望在画展中能遇到她生命中的伯乐。

然而,像我们这种小辈,是不可能拿到大型画展的入场券,只能参加一些地方性的小画展。

她之前也在画展中卖过几幅作品,不过价钱就低很多,只能算是帮补一下学费和生活费。毕竟是小画展嘛,来得大多都是些不懂艺术的人,当然不会出较高的价钱,也不会有什么大媒体过来采访报道,拍卖行的买手更加不会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虽然如此,但她并没有灰心,依然很努力地画画儿,继续参加各种各样的小画展。可能皇天不负有心人吧,前些日子她终于等到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刚结束的省美术作品展,虽然不算是有名的大型画展,但也有不少拍卖行的买手参加,偶尔也有画手通过这类展览一夜成名。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这种毫无名气的新人也有机会参展,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虽然我们也有机会参展,但也不是谁都能拿到入场券。

因为除了本省一些小有名气的老画家之外,全省美术学院都会拍老师和学生参展,所以参展的名额非常有限。我们学院这么多人,也就只有是个名额,而且光是老师就已经占了一大半,剩下的名额分配到我们这一届的就只有一个。

虽然这个名额的竞争异常激烈,不过就像婷悦说的那样——是金子就总会发光。

因为婷悦画功并不比老师们差,而且她之前参加过不少小画展,参展经验非常丰富,所以这个名额落在她手上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她知道自己能参加这个展览后,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还兴奋得好几晚也睡不着。

这不但是个能令她一夜成名的机会,同时也是她学生时代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她对此非常紧张,希望能拿出一副完美的作品参展。

为了创作这幅完美的参展作品,她不但在展览前三个月就已经开始作准备,甚至为了能有个安静的创作环境,竟然跑到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里画画儿。旧教学楼因为之前有闹鬼的传闻,所以早就已经没人使用了,平时也没有谁会到那里溜达,的确是非常安静的地方,不过那里晚上也挺吓人的。

开始时,她还会拉我们过去陪她,但去了几次后,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也就不再强求我们,而是自己一个人去。

因为她在这段时间,几乎每夜都会在画室待到深夜,所以她没回宿舍睡觉那晚,我们还以为她在画室里通宵呢!可是,第二天我们才发现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沈婷悦对这次画展如此重视,按常理不管处于何种理由,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跑掉。唯一的解释恐怕就只有遭遇不测。

然而,她失踪前应该是在画室,至少也在学院的范围内。在学院之内能遇到什么不测呢?

我询问赵娜等人,学院是否经常有学生失踪,以及附近的治安情况。

她们说除了沈婷悦之外,并没有听说过其他学生失踪的传闻。

至于治安问题,除了学院附近有一条小路晚上经常有人抢劫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条小路很恐怖,不但必须经过一个荒废的墓园,而且还经常有劫匪出没。听说,那墓园还埋了很多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呢!”赵娜露出心悸的神色。

“婷悦会走这条路吗?”我问。

“不会,我们都不敢这条路,就算白天也不敢走。”一女生说。

赵娜似乎猜到我心中的疑惑,补充道:“婷悦一般只有参加画展,或者到商业街买东西才会离开学院,而且通常都会跟我们一起出去,很少单独外出,晚上就更不会一个人跑出去了。”

沈婷悦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带着这个疑问离开女生宿舍,刚出门口就碰见脸色不太好的蓁蓁。

“你偷偷摸进女生宿舍干吗?”她像审问烦人似的瞪着我。

“什么叫偷偷摸进去啊,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的。”我无奈地耸肩,随即询问她从麦青河口中得到什么信息。

“阿杨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鬼话连篇。”

虽然她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健美而曼妙的躯体,却在转述荒诞回忆的过程中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走进麦青河寝室时,他正蜷缩在被窝里。他的室友告诉我,自方树出事后,他就一直躲被窝里不肯出来,不但没去上课,就连吃饭也是室友替他到食堂打回来的。

我向他表明身份及来意,但他却依旧躲在被窝里不答理我。我一时来气就把他的被子掀了。他像是不能见光似的,立即惊慌地推到床尾的阴暗角落,双手抱着头不断地叫着“不要抓我,不关我事”之类的话。

我说只是找他问话,不是来抓他,但他却依然不停地重复同样的话,非要我揪着他衣领甩他两巴掌,才能安静一点儿。

(我突然觉得,让蓁蓁去找麦青河问话是个错误的决定,希望对方不会投诉她滥用暴力。)

他安静下来后,我再次道明来意,他才断断续续地给我讲述案发当晚的情况。

他说当晚跟方树、黎恺敏以及另外两个同学去KTV玩儿,之后三人一起回来。

在返回学院的途中,他好像说错什么惹怒了方树,因为当时喝得醉醺醺,现在已经记不清楚说过什么,只记得方树十分生气,想打他一顿,幸好有黎恺敏帮他扛住。

在方黎两人推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远处有一个诡秘的“东西”向他们“飘”过来。虽然那“东西”跟他们有些距离,但他还是一眼便能认出,对方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去世的沈婷悦。

他当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本能地指着远处念着对方的名字。方树以为他吓唬自己,立刻怒火中烧,倚着一身蛮力把恺敏推倒,向他扑过来。

正当方树揪着他的衣服,准备打他一顿的时候,恺敏也呆望着远处叫道:“婷悦,真的是婷悦……”

方树猛然回头,发现婷悦的鬼影正朝着他们“飘”过来,吓得大叫一声“鬼啊”,随即便使尽全身力气逃跑。
小麦对正在发呆的恺敏大叫“快跑”,然后就连滚带爬地跟着方树一起逃跑。

可能因为酒喝得太多,他觉得双脚发软,只跑了几步就没了力气,幸好从后面赶上来的恺敏帮了他一把,拖着他一起逃跑。

恺敏是篮球队员,平时经常锻炼,跑得比较快,就算拖着他也比方树跑得稍微快一些。

虽然有恺敏拖着他跑,但他还是跑得很吃力,快要跑不动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阵冷风吹过来,一回头便看见婷悦已经追到方树身后,而他跟方树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一条手臂那么长。他下得头皮也快要炸开,立刻咬紧牙关,闭上双眼跟着恺敏使劲儿地跑。

几秒钟之后,方树的惨叫声便从身后传来。

这惨叫声宛若来自地狱深处,他仿佛看见面目狰狞的婷悦,张开满布獠牙的血盆大口,狠狠地咬着方树的肩膀,把整个肩膀扯掉。

纵使紧闭双眼,但血肉横飞的画面还是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之中,惨绝人寰的叫声犹如厉鬼锋利的指甲,深深地插入他的心窝……

“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过了女鬼的追杀,我想他大概是吓蒙了。”

话至此时,蓁蓁俊俏的脸颊已苍白得难觅血色,我像她大概是完全相信了麦青河所说的话,虽然她表面上并不承认。

同一件事,两名当事人分别说出两个版本,虽然我个人觉得黎恺敏的版本更为客观、可信,但麦青河的版本于我而言也并非毫无用处,因为我从中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一点——他凭什么肯定沈婷悦已经死亡了呢?

这个胆小鬼肯定知道某些秘密,因此我决定亲自去找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取线索。
第三章 携尸夜行

“她死了,她早就死了……她要回来抓我们,先是方树,接着就是我,然后……”

我跟蓁蓁到来麦青河的寝室,询问他如何获悉沈婷悦的死讯时,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类似的话。看样子他是受惊过度,以至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现在这模样,要从他口中套话可不容易,不过我有我的办法。

“枉死的人往往会阴魂不散,终日在凶手附近徘徊,等待机会报仇雪恨。咦……”我指着寝室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好像有个人影闪过,该不会是我眼花看错了吧!”

他听了我的话如受电击,立刻蜷缩于被窝之中,包裹全身的被子随着瘦削的躯体不断抖动。

开来这个法子还挺管用的,于是我又说:“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认识一个道行高深的道长,或许能给你一点儿帮助。不过,你必须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不然我们也爱莫能助。”

他探头出来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便猛然扑上前抓住我的手求救:“你真的能帮我?”

我向他点了点头:“前提是你必须把一切告诉我们。”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似乎已经忘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这证明他的思绪相当混乱,对我来说或许是好事。

我再次向他抛出问题,但这次并没有直接问他为何会肯定沈婷悦已经死亡,而是改问:“你是什么时候获悉沈婷悦的死讯?”

他突然往后退,眼神闪烁,把披在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支吾地回答:“她,她死了吗?”

他仿佛在刹那间清醒了,对我们变得警惕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过吗、我可是亲耳听见的!”蓁蓁怒目瞪着他。

他又往后挪动,不自觉地低头回避我们的目光,怯弱地回答:“有吗?我刚才心里很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找来一个凳子坐在床前,点上根烟悠然说道,“你可以什么也不说,但这样我们也帮不了你。我想你的好兄弟在阴曹地府应该很寂寞吧,不过也没关系,我想很快就会有人下去陪他。”

他哆嗦了一下,抬头瞥了我一眼,似乎像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直到我把指间的香烟抽完,他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我把烟头儿塞进床边的空可乐罐里,站起来给他递上名片:“你什么时候想向我们坦白一切就打我电话吧!”说吧,便跟蓁蓁一同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回头对他说:“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地方不会是停尸间。”

“我们这样就回去吗?他肯定有问题,问什么逼迫他把事情说清楚?”刚走出门口,蓁蓁便不解地问道。

我莞尔一笑:“我没打算现在就回去。”

话刚出口,披着被子的麦青河便从寝室里冲出来,跑到我们面前拦住我们,惊慌地说:“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

麦青河突然改变态度,令蓁蓁大感莫名其妙,她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我只给她回以狡黠的微笑。

刚才我把烟头儿塞进可乐罐时,偷偷把一粒整人药丸一同放了进去。

这种整人药丸外表就像一颗胶囊,但内里装的是一种遇热会产生反应的化学品。在常温下这种药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只要温度稍高,譬如放在手心,就会不停地跳动,甚至翻跟斗。

我把药丸跟烟头儿一同塞进可乐罐里,烟头儿产生的热力会让药丸剧烈跳动,撞击可乐罐内壁发出奇怪的声音。

突然听见莫名其妙的怪声,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吓一跳,麦青河现在这么神经质,当然会吓个半死。

再次回到寝室,麦青河神经质地审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才开始向我们透露一个可怕的秘密:“婷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是……是被树哥杀死的……”

“什么?”蓁蓁惊讶地叫道,我也十分惊愕。

虽然早已猜到麦青河肯定知道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想到竟然如此骇人——如果沈婷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方树所杀,那么方树的遇害不就是冤魂索命?

不过,在惊愕的同时,我还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

“是……是树哥亲口告诉我的……”他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我严肃地说:“我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值得向别人炫耀的光辉事迹。”

一般而言,凶徒绝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犯下命案,跟不会随便告知别人,甚至会为掩饰罪行而杀害知情者。毕竟消息一旦传出去,凶徒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他低头不语,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圆谎,我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指着他严词斥责:“杀死沈婷悦的人其实是你!”

“不是,不是,她不是我杀的……”他不住地摆手摇头。

“如果沈婷悦不是你杀死的,如果她的死跟你毫无关系,你干吗会害怕她回来要你的命!”

我义正严词地指出他的漏洞。

“她真的不是我杀的,真的……”他紧裹身上的被子不停地颤抖,断断续续地向我们道出真相——

我的性格比较孤僻,虽然在美院待了三年多,但也就只交到树哥、恺敏这几个朋友。

不过我跟树哥特别投缘,是称兄道弟的铁哥们儿。我还记得刚刚进美院的时候,经常被一些老生欺负,要不是树哥替我锄头,我恐怕早就退学了。

一个月前,树哥请我到外面吃宵夜。要是平时,我们俩吃宵夜只会去路边摊儿,但那晚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豪气,竟然请我下馆子,还点了很多菜。

我们边喝酒边吹牛皮,聊着聊着他突然问我敢不敢跟他干一件大事。

当时几杯啤酒刚下肚,什么也没想就跟他说:“树哥,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只要你让我干的,我有哪次会说半个‘不’字。”

“好兄弟,待会儿我带你去打靶,我们两兄弟一起爽一把。”

他告诉我,婷悦获得省美术作品展的参展资格,为了能安静地创作参展作品,近段时间每晚都一个人去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画画儿,并且在那里待到很晚。

旧教学楼之情曾经闹过鬼,晚上一般不会有人进去,而且附记那也没几个人影。所以不管画室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在那里把婷悦强奸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听完他的话后,我吓了一大跳,虽然平时我偶尔也会跟他一起做点儿坏事,但也只是欺负新生,敲点儿零花钱而已。

可是,这次他竟然叫我跟她一起去强奸婷悦!

这可是要坐牢的事情,我以为他只是喝了几杯酒,跟我开开玩笑。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认真的,还跟我说:“别怕,没事的,不过是玩儿个妞儿而已,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扛着。”

他虽然说得像是去找小姐那么轻松,但我不是没脑袋的,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可不是他说能扛就扛得住的。可是,刚才又答应了他,现在也不好退缩,只好跟他说:“要是婷悦报警怎么办?”

“她敢!她要是吱一声儿,我就立刻把她埋了!”

他掏出了手机,在我面前扬了扬,“我们爽完再给她拍几张裸照,看她敢拿我们怎样!”

他摆出一副势在必行的姿态,我怎么说他也不听,反而一再怂恿我。

说实话,婷悦是我们美院的院花,不但样子长得漂亮,身材也很棒,是很多男生性幻想的对象,我心里也挺想跟她做那种事。

酒壮人胆,再加上树哥的怂恿,我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那晚,学院特别安静,在通往旧教学楼的路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几乎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今晚这么安静,真是天助我也!”

因为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树哥非常高兴。可是,我却很想马上就有人出现在眼前,而且最好是熟人,这样后续能让他打消强暴婷悦的念头。

然而,就算白天也没多少人回到这里溜达,更何况是深夜?摘掉我们来到旧教学楼门前,还是没遇到任何人,我的期望也就落空了。

踏进教学楼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闹鬼的传闻、漆黑的楼梯,以及对犯罪的忧虑,都使我非常紧张和害怕。

可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一丝莫名的兴奋。说到底婷悦也是美院里数一数二的美女,谁不想一亲芳泽呢?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跟在树哥身后来到三楼画室门前。

他悄然把门打开,门内的光线犹如炙热的火焰喷涌而出,落在我的身上,点燃我心中的恐惧,使我本能地退缩到阴暗的角落。

这一刻,我就像一名心虚的小偷,希望能够永远躲藏在没人看见的黑暗角落。

透过门缝儿,我看见秀丽的婷悦在画室里,背向我们认真地画画儿。她画得很专心,在她眼中似乎除了自己的作品之外,整个世界就没有别的事物存。就连我们走进画室,她也没有察觉。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画布。

树哥示意我守住门口,而他则蹑手蹑脚地走到婷悦身后。其间,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画布上。

虽然只是无意地瞥了一眼,但马上就被吸引住,这幅油画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震撼了!

画的背景是一间狭小但整洁的房间,床铺、桌椅、炊具全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虽然拥挤但并不零乱,而且画得非常细致,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桌子上那本打开了的作业本以及文具盒里的铅笔。

处于油画中央的是一名悲痛欲绝的妇女,头上的几缕白发跟她三十来岁的面容形成反衬,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生活于社会底层、因终日劳碌而过早虚耗青春的落魄女人。

她右手拿着的菜刀,刀刃涂上了鲜艳的红色,而在她左手的手腕上,鲜血正妖冶美艳地绽放着。

一只瘦小、嫩白的手臂,从画面边缘向妇人深处,似乎是想组织妇人自残。可是,手臂主人的力量却有如此渺小……

整幅油画的色调苏日安非常阴暗压抑,却又层次分明,尤其是从夫人手腕流出的鲜血,简直妖艳得让人窒息。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瞬间就能让人感受到画中的意境——饱受欺凌的妇人,为摆脱命运的柔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小孩目睹这可怕的一幕,于惊慌失措中伸手阻止,但孩子的力量却是如此的渺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开人世。

这幅油画描绘的是母亲,但要表达的却是孩子的恐惧、彷徨与无助。

我被这幅油画深深吸引,根本没注意到树哥是怎样把婷悦按倒在地上,怎样扯掉她的上衣。

让我回过神来的是一抹鲜艳的红色——被按在地上的婷悦,随手捡起一支蘸有红色颜料的油画笔,把末端折断后在树哥的手臂上刮了一下。树哥痛得大叫,甩了她一巴掌,并夺过画笔,气愤地掷到一边。

画笔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油画中央,落在妇人的脸上,在这幅几近完成的惊世之作中,留下一抹鲜血般的艳红。

婷悦看见自己的作品被毁,立即变得激动起来,瘦弱的躯体虽然被树哥压住,但还是不停地挣扎。树哥因为手臂被划伤,勃然大怒地甩了她几巴掌后,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挣扎为止……

死了,婷悦就这样被树哥活活地掐死了。

发现婷悦已经断气后,树哥跟我都很惊慌。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低头思索片刻后,便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人看见我们进来,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在附近溜达,只要我们把她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把画室收拾好,然后先由我探路,树哥抱起婷悦的尸体跟在后面,蹑手蹑脚地朝着学院后墙走去。

我专挑些僻静且阴暗的小路走,虽然一路上也没有被人发现,但有一具尸体在身后,难免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们本来打算翻过学院后墙,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把尸体埋掉。可是翻越围墙后,树哥突然改变主意,跟我说:“把尸体随处乱买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如我们把她埋到附近那个墓园里。那里平日连鬼影儿也没一个,而且还埋了不少无名尸,就算尸体被人发现也不会有问题。”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那地方白天都让人觉得阴森恐怖,晚上就更加可怕了。要到那里埋尸,我心里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但他却坚持要埋到那里,我也只好听从他的意思。

你们没法想象我当时有多害怕,从进入墓园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头皮发麻,没尿裤子已经算不错了。

当晚的月色本来就不太明亮,再加上墓园四周长满高大的榕树,遮挡了大部分光线,所以墓园里非常阴暗。而且墓园像荒废了很长时间似的,遍地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甚至长到膝盖的高度。

在树影的掩映下,仿佛随时会有一条腐烂的手臂从草丛中伸出来,抓住我们的脚,把我们拉进地狱深渊。

我就是在这种一步一惊心的情况下,跟树哥走进墓园。当看见那些隐匿于杂草中的墓碑时,我就更加害怕了,因为每一块墓碑下都埋着一具尸体、都有一个多年未受香火祭拜的饿鬼。

我叫树哥把婷悦的尸体随便丢进草丛里,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反正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过来。但是他却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非要把尸体埋在墓园最深处。

我们没带挖掘工具,只好在附近找些石头树枝之类的东西挖坑。

我很害怕在挖坑的过程中会挖出另一具尸体,因为我之前听一些老生说过,经常有黑道大哥杀人灭口后,把尸体埋在这里。

幸运的是,我们并没哟挖出另一具尸体。

我们草草地挖了个很浅的坑就把尸体丢进去,在埋土的时候,朦胧的月光悄然落在婷悦的脸上。自从她断气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正面看她的脸,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她恐怖的面容却经常出现在我梦中——散乱的长发、铁青的脸色、微凸的双眼、细长的舌头构成一张令人心惊胆战的面容,每每于午夜梦回后,让我颤抖到天亮……

如果沈婷悦真的于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杀害,那么这宗案子也太可怕了!虽然看麦青河的惊慌模样,应该没有撒谎,但终究是他的一家之言,必须找到实质证据才能验证他所说的话。

要证明他所言非虚,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出沈婷悦的尸体。
第四章 夜探荒墓

离开麦青河的寝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虽然我一再要求他带我们到埋葬沈婷悦尸体的墓园,但他却死活不肯去,哪怕蓁蓁以拘捕他相威胁,他还是不

肯就范:“我宁愿坐牢也不要再去那个可怕的地方,上次要不是喝多了,我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跟着树哥他们走

那条该死的小路。要是我现在跟你们再去一次,肯定会像树哥那样被婷悦杀死。”

其实,我们现在还不能拘捕他,虽然他已经承认协助方树杀害沈婷悦及埋藏受害者尸体,但这都是他自己说的

,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他的口供。

因此,在找到沈婷悦的尸体之前,我们只能任由他继续在宿舍里待着,只是叮嘱他的室友多留意他,别让他单

独离开学院的范围。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况,应该也不会到处乱跑。毕竟在他眼中,任何地方都有危险,最安全的莫过于自己的被窝



我们根据麦青河的描述,从学院后门离开,然后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来到一大片阴森的榕树林前,墓园就在榕

树林里面。

于朦胧的月色下,我们缓步走进榕树林。这里的榕树不但长得高大,而且枝叶茂盛,阻隔了本来就非常微弱的

光线,步入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我们带了手电筒,不然就只能抹黑进入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了。

借助手电筒的光线,我在榕树林中发现了一个小型牌匾,虽然油漆已经掉落了不少,但还是能辨识出牌匾上写

着“陈氏墓园”四字。

我想,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正当我准备进入墓园时,蓁蓁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并躲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服不住地颤抖。我问她看见

了什么,她把头埋在我背后,往一颗榕树上指了指,声音颤抖地说:“树上面有东西飘来飘去。”

我用手电筒往树上一照,心理突然晃了一下,差点儿没叫出来。

树上并没有虚无缥缈的鬼魅,只有一只猫,但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一具风干的猫尸。

我往周围察看了一下,发现猫尸不止一具,墓园入口两旁的榕树,每棵树上都挂了两三句猫尸。

这些猫尸都是以红色绳子套着脖子吊在树上,感觉就像集体上吊自杀一样。

虽然只是猫的尸体,但随凄凉的晚风左右晃动的模样挺可怕的,而且还是在墓园入口这种诡异的地方。

“谁这么残忍,竟然杀死这么多猫,真是变态!”蓁蓁怯弱地骂道。

我摇了摇头:“我像这根变态不变态没有关系,这些猫尸都已经风干了,应该挂了好些年头,如果只是恶作剧

,早就会有人把它们解下来。

“据说把死猫吊在树上会招来厄运的,在墓园入口吊着这么多猫尸,居住在附近的人不可能视而不见。除非…

…”

“除非是墓园的主人,或者附近的居民挂上去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恶心吗?”蓁蓁露出厌恶的神色。

“可能是某种仪式吧!这里地处偏僻之壤,有某些独特的风俗也不稀奇。”

接受完数十具猫尸列队“欢迎”后,我们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进诡秘的陈氏墓园。

踏入墓园的那一科,我开始明白麦青河为何会如此害怕,这里的确像他说的那样,非常阴森恐怖。

高大茂密的榕树林包围了整个墓园,不但阻隔了大部分光线,还使温度明显下降。

在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下,每一颗榕树后面仿佛都隐藏着一个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不时从树后探出狰狞的脸,

窥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偌大的墓园内杂草丛生,墓碑于长及膝盖的杂草中若隐若现,宛若贪婪的饿鬼,伺机偷袭误闯墓园的迷途旅客

,以求用新鲜的血肉填满永远也吃不饱的肚子。

不过,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在这里我没有听见任何蛙声虫鸣,仿佛进入了毫无生命气息的幽冥地带。

蓁蓁突然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冷还是因为害怕,或许她也觉得有某些东西藏匿于黑暗之中。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向蓁蓁问道。

“哪里奇怪?”她往漆黑的四周张望,脸色很不自然。

“祭祀先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在乡村地区,清明节的重要性不比春节低。可是,这个墓园竟然荒废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这些先人的子孙都外出打工了,没时间回来拜祭祖先。”

她虽然嘴巴上逞强,但身体却微微颤抖,并不自觉地往我身旁靠。

“不可能,你看……”

我移动手电筒,往四周的墓碑照了一遍,“这是一个家族墓园,以墓碑的数量推测,这个家族的子孙没一百也有好几十人,就算当中的年轻劳动力都外出务工,留下来的老人肯定会定期来拜祭。”

“可能因为拆迁等原因,整个家族都搬走了。”

她有意无意地扯着我的衣服。

“就算是后人搬迁,也不可能长期不回来拜祭祖先啊!”

我摇了摇头,“百善义孝为先,拜祭先人是孝道最重要的一种表达形式,年轻人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但老一辈对此却非常重视。就算是搬迁到很远的地方,至少也会个三五年回来一趟拜祭祖先吧!

“可是看这里的情况,起码有十年八载没人打理过。”

我戴着疑惑走到一块墓碑前,拨开四周的杂草,希望能从碑文中找到解开疑团的线索。

然而,碑文还没看清楚,新的疑问又出现了——墓碑后面是一个大坑。

“坟墓的主人还没下葬吗?”蓁蓁问道。

我观看墓碑,上面写着坟主为陈石,死于三十多年前。

再观看墓坑,坑内长满了杂草,显然不是新挖的。

接着我又查看周围的坟墓,竟然发现墓园内的所有坟墓都是空坟,只有墓碑及长满杂草的墓坑。

也许长时间的沉默让蓁蓁感到害怕,她又问道:“这些都是还没来得及下葬的空坟吗?”

“不可能。”

我思索片刻后解释道,“有墓才有碑,随便一个从事殡葬行业的人都知道,必须在坟主下葬之后才能立墓碑。空坟就像空房那样,有可能会被别人霸占。不过霸占空坟的不是人,而是游魂野鬼。”

“你别吓唬我,你又不是背死尸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蓁蓁的目光擦过周围的墓坑,脸色立刻煞白起来,仿佛每个墓坑都藏着无数游魂野鬼。

我耸肩道:“这些事都是流年告诉我的,但凡跟尸体有关的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之前他曾经跟我说过,有些后人为了择黄道吉日,会在坟主下葬后两三年才立碑,但绝对不会先立碑后下葬。”

“那么,这里的空坟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下葬后再挖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好说。”

我仔细查看每一座坟墓。根据碑文所示,这些坟墓的立碑时间,最短也有十多年,最常的有近七十年。

墓坑因为经过风雨的洗刷,而且又被杂草覆盖,难以判断是什么时候挖的,不过应该是在同一时期,而且挖掘得非常仓促。

“你怎么知道挖掘时很仓促?”蓁蓁皱起眉头问。

“还不是因为这些墓碑。”

我走到一个墓坑前给她解释,“墓碑相当于地府的房产证,坟主必须凭着房产证才能入户,不然就是黑户,也就是游魂野鬼。而且有碑无主的空坟会被游魂野鬼霸占,还会滋扰坟主的后人。”

“难道是陈氏后人都死光了,所以没人打理这个墓园?”

我没好气地回答:“要是他们死光了,还有谁来挖坟?”

“如果是陈氏后人挖坟,那就不可能不处理这些墓碑啊!”

原来她也有聪明的时候。

如果挖坟的是陈家后人,他们肯定会连墓碑一起搬走。

如果不是陈家后人,没事来挖人家祖宗的坟墓干吗?这里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家族墓园,不见得会有值钱的陪葬品。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虽然重重奇怪现象令我感到好奇,但我可不想待在这里慢慢研究。还是赶紧去找沈婷悦的尸体,尽早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为妙。反正我们调查的是美院凶案,又不是陈氏家族的历史。

麦青河说墓园之内虽然杂草丛生,但在最深处却又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沈婷悦的尸体就埋在那块空地里。

我们穿过零乱的墓坑来到墓园深处,这里果然有一块不长草的空地。在杂草丛生的墓园里,这块空地格外显眼,纵使院内漆黑一团,还是一下子就能找到。

不过我们在空地并没有发现沈婷悦的尸体,只看见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人形浅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蓁蓁看着足下的浅坑,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仔细检查浅坑的情况,发现泥土松散,应该是近期挖的,但又不像是用工具从地面往下挖掘。

从坑边的泥土堆积情况判断,这些泥土似乎是从浅坑里面,由内而外地翻出来的。

一阵彻骨的寒意使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可怕的画面随即于脑海中浮现——松散的泥土朝外飞散,一只腐烂不堪的手臂从泥土下冲天而出。

墓园的宁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地狱的呻吟。

头发散乱、面目狰狞的尸体缓缓地从泥土下爬出来,血红色的双眼闪烁着愤怒的凶光……

沈婷悦诈尸了?

正当我为眼前的事实感到困惑时,蓁蓁悄悄扯了扯我的衣服,我问她什么事,她朱唇抖动,似乎像说话,但又没能说出来,只是示意我望向墓园边缘的榕树。

我朝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双于漆黑中发出诡异光彩的眼睛。那是一双藏匿于高大榕树旁的眼睛,它的主人是一个长发披散的女性身影,正于黑暗中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

难道……是沈婷悦?

对方显然已经察觉我们发现了她的存在,急忙转身往园外逃走。

这可能是一条关键线索,我当然不能让她从眼皮下溜走,便立刻拉着蓁蓁追上去。

前方的身影移动得非常快,感觉不是在跑而是“飘”,而且对方似乎非常熟识附近的地形,就连蓁蓁这四肢发达的家伙也追得很吃力,我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我是刑警,但每次体能测试都只是蒙混过关,追了一会儿就已经吃不消,步伐不由缓慢起来。

眼看跟对方亿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蓁蓁便着急起来,一把拉着我奋起直追。

然而,对方的速度实在太空了,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对方甩掉。于是我便叫蓁蓁别管我,先追上去再说。

可是,蓁蓁却面露难色:“如果她是个女鬼怎么办?”

长生天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怕这怕那!

就在我以为会被对方甩掉的时候,对方竟然放慢了脚步。

虽然她依然跟我们保持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步伐明显放慢了。随后我因为跑不动而停了下来,她居然也在前方停下来等我们。

奇怪了,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不管她葫芦里卖的是万艾可(伟哥),还是毒鼠强,我们也不能轻易放过她。半夜三更到荒废的墓园里溜达,就算她不是沈婷悦,肯定也大有问题,既有可能跟这宗案子有关。

于是我稍微喘了一口气,便跟蓁蓁继续追上去。

对方像鬼魅般在我们前方约一百米处飘荡,不管我们如何使劲儿地追,始终也没能拉近距离。

大概追了十分钟,我们便来到一个偌大的鱼塘前。

鱼塘面积五亩左右,塘水非常清澈,而且水面上没有一丝波纹,宛若一面放在地上的巨大镜子。

或许是受到前方那个鬼魅般的女性身影的影响,虽然这里很平静,但我却总觉得有一股诡秘的气息,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还好,除了在前方飘荡的鬼魅身影外,我们在这里并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绕过鱼塘之后,鬼魅般的身影把我们引进了一段曲折的田间小路,随后便进入一个宁静的村庄。

我们于九曲十八弯的狭窄巷子之中追逐着她,没一会儿就被她甩掉了。

“奇怪了,怎么不见踪影了?”

蓁蓁茫然地四处张望,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我们该不会真的见鬼了吧?”

刚才我们跟不上她的步伐时,她会故意放慢脚步,甚至停下来等我们。但此时却不见踪影,似乎是特意把我们引来这里。

她是否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不管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可不像放弃任何线索,既然她把我们引到这个村子里,那么这里应该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或者说,这里必定有她像让我们知道的某些信息。

因此,我打算跟蓁蓁在附近调查一下,希望能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村内各家各户皆关门闭户,整个村庄宛若一个巨大而肃静的墓园。

我们在村里转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那个疑似沈婷悦的鬼魅身影,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因为我们发现治保会的灯还亮着,似乎还有人在值班。

或许,我们能从治保会那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手好酸好累啊~!

休息一两个钟

等下继续打第五章~!
第五章 荫尸传说

昏黄的灯火、蒙尘的底面、破旧的家具……治保会内的一切皆散发着一股破败的慵懒气息。

这里有两个人值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拖字正躺在破旧的皮沙发上睡觉,另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则在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无聊节目,并不断地大哈欠。

我刚向自称阿忠的青年道明来以后,他便一脸煞白地问道:“什么?你们是从墓园追过来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蓁蓁不解地问道。

阿忠的脸色很难看,身体也微微颤抖:“那可不得了,我们村里的人晚上绝对不会靠近墓园。”

蓁蓁的好奇心似乎被挑起了,急切追问:“为什么?墓园有鬼怪吗?”

“那里,那里……”阿忠的嘴角抖动,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出口,“那里有僵尸!”

“僵尸?史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蓁蓁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们在吵什么啊?”

我们谈话的声音把正在睡觉的老头子吵醒了。

“基叔,他们是警察……”阿忠把我们刚才的谈话,简要地告诉这位名叫基叔的老头子。

基叔知道我们在墓园发现一个诡秘的身影后,脸色也顿时煞白,睁大双眼看着我们,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真的在墓园里看见人影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说,“不可能啊,墓园已经废弃了十多年,怎么还会有僵尸出没呢?”

我皱起眉头:“这么说,那里之前真的有僵尸出没了?”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基叔点了根烟,瘦弱的手于颤抖中向我们讲述墓园荒弃的经过——

我们村有个叫陈强的家伙,因为他伯父陈贵是村长,所以他用很低的价钱承包了村里的鱼塘。就是村口那个大鱼塘,你们从墓园跑过来的时候,应该有看见吧!

我们村之所以叫塘仔村,就是因为这个大鱼塘。

因为有村长撑腰,所以陈强的鱼塘经营得很顺利。几年下来可赚了不少钱,又买车又盖房,娶媳妇儿时还请上全村人喝喜酒。

不过,他也就风光了这几年,自从他们家的老太爷下葬后,鱼塘就出问题了。

他的鱼塘里本来养满了鱼,多得都快要挤出水面了。可是,有一天他捞鱼出水的时候,却发现鱼塘里的鱼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大半。

开始时,他怀疑鱼塘受到污染,又或者鱼塘里的鱼患上传染病死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鱼死了肯定会浮上水面,可他却没发现有这种情况。而且他捞上来的鱼都很生猛,一点儿生病的迹象也没有。

因此,他又怀疑会不会是夜里有人来偷鱼。

他特意请人到鱼塘守夜,守了个把月也没发现有人偷鱼。可是,他下水检查鱼的数量时,却发现跟之前相比又少了一大半。

他想可能是守夜人偷懒,没帮他把鱼塘看好,可是一连换了几个,情况还是一样。每次下水检查,他都觉得塘里的鱼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

后来,他干脆自己去守夜,结果还是没发现有人偷鱼,但是鱼的数量依然不断地减少。虽然他有一再添补鱼苗,可是这鱼塘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塞也塞不满,收成比之前锐减了六七成。

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好花钱请了几个养鱼经验丰富的养殖户过来帮忙找原因,可是终究也没找出问题所在。

塘仔村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而且鱼塘的怪事又持续了两三年,早已在村民口中传开,大家都怀疑鱼塘里面藏着什么怪物。怕哪天怪物把鱼塘里的鱼都吃光了,说不定就跳出来吃人,闹得人心惶惶。

陈贵也怕这事早晚会牵扯出大乱子,影响到自己的官位,于是就叫陈强干脆把塘水抽干,剩下的鱼能卖的都卖掉,换上新的鱼苗重新养殖。

陈强当时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但仍没找出鱼塘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好听从陈贵的吩咐,抽水“干塘”卖掉剩下的鱼,然后再下鱼苗重新养殖。

他本来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出问题,可是新鱼苗还没养大,数量就开始减少,一批鱼苗放进鱼塘用不着一个月竟然全都没了。

之后接连放两批鱼苗下鱼塘,结果还是一样,不到一个月便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说承包价低得几乎是白送,但鱼苗可是要花钱买啊,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把老本赔光。

就在陈强打算放弃承包鱼塘的时候,突然想起鱼塘好像是在老太爷过世后不久才开始出问题的,不禁怀疑会不会是家族墓园的风水出了问题。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陈贵,陈贵也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而且村民早已就鱼塘的怪事议论纷纷,作为村长总得做点儿事安抚人心。

为了平息这件事,陈贵请来了风水师傅,带着家族里的所有男丁及部分村民一起去查看墓园的风水。

我那时候就已经在治保会工作了,所以也被叫去做跟班。

风水师父一进墓园就觉得不对劲儿,拿着罗盘在墓园里走来走去。

陈贵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摇头。

后来,他走到老太爷坟前,拿着罗盘捣弄了半天才开口说:“不好了,不好了,谁这么缺德坏了这里的地气。你们马上拿工具过来,趁现在是正午把这份挖开。”

挖坟可不是小事,陈贵当然不敢轻易答应,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水师父也没解释什么,只说必须马上把老太爷的尸体挖出来,不然会出大乱子,鱼塘的怪事只是个开端,在不动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大麻烦。

只见之前一直神色自若的风水师傅,此刻紧张得满头大汗,陈贵不禁也着急起来,立刻叫我和其他随行的治安队去找来工具,把老太爷的坟挖开。

开始时,我们都不知道风水师傅在搞什么鬼,以为他只不过故弄玄虚,想多敲点儿钱而已。不过敲开棺盖那一刻,我们都吓呆了。

老太爷咋说也已经下葬了三四个年头,可是身体不但完全没有腐烂,而且指甲还长得老长,头发也长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竟然还半睁着,看上去就像是个躺在棺材里的活人,感觉随时会跳出来咬人。

我当场就被吓呆了,要不是一个伙计拉我,我也不知道往后搬。

我们都往四周散开,可陈贵的孙子不知道是吃错药,还是鬼上身,竟然跑到棺材前面叫了声“太公”。

他这一叫,老太爷居然坐了起来!

墓园被高大的榕树包围,就算是正午也有种阴森的感觉,而老太爷这一坐可真把我们的胆子全都给吓破了,如果是晚上肯定会有人吓得尿裤子。

死了三四年的人竟然还能坐起来,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跳出来咬人。

同行的人大多都被吓跑了,我虽然也想跑,可他妈的竟然双腿发软,想跑也跑不动。

风水师傅还有点儿真本事,冲上前把陈贵的孙子扯到后面,从兜里掏出一张道符贴到老太爷的额头上,按着他的额头顺势把他压下去,让他躺回棺材里。

随后,风水师傅告诉我们,墓园被人做了手脚,破坏了附近的地气,使这里变成养尸地。

老太爷下葬后,尸体不但没有腐烂,而且还不停地吸收附近的地气,变成了“荫尸”。鱼塘里的鱼之所以莫名其妙地消失,就是被他“吸”掉的。

幸好及时发现,要是再过些日子,老太爷的眼睛会越睁越大,到完全睁开的时候,眼珠还能转动,在假以时日便会破土而出到处害人,甚至祸害一方。

本来以现在的情况,他还不能活动,但刚才陈贵的孙子在棺材前开口泄了阳气,他就顺着这道阳气坐了起来。

风水师傅让陈贵当场把老太爷的尸体火化,还吩咐要立刻把墓园里其他尸体都挖出来,迁移到别的地方安葬,这个墓园以后也不能安葬任何尸体。

陈贵当时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对方说什么他就毫无遗漏地照办,不但立刻火化老太爷的尸体,还把整个墓园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先人的遗体都挖了出来连夜迁坟。

之后,风水师傅又让陈贵派人在墓园入口两旁的榕树上,吊上两排死猫,还洒了一地狗血,说“死猫树上吊,死狗随水流”能安魂封墓。

封墓之后,墓园就是游魂野鬼的世界,生人切勿踏足。尤其是凌晨一点至三点这段时间,水金墓园谁倒霉。

自此之后,陈家墓园就荒弃了,我们村里的人就算是白天也不回去那里……

听完墓园荒弃经过后,我心里有几个问题,于是便逐一向基叔发文:“据我所知,强制火葬在本地已经实行了超过二十年,老太爷为什么还能土葬呢?”

“这是老太爷自己要求的,咳……”

基叔大概因为说话太多,喉干咳嗽,喝了口茶才继续说,“他可算是死得不是时候,刚赶上强制火葬。老人家思想很传统,生前一再强调死后一定要土葬,怕火葬会把他烧得魂飞魄散。

“陈贵也算是有点儿孝心,动用了不少关系,钱也没少花,硬是给老太爷弄来个华侨身份,使他能够土葬。没想到,这反倒害了自己的亲人。”

“是谁在墓园动的手脚?”这是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们吹牛皮时经常会谈到。”

基叔笑了笑,不过马上就收起笑容,“陈贵虽然是村长,但平时跟我们也是聊得来,人缘还算不错,应该没得罪过什么人。如果说有人要害他,我想大概就只有冯刚一个。”

“这个冯刚是什么人?”这是由第二个问题引申出来的问题。

“是个做生意的,兜里有几个钱。”基叔又喝了口茶,“他之前跟陈贵一起竞选村长,因为陈贵的家族人丁兴旺,而且人缘也不错,村里的人大多都支持他,几乎肯定能选上。

“不过,冯刚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能选上村长不惜下血本,砸了好几万,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份儿。陈贵也不甘示弱,同样给村民请客送礼,花了不少钱,终于当上了村长。冯刚可能因为花了这几万冤枉钱,一直记恨在心,所以暗中中啊人到墓园动了手脚吧!”

“这人也真是的,自己先用下三烂的手段,选不上村长还暗自动人家的祖坟。”蓁蓁愤愤不平地说。

基叔点头道:“可能是报应吧,他后来也不好过。当年风水师傅就说,做这种事最损阴德,跟陈贵说没必要花心思去找给墓园动手脚的人,因为老天爷自会收拾他。

“自从墓园荒废后,冯刚的生意就开始出问题,两年不到便赔个精光。后来还得了癌症,五六年前就死了。”

“那无名尸又是怎么回事?听说墓园里买了很多无名尸呢。”这本来是我第三个问题,不过蓁蓁替我问了。

基叔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美术学院的学生跟你们说的吧!”

我跟蓁蓁一同点头,他解释道:“前几年,那里的确是出了命案。当时有个学生抄近路,从墓园附近返回美院,途中被两个小混混抢劫。

“那学生也不是好招惹的主儿,跟小混混打起来,被捅了几刀之后挂了。小混混怕东窗事发,把尸体扔到墓园附近,之后就跑到外省去了。幸好这两个小混混没有把尸体扔到墓园里面,要不然可能会弄出更大的乱子。

“这案子被你们警察侦破之后,我们怕还会有学生出事。于是就让学校的领导骗他们说,这段路经常有贼匪出没,不但抢劫而且还会杀人灭口,墓园里遍地都是受害者的尸体。

“后来,这事在学生口中流传,越传越离谱,说墓园是藏尸圣地,经常有黑道大哥杀人后,把尸体埋在里面。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只是不想学生走那条小路,所以就懒得去解释。”

如果陈氏墓园真的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那么我们看见的人影会不会是已经变成“荫尸”的沈婷悦呢?

或许,我们该到法医处走一趟,方树的尸体说不定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Good mo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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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荫尸再现

“嘿,阿慕,蓁蓁,你们这么早就来找我了!”

每次来到法医处,流年总会张开双臂欢迎我,当他身上那股终年不散的尸臭味扑面而来时,我总有一脚把他踹飞的冲动。

不过,怎么说也是来找他办事,总不能不给他一点儿面子,只好立刻闪身到蓁蓁背后,免得沾上他的尸臭。

“靠,你用得着这样对我吗!”

他瞪了我一眼,随即又换上笑脸,热情地伸出双手,准备跟蓁蓁握手。

蓁蓁跟我来的次数多了,早就知道该怎样对付这个猥琐法医,立刻把双手藏到身后,露出友善的笑容:“早啊,叶医生。”

流年没趣地摊开双手:“你们是为省美术学院的案子而来的吧?”

我没好气地说:“要不然我们一大早来找你干吗?”

“我突然想起一个师弟闹的笑话。”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蓁蓁好奇问道:“是什么笑话?”

“是这样的……”

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有一个师弟暗恋一个师妹,想跟人家约会但又找不到接口,只好跟人家说:嘿,今晚有空儿跟我去看尸体吗?”

“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土吗?”蓁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嗯,的确很土,但是现在不就有人在用吗?哈哈……”

他突然对着我大笑,分明是取笑我以看尸体为借口,跟蓁蓁约会。

蓁蓁愣住片刻后,似乎已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没有做声,但俊俏的脸颊骤然红润起来。

开过玩笑后,流年把我们领进解剖室,在这里我们看见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流年特意提醒蓁蓁,死者的死状很可怕,叫她作好心理准备。

眼前的情景让我想起诡案组成立后调查的第一宗案子——医大女鬼案。

这两宗案子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同样是三名夜归学子受袭,同样是疑似与鬼魅等超自然力量有关。但这次幸存

者有两个,而不是一个。

“准备好没有?”流年说着便把白布掀开。

白布之下是一名全身赤裸的年轻男性尸体,体形较为肥胖,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他要是还活着,我肯定打不过他,更别说徒手把他杀死。

然而,此刻他却无助地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以遍体的伤痕述说死前所受的痛苦。

尸身遍布可怕的伤痕,铁青的脸颊上,左眼球不知所踪,右额的伤口使头骨暴露于空气之中,从形状判断应该是被咬的,我甚至能看见留在头骨上的牙印。

整具尸体从头到脚基本上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牙齿及指甲留下的伤痕覆盖了整个躯体,虽然经过处理,但仍让人触目惊心。

在众多的伤口中,最令人畏惧的是喉咙上的血洞,我想这应该是致命一击。

流年拿着报告,准备给我们讲述死者的情况时,蓁蓁突然飞扑到垃圾桶旁,“丢弃”肚子里的早餐。

我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都你这刑警是怎么当的。”虽然已跟我处理过不少命案,但她对恶心事物的承受能力仍有待提高。

流年耸肩道:“女生嘛,觉得恶心也很正常。”

我严肃地点头:“这个我明白,要练成你这样的变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靠,你想干吗?!”

流年竟然把该尸体的白布披到我头上。

打闹过后,流年换上严肃的表情,向我们讲述死者的情况:”死者为方树,二十二岁,身上共有抓痕四十五道,被咬的伤口共有七处,其中喉咙部位的伤口为致命伤,血液堵塞气管导致窒息死亡。“

我看着尸体脖子上的可怕伤口,皱眉问道:“确定是凶手徒手杀害?”

流年放下手中的报告,没好气地回答:“不用作尸检也能确定好不好。”

事实的确如此,光凭脖子上的血洞,就知道死者是被凶手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杀死的。

现在的问题是,正常人有可能做到吗?如果说凶手是头野兽,那么此案便毫无悬疑。但问题是柔弱的沈婷悦有可能做到吗?难道她真的变成了“荫尸”?

“这道伤痕是怎么回事?”

我注意到死者手臂上有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痕。

流年往死者手臂瞥了一眼,“从愈合程度推断,大概是一个月前弄上的,可能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刮伤,跟本案应该没有直接关联。”

麦清河曾经说过,方树对沈婷悦施暴时,手臂上被对方用折断的画笔画上,这道伤痕从侧面验证了他没有撒谎。

我把已知的情况告诉流年,询问他的看法。

他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事,一名妇女为解救被压在车轮下的儿子,徒手把重达数吨的汽车掀翻。”

“那是活人的情况,但沈婷悦很可能已经死了。”我说。

他摇头道:“这不是生死的问题,而是潜能的问题。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当然,要把潜能激发出来,必须有特定的条件。只要能把潜能激发出来,超越生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没发觉在众多电视剧中,某些角色就算身受重伤,也非得把话说完才死吗?其实这不一定是因为编剧蹩脚,事实上坚定的意志往往能让临终之人强撑一段时间,这在医院的重症病房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过像沈婷悦这样的情况,似乎就称得太久了。或许,还能有别的解释……”

我给他抛了根烟,催促道:“别卖关子,想到什么就赶紧说吧!”

“我们到外面再说。”也许是出于对尸体的尊重,流年很少会在尸体面前抽烟,虽然他经常会对着尸体吃饭。

在解剖室门外,点燃香烟后,流年便向我问道:“知道什么是丧尸吗?”

“听说过,你认为沈婷悦变成了丧失,而不是荫尸?”

“不管是丧尸还是荫尸,都是僵尸中的一种,不过两者的形成稍有区别。不妨先说说,你脑海里的丧尸是什么模样。”

他悠然地抽着烟。

流年突然抛出这个古怪论调,必定有独到的见解,于是我便把所知道的说了出来:“据我所知,所谓的丧尸是巫师以秘术将活人直接转化而成,虽然力大无穷,但行动缓慢,而且没有思考能力,只能任由巫师摆布。在失

去巫师控制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以动物的原始本能生存,会因鲜血的味道而疯狂,速度突然加快,以求在第一时间用新鲜的血肉填满肚子。”

“这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传闻罢了。”

他轻轻摇头,“其实,丧尸并非幻想中的产物,实际上它们的确存在于这个世界。”

“真的有这东西吗?”

蓁蓁虽然流露出些许畏惧,但同时亦摩拳擦掌,似乎已经从刚才的呕吐中恢复过来。

只要对方是有形的实体,而非虚无缥缈的鬼魅,她便有打倒对方的信心。当然,如果对方是一句腐烂不堪的尸体,那么我会有所保留。

“当然有了,但跟你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抽了口烟又道,“在通常情况下,丧尸尸油巫师用秘术制造出来的。不过,所谓的秘术实质是通过药物使活人变成‘活死人’,再配合声乐、气味等刺激方式加以控制。

“简单而言,丧尸就是还没死透的活人。因为受到药物的影响,掌管思考的大脑严重受损,所以只保留低等动物般的思考能力,譬如找寻食物、攻击敌人等等。

“同时因为大脑受损而引发变异,使他们变得力大无穷。但相对而言,他们小脑的功能保存得比较完整,所以纵使行动缓慢,但基本上能像活人般活动。”

他把烟头儿掐灭后,又继续说:“这年头,会驱使丧尸的巫师恐怕世上难寻几个。但我倒听说过,活人在特定的情况下,也会变成丧尸。”

“是什么情况呢?”

或许是因为好奇,蓁蓁的畏惧之心已经荡然无存。

流年答道:“刚才已经说了,丧尸其实是大脑严重受损的活人。所以,头部受创、窒息、中毒等情况,都有可能使活人变成丧尸。当然,只是‘有可能’而已,概率比中彩票头奖还低。”

“废话!”我白了他一眼,“我这辈子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彩票头奖得主是有名有姓的。”

他耸肩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反正这种事虽然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虽然活人因以为而变成丧尸可说是万中无一,但也不是绝无可能。而且据麦青河所说,沈婷悦是被方树掐脖子以致窒息死亡,而窒息又是其中一个能使活人变成丧尸的诱因……

如果事实真的像流年所说,沈婷悦因窒息而变成了丧尸,那么很多疑问都能得到解决,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怎样把她找出来。

返回诡案组办公室后,我立刻向老大汇报调查情况,他闭目思索片刻后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点了根烟悠然作答:“悦桐带技术队的伙计去陈氏墓园调查过,已经确定人形坑是由里而外造成的。

“也就是说,有人被埋在泥土里,然后自己爬出来。而且按体形判断,被埋的人应该是女性,体形清瘦,身高一米六左右。

“根据这些身体特征判断,被埋的人很可能是沈婷悦。”

“那就不好办了,死而复生可不能写进报告里。”

老大嘴角含笑,狡黠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事实的确如此,沈婷悦死后又活过来了。而且她很可能已经变成了荫尸,或者丧尸之类的僵尸,并且杀害方树,这些都是有证据支持的事实。”

“是不是事实,还得等找到她才能确定。”

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吧,我就当你说的都是事实。现在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是荫尸还是丧尸,你给我抓一个回来。”

我跳起来叫道:“苍天啊,你以为是抓流浪犬吗?才三天时间,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把沈婷悦抓回来?”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行情,悠悠然地说:“放心,我相信你自有办法。”

“现在沈婷悦到底躲在哪里,我们并没有多少线索,只知道她的活动范围,有可能是在陈氏墓园及塘仔村附近。可是这附近全是荒山野岭,她随便找个山沟躲起来,也狗我们找十天半月,只有三天哪能把她找出来。你起码也得给我一个星期吧,或者你给我安排一对武警来帮忙,这样或许能早些找到她……”

就在我跟老大讨价还价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老大接过电话后,皱着眉头说:“现在有线索了,姓麦的小子死了,他杀,死状跟之前那名死者类似。”

我楞了一下,随即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这叫什么线索啊,这只能说明沈婷悦的活动范围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你可知道省美术学院有多大,而且周边都是鸟不下蛋的鬼地方,她随便爬到一棵树上,就够我们找两个月了。”

老大狡黠地笑了笑:“我可没说姓麦的小子是在美院里被杀的。”

“什么?”

我惊愕地看着他,“不是美院,会是哪里?我之前见他的时候,他连宿舍门都不敢出呢!”

“阿杨说他是在塘仔村附近的商业街遇害的,详细情况你到了现场再慢慢了解吧!”

“嗯,我现在就去。”

我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老大诡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忘记你只有三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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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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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审核完我都不能发了~!怕弄乱了顺序
第七章 案中有案

塘仔村附近有一条小型商业街,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便利店、食肆、网吧、KTV应有尽有,主要做美院学生的生意。

商业街有两条路能通往美院,其中一条是途径陈氏墓园的僻静小路,另一条是相对宽敞明亮的马路,不过走这条路得花上更多时间。麦青河的尸体就是在这条马路上、距离商业街约五百米的路边草丛中被发现的。

我跟蓁蓁赶到现场时,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劲儿抽烟的阿杨,黎恺敏及另外一男一女正在他身旁接受问话。

这对男女的衣着十分时尚,应该是腰缠万贯的纨绔子弟。不过男生上身只穿着一件纤薄的丝质衬衫,在这清凉的季节显得有些单薄。

阿杨看见我们到来,紧锁的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些:“你总算来了,这里就交给你处理吧。”

我向黎恺敏点了下头,然后问阿杨:“什么状况?”

“今早凌晨四点多,110报警中心接到许梓轩打来的求助电话。”

阿杨往身边那位男生指了一下,“他报案说他的同学麦青河失踪了。本来调个人来就行,报案中心不会让我们出警,但是他说麦青河有可能被鬼怪袭击,把接警的姑娘吓到了。

“毕竟这里前几天才出了宗可怕的案子,所以我们就立刻赶过来了解情况,没想到还真的出了状况。”

阿杨把烟丢到地上踩灭,随即又点上一根:“我们赶到时,大概是清晨五点钟,当时天还没亮,而这附近又树比人多,要找个人可不容易。

“我先跟这三位同学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给美院的保安室打电话,确认麦青河没有回去。到了六点左右,天色亮起来才开始搜寻工作,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尸体躺在距离马路边缘约五米的草丛里,因为杂草生长得非常茂密,且长及膝盖,所以我并看到尸体的状况。

不过,我暂时也没打算过去,因为流年正在验尸,而且悦桐跟技术队的伙计也在尸体周围搜集证物。所以,我的目光落在黎恺敏及他身旁的一男一女身上。

“黎恺敏你应该见过了吧?这两位是他的同学……”

阿杨给我介绍身旁的这对男女,“这位是许梓轩,这位是刘婧岚。”随后,他便翘起双手把这案子推到我身上。

我把这三名学生领到一旁,向他们询问昨晚的情况。

他们的情绪略显激动,尤其是刘婧岚,一直哭个不停。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昨天还活生生的同伴,此刻却躺在五米外的草丛里。还好,许梓轩较为冷静一些,抽了根烟后便向我讲述事情的经过——

自从方树出事之后,小麦就一直躲在宿舍里不肯出来。作为朋友,我实在不想他继续这样消沉下去,所以昨晚就叫他来KTV玩儿。

我本想给他解闷,别老是想着方树的事,可是他却死活也不肯出来,我只好跟恺敏硬把他拖出来。

酒的确是好东西,他刚进包厢时还愁眉苦脸,我么你怎么逗他也一声不吭。但喝了几杯之后他便活跃起来,开始跟我们一起唱歌、划拳。之后他越喝越来劲儿,大概到了凌晨的时候,就已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看他玩儿得这么开心,我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就跟他们说反正难得高兴,就别停下来。先玩儿到天亮,明天再翘一天课,像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一切花费全包在我身上。

一听见我说费用全包,他就更加兴奋,一个劲儿跟我们品酒。

可能因为兴奋过头吧,平时他的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这时却能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跟恺敏没他状态好,没过多久就挂了,摊在沙发上休息。岚岚也喝了不少,软塌塌地挨在我身上,可他却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麦克风独自寻欢作乐。

因为实在喝了不少,我觉得有点儿困,打了一会儿瞌睡。其间,小麦推了我几下,说烟抽光了。

我明明记得进KTV之前,在门外买了三包烟,应该没这么快抽完。可是我当时实在太困了,就没想那么多,迷迷糊糊地把钱包掏出来塞给他,然后合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推我,这回我有些恼火,眼睛还没睁开就叫骂:“又缺什么了”

然而,当我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推我的人原来是恺敏,于是就问他怎么了。他问我小麦去了哪里,我说好像是买烟去了。他又问去了多久。我挠了下头说不知道,因为我刚才睡着了。

我看了看手表,原来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印象中我们喝挂的时候大概是零时三十分,小麦去买烟时应该不超过一点,而KTV门外的便利店就能买到烟,不可能去两个多小时啊!

联想到方树的事情,我们都慌起来,打算马上结账出去找小麦。可这时我才发现刚才把钱包给他了,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只好让岚岚去埋单。

我们到KTV门外的便利店,问店主刚才是不是有一个戴眼镜的学生过来买烟。

店主说的确是有个眼镜男生来买烟,不过已经是两三小时之前的事情。

之后我们到处去找小麦,恺敏还给宿舍的同学打电话,但他并没有回宿舍,在附近也没有找到他。情急之下,我们只好报警……

按照许梓轩的叙述,麦青河在外出买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由此推断他很可能是在返回KTV时受到袭击。不过,他之前一只害怕沈婷悦会找他会报仇,不敢踏出宿舍大门半步,此时又怎么会独自跑来僻静的地方呢?

虽然与陈氏墓园外的小路相比,这条有路灯的马路要明亮得多。但毕竟是偏远地区,除了美院的学子外,其他人一般不会走这条路。

在夜半三更的时分,更是鬼影也没一个。按理说麦青河应该不会独自跑到这里来,难道他是死后被移尸至此?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猜测,只是浪费时间的行为,要知道事实的真相,最直接的方式还是让证据说话,于是我走向麦青河的尸体。

“这里是凶案第一现场吗?”

我问正在验尸的流年,同时亦对尸体做一番观察。

与之前的死者方树相似,麦青河的尸体同意是惨不忍睹,上身的衣服被撕得支离破碎,身上全是抓咬的伤痕,喉咙上的血洞明显是致命伤。

虽然只是简单的观察,但基本上能肯定杀死他的就是杀害方树的凶手。

两者的行凶手法基本一致,都是野兽般的残暴撕咬,常人难以做到。

“你看看周围的血迹就知道了。”流年指着附近杂草上已凝固的血迹。

我仔细察看周围的杂草,发现一条长约二十米的血路,歪歪斜斜地从马路边缘延伸过来,当中有一出血迹特别多,且有一些染有血迹的蓝色布条散落在血路旁边。

由此推断,凶手应该是在目录上袭击死者,死者慌不择路地往草丛逃走。但没走多远外衣就被凶手撤掉,并立刻撕个粉碎。

死者在惯性作用下摔倒,狼狈地爬起来继续逃走,可惜很快又被凶手扑倒,且再也没能爬起来。

这又回到我刚才的疑问中——死者为何会独自跑到这里?

如果他是在商业街被凶手追赶,他必定会跑进KTV,或者其他人多的地方。虽然夜半三更行人稀少,但至少KTV对面的便利店仍然营业,怎么会跑到距离商业街超过五百米的草丛?

他从外出买烟开始,才离开众人视线,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或许我能从便利店的店主口里得到一些信息。

正当我准备跟蓁蓁前往商业街调查时,整跟许梓轩谈话的悦桐突然把我叫住。

我走过去问他有什么发现,她用夹子夹着一个湿漉漉的钱包向我展示:“在旁边的小溪里发现的。”

“是我的钱包。”许梓轩说。

我戴上技术队伙计递过来的手套,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发现钱包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便问许梓轩:“钱包本来装了些什么?”

“大约两千元现金,三张信用卡,还有学生证、KTV的VIP卡之类的东西……”

“还有我们的大头照呢!”刘婧岚喃喃自语地补充道:“这大头照我可喜欢了……”

“你不是也有一张吗?哪天有空去copy(复印)一张就行了。”许梓轩把女友搂进怀里加以安慰。

刘婧岚从手袋里掏出钱包,并打开查看,稍感安慰地说:“还好,我这张还在。”

我突然觉得,在女生心目中,丢失喜欢的大头照,或许比同伴突然离世更让她感到难过。因此,我不禁感到好奇,偷偷往她钱包瞅了一眼。

钱包里的大头照其实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她跟许梓轩对着镜头做出非主流的表情而已。

悦桐用夹子把钱包放进证物袋,并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不排除抢劫的可能。”我边说边往外走。

悦桐和蓁蓁会意地跟在我身后,与许梓轩等人稍微拉开距离,悦桐便小声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我笑道;“凶手的目的肯定不是劫财,却故意制造劫财的假象。”

“既然不为钱,那为什么要拿钱包里的钱呢?”蓁蓁不解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只是求财,就没必要拿现金及信用卡以外的东西。而且我不认为现金和信用卡对僵尸能起什么作用。”

“你还认为凶手是僵尸吗?”悦桐似乎话中有话。

“你有发现?”我向她投以期待的目光。

“暂时没有。”她娇媚地笑了笑,“待会儿给你电话。”

悦桐完成证物搜集工作时,流年亦已经对死者完成初步尸检,准备把尸体运回发一出再作进一步检验。

继续停留在现场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发现,所以我跟蓁蓁便移步到商业街,希望在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

或许因为时间尚早,拥有数十间店铺的商业街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几家买早餐的食肆外,大部分店铺还没开门营业。还好,我们此行没有白走,许梓轩所说的便利店仍开着店门。

我们进入便利店时,并没看见店主,一连叫了几声才见一名中年男人从收银台后面爬出来。

原来店主刚才一直躺在收银台后的帆布床上睡觉。我向他表明身份后,询问他昨晚的事情。

“我叫陈锋,是塘仔村的村民……”作自我介绍后,他便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然而他的回答跟阿杨所说的差不多,昨晚大概凌晨一点,有个眼镜男过来买了两包软中华,除此之外并没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在交谈期间,偶尔有学生来买烟或饮料之类的东西,待他闲下来后,我便笑道:“你想多休息一会儿也不容易啊。”

“没办法啦,像我这种没念几年书的土包子,就只能混口辛苦饭吃。”

他打了个哈欠后,冲我露出憨厚的笑容,“你们别看我这只是家小店,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一天到晚也不会关门。”

随后,他给我说了很多琐碎事,当中包括商业街的由来。

原来商业街并不是由政府规划兴建的,而是塘仔村的村民自发建成。

自美院落成之后,便有不少学生租出塘仔村的出租屋,有村民看准当中的商机,便在到美院的必经之地开设店铺,久而久之就成为现在的商业街。

跟他闲聊了好一会儿后,并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于是我便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进店里,并对陈锋说:“爸,昨晚我回去后,是不是出大乱子了?”

陈锋点头道:“是啊,去美院那条路上死了个人,你没事就别往那边钻。”

少年吃惊地大张嘴巴:“靠,我才回去睡了一觉,怎么又死人了。”

“这是你儿子吗?”蓁蓁向陈锋问道。

“是啊,这个不中用的臭小子是我儿子阿光。”陈锋憨厚地点头。

“他们是谁啊?”阿光以不友善的目光打量我跟蓁蓁。

陈锋伸手用力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人家是警察。”

“就知道打我。”

阿光揉着头不忿地瞪着父亲,“还不开回去喂猪,把猪都饿死了,看你妈怎么收拾你!”

陈锋举起手又想打他,但他却机灵地逃到蓁蓁善后,并向蓁蓁求救:“打人啦,打人啦,我要报警抓他。”

陈锋气得双目大睁,骂道:“我才要报警抓你这臭小子,天天偷我的钱去泡网吧,昨晚又鬼混到什么时候?”

阿光从蓁蓁身后探出头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昨晚大爷我RP(人品)爆发,爆了两件极品装备,一点左右就回家睡觉了。”

本来父子间的打闹,外人不便多言,但听见阿光说一点左右回家,我不由多口一问:“你回家的时候,有看见这个男生吗?”

我去处麦青河的相片让他辨认,他看了一眼就说:“哦,这不就是小麦嘛,我昨晚有看见他。”

“你认识他?”我略感愕然。

“我早就认识他了,他跟我一个工会,老缠着我带他打BOSS(网络游戏中难度较大、奖励较高、出现在关键时刻的人物或怪物),烦死了。”

他傲气地扬了下头,“不过,听说他前几天好像出了什么事,都好几天没见他来网吧练级了,可昨晚又突然冒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他?当时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当时大概是一点吧,我刚从网吧出来,看见他从这里走出来,然后就走向KTV。”

他带我们走到店外,给我们指示当时的位置,“他走到KTV门口时,里面有个人走出来搂住他的肩膀,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之后他们就往美院那边走了。”

“跟他在一起的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性急的蓁蓁替我问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那时我刚从网吧出来,跟KTV距离有些远。”

他往百米开外的网吧指了指,“而且那人一直背着我,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他的背影挺眼熟的,应该是经常跟小麦混在一起的那帮人中的一个吧!”

奇怪了,麦青河去买烟的时候,同行的朋友应该都卧醉在KTV的包厢里,那到底是谁出来找他的呢?

从阿光的叙述来看,麦青河是自愿跟对方离开,之后很可能是前往凶案现场。以他的心理状况,不可能随便跟别人到僻静的地方,除非对方是他最信任的人。

虽然阿光不清楚带走麦青河的是什么人,但我可不想放弃这条关键线索,于是便问道:“你还记得那人的衣着吗?”

阿光思索片刻后说:“他好像是穿着蓝色外套。”
我去~!继续审查~!

第八章 逮捕疑凶

散落于凶案现场的蓝色布条,很可能是在凶手袭击死者的过程中,被撕碎的外套碎片。

由此推断,外套应该是属于死者的,所以我便向阿光确认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穿蓝色外套的是麦青河还是带他离开的人?”

“小麦当时穿的是黑色外套,带走他的人才是穿蓝色的。”阿光回答得十分肯定。

阿光提供的信息使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以行凶手法判断,杀害麦青河跟方树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人。而杀害方树的凶手已经确定是沈婷悦,麦青河光是听到她的名字也会浑身发抖,当然不会跟她到僻静的地方。

难道沈婷悦有帮凶?

就在我为此感到疑惑之际,手机突然响起,是悦桐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急切问道:“有新发现吗?”

“其实也不算新发现,只是确认了一件事。”

“是什么事?”

没有新发现虽然令我略感失望,但我还是急切地想知道她确认了什么。

“刚才在小溪发现钱包时,我就觉得奇怪,小溪跟凶案现场的距离可以说不远也不近,为何凶手把钱包丢在小溪里,而不是别的地方。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悦桐卖关子般沉默片刻后,自信的声音又再从手机听筒传来,“凶手之所以把钱包丢到小溪里,是因为他曾经用溪水洗刷钱包上的指纹。”

“难道凶手把钱包扔到小溪里,是为了掩饰洗刷痕迹?”我问。

“这几乎是肯定的,可惜他矫枉过正,不但用溪水,还用野草洗刷钱包,在钱包表面留下了细微的刮痕。”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是错的,如果凶手是已变成僵尸的沈婷悦,根本没有必要清除钱包上的指纹。凶手这么做,原因就只有一个,“凶手是死者身边的人!”

“而且钱包里有凶手必须要得到的东西。”悦桐补充道。

“凶手需要的是什么?钱包里不就只有现金、信用卡,以及VIP卡、学生证之类的东西,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值得冒险留下罪证,除非凶手只不过是个求财的小毛贼。”

我的思绪开始变得混乱。

悦桐事不关己地说:“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你去挠破脑袋吧,我只管在证物上找线索。”

苦恼之际,许梓轩于凉风中微微颤抖的画面突然于脑海中闪现,于是便问:“检查过凶案现场的蓝色布条吗?”

“这些破布条就在我面前,你想到些什么?”

“我怀疑这是凶手的衣服。”

“……”悦桐立刻展开工作。

片刻之后,听筒传来她的惊呼:“还真的有问题,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死者的衣服,所以没有多加留意。”

“发现了什么?”

“血迹是由外溅射到衣服表面,而不是由内渗出的。也就是说,凶案发生时,这件衣服穿在凶手身上。”

我已经知道杀害麦青河的凶手是谁了,不过我还要确认一件事。

挂掉悦桐的电话后,我立刻致电流年。

电话刚接通,听筒便传来流年不安的声音:“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来我这一趟,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有什么发现吗?”

“过来再说。”

挂掉电话后,我跟蓁蓁立刻赶赴法医处,流年就在解剖室门口等我们,从他焦急的神色判断,他应该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们刚走到流年的面前,他便急不可耐地说:“杀害两名死者的不是同一个凶手。”

“何以见得?”

“我刚才对两名死者身上被撕咬的伤口作了对比,发现两者伤口的形状有明显区别。

“方树身上的伤口,以直径及牙齿留下的痕迹判断,是成年女性造成的,而麦青河身上的伤口,显然是由成年男性留下的。”

“我想,我已经知道杀害麦青河的凶手是谁了。”

我把所知道的信息告诉他。

“单凭一件外套的碎片,并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最起码你还不能确定这件外套的主人就是你推断的那位。”

“我自有办法找到证据。”

新证据推翻了我之前的假设,杀害麦青河的凶手并非沈婷悦。虽然凶手故意布下迷局,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麦青河曾经说过,他在美院的朋友并不多,能取得他信任、让他自愿跟随对方到偏僻地方的就更加凤毛麟角了——除了昨晚跟他一同到KTV的三人外,应该就没有第四个。

根据阿光提供的信息,疑凶昨晚穿着蓝色外套,而这件外套显然就是已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凶案现场,企图蒙混过关。

若以上假设成立,那么凶手就是在这清凉季节却只穿纤薄衬衫的许梓轩!

然而,纵使诸多疑问我都能作出合理的假设,但有一点我却始终也想不通,那就是许梓轩为何会拥有野兽般的力量。

难道他也变成了僵尸?又或者他跟沈婷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并从对方身上得到某种力量?

不管怎样,他跟沈婷悦肯定脱不了关系。

幸好这些问题都不重要,反正把他抓回局里,总有办法能让他开口。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把他抓回来。

蓁蓁虽然是散打冠军,但凶手能徒手残暴地杀害麦青河,她不见得有绝对把握制伏对方。

因此,我给老大打了个电话,叫他派雪晴过来帮忙。雪晴带有配枪,有她同行会比较安全。

许梓轩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应该没有去美院上课。因此,跟雪晴会合后,我就给阿杨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许梓轩的住处。

今早他的手下给许梓轩做笔录时,应该有登记住所等信息。

“要他的地址是吧?你等一下。”听筒传来短暂的翻弄文件声音,“找到了,他住在塘仔村……”

虽然在院外租房的美院学生大多都租住在塘仔村,但当我听见这个意料之中的住址时,却又片刻的迟疑,因为我突然想起在陈氏墓园出现的鬼魅身影。

如果那个身影就是沈婷悦,那她刻意把我们引到塘仔村是否想给我们暗示些什么呢?会不会跟租住在塘仔村的许梓轩有关?

或许这件事另有文章,但不管怎样,也得先把许梓轩抓回来。

塘仔村并不大,所以我们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许梓轩的住处。

这是一件两层的单栋楼房,与其说是出租屋,还不如说是简陋的别墅。虽然有些许陈旧,但环境十分安静,而且房前还有一个小花园。

印象中,我跟蓁蓁追逐那个鬼魅身影时,好像曾从这栋房子前经过,随后被对方引进狭窄的巷子里甩掉。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房子二楼的灯亮了,并且有节奏强劲的音乐从房子里传出,应该有人在里面。

然而,我敲门敲了老半天也没有人给我们开门,正思量着是否该破门而入时,大门却突然开启。

给我们开门的是刘婧岚,她的样子有些狼狈,只穿着短裙及“小可爱”。而且纤薄的“小可爱”上,还突出两颗若隐若现的“草莓”,由此可见她并没有穿内衣。

在家中穿着随意是很正常的事情,之所以说她狼狈,是因为她潮红的脸色及略显零乱的秀发——谁看见她这模样,也知道她刚才在做什么。

“今天早上不是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吗,还有什么要问呢?”

大概因为好事被迫中断,所以她的语气极不耐烦。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细节想跟你们确认一下。”

我挤出一副友善的表情,“你昨晚穿的外套是什么颜色呢?”

“绿色。”

面对我这个无聊的问题,她闲的更不耐烦,还抱怨起来,“你早上没看见吗?昨晚整晚没睡,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你们就来敲门。”

从早上到现在都已经过了近八小时,如果只是睡觉应该足够了,她这么说只不过是像掩饰刚才正在跟爱郎翻云覆雨,免得尴尬而已。

此时房子里传来许梓轩的声音,“岚岚,是谁啊?怎么还不上来。”

“马上就来。”她回头答应了一句,不耐烦地跟我说,“我们还有事,如果没特别的事,就别再骚扰我们好不好。”说完她就想把门关上。

我伸腿把门顶住,隔着门缝而对她说:“我再问一件事就走。”

“问吧,我们还有事。”

许梓轩的催促显然使她心情变得焦急,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于是便抓紧机会问道:“许梓轩昨晚穿的外套是什么颜色?”

“蓝色。”

她说完就像把门关上,但我可不会让她这么做,稍微使劲儿把门推开。

她往后退了一步,杏眼圆瞪,瞪着我叫道:“你们想干吗?别以为自己是警察就能乱来,我跟梓轩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你们这些小喽啰能惹得起的!”

“这句话等我把你男朋友抓回去后,你再去跟厅长说吧!”

我悠然地点了根烟。

她楞了一下,随即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梓轩又没犯事,你们凭什么抓他?”

我吐了口烟,对她露了个笑脸:“还不是凭你刚才的一句话。”

“你少唬人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蓝色,你刚才说许梓轩昨晚穿的外套是蓝色,但今天早上我看见他只穿着白色陈莎,他的外套哪里去了呢?”

“他的外套当时放在我手袋里……”她往放在沙发上的手袋看了一眼。

我不请自进地走进客厅,并径直走到沙发前拿起手袋,想她问道:“不介意我看一下里面的东西吧?”

“外套已经拿了出来,不在手袋里。”她的神色略显焦急。

手袋里没有外套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个巴掌大的手袋里也不见得能装下一件男性外套。

不过,我在手袋里意外地发现了一样东西——大头照!

我从手袋里去处一张她跟许梓轩一起拍的非主流表情大头照,接着又取出她的钱包,发现钱包里也有一张,于是便问她:“你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扭过头不答理我。

此时,只穿着短裤的许梓轩从二楼走下来,烦躁地2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疑凶一出现,蓁蓁跟雪晴立刻警惕地护在我左右,作好应变准备以防不测。

我给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别打草惊蛇,然后拿着钱包跟大头照向许梓轩扬了扬,佯装轻松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解释一下,为何会有两张大头照。”

“有两张又怎么样?”

他似乎对我们的到来十分不满,言语中包含敌意。这也是人之常情,正在缠绵的时候被别人打断,谁都会生气。

“今天早上,你们说过这大头照就只有两张,其中一张放在你的钱包里,被杀害麦青河的凶手连同钱包里的东西一同拿走……”

我顿了顿又道,“那么,现在其中一张应该落在凶手手中。”

他愣住片刻,随即强作镇定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copy一张不行吗?”

“嗯,理论上是可以复制一张。不过复制照片需要专门的设备,只有大型的冲印店才有这种设备,我可没听说过这附近什么时候开了一间大型冲印店。”

“我们早上打的到城里copy,一个来回还有时间睡上一觉呢!”他表面上虽然振振有词,但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的确是够时间复制,可惜这张照片并不是复制出来的。”

大头照是连拍的,虽然看上去十分相似,但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发现两者之间的细微差别。

我把两张大头照放在一起,并指出两张照片中两人的表情略有差异。

“就算这张大头照就是我原来那张,那又能代表什么?反正是我自己的东西,我爱放哪儿就放哪儿,还用得着跟你们交代吗?”他仍在狡辩。

“好吧,就当你之前把钱包里的大头照拿了出来,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在凶案现场发现的蓝色外套碎片上,为何会有你的皮肤组织?”

虽然悦桐还没来得及化验外套碎片,但刘婧岚刚才已经确认了许梓轩昨晚穿的是蓝色外套,我大可以以此将他一军。

果然,他被我唬到了,连说话也开始结巴:“那,那外套是我借给小麦穿的,有我的皮屑又有什么稀奇。”

“如果是你借给死者穿,那为什么没跟警方交代这件事?”

“我忘记了。”

“哦,那你还记得,麦青河昨晚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吗?他自己也穿着外套,为何还要借你的外套?”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花费这么多唇舌就是为了让他亲口承认,凶案现场的外套碎片是属于他的。

现在我已有足够的理由将他拘捕,便对他微笑道:“昨晚有人看见穿着蓝色外套的你,带穿着黑色外套的麦青河到凶案现场,现在你有什么解释?”

他愕然地看着我,双眼尽是讶异之色,愣住片刻后,突然叫骂道:“你他妈的陷害我!”说罢便拿起身旁的电话机向我掷过来……
第九章 离奇失足

我早就料到许梓轩会突然发难,但没想到他并没有像野兽般向我扑过来,而是随手拿起身旁的电话座机向我掷过来。幸好蓁蓁动作快,冲到我前面挥手把座机打飞,要不然我又得挂彩了。
  
蓁蓁站在我身前,亮出手铐正义凛然地说:“许梓轩,你涉嫌谋杀麦青河,我们现在正式逮捕你!”
  
因为许梓轩可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所以我下意识地瞥了雪晴一眼。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能拔枪应对对方的袭击。
  
然而,就在我躲在蓁蓁身后,准备迎接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时,许梓轩却没有向我们扑过来,而再次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向我们掷过来,而且这次掷过来的竟然是沙发上的靠垫。
  
当蓁蓁把靠垫打飞后,在我们眼前的就只有被吓呆了的刘婧岚,许梓轩却不见了。
  
“他从后门逃跑!”雪晴猛然冲向楼梯旁边那道半掩的铁门。
  
我跟蓁蓁见状立刻紧跟着她追上去。
  
房子后面是一遍杂草丛生的空地,某些野草竟然长得比人还高,就像一片密集的玉米田。因为天色昏暗,一时间难以分辨这些野草属于什么品种,不过我也没闲情逸致去钻研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紧跟着蓁蓁及雪晴冲进草丛之中。
  
在进入草丛那一刻,我心里突然闪现一个奇怪的想法,眼前这片犹如迷宫般的草丛,会不会是因为吸收了尸体的养分才生长得如此茂密呢?我很怀疑自己进去后,是否还能活着出来。毕竟这里的野草生长得既高大又密集,就算在里面躺着几具尸体也不会被人发现。
  
如此茂密的草丛是个隐匿的好地方,最起码现在别说许梓轩,就连雪晴我也没看见,只能跟着蓁蓁一个劲地往前跑。如果此时跟蓁蓁失散了,我也不知道该到那里把她捡回来。
  
遗憾的是,有些事情越不想发生,就越有可能会发生,正当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蓁蓁身上时,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交,摔倒了。当我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蓁蓁的踪影。
  
往四周张望,不管是东南还是西北,除了比人还高的野草外,还是野草。而且此时天色已全黑,根本分辨不了方向。幸好草丛的面积不是很大,我还不至于被困在里面出不了来,不过当我走出草丛时,蓁蓁跟雪晴早已不知所踪了。
  
虽然我可以给她们打电话,但就算知道她们现在身在何处,也不见得能帮上忙。毕竟我跑得没她们快,等我累死累活地跑过去时,她们早就不知道追到什么地方了。而且跟许梓轩赶干上时,我可能不但帮不上忙,甚至会成为负担。
  
所以,我打算回出租屋等她们的消息。或许还能趁机收集一些证据。
  
我享受着乡村的清凉夜风,沿着草丛的边缘缓步返回出租屋。突然,一声尖叫从出租里传出,我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个诡异的人影出现在出租屋的后门。
  
我所处的位置跟出租屋约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而且此时天色阴暗,所以没能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但那零乱的长发却让我印象深刻——是在陈氏墓园出现的鬼魅身影,难道是沈婷悦?
  
对方从出租屋后门走出来时,似乎发现了我,毫不犹豫地冲向密集的草丛。我虽然想追她,但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一下子就钻进草丛当中。根据之前的经验,她要是想甩掉我,我根本就追不上。而且我可不想再钻进那片令人不安的草丛,所以就放弃了追逐她,转而冲向出租屋,看里面是否出事了。
  
刚从后门走进出租屋,我就觉得不对劲,客厅内的东西非常零乱,似乎经历过打斗。而且出奇地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或者说一点生气也没有。
  
果然,当我走到客厅中央时,便发现真的出事了——刘婧岚倒卧在沙发前的地板上。
  
我急忙上前试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但却没有看见她身上有明显的外伤。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她的致死原因——颈椎折断。
  
奇怪了,沈婷悦不是许梓轩的同伙吗?为何要杀死他的女朋友呢?而且她这次并不是像杀方树那里,以最原始最凶残方式,而是以可称之为技巧型的折断颈椎?
  
虽然这些问题令我很迷茫,但我并没有为此多费心神,因为我发现刘婧岚腰间插着一部手机。这部手机应该是属于许梓轩的,早上我见过他用这部手机打电话。
  
刚才我并没有看见刘婧岚身上带有手机,而且在家中也没有必要这样把手机插在腰间,因此手机很可能是凶手在行凶后放在她身上。联想到之前那个鬼魅的身影,故意把我们引来塘仔村,这一回很可能又想给我暗示些什么。
  
为了不破坏手机上的指纹,我从茶几上的纸巾筒里取来纸巾,隔着纸巾拿起手机,并查看手机的信息。
  
经过短暂的查阅,我发现手机里存了大量照片,其中大多是许梓轩与刘婧岚的私密照,但竟然也有不少沈婷悦的照片。这些照片以偷拍的日常照为主,全都是在美院范围内偷拍的,绝大部分是以课室为背景。
  
就在我奇怪许梓轩为何要偷拍沈婷悦的时候,一张可怕的照片便出现于眼前。

这是一张沈婷悦的全裸照片,之所说可怕是因为她零乱的头发遮盖了一大半张脸,露出来的脸颊呈骇人的铁青色。

很明显,这张照片是沈婷悦遇害后拍摄的。
  
我查看照片的来源,发现是方树通过彩信发来的,彩信附带的文字内容为“出事了”。我看着这条彩信呆了好一会儿,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我想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方树并不是一时兴起才拉麦青河去强暴沈婷悦,他很可能是受到许梓轩的指使!
  
从手机里存有大量偷拍沈婷悦的照片判断,许梓轩必定对这名校花垂涎已久,可惜对方不予理睬,又或者可怕被刘婧岚发现,所以一直未能一亲芳泽,甚至有可能被对方羞辱过。
 
他有可能一直对此念记于心,便指使方树去强暴沈婷悦。

方树大方地请麦青河下馆子,大概就是因为收取为数可观的酬劳。
  
我想他本来的计划并不是杀死沈婷悦,我记得麦青河说过,方树扬言强暴沈婷悦后再拍下裸照要挟。

这应该是他原本的计划,让方树拍得对方的裸照,再要挟她跟自己上床。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方树竟然把事情搞砸,而且还闹出人命。
  
沈婷悦刻意给我提示这条关键线索,表明她早就知道许梓轩才是主谋,那么她肯定不会是对方的同伙。而许梓轩之所以要杀死麦青河,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太多内情,怕他会把内情泄露给警察,所以杀人灭口。并且刻意以残暴方式行凶,妄图将罪名嫁祸给沈婷悦。
  
若事实的确如此,那么又会衍生出来另外两个问题:一是若麦青河的死与沈婷悦无关,许梓轩为何能以如此可怕的方式行凶?二是倘若沈婷悦已经变成了僵尸,她又怎么可能如此心思细密呢?
  
就在我为了这两个问题快要挠破脑袋时,手机突然响起,是蓁蓁的来电。电话接通后,她说了一个让我感到五雷轰顶的消息:“许梓轩死了。”
  
“什么!”我差点没拿稳手机,连忙追问确认。然而不管问多少次,蓁蓁仍是给我同样的回答——许梓轩死了。
  
“长生天啊,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呢,怎么能说死就死啊!”我心有不甘地说。
  
“你过来再说吧,我们就在村口的鱼塘旁边。”手机彼端的声音略为颤抖。
  
挂掉蓁蓁的电话后,我便致电给阿杨,叫他过来处理刘婧岚的尸体,随即赶去村口的鱼塘跟蓁蓁她们会合。
  
来到鱼塘时,我发现已有不少村民在看热闹,基叔等几名治安会队员正在维持秩序。穿过围观的群众,许梓轩的尸体便出现于眼前,他身上唯一的短裤湿透了,赤裸的躯体尽是水滴,脸面苍白如纸。除此之外,他并无其它异样,就像躺在地上睡着了一样。
  
全身湿漉漉的蓁蓁站在尸体旁边,健美的躯体在晚风吹拂下微微颤抖。我脱下外套为她披上,并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她抹去沿着头发滴落脸上的水珠,一脸无奈地向我讲述事情的经过——
  
刚才我跟雪晴追着他穿过草丛后,又穿过了一遍果园,眼看就快能把他抓住,他却拐进村子的巷子里。

之前你也在那些巷子里转过,不熟识里面的情况就像进了迷宫一样,我们根本找不着他。
  
被他甩掉之后,我们也不知道到那里去找他,恰巧碰见基叔等几个正在巡逻的治安员,于是便请他们帮忙找。我们在基叔的带领下,几乎把全村都翻过遍了,可是依然没找着。
  
我正跟雪晴商量是不是该给老大打电话,让他多找些人过来帮忙找,又或者干脆出通缉令的时候,其它治安员用对讲机通知基叔,有人掉进鱼塘了,落水的人只穿一条短裤,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于是,我们便立刻赶过来。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浮在鱼塘里,因为他脸朝下面,而且距离塘边又有些远,所以也没能确认就是许梓轩,也不能确认他是死是活。
  
当时有治安员用很长的竹杆,想把他捞到塘边,但他的位置距离塘边太远了,竹杆不够长,试了很多次也捞不到。

我说这么捞法,就算现在人还活着,到捞上来时也已经淹死了。于是便叫他们下水救人。
  
可是,他们竟然都不敢下水,说这个鱼塘“不干净”,下水怕会沾染霉气。情急之下,我就自己跳下去救人。人救上来后,发现的确是许梓轩,不过已经没有呼吸了,给他急救了好一会儿也没效果……
  
奇怪了,许梓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掉进鱼塘里淹死?难道就像治安员说的那样,是因为这个鱼塘“不干净”吗?然而,我询问基叔等人后,得知这个鱼塘之前虽然发生过怪事,且之后一直都再没有人敢承包,当然也没有人敢到鱼塘里游泳。

正因为没有人敢靠近这个“不干净”的鱼塘,所以也没有人在此遇溺。
  
而且,许梓轩能独自以野兽般的残暴方式杀害麦青河,也能逃过蓁蓁及雪晴的追捕,体能应该十分优越,怎么可能如此失魂地掉到鱼塘里淹死?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只旱鸭子?
  
虽然他死得莫名其妙,但总算是罪有应得,可惜的是我还有很多问题希望能在他口得到答案。
  
翌日早上,我在诡案组办公室向老大汇报调查情况。当他听完我的汇报后,竟然眉头紧锁地叹息:“要是有小相在,我就不用听你这些狗屁不通的推理。”
  
我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不过还是强挤出一副笑脸,和颜悦色地向他讨教:“老大,我那里出错了?”
  
“你的推理错漏百出,很多关键证据都忽略了。”他伸出又胖又短的食指,“第一,你只把重点放在许姓小子的蓝色外套上,却完全忽略了麦姓小子的黑色外套。”
  
我还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他已伸出第二根指头,“第二,你只注意到钱包里的大头照片,却完全没有在意钱包本身。”
  
“第三,”他在我迷茫的眼神中伸出第三根指头,“你压根没想过凶手杀害刘婧岚的动机是什么?”
  
老大在我面前晃动他那三根短胖的手指,把我晃到云里雾里,一时间并没能解理他所提出的疑点。
  
就在我为这三个疑点大伤脑筋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流年的来电:“许梓轩并不是自己失足遇溺,而是被谋杀的。”
第十章 武警支援
  
就在我为老大提出的三个疑点而头痛不已的时候,流年突然来电告知许梓轩并非自己失踪遇溺,而是死于他杀。我连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答道:“我给许梓轩做尸检时,发现他头发下的皮肤组织有明显的皮下出血,并呈现手掌的形状,显然是死前被人用力按压造成的。

“因此,有理由相信,他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而且根据手掌的形状判断,凶手应该是成年男性。”
  
我在惊愕中挂掉流年的电话,并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大。
  
“小相才不会像你这样,犯这种低级错误,被凶手玩弄于股掌之中。”

老大以鄙夷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杀死姓麦的,根本就不是姓许的小子,他只不过是个替死鬼。现在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真正的凶手就让他带着杀人的罪名去见马克思。”
  
我的思绪极为混乱,一时间没能理出头绪,只好向老大虚心讨教。
  
“没错,凶手杀害姓麦的小子时的确是穿着蓝色外套,这一点能从外套碎片上的血迹能得确认。”

老大竖起胖乎乎的食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但这并不代表凶手就是姓许的,因为他大可以把外套藏起来,甚至烧掉,而不是撕碎伪装成死者的外套。

“从死者离开KTV,到同伴发现他失踪至少有两个小时,足够凶手在杀人后,到凶案现场旁边的小溪洗个澡,再慢条斯理地处理这件外套。”
  
“你以为是职业杀手吗?一般人在杀人后,还那有闲情逸致来慢条斯理。”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的问题所在。”他又再晃动胖乎乎食指,并伸出第二根指头,“在凶案现场并没有发现死者的黑色外套,但却在附近的小溪中发现姓许的钱包,而且钱包被溪水和野草洗刷过。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我完全被他说糊涂了,一时间没能给出答案,只好为掩饰窘境而敷衍回答:“凶手不会真的跑小溪里洗澡吧?”
  
“你说呢!”他瞪了我一眼又说:“凶手既然把黑色外套带离凶案现场,干嘛还要把蓝色外套和钱包留下,而且还要在这两件证物上花那么多功夫。”
  
我还在消化这个论据时,他又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如果凶手就是姓许的,他干嘛要清除钱包上的指纹,而且还要用野草来洗刷。钱包本来就是他的,没有他的指纹才怪呢!”
  
我开始明白他的意思了,喃喃自语道:“原来许梓轩只是凶手刻意安排的替死鬼……”
  
老大点头又道:“本来根据这两点,以及你从姓刘的小妞手袋里找的大头照,有理由怀疑她才是凶手。但验尸报告却说凶手是男性,而且她亦已经被杀,那么凶手就只可能是……”
  
黎恺敏那充满阳光气息的模样,突然在我脑海中闪现。

在排除许梓轩及刘婧岚的情况下,凶手只可能是他,因为除了他们三人,麦青河不可能跟其他人到僻静的地方。因此,当晚的情况很可能是这样——
  
麦青河因为害怕沈婷悦冤魂不散,早晚会找他报仇,所以终日惶恐不安,以致连不敢离开宿舍半步。

多日来的感情积压,在被许梓轩等最能信任的朋友硬拉到KTV后,终于爆发出来,以纵情享乐宣泄心中的不安。许梓轩及刘婧岚也在他的高涨的情绪带动下,畅饮狂欢,纵情享乐。
  
在众人寻欢卖醉时,黎恺敏却留有租余地,待许刘两人酒醉倒下后,他趁麦青河不注意把香烟藏起来,并倒卧在沙发上假装醉酒。
  
随后,麦青河发现香烟已经抽完了,就跟许梓轩讨钱买烟。

麦离开包厢后,黎恺敏便换上许的外套,悄悄溜出KTV。他在KTV外面跟麦碰面后,应该跟对方说,许刘两人喝醉了想先回家,叫他们自己找节目之类的话。
  
因为许的钱包还有麦手上,所以麦可能还想到其它地方消遣,但黎却以醉酒为名,硬拉对方回宿舍休息。

之前受到沈婷悦袭击时,因为得到黎的帮助才能侥幸逃脱,所以麦必定对其百分百信任,没有多想便跟他沿着马路返回美院。
 
当走到距离商业街约五百米处时,黎恺敏见周围人影全无便原形毕露,袭击对他完全信任的麦青河。
  
麦青河没料到自己最信任的伙伴,竟然会突然袭击自己,慌不择路地往路边的草丛逃走。他的体能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受到酒精的影响,以致脚步轻浮,就算使尽全力也只是跑得比步行快一点而已。

而黎恺敏是篮球队员,平时经常锻炼,刚才喝酒时又留有余地,所以轻易就能追上他,并给他一下重击,把他打倒在地。
  
他惶恐地爬起来,虽然知道自己逃不过对方的魔掌,但还是本能地作出最后的挣扎,继续逃往草丛深处。但他没跑多远就被黎恺敏扑倒,而这一次他已没机会再爬起来。
  
以野兽般的残暴撕咬把麦青河杀死后,黎恺敏便把许梓轩的蓝色外套撕碎,散落在现场伪装成死者的外套。并从死者身上取出许的钱包,掏空里面的东西后,在附近的小溪里刷洗。

他故意用野草刷洗钱包,除了清除钱包上的指纹外,更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
  
之后,他有充足的时间处理从钱包掏出的东西,及死者的黑色外套。或许他还准备了另一套同款式的衣服更换,甚至在小溪里清洗死者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迹。
  
在处理好一切后,他便返回KTV包厢,把从钱包里取出的大头照放进刘婧岚的手袋。然后假装刚刚醒来,叫醒许梓轩询问麦青河去了那里。
  
他肯定已经料到我们会再去找许梓轩问话,甚至直接去拘捕他,所以早就在出租屋附近潜伏。

待许从出租屋逃出来后,他应该试图跟许接触,并引导许甩脱蓁蓁跟雪晴的追捕。随后他把许带到鱼塘,把许按在水里,直到对方窒息死亡……
  
我把自己对案发经过的推理告诉老大,并叹息:“我实在想像不出,外表如此阳光开朗的青年,有什么理由会令他连接杀害自己最亲密的同伙。”
  
“如果我知道,还用得着你去调查吗?”老大训了我一顿后,就继续给我分析第三个疑点:“杀死姓刘的凶手,既然把姓许的手机放在死者身上,就说明已经知道姓许的做了什么好事。假设你说的鬼话是对的,从出租屋跑出来的人影就是已经死掉的沈婷悦,那么她为何要去杀死姓刘的?”
  
老大这个问题的确让人挠破脑袋。

许梓轩虽然对沈婷悦有意,但对方却不予理睬,所以他才会买通方树,希望通过拍下裸照来要挟她。在这件事中,刘婧岚作为许的女朋友,在某程度上也算是受害者。

如果说沈是小三,那么她要杀刘还说得通,但她并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沈婷悦要对刘婧岚狠下杀手呢?
  
在这件案子里实在有太多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方,不过所有问题都很快就能得到答案,因为现在已经能锁定案中的两名疑凶——沈婷悦跟黎恺敏。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沈婷悦的藏身地点,但黎恺敏天天都呆在美院里,只要把他抓回来,就不愁不能问个水落石出。

不过,他可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一旦撕破脸皮,肯定会露出犹如野兽般的可怕一面。我可不想像方树及麦青河那样,死得如此惨烈。于是,便叫老大联系武警队帮忙。
  
然而,老大竟然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以为你是厅长啊!叫你去抓个人回来,还得派支武警队保护你!”
  
“老大,这可是随便一口就能咬断别人喉咙怪物啊!打老虎也得多派几个人,你不找人来帮忙,不就是叫我们去送死!”

我挤出一副哭丧脸,苦苦哀求,“可怜慕家九代单传,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就忍心看着慕家断后,就忍心看着我父母晚年无人供养!”
  
“你家那来九代单传!”老大白了我一眼,“你的大伯、二伯我都见过,而且你也不见得有多孝顺父母。你父母常跟我说,一年到头也没能看上你两眼,快连你长啥模样都忘记了,倒是你姐隔三差五就回娘家探望他们。”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不让我放假,我才不能回家孝顺父母。要是我这次出了意外,看你怎么跟我父母交代!”
  
经过一轮讨价还价之后,老大最终还是给厅长打了电话,调了一支武警小队过来帮忙。
  
我们跟武警小队在停车场会合,带队的小队长是蓁蓁的师兄傅斌,他一看见我们便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

我准备给他介绍雪晴时,他已主动向雪晴点了下头,表情略显尴尬地笑道:“很久没见了,没想到会有机会跟你合作。”
  
雪晴没有回应他,甚至连看也看见他一眼,径直地从他身旁越过走上警车,仿佛完全没看见他一样。虽说雪晴平日待人冷漠,但也不至于连点一下头这种基本的礼貌也没有,而且傅斌似乎认识她。
  
我不禁感到好奇,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可又不便开口询问,以免使傅斌更加尴尬。

不过,蓁蓁可不像我考虑那么多,直接问他:“你认识雪晴吗?”
  
傅斌叹了口气,露出牵强的笑容:“嗯,很久之前就认识她了,她之前不像现在这么冷漠。”
  
“她怎么看也不看你一眼?”蓁蓁皱起眉头,“你们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呢?”
  
傅斌轻轻点头:“嗯,我们的确有点小误会。”
  
“是什么误会呢?你趁现在跟她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应该不想再提起。”
  
从傅斌牵强且无奈的笑容推测,他跟雪晴之间的“误会”肯定不小。
  
在前往美院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沐阁璋师傅曾经给雪晴看过掌相,当时他对雪晴的评论是:“你外表虽然冷若冰霜,但内心却热情如火。冷漠只因曾经受到伤害,想以此保持自己不再受伤。你受到的伤害是来自一个你曾经深爱的男人,而能配得起你的男人必定智勇双全,所以伤害你的人名字中应带“文”、“武”二字。”
  
我想这个男人就是傅斌吧!
  
虽然只跟他合作过几次,但他的英勇及果断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而且他的名字中不就带有“文”、“武”二字吗?不过,他跟雪晴的事,我还是少理为妙。上次沐师傅道破此事时,雪晴可是当场翻脸,立刻拔枪指着他的脑袋。
  
到达美院后,我本来打算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杀进课室找黎恺敏,可是雪晴时刻跟傅斌保持着距离,虽然他们都没说,大家都意会到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因此,我提议分组行动,我跟雪晴和两名武警一组,傅斌跟蓁蓁及另外一名武警一组,分别到课室及宿舍找黎恺敏。
  
现在是下午,黎恺敏应该在课室上课,不太可能呆在宿舍里睡懒觉,分组纯粹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傅斌明白我的用意思,马上就同意了。不过一再提醒我要时刻保持联络,出了什么状况,切记第一时间叫他们过来支援。

我跟雪晴这一组前往课室,因为很可能会跟黎恺敏交锋,而且又是在课室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所以大家都格外留神。然而,我们绷紧每一条神经,如临大敌地来到课室时,却被告知黎恺敏这两天都没有到课室上课。
  
我大感不妙,立刻给蓁蓁打电话,打算告诉她目标很可能在宿舍。可是,她却说:“我们已经在他寝室里了,他的室友说他昨天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奇怪了,如果说他昨天因为要待机杀死许梓轩,所以整天也不在回美院也在情理之中,但今天他跑那里去呢?据我所知,他之前并没有经常翘课。
  
难道他预料到我们会发现他才是凶手,所以在杀死许梓轩之后,就已经潜逃了?
  
这可不好办。虽然只要他还活着,我总有办法能找到他,但他要是穿州过省地随处乱窜,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把他抓住。而明天就是老大给我的最后限期,我还得去找不知死活的沈婷悦呢!
  
就在我垂头丧气地带着大家离开教学楼,准备去跟蓁蓁他们会合时,不经意地听见两个女学生的交谈,“听说旧教学楼又闹鬼了,三楼的画室每晚深夜都会自动亮灯……”
第十一章 真正主谋
  
正为黎恺敏的去向而苦恼不已时,突然听见两名女学生谈论旧教学三楼的画室闹鬼。
  
根据麦青河的口供,沈婷悦应该就是在这间画室里被方树杀害,我早就应该去调查一下,只是一直抽不到时间走这一趟。现在听见有人谈论这间画室,我便想趁这机会了解一下,于是就走到两名女学生跟前,嬉皮笑脸地问道:“嗨,美眉们,你们刚才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或许很轻易就能从这两名女生口中套话,甚至邀约她们一同进晚餐也不是难事。

但我一时没记起,身后还有雪晴及两名手持冲锋枪的武警大哥。
  
可能武警大哥跟随我冲过来的英姿过于威武,又或者他们的气场太过强大,反正两位女同学被他们吓得像小猫似的蜷缩在一起。

有他们在场,这两个女生大概难以平静下来,所以我让他们先去跟傅斌会合,我跟雪晴随后就到。
  
“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们了。”我向两名女生解释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宗案子,希望能得到她们帮忙。
  
虽然武警大哥已经离开,但她们似乎仍心有余悸,四手紧握,身体稍微颤抖。良久之后,其中一名个子长稍高,自称小怡的女生才怯弱地说:“我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呢?”
  
经常了刚才的惊吓,我想她们大概没什么心情跟我侃大山,所以就直奔主题:“我想知道你们刚才说旧教学楼又闹鬼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听说而已……”小怡虽然仍有些害怕,但并不妨碍她向我讲述旧教学楼的历史——
  
我刚来这里念书时,就从学姐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旧教学楼的恐怖传说。
  
据说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女生偷吃禁果后怀孕了,因为她掩饰得很好,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某天深夜,她独自跑到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里,把小孩下来,并抱着刚出生的小孩从楼顶跳下来自杀,大家才知道这件事。

不过,孩子他爸是谁,到现在也没人知道。
  
自此之后,就有人说旧教学楼闹鬼,闹得人心惶惶,晚上基本上没有人敢去那里。不过,这大多都只捕风捉影的传闻而已,真正引起大家注意的是前几年发生的一件事。
  
听说学姐说,几年前有两个胆大的师兄,为图个安静,晚上特意跑到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里画画。

开始时还没什么特别事发生,但到了凌晨时分,他们同时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但他们都没有开口,而且声音明显是从窗外传来的,所以很自然就往窗户望过去。
  
他们一同望向窗户,看见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披头散发,面貌模糊的女人,抱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婴儿在窗外飘荡。女人对他们微微笑着,嘴巴一张一合,用他们的声音互叫他们的名字。
  
不管胆子有多大,遇到这么可怕的事也会吓个半死,他们当然也不例外,立刻就发疯似的跑回宿舍。他们一路大叫着跑回到宿舍,恰巧碰见正在巡夜的舍监。
  
舍监是个当过军打过仗的老头子,根本不信这世上有鬼,当然也不相信他们在画室里见鬼的鬼话。一口咬定他们是在外面玩到三更半夜才溜回来,还说要报告训导主任,给他们记过之类的话。
  
他们觉得委屈,就跟舍监吵起来,还问舍监敢不敢独自去画室走一趟。舍监说自己连阎罗王都不怕,要是画室里有鬼就抓来下酒,说完就真的昂首阔步地往旧教学楼走。

当时宿舍里有不少男生跑出来看热闹,不过都只是来到旧教学楼门前,除了舍监谁也不敢进去。
  
舍监进了教学楼没多久,外面的男生就听见响亮的“哇哇”声,就像初生婴儿的哭声那样。虽然这声音像哭得很吃力,仿佛哭得快要窒息一样,但却非常响亮,外面的男生都听得十分清楚。
  
舍监进楼后,哭声就没停过,而且过了很久也没看见他出来,大家觉得他可能出事,于是就一起进楼找他。
  
大家在三楼的画室找到了舍监,不过他已经疯了,躺在地上像婴儿似的不停地哭,而且哭声非常响亮。大家在外面听见的哭声,就是他发出的。
  
看见他这模样,谁都知道他中邪了,赶紧把他抬到教学楼外面。但是抬出来后,他还是哭个不停,而且脸色越哭越紫,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死了。
  
自从这件事后,旧教学楼就没几人敢进去,就算在那里安排上课,大家要么就请假,要么就干脆翘课。再加上新的教学楼建好了,渐渐就不再安排在那里上课。后来,曾经有些贪玩的学生,吃饱了撑着,跑去那里探险,虽然没出过什么意外,但大多数人还是不敢去那里。
  
前不久又有个大胆的女生,大概也是为了图个安静吧,每晚都跑到三楼的画室里画画。也不知道她画了多久,好像有两三个月吧!反正个把月之前,她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学院的领导怕会影响招生,把这事盖得死死的,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女生是死是活。

但是自从她失踪之后,三楼的画室每晚深夜就自动亮起灯来……
  
旧教学楼有如此恐怖的传说,沈婷悦还敢深夜独自去画画,看来她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过,她之所以失踪,主要是因为受到方树袭击,跟这些恐怖的传说似乎毫无关联,想必不过是以讹传讹的鬼故事而已。
  
我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既然没有人敢进旧教学楼,那不就成了藏匿的好地方吗?而且沈婷悦本来就敢一个人进去画画,现在画室又每晚深夜都会自动亮灯……看来有必须进去调查一下。
  
跟傅斌等人会合后,我就把刚才获得的情报告诉他们,并要求晚上一同到旧教学楼三楼的画室调查。
  
傅斌大概因为这趟行动毫无收获而颇感无聊,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他并非那种喜欢白领工资的人。不过,我发现他在回答我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瞄了雪晴一眼。我想他之所以如此爽快,或许跟雪晴有关。
  
可惜,雪晴连眼角也没扫他一眼。
  
我让大家先离开美院休整,等到深夜时分才再度返回。
  
本以为有四名武警罩着,肯定不会出问题,可万万没想到问题竟然发生在行动之前。

就在我们准备出发去美院时,傅斌突然打来电话,说他们要执行另一项任务,不能过来帮我们。

对此我除了是让蓁蓁涮他一顿饭之外,也就不能再拿他怎样。毕竟他支援我们的任务在白天就已经结束了,晚上的行动谈不上工作性质,只是友情帮忙而已。
  
旧教学楼位于旧院区,较少学子在附近活动,所以非常安静,甚至静到让人觉得恐怖的地步。如果有傅斌等四名彪形大汉罩着,倒没什么所谓,但此刻只有蓁蓁跟雪晴两位美女当我的左右护法,难免会让人心里觉得不踏实。
  
幸好,一路来到旧教学楼外的空地,除了没见到几个人影之外,也不什么值得注意力的地方。这里的确是多见树木少见人的鬼地方,怪不得方树敢大模大样地过来对沈婷悦施暴,在这种地方遇袭,恐怕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
  
仰望教学楼三楼,发现其中一个课室果然亮了灯,但所有窗户都有窗帘遮掩,所以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虽然这里有电灯的开关,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好摸黑上楼。
  
一楼到二楼的楼梯虽然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但并没发现任何问题。

然而,就在我以为到三楼的楼梯也不会有什么发现时,却看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女性身影站在楼梯口。这个身影十分熟识,我一眼便认出对方就是在陈氏墓园,及许梓轩租住的出租屋中出现的鬼魅身影。
  
我们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我们,“啪”一声响起,眼前亮起耀眼光芒。

因为眼睛习惯了黑暗,所以短时间内没能适应光明,眼前除了一片白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就在我担心对方会趁此机会袭击我们时,一把男性声音响起:“你们终究还是找到这里来。”
  
当双眼开始适应光线后,我发现站在楼梯口的并非什么美艳女鬼,而是披着假发的黎恺敏!
  
“别动,否则我会开枪!”
  
雪晴在眼睛适应光线后,第一时间拔枪瞄准。

蓁蓁也摩拳擦掌,做好准备跟眼前这个杀人魔王决一死战。

然而,黎恺敏似乎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缓缓摘掉头上的假发,并除了身上的女性伪装,以平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找到这里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吧!”蓁蓁亮出手铐,“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不过,你不配合也没关系。”她紧握拳头,关节啪嗒作响。
  
黎恺敏往左右各望一眼,友善地笑道:“这里的环境其实挺幽静的,我以后恐怕没机会再来了,能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或许,你们能利用这个时间,问一些想知道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但我确实有什么多问题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所以也不在乎跟他在这里耗上一些时间。不过,在向他发问之前,我先要确认一件事:“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小麦、岚岚、梓轩都是我杀的。”
  
虽然早知道这些死者是被他所杀,但他承认得如此坦白,如此从容、平静,却让我感到惊讶,仿佛在他眼中,杀人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他悠然地吐了一口气:“他们都该死。”
  
“为什么?”
  
“这可说来话长了,我们何不换个地方坐下再慢慢说。”他作出邀请的动作,请我们进楼梯口旁边课室。
  
我谨慎地审视当前环境,虽然我们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但他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地势比我们高,视野开阔,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眼皮底下。而且如果他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袭击我们,我们形势会十分不利。

因此,尽管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我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并给雪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他的举动。
  
我们跟在他身后进入课室,这里似乎很久也没人使用过,电灯花了些时间才能启动,不过尚算明亮。在带有陈旧气息的灯光照射下,课室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应该是一间雕塑课室,除了蒙尘桌椅之外,还有几个半身人像放在墙角。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它东西,也没有能让人隐藏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是安全的。
  
他在讲台前拉了张椅子坐下,并示意我们一同坐下来。我跟蓁蓁在靠门的位置坐下,而雪晴则堵住门口,枪口时刻瞄准他的脑门,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他摆出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就像跟朋友聊天一样,向我们详述他的诡异经历,及杀害麦青河等人的前因后果——
  
婷悦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她很善良,也很纯洁,就像一朵于污泥中散发清香的莲花。
  
我一直都很欣赏她,她跟我也很谈得来,但我们之间关系并没有超越友谊的界线。

其实,我曾经向她表白,但她并没有给我直接的答复,而是告诉我,她父亲如何狠心地抛弃她跟她母亲,以及失去父亲后的灰暗童年,还有她母亲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自杀的可怕经历。
  
她很坦然地告诉我,她并不相信爱情,因为不管爱情的火焰燃烧得如何炙热,也总有冷却的一天。但友情却不一样,真挚的友谊往往能维系一辈子,在生活最后的日子仍能让人感到温暖。
  
虽然我的表白失败了,但我们仍然是朋友,偶尔在校园里碰见时,会呆在一块谈天说地,有时甚至会忘记时间。或许,有个词能很恰当地形容我们的关系,那就是“知己”。
  
人生在世,要找称心的恋人并不难,但要求一知己却不易。所以当获悉她失踪的消息后,我到处去寻找她,可惜却一无所获,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我虽然经常跟梓轩他们非常熟识,但却很少跟他们出去玩。自婷悦失踪后,为了忘记失去知己的痛苦,我才经常跟他们出去喝酒。正因我跟他们一起喝酒,我才能得婷悦失踪的真相。
  
最初,我是从醉酒的小麦口中察觉端倪,随后我便在他们大醉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向他们套话,甚至偷偷查看他们手机的信息。

经过多日的查探后,我终于知道婷悦已经被方树杀死了,但这件事的真正主谋是岚岚……
  
“怎么可能!真正的主谋不是许梓轩吗?”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刘婧岚怎么会是这件事的主谋呢?她根本没有杀害沈婷悦的理由啊!
第十二章 旱魃尸奴
  
“出乎意料吧!”对于我的惊愕,黎恺敏的反应十分平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继续给我们讲述事情的经过——
  
你们可能猜想不到,岚岚为何会如此憎恨婷悦,这不是因为你们笨,只是你们不了解岚岚而已。
  
岚岚家里虽然很有钱,她也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富家女,然而她并不是一无是处。她之所以进美院念书,是因为她的确有点儿艺术天赋,而且她在油画方面的天分并不比婷悦差。

刚入学时,她的作品总是能拿到第一名。只可惜她没有善用自己的天赋,自从跟梓轩一起之后,她就只记挂着吃喝玩乐,把学业荒弃了。
  
未经打磨的原石,不管品质如何优越,终究不能发出耀眼的光芒。成功除了先天的天赋之外,更需要的是后天的努力。婷悦的先天条件虽然不及岚岚,但通过不懈的努力很快就超越她了。
  
岚岚本来不屑跟婷悦比较的,她总说婷悦只不过是个贫民窝出来的下等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艺术。但是,一再被婷悦打败之后,她就开始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尤其是刚结束的省美术作品展,这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较量,所以她特别在意。希望能在这最后一战中,给对方一次完美的反击。
  
然而,不管她多用心,也不可能立刻追回之前浪费掉的时间,婷悦的实力早已跟她拉开了距离,获得作品展的参加资格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争强好胜的她,不甘心带着失败者的耻辱离开美院,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夺得参展资格。
  
要以作品打败婷悦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画功已到了连老师们也自叹不如的程度,唯一能取代她的方法就是毁坏她的作品。只她没能赶在展览开始前交出作品,岚岚要取代她的参展资格就容易得多了。
  
当然,这事岚岚自己可办不了,于是就把这个想法告诉梓轩,跟他商量怎样才能毁坏婷悦的作品。
  
你们已经看过梓轩手机的内容,应该知道他对婷悦垂涎已久。所以,当岚岚提出找人毁坏婷悦的作品时,他立刻就想到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他给了方树不少钱,让对方毁坏婷悦的参展作品,同时强暴婷悦并拍下裸照。
  
画手虽然不像演员那么受人注目,但也算是半个名人,一旦有裸照这类不堪入目的东西流传开去,艺术生命也就可说是到了尽头。

梓轩本来打算以裸照要挟婷悦跟他发生关系,但没想到方树竟然在施暴过程中错手杀死了婷悦。
  
当我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本想报警为婷悦讨回公道,可是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们把婷悦的尸体埋在什么地方。在找到尸体之前,就算报警恐怕也不会受理,所以我只好继续跟他们呆在一块,希望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线索。
  
可惜,在婷悦遇害后将近一个月,关于埋尸地点仍是毫无头绪。我一再试探他们,但他们口风都很紧,唯一的线索的就只有小麦在醉酒后曾经说过,千万不能走那条途经墓园的小路。
  
我想婷悦的尸体,有可能埋在这条小路的某个地方,于是就趁跟他们去玩的机会,刻意把小麦灌醉,再趁他醉得迷迷糊糊,向方树提议走这条小路。

本来,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婷悦竟然在途中出现!
  
刚见到婷悦时,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十分惊愕,因为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想到这里,我就因为未知而感到恐惧,本能地往回逃跑。
  
当时的情况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样,我拉着小麦在方树撕心裂肺的惨叫中拼命地逃跑。

不过,我们并不是一直跑到商业街,因为小麦没跑多远就摔倒了。我想把他拉起来继续跑,但却发现他晕倒了。正在犹豫是不是该丢下他,独自逃跑的时候,眼前突然闪现一抹绿色,随即闻到一股浓烈的怪异香味。
  
仔细一看,原来有一个奇怪的人站在我们前面,挡住了我们去路。

这个人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淡绿色的绸缎从斗笠边缘一直垂到地上,整个人都裹在绸缎里面,只从绸缎的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
  
我还弄明白是什么回事,对方就开口了,是一把令人感到敬畏的女性声音:“汝恋伊否?”
  
我愣住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明白她是问我是否喜欢婷悦,于是就点了下头。

她又说:“不管伊变成何等模样?”我缓缓回头,发现方树已倒在血泊之中,而浑身的血污婷悦则站在他旁边,静默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对于这个问题,我于心底挣扎良久,但当我想起婷悦拒绝我时所说的话,一股炙热的感觉突然从心底涌现,使我瞬间明白自己的心意,于是便以肯定的语气回答她:“婷悦吸引我的并非她的外表,而她纯洁的心灵,所以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我对她的爱也绝不退色。”
  
“汝能否为伊而死?”
  
她的语气非常冰冷,但我却没有感到害怕,也不再有片刻犹豫,马上就给她肯定的回答。
  
突然,一只包裹绷带着的手臂,从绸缎的缝隙中伸出,直伸到我面前,把一条血红色的小蛆虫放在我掌心。
  
“伊时日无多,且未有心愿未了,难以亲自报仇雪恨。汝若甘愿为伊而死,即以此蛊入鼻。此蛊能予汝神力,同时亦燃烧汝之生命。汝潜伊雪恨之日,即汝寿尽之时。尔后,汝与伊皆吾之奴仆,永世听从吾之差役。”
  
眼前这条恶心的虫子并没有让我感到恐惧,我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就让它钻进我的鼻孔。

来自大脑的强烈痛楚带来一阵眩晕,但随即我就感到股每一根肌肉的充满了力量,身体仿佛变轻了,每一下动作仿佛都完全不用花费力气。
  
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那天你们询问完小麦后,我就跟着你们到墓园,并装扮成女生把你们引到塘仔村,本来想提示你们调查梓轩及岚岚,可惜你们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租住在这里。
  
既然你们没有替我惩治他们,那么我就只好用自己的方法为婷悦讨回公道。
  
把小麦硬拉到KTV是我提出的,我还偷偷把烟藏起来,诱使小麦单独出去买烟。

之后,我跟梓轩换了外套,再把小麦骗到僻静的地方,用“阿娜依”——也就是刚才我提及的神秘女人所给我的力量,很轻易地就把他杀掉了。不过,我故意把钱包和外套留下来,其实不是为了把罪名嫁祸给梓轩,而是希望你们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查出他跟岚岚所做的龌龊勾当。

然而,这一次你们又让我失望了,你们当时没有发现梓轩那张大头照,就放在岚岚的手袋里。
  
我已经一再给你们提示,但你们还是没发现他们所做的坏事。或许我该多给你们一些时间,可惜我已经再没有时间等待。
  
昨晚在草丛里,是我把你绊倒的,我想你应该没注意到,阿娜依给我的力量,使我的动作可以比一般人快好几倍。

把你绊倒后,我迅速冲进出租屋里,把岚岚送上黄泉路,并把梓轩的手机放她身上。我这么做是为了给你最后的提示。
  
之后,我便去找梓轩,帮他甩脱你们的追捕。然后,嘻嘻,然后当然是让他去陪他的姘妇……
  
虽然黎恺敏的犯案过程,十有八九已经在我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他的可怕力量竟然是来自一条恶心的蛆虫,这让我觉得他所说的只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奇幻故事,虽然他并不像撒谎。

然而,他的力量从何而来,并不是事情的关键,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沈婷悦在什么地方?”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他不经意地望向右方,而画室就在这个方向,沈婷悦很可能就是藏身于此。
  
我站起来对他说:“现在我们正式拘捕你,因为你涉嫌谋杀麦青河等三人,请你跟我们回去警局。”
  
“很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离开。虽然我不想伤害你们,但如果你们坚持,那就只能得罪了。”他猛然站起来,一掌把身旁的桌子拍得支离破碎。
  
我为他恐怖的臂力感到吃惊的同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他刚才坐的椅子随即被子弹击中翻倒。
  
“把双手放在头上,否则下一枪不会打在椅子上。”雪晴冰冷的语言犹如命令。
  
“你们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我得到的力量是你们无法想像。”他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但是,就在下一刻他猛然前冲,速度之快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蓁蓁随手抄起一椅子,想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但身子还没转过来,他就已经来到跟前,并往她后腰踹了一脚,使她倒在椅桌堆中并扬起一片灰尘。此时,他跟我距离触手可及,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是逃跑,还是冲上前跟他拼命,他的拳头就已经来到我鼻子前了。
  
眼前就要被他一拳放倒,震耳欲聋的枪声又再响起,艳丽的血花在他肩膀上绽放,子弹的冲击力使他整个人往后弹起,倒在地上。
  
“下一枪将会是你的心脏。”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雪晴依然能沉着应战。
  
“你们认为有用吗?”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出现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他。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人在肩膀受了枪伤之后,短时间内会失去攻击能力。但他竟然像一点事也没有似的,迅速爬起来,并想再次袭击我们。
  
这回雪晴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他接连扣动板机。虽然每一枪都准确命中他的身体,但他竟然只是稍微后退一步,连倒下也没有,仍一步一步地向我们逼近。
  
手枪里的子弹全部射进他体内后,他竟然仍能脸带微笑:“你们不该只带这种程度的武器来。”说罢猛然跳起,如野兽般向我们扑过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得蒙长生天召唤的时候,身后传来冲锋枪的疯狂咆哮,子弹如暴雨般落在他身上,但他竟然还能保持站立的姿势,直到枪声停下来才徐徐倒下。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成了个马蜂窝,就连脑袋也被轰得不知所踪。
  
我正疑惑雪晴啥时候弄来冲锋枪时,傅斌爽朗的声音便传入耳际:“幸好我们过来看看,不然你们的麻烦可大了。”
  
原来傅斌担心我们应付不来,而且他们执行任务的地点距离这里并不远,所以完成任务就马上赶过来帮忙。
  
我扑到傅斌身上,抱着他强壮躯体,有如再生父母般一再言谢。

蓁蓁也夸他来得及时,因为刚才挨那一脚,差点把腰骨也给踢断了。
  
傅斌关切地慰问蓁蓁,确定她没有问题后,便走到雪晴跟前,“你没受伤吧?”
  
雪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向你道谢。”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傅斌牵强地笑着。
  
解决黎恺敏之后,我们便有移步到隔壁的画室,虽然有傅斌等四名武警罩着,但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可不敢有丝毫放松,谁知道沈婷悦会不会是更可怕的怪物。
  
在三名荷枪实弹的下属掩护下,傅斌小心翼翼地把画室的门打开一道缝隙。透过这道缝隙,能看到里面的大概情况。
  
门缝里的世界非常安静,仿佛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宛若死者的安息地。

然而,在这连呼吸声也没有的沉寂世界里,却有一个未能安息的亡魂。零乱的头发、污秽的衣服,仿佛在诉说逃离地狱的匆忙,无法停下来的画笔宛若感叹岁月的仓促。
  
虽然此刻只能看见她的背面,虽然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她,但我能肯定眼前的就是她——沈婷悦。
  
傅斌向下属挥手示意行动开始,自己一马当先闯入画室,其他三名武警紧跟其后掩护他,四支冲锋枪的枪口一同指向坐在画室中央作画的恬静女子。
  
“把双手举起,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傅斌的喝令充满威严。
  
但是,眼前的女子宛若陶醉于自己的世界当中,依然缓慢而细致地为身前的油画添色加彩。
  
傅斌跟下属稍作眼神交流,便一同缓步向女子逼近。当他们与女子的距离,只有五步之遥时,女子突然站起来,干枯、嘶哑的声音随即于画室内回荡:“完成了……”
  
寂静再一次降临到画室当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停止了动作,甚至屏住了呼吸,因为我们都被女子身前的油画深深吸引,或许该说是被这幅油画深深地震撼。
  
麦青河曾向我提及这幅油画,并详细地给我描述油画内涵及给他带来震撼。因为我对油画的认识不深,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但此刻亲眼所见才发觉他所说的震撼竟是如此汹涌澎湃。
  
或许因为之前曾遭方树毁坏,在我眼前的油画跟麦青河的描述稍有不同。妇人脸上多了一滩从割脉处飞溅而来的血迹,使整个画面的色调更显鲜艳,更能反衬出她的眼神是如此绝望。
  
而从画面边缘伸出的小手,不是麦青河说的一只,而是一双。

另一只小手拿着削铅笔的小刀,向妇人展示自己渺小、脆弱,但足以跟随母亲离去的力量与决心。

我仿佛听见一把细嫩而倔强的女孩声音,从油画中传出——妈,如果你要走,就别把我留下,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确是上成之作,难怪汝非要从坟墓中爬出来完成此画。”
  
既优雅但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女性声音,把我们从震撼中带回现实,当眼光离开沈婷悦这幅惊世之作时,突然发现画室里多了一件浅绿色的物体,整个画室随即充斥一股极其浓烈的异香。

之所以说是异香,皆因这股香味非常怪异,不但极其浓烈,香中更带有一丝微仅可察的臭味。这一丝臭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想起流年身上那股终年不散的尸臭。
  
仔细一看,这物体原是一个穿戴怪异的人。

浅绿色的绸缎宛若碧水瀑布,自宽大的斗笠边缘直冲下地,使人完全看不见隐藏于绸缎里的人长什么样子。不过,从绸缎缝隙中露出的紫色眼眸,散发出让人心生寒意的凌厉眼神,由此可见其并非等闲之辈。
  
我想,她就是黎恺敏说的阿娜依。
  
怪异的情景容易使人迷茫,不过傅斌很快就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厉声喝令:“都待在原地,并把手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若有任何挑衅性动作,或异常举动,格杀勿论!”
  
虽然傅斌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但沈婷悦却毫不理会,迈出机械化的步伐缓步走到阿娜依身后,优雅的声线随即从绸缎内传出,“愚昧无知的人类,汝辈在吾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却竟敢对吾如此傲慢。若非吾曾立下誓言,不再妄杀轩辕后裔,单是汝辈毁吾尸奴,就足以令汝辈无一能离开此室。”
  
傅斌怒目横眉,再次厉声警告:“立刻把手举起来,否则格杀勿论!”并往阿娜依左右两旁各开一枪。
  
“骄傲自满乃通往墓穴之捷径,汝辈若再对吾无礼,吾定必让汝辈知道,何谓生死两难!”阿娜依优雅的声线中带有彻骨的寒意。
  
“别像个欧巴桑似的,跟我叨唠些莫名其妙的废话,再不举起手来,休怪我不客气。”傅斌将子弹上膛,并示意下属准备开火。
  
“放肆!”
  
阿娜依怒喝一声,一阵劲风随之从足下掠过,犹如铁棒般狠狠地往小腿敲一下,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摔倒在地。浓烈异香伴随劲风而来,钻进鼻孔让我感到眩晕,此刻我更加肯定异香中夹杂的是尸臭味。
  
傅斌等人也被劲风吹倒,不过他马上就爬起来,并向阿娜依开火。

他先往对方的下半身开枪,但连续开了十数枪,对方却依然屹立不倒,只好把枪口上移。与此同时,其他三名武警亦已经爬起来,给予他火力支援,一同向阿娜依开火。
  
按理说,被四支冲锋枪近距离疯狂扫射,就算穿着最先进的防弹衣,全身的骨头也被震得粉碎。可是,这怪物竟然丝毫无损!
  
我说的“丝毫无损”不是指她仍然能站起来,而是根本就没受到一点损伤。子弹打在绸缎上仿佛瞬间被“吃”掉,只能让绸缎稍微抖动,连弹孔也没留下。
  
傅斌等人于讶异中停下扣动板机的动作,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现象。
  
“又毁了吾的尸奴,哼……”
  
绸缎内传来一声怒哼,我立刻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头顶压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身上,压得我趴在地板上弹动不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一样,傅斌虽然作出顽强的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压得趴在地上。
  
与此同时,站在其后阿娜依后面的沈婷悦徐徐倒下,看见她那如马蜂窝的模样,我突然意识到,刚才的那暴雨般子弹并没有打在阿娜依身上,而是穿体而过落到她身上。难道,阿娜依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像?
  
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于脑海中浮现——她就是传说中的“鬼”,我们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觉!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好就不容易才把心中所想挤出牙缝,但换来的却是对方无情的嘲笑:“哈哈哈……愚昧的人类,汝辈的见识仅限于此?或许,吾能给汝辈一个提示,吾的信众虽称吾为阿娜依,但汝辈的先祖则称吾为魃。”
  
我于脑海中快速思索,可惜在我的知识范畴内并没对“魃”这名字有任何了解,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得不明不白时,对方又道:“愚昧的人类,吾辈会有再会的一天。吾虽曾立誓不再妄杀轩辕后裔,但若汝辈一再冒犯,吾绝不再手下留情。”
  
突然,压在身上的力量消失了,浓烈的异香亦消失了,诡秘的阿娜依也消失了……刚才不可思议的诡异现象,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但躺在地上那具遍布弹孔的尸体,却让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Mark~!审查~!
尾声



“尸检的情况怎样?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我给刚为黎恺敏及沈婷悦做完尸检的流年抛了根烟,他点上后便靠着墙脚蹲下一言不发。

他很少会表现得如此苦恼,于是我便关切问他是不是发现了可怕的东西?谁知道他竟然对我破口大骂:“发现个屁,两具尸体都被子弹打成马蜂窝,最关键的脑袋被打成了一堆脑浆和肉碎,我缝了半天连个脑袋的形状也没缝出来。你说的血色蛆虫,更是连影子也没找到!”
  
随后,他连珠炮似的跟我抱怨了很久,说这两具尸体若能保存完好,必定会有惊人的发现,不但能改写现代医学,甚至有可能找到令人长生不死的方法。
  
在他抱怨期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话:“你有听说过‘魃’吗?”

随即告诉他,与阿娜依对决时的情况。
  
他听完我的话后,神色凝重地回答:“你惹到的可不是寻常怪物,更不是你想像的鬼魅。”
  
“那是什么?是妖怪吗?”
  
“恐怕比妖怪要高好几个层次。”他的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又道:“据我所知,古往今来称之为‘魃’的,就只有传说中的僵尸始祖——旱神魃。”
  
“不可能吧,这只不过是传说而已,世上那会有神存在呢?”

虽然我相信鬼魅的存在,但在我的知识范畴内,神只不过是宗教的产物,并非真实存在。
  
“不要在了解真相之前,就持否定态度。大千世界不存在不可能,也没有什么是一定不存在的。正如你无法解释,她为何能使沈婷悦复活,令黎恺敏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你也无法解释子弹怎么会对她不起作用,她如何能做到来去如风,又是用什么方法使你们全部趴下来。”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阿娜依真的是传说中的旱神魃,那么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因为她说我们还会再见,而且下次见面就不会手下留情。
  
或许,我该去找沐阁璋师傅,他对稀奇古怪的事情最感兴趣,他应该能告诉我有关阿娜依的事情。
  


  
沈婷悦的遗作在枪林弹雨下,奇迹般得以幸存,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我带着这幅油画去找通灵画师廉潇宇。
  
廉画师看见这幅惊世之作后,近半个小时一言未发,随后惊叫一声“哥们,你发财了”,并问了一连串问题,例如这幅画从那里弄来的、是那位大师的作品之类。
  
我如实告诉,这幅画并非大师之作,而是一名美院学生的遗作,并告诉他沈婷悦为完成作品而超越生死的荒诞故事。
  
他听完后,深感惋惜,扼腕长叹:“唉,这么年轻就能画出如此高水平的油画,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颗耀眼的新星。可惜了,可惜了。”
  
“你能帮她完成遗愿,拿这幅画去参加公开的展览吗?”
  
“没问题,恰好我有个朋友最近在筹备一个画展,虽然不是大型画展,不过也有不少行家品评作品。可以先把拿这幅画去展出,然后再让拍卖行卖个好价钱。虽然这幅画不是名家手笔,但以这幅画的水平,以及画背后的故事,肯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他顿了顿,突然神秘地问道:“你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我摆手笑道:“我只是为了完成作者的心愿才把画带过来,卖多少钱也没关系,只要这幅画不被埋没就行了。反正拍卖得来的钱,我会全数转交作者的母亲。”
  
“这也好,要是省点用,应该够她母亲养老。”
  
“这幅真的这么值钱吗?”我略感吃惊。
  
“有故事的艺术品最值钱,虽然作者本人没有名气,但这是她的遗作,要卖十来万还是很轻松的。如果对买家不挑剔,随便找个暴发户当冤大头,上百万也不是没可能。”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幅油就像一个打开了的保险柜,里面装满了可爱的钞票。不过,钞票虽然很诱人,但不属于我的钱财,我是不会放进自己的口袋。
  


  
“没想到这宗案子竟然牵涉到神话传说。”厅长翻阅调查报告,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梁政佯装惊讶说道:“不会吧,你真的相信阿慕的鬼话?”
  
厅长把报告丢到一边,凝视对方片刻后深沉地问:“你呢,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相信。”
  
“我要是一点也不信,就不会坐镇诡案组。”

梁政狡黠地笑着,“人的知识是有限的,有些人总是把合理、科学挂在嘴边,但却不肯接受自己知识范畴之外的事物,这种人才是最无知。”
  
“很好,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既理性,又勇于接受未知事物的性格。虽然你的牛脾气,有时候也挺惹人讨厌。”
  
“现在可不是讨论我有多讨厌的时候,这宗案子前后一共出了六条人命,而且案中关键人物依然在逃,我们得想个办法善后才行啊!”

梁政虽然一脸满不在乎,但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心中那份压抑不住的喜悦。
  
厅长摊开双手,不以为然地说:“还能怎么善后,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死光了,把这份报告封存就是了。至于封锁消息方面,美院的领导自会想办法,要是这宗案子被媒体曝光,他们明年就别想再招新生。”
  
“那在逃的疑犯怎么办?她可是能把一支全副武装的武警小队当猴子耍的极度危险人物。”
  
“四支冲锋枪也奈何不了她,你认为还能怎么办?”
  
梁政思索片刻,漏气道:“的确不能怎么办。”
  
“那就只能先放下了,反正她也不像惹是生非的人,要不然以她的能力,早就闹出大乱子来了。”

厅长把一份档案递给梁政,“这事就暂且放下吧,先处理这宗案子。”
  
梁政翻开档案翻阅片刻便露出好胜的笑容:“六岁女孩于电话亭内自杀?年纪这么小就想不开,不可能吧!我想这宗案子一定会很有意思。”



灵异档案 关于荫尸的恐怖传闻
  
来自台湾的网友leamas为某求提供了两则恐怖的灵异传闻,第一则发生在台南附近,一个叫五块厝的地方。

十数年前,这里曾经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僵尸害人事件,当地报纸也曾报道此事。
  
该地有一座私人墓园,据说属于某个姓陈的家族,但不知何故长年无人拜祭,也无人打理。

墓园入口两旁的榕树挂满了死猫,几乎每棵榕树都挂了两三只,墓园内阴森无比,即便是白天从园外经过,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有一段时间,当地接连死了近十人,全都死因不明,但有一共通点就是都曾进入墓园。

坊间传说,他们进入墓园时,影子被僵尸踩到,所以便死得不明不白。
  
这在科学发达的时代,这种说法当然没人会相信,但因为一连出了近十条人命,所以这件事越闹越大,并且引来了一真一假两名道士。
  
两名道士在观测墓园的风水地气之后,发现园内其中一座坟墓有问题,便择好时辰一同开棺。

开棺的时候,吸引了大批当地人前来观看,因此僵尸的庐山真面目便展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该尸体虽下葬多年,但却经久不腐,而且头发指甲依然继续生长,指甲就像港产片里的清装僵尸一样长,眼睛更是睁开了一半,样子非常吓人。
  
假道士为了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的神功,用手往尸体头上压,跟大家说僵尸已经被他神力镇压。谁知道,他提起手的时候,尸体竟然顺着他的人气坐起来。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
  
真道士见形势不妙,立即取出道符贴在尸体的额头上,并顺势把尸体压下去,随即又吩咐众人,立即将尸体火化。
  
另一则恐怖故事发生在高雄,主人翁是leamas外公的邻居。
  
邻居全家都是从事养殖业,父亲去世后,儿子便请来风水师傅,将父亲安葬在自家的鱼塘附近。

开始那几年一切如常,没发生任何奇怪的事。
  
几年之后,儿子像往年那样把鱼苗放进鱼塘,并按时投放饲料,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到了收成季节,下网打捞竟然连一条鱼也没捞上来,之后三年的情况都一样。而且从第三年开始,家族成员便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暴毙,前一个的丧事还没办妥,后一个的死讯就传来了。
  
整个家族因此而惶恐不安,便找来道士查看阴阳两宅的风水。

当道士来到鱼塘时,就问这鱼塘有没有发生过怪事?儿子把鱼塘里的鱼无故消失的事情,详细地告诉道士。道士听完后就知道是他父亲的坟墓出了问题,并要求立刻开棺查看。
  
开棺的时候,leamas的外公也在场,并亲眼目睹僵尸的可怕面目。
  
老先生虽然下葬多年,但竟然完全没有腐烂,而且遍体长满蜷曲的红毛,牙齿更长得像狗牙似的参差不齐,还一颗颗伸到嘴外。

更可怕的是,尸体的眼睛竟然完全睁开,眼珠呈暗灰色,虽然像死物般毫无生气,但却能随着周围的人走动而左右转动,就像死死地盯着别人。
  
下葬多年的尸体变成这个模样,虽然没有像电影那样跳起来伤人,但也却够吓人的。所以家属听从道士的吩咐,在做完法事之后,就立刻就将尸体火化。
  
之后,道士给大家解释说,水属阴,鱼也属阴,鱼塘本身就是个阴气旺盛的地方。把尸体葬在鱼塘附近,会吸尽鱼的精气,鱼的精气被吸光了,自然就会死翘翘,并且沉到塘底化成塘泥,连鱼尸也不会浮上来。而尸体因为吸收了大量塘鱼的精气,成长速度非常迅速,短短几年就变成了坊间俗称的“荫尸”。
  
荫尸虽然不会跳起来伤人,但却会给亲属带来无形的伤害,甚至使整个家族蒙受灭顶之灾。
  
leamas的外公在事后听说,邻居之前请来的风水师傅就报酬一事,曾跟邻居发生过争执,可能因此而结怨,故意给老先生选一个遗祸子孙的凶穴。不过,这是极损阴德的事,所以风水师傅也没有好下场,老先生的尸体被火化后,他就突患恶疾,不久就撒手于人世。
关于小相的零碎记忆

一 选手机号
  
见华已经是高中生了,虽然溪望觉得还是学生的妹妹并不适宜拥有手机,但鉴于她的身体状况的,为她选购一部能跟她随时保持联系的通信工具是有必要的。
  
见华本来想拿溪望的旧手机来用,但溪望却执意要为她买一部新款的智能手机,还跟她说:“如果你用这部手机看电子书和学习,那么多贵也值得,但如果只是用玩玩游戏、发发短信,又或者向同学炫耀,那么就算我的旧手机也会不给你。”
  
溪望交游广泛,朋友众多,买手机一事很快就得到落实了,而且价钱还比市面价格低很多。

不过手机到手后,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选那个手机号。
  
见华拿着溪望带回来的号码单看了好一会儿,边看边搔着脑袋,不知道该选那一个号码。

她之所以会如此犹豫,原因是并非单子上没有她心宜的号码,相反单子上的全是靓号,只是价钱都很贵,她不舍得让哥哥为此花太多钱。
  
溪望看出妹妹的心思,便跟她说:“单子上的是市面价,朋友不会如按这个价钱收我钱,他只会收我成本价。”
  
见华这下可高兴了,马上就挑了几个号码,譬如尾号为:1314、3344、1312等有意思的靓号。

不过对于她的选择,溪望却略为皱眉,她不由小声问道:“这些号码不好吗?”
  
溪望微微一笑:“好是好,不过有些俗气。”
  
“那什么号码才不俗呢?”见华歪头地看着哥哥。
  
“这个挺不错,跟我的尾号一样,是个吉祥的号码。”溪望指着一个尾为5515的号码。
  
见华面露不解的神色,疑惑地问:“跟你的尾号一样的确挺好的,可是为什么说是吉祥号码呢?我怎么没看出它那里吉祥?”
  
溪望笑了笑说:“天地有十数,十数之和谓‘大衍之数’,五数之和谓‘小衍之数’。简单来说,大衍之数就是一到十的和,也就是五十五;而小衍之数则是一到五的和,也就是十五。古人认为这两个数字包含了天地万象,是吉祥的数字,而这个号码的尾号就包含了这两个数字,当然是个吉祥的号码了。”
  
“原来是样,我就要这个号码!”见华高兴地笑着。


生日礼物
  
溪望坐在书桌前翻看资料,见华满脸愁容地走过来跟他说:“哥,有个男生请我去他的生日会……”
  
“没关系,你想去就去吧!我不反对你交朋友,只是你要懂得分辩他们的好坏。”溪望抬头微微一笑,随即又继续翻看资料。
  
见华用力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那个男生经常像苍蝇似的缠着我,讨厌死了,我才不想去。只是人家邀请我,我就算不去,礼貌上也要送他一份礼物。”
  
“你是不知道该送他什么吧?”溪望放下手头的工作,专注地跟妹妹聊天。
  
见华点了下头:“嗯,送太贵重的礼物,一来怕他会误会我对他有意思,二来也没有这个必要。可是送太便宜的礼物,我又怕会被人笑话。”
  
“那就好办了,就送这个吧!”溪望从笔筒里取出一支铅笔递给妹妹,又说:“这铅笔好,考试能用上,又实用又意思,送这个不会有人笑话你。”
  
见华拿着铅笔,心里嘀咕:不就是一支铅笔吗?能有什么意思呢!
  
出于对哥哥的信任,她最终还是把铅笔送出了。
  
生日会之后,那个男生再也没有缠着她,她的同学便好奇地问:“你到底给他送什么了?”
  
她不明就里地回答:“不就是一支考试用的2B铅笔嘛!”
卷十四 藏镜罗刹

引子



“老四,别进去!妈妈说藏镜鬼就住在里面,我们要是被她抓住,永远也不能出来。”

在漆黑的防空洞前,大姐严肃地喝令年幼的四弟停下脚步。

老四毫不在乎大姐的威吓,挑衅般反驳道:“那足球怎么办?如果不进去捡回来,我们到哪找一个还给卢老师?”

“是啊,卢老师知道我们把足球弄丢了,肯定会处罚我们。”

二姐小声地嘀咕,“他最喜欢罚人家抄课本,上次他罚我抄满一整本作业本,害我手酸得连筷子也握不住……”

“就算卢老师那边能混过去,爸也不会放过我们。”

三姐以不安的眼神瞥了老四一眼,心中所想虽然没说出口,但两位姐姐心里都清楚,无论四弟跟五弟做错什么事,父亲都只会责怪她们三姐妹。

老五也像哥哥那样,很想探索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洞穴,附和道:“足球应该不会滚得很远吧,我们一起进去找,用不着多久就能找到。”

“现在是大白天,我们又有五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三姐上前拉了拉大姐的衣角,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棒痕。

既然大家都表态了,大姐也不再坚持,毕竟她也不想受皮肉之苦,父亲只要一生气就会把她和两个妹妹打得皮开肉绽。

老四趾高气扬地走向令人感到不安的漆黑洞穴,大姐立刻紧跟其后,以防他有任何闪失,老五也随即跟上。

二姐和三姐虽然不想进入这个阴森的防空洞,但她们更不想父亲的棍子落在自己身上,只好互相依偎跟随入内。

此刻,洞外一棵大榕树后有一个鬼祟的身影探头窥视,默默地看着这五姐弟没入黑暗的洞穴之中。

对身高不足一米二的老四而言,防空洞就像一座巨大的城堡,不但高不见顶,而且非常宽敞,仿佛没有边际。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洞内光线不足,除洞口的一小段外,其它地方均隐没于漆黑之中。

在黑暗的空间里,或许隐藏着无数危险,但同时亦蕴藏未知所带来的诱惑。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父母及三位姐姐呵护备至下长大的老四,自然胆大包天。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姐一定会想办法帮他解决。而且,就算大姐解决不了,父亲也会罩着他,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就像刚才过去的春节,他跟老五玩烟花时,差点把邻居的猪棚烧掉,父亲也只是做做样子地责备了他们几句。可是,三位姐姐却因为“看管不力”,而被父亲用棍子打得半死不活。

他跟老五大步流星地走进黑暗之中,三位姐姐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一同搜索向卢老师借来的足球。在洞口附近仔细地找了一遍后,并没有发现足球的踪影,他们只好走向洞穴的深处,探索更为黑暗的未知领域。

防空洞很深,而且有很多岔口,如果足球滚入深处,要找回来可能要花上一阵功夫。

老四提议大家分头找,大姐心里虽然不愿意,可是不分开找,恐怕找到天黑也找不着,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越往防空洞的深处走,光线就越微弱。虽然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这种程度的昏暗,已足以令绝大多数孩子却步。

老四也不例外,不过当他打算退缩的时候,却发现前方拐角处有微弱的灯光,而且还隐约有人声传出。

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也会害死一个小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快步流星地走向前方的光亮处。

当老四走到拐弯处时,突然听见一把男人声音:“谢了,这半截仁孝我先收下。”他探头张望,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一面人脸大的镜子前,用手帕包着一截沾满泥巴的铁片,拿在手上像挥舞匕首般舞动了几下。

老四正奇怪对方在这里干什么,突然发现他身前的镜子里竟然有一张可怕的脸。

蓬乱如草的头发,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色,还有那双淌血的可怕眼睛,构成一张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女鬼脸孔。

老四被这张狰狞的脸孔吓得几乎要叫出来,但他更害怕被对方发现,只好把已到喉咙的尖叫硬咽回去,并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一幅画像而已。

然而,他随即便发现镜中的女鬼不但会动,而且还会开口说话。

镜中的女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对镜前的男人说:“相溪望,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明明是我先发现圣剑,你竟敢来抢我的功劳!”

女鬼的声音飘渺而空洞,宛若来自地狱深渊。

男人随意地挥动着手中的铁片,面露狡诈的笑容:“我不是已经向你道谢了吗?”

女鬼发出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尖锐叫声,叫骂道:“去你妈的,说一声谢就能换取这把旷世神器吗?若胆敢不把圣剑双手奉上,我必定向圣主禀明一切,让圣主好好地惩治你一番!”

“阿依娜才不会管找到仁孝的人是谁,她只在意是谁把仁孝交到她手上。”男人依然狡诈地笑着。

女鬼又再放声尖叫,双目闪烁骇人凶光,血口大张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冲男人怒吼:“别再跟我耍嘴皮功夫,若不立刻交出仁孝,休怪我心狠手辣。”

男人泰然自若地答道:“你以为自己是赤神教的右护法,我就会卖你的账吗?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一只藏头露尾的小老鼠罢了,有本事就出来跟我比划一下。”

说罢,一个箭步上前,挥动手中铁片在镜子前划了一下。

沾满泥巴的铁片虽形似废铁,但只是轻轻一划,镜子便一分为二。两截镜子一同坠地,其中一块摔成碎片,另一块也被男人抬脚踩碎。一声痛苦的低吟于洞穴中回荡,女鬼随之消失于无形。

在争斗后的死寂中,老四双手牢牢地捂住嘴巴,蹑手蹑脚地缓缓后退,想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正在把玩着手中铁片的男人,似乎早已察觉身后的异动。他猛然转身盯着阴暗的拐角,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缓步向前移动,冷声道:“小鬼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入夜时分,县实验中学对面的老蔡饭馆里有四个忙碌的身影,老板蔡恒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他的妻子及岳父母则在店面清洁。

这家饭馆主要做学生的生意,从学校放学开始,他们就忙个不停,直到此刻才能为自己准备晚饭。

他们忙得头顶生烟,自然无暇分身照顾年仅六岁的少萌。不过少萌是个乖巧的孩子,并没有去烦扰他人,而是独自坐在后堂看她最喜欢的动画片。

当少萌全神贯注地看着动画片时,动画片中的主角——一只人形的可爱小绵羊,不知于何时,悄然无声地在窗户里出现。

小绵羊不停地向她招手,最终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惊讶地看了看电视机,又再看着窗户,不明白动画片的主角为何会跑到窗户上。

小绵羊憨厚地笑着,再次向她招手,似乎有话想跟她说。

她好奇地走向窗户,打算跟这只平日只会出现在电视机里的小绵羊一起玩。可是,当她来到窗前,对方却挠着脑袋似乎正为某事而烦恼。

“你想说什么呀?”见对方嘴巴张合,并不停地指手划脚,但却没能听任何声音,少萌也不禁挠起来脑袋。

小绵羊无奈地叹了口气,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分别指了指,少萌随即会意,兴奋地叫道:“你想说,你说话我听不见是吗?”

对方一个劲地点头,少萌则失望地说:“我可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呢!”

小绵羊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随即往门外指了指,示意少萌跟它到外面,似乎已经想到了能跟互相对话的办法。

少萌往门外的街道瞥了一眼,不明白窗户里的小绵羊要怎样才能跑到街道上去,当她回过头来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知所踪。

她本以为小绵羊已经走,但很快就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只是“跑”到靠近门口的窗户上。小绵羊又再手脚并用地比划,示意她到外面的街道,并做出奔跑的姿势,一溜烟地“跑”向门外。

少萌兴奋地跑出门外,在街道上四处张望,很快又再发现可爱的小绵羊,原来藏身于隔壁文具店的橱窗玻璃中。她走到橱窗前,小绵羊马上做出滑稽的动作,引得她哈哈大笑。

“我要怎样才跟你说话呀?我很想跟你聊天呢!”

少萌心里有很多话想跟眼前这位熟识的新朋友说,无奈一直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小绵羊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并指着少萌身后,响亮的电话铃声随即传入耳际。

少萌回头看着身后铃声大作的电话亭,马上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立刻跑进电话亭想摘下听筒跟对方通话。可是,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多一点,不管怎么伸手,也不能将话筒摘下。

此时,小绵羊突然出现电话亭的透明塑料壁上,示意她踩着塑料壁下方的钢管,爬高一点就能摘到话筒,并向她做出加油的动作。

在小绵羊的指示下,少萌抬起幼细的小腿,踩在钢管上奋力往上蹬,希望能摘下听筒与可爱的小绵羊通话。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把手往前伸,却总是差一点点才能摘下话筒。

从电话机传出的铃声,仿佛越来越急躁。电话彼端的小绵羊,或许已经等得不耐烦,随时会把电话挂掉。

少萌越想越着急,把一双小脚板尽可能地伸直,以使自己能站得高一点。

在使出浑身解数后,她的小手与话筒的距离一再接近,眼见就要要将其摘下,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她的脑后勺狠狠地敲一下,使她立刻失去了平衡,身体随即下坠。

她爬得并不高,就算摔下来也不会受伤,可是在那道无形的力量敲击下,小脑袋被准确地推进电话绳圈里,使她的脖子卡在电话线上。

电话线离地并不高,但这个高度已足够使她的双脚不能触及地面。她就这样被吊在电话线上,不管怎样挣扎也无法挣脱电话线束缚。

当幼小的躯体停止了抽搐时,文具店老板娘的惊叫声便随之响起。

塑料壁上那只可爱的小绵羊,看着少萌那双已无力地垂下的小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在老板娘跑过来之前悄然消失……
0.0~!不要我说你们也知道我要说啥了~!
第一章 幼女自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仔细品味这首《月下独酌》,能充分感受到李白的孤独。

皎月当前,芳香花间,如此良辰美景却只能与自己的影子一同邀月畅饮,是何等无奈的寂寞。

不过,在诗人眼中,寂寞也可以是一种享受,至少还有影子作伴。

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影子,不但忠心耿耿,而且寸步不离,若把影子当作朋友,自然就不会觉得寂寞。但是,倘若伴随左右的不是自己熟识的影子,而是突然出现在镜中的恶鬼,那又会是怎样的可怕经历呢?

鄙人慕申羽,是一名刑警,隶属于专门处理诡异案件的诡案组。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经常会接触到一些离奇的案子,在接下来这宗案子里,我将会跟一只藏身于镜子里的恶鬼周旋……

“你们觉得有压力吗?”伟哥突然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一个劲地向我们抱怨,“自从被老大招安进来做临时工后,我每天的时间都耗在毫无技术含量的资料录入当中,跟干体力活没两样。

“想当初老子只要随便编个木马,就能翘起脚等着数钱。每逢有应用新技术的硬件推出,不管价钱有多BT,我都会第一时间弄回来研究。

“可是现在呢?我连换CPU的钱也拿不出来!作为本世纪最伟大的黑客,我感到压力很大。”

虽然伟哥经常会抱怨在诡案组里只有他才是临时工,以及老大不准他做任何违法的勾当,就连下载盗版软件也不行,我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这一回他的抱怨,却罕见地得大家的共鸣。而且首先作出回应的,竟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雪晴。

“嗯,我也觉得压力很大。”虽然雪晴没有说明压力的来源,但我猜她所说的压力应该是指傅斌。

自从上次跟傅斌合作之后,他总是找机会过来溜达。

虽然他每次都有不同的借口,但目的却非常明显,就是想修补跟雪晴的关系。不过效果似乎并不理想,雪晴至今仍对他不理不睬。

蓁蓁也跟大家抱怨,说最近有不少同学及亲友结婚,每次参加婚宴总会有人问及她的感情生活,甚至提出给她介绍些青年才俊。

尤其是她姨妈,每次跟她父亲虾叔碰面,总会问上一句:“小蓁谈男朋友没?”仿佛怕她嫁不出去似的。这让她觉得很烦腻,自己才24岁,用得着为婚事这么着急吗?

蓁蓁刚把话说完,伟哥跟喵喵的目光立刻落在我身上,仿佛我该对此负上全部责任。

蓁蓁也意识到这个话题太敏感,霎时间脸色便红润起来。为免尴尬,我马上扯开话题,跟大家说我的压力也很大。因为老大总是要求限时破案,而且在他眼中破案是应该的,不能破案就得受处罚,所以老是用各种各样的惩罚来威胁我。

“我也觉得压力很大……”

一直被视为毫无烦恼的喵喵,在听过我们的抱怨后,竟然也皱起眉头。

当我们为她的烦恼而感到好奇时,老大从外走进来,扬了扬手中的档案夹,“你们的压力会比这个六岁的小女孩大吗?”说罢便把档案抛给我。

我翻阅档案后,不禁皱眉道:“才六岁的小鬼,竟然在电话亭里上吊自杀?太扯了吧!”

老大点头说:“的确很扯,但根据现场的证据,确实没有他杀的可能。虽然处理此案的同僚对死者家属宣称是意外,但他说这话时,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是他杀,也不是意外,那就只能是自杀了。可是,六岁的小女孩有可能自杀吗?”蓁蓁也皱起眉头。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浪费纳税人的钱给你们发工资吗?”老大瞪大他那双小眼睛,咆哮道:“还不快去调查!”

我跟蓁蓁在老大的咆哮声中落荒而逃,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伟哥向喵喵小声问道:“你有啥压力啊?”

喵喵眉头紧皱,愁肠百结地回答:“我想了一个早上还没想好,今晚到底该跟朋友去吃寿司好,还是去吃PIZZA好。”

听见喵喵这样的回答,我差点没摔倒,然而伟哥接下来的话,却更让我吐血:“把我也带上吧,我已经吃了三天方便面了。”

根据资料显示,这宗案子的案发地点是县实验中学对面,一个位于文具店前的电话亭内。

死者是一位名叫蔡少萌的六岁女童,被发现时脖子卡在电话线上,且已经停止呼吸。虽然以死者的身高,在站立的情况下,脖子并不能伸到电话线的高度。

但在电话亭下方,一根距离地面30厘米的钢管上有死者的鞋印,由此推断死者有可能是踩着钢管往上爬,自行把脖子伸到电话线上“自杀”。

不过,一名年仅六岁的女童,有可能自杀吗?

死者的住处就在文具店隔壁,不过最先发现此事的是文具店的老板娘谭好。因此,我跟蓁蓁便先到文具店了解情况。

我们走进跟案发的电话亭只有三米距离的文具店,发现这里出售文具并不多,摆放在店内的更多是各式各样的玩具。

我向店主谭好了解死者的情况,她谈及此事时显得十分迷茫:“太奇怪了,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少萌已经死了。”

“你熟识死者吗?”我问。

“我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她轻声叹息,随后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死者的事情——

应该是两年前吧,老蔡带着一家老少在隔壁开了一间饭馆。

当时少萌只有三、四岁,但却比同龄的孩子乖巧,平时很少哭闹,也不会妨碍别人做事。因为大家是左邻右舍,而且我们都是做学生生意,所以学生上课的时候,少萌便会过来我这里玩。

小丫头对什么都很好奇,而且你们也能看到,我这里遍地都是玩具,所以她每次过来都会眼睛发亮地盯着店里的玩具。

我知道她很想拿这些玩具玩,但她并没像别孩子那样,看见什么就拿什么玩,或者缠着父母买这买那。她很乖巧,从来不乱动我的东西,想玩什么都会先问我能不能玩。

当然,她刚搬过来的时候,说话还不太流利,那时候她通常是指着想玩的东西,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怯生地叫我一声“阿姨”。

要是别的野孩子过来玩耍,我通常会不耐烦地把他们赶走,唯独她是个例外。而且见她这么乖巧,我还经常送她一些小玩具。

她啊,最喜欢的就是喜羊羊,每次我送她喜羊羊的东西,她都会高兴老半天,那怕我送她的只是一张小小的贴纸。

唉,现在再也看不到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了……

她摇头叹息,悲哀之情不亚于丧失至亲。

蓁蓁安慰她别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待她的情绪稍微平复后,我便询问她事发时的情况。

“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思索片刻后,便向我们讲述当时的情形——

那时是傍晚,学生都已经回学校上晚修,街上非常冷清。平日这个时候通常不会有生意,所以我也没在意外面的情况,专心地看着电视。

大概是七点三十五分左右吧,有个熟客走进店里,他进来时很奇怪,边走边回头往后看。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指着外面的电话亭说:“那小女孩怎么了?”

我往电话亭一看,看见是少萌站在那里。

少萌是个怕黑的孩子,晚上一般不会独自跑出来玩,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

开始时我并没有发现问题,但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她双手垂着,而且她应该没这么高。

我本以为她脚下垫了砖块之类的东西,但往她脚下一看,却发现她双脚是悬空的。

我意识到出事了,不由叫起来,并且立刻跑过去。可是,当我跑到电话亭的时候,已经晚了……

听完她的叙述后,我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她所说的时间是否准确,二是这位“熟客”是什么人?

对于这两个问题,她想也没想就给出答案:“那时刚播完新闻联播没多久,应该是七点三十五左右,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至于来买东西的人,是王村小学的教师王希,他喜欢写毛笔字,经常会来我这么买墨水、宣纸之类的东西。前不久他还让我帮他进一些质量好的宣纸,我想他应该是为这些宣纸而来。不过他可能是吓坏了,当晚什么也没买就走了。”

蓁蓁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问:“当时没有其他人发现死者出事吗?”

谭好摇头道:“没有,晚上学生都要晚修,天一黑整条街就会变得十分冷清,只有放学的时候才热闹起来。”

在谭好口中并没有特别的发现,我们便走向隔壁的老蔡饭馆,准备向死者家属了解情况。

时值晚饭时间,但我们进入饭馆后,却发现店面非常冷清,只有两男两女在里面。其中一名正在收拾桌椅老人家看见我们进来,便跟我们说饭馆现在不做生意,想吃饭得去别的地方。

我向他表明身份及来意后,得知他是死者的外祖父周建。他跟我说,自从外孙女出事后,他们便无心继续经营这家饭馆,正打算转让给别人,然后举家返回家乡。

事实也许的确如他所言,饭馆内仿佛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在靠近厨房的桌子前坐着一个男人,双目无神地凝视着手中的照片,桌子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我想,他应该是死者的父亲蔡恒。死者的母亲周琼呆坐在墙角,悲痛的泪水默默划过苍白的脸庞。而周建的老伴则以机械性的动作反复擦拭桌子,仿佛以此麻痹心中的悲伤。

我在蔡恒对面坐下,说了几句安慰的客套话后,便询问他有关死者的事情。他没有立刻给我回答,甚至连目光也没有离开手中的照片,仿佛完全没听见我的话,继续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经过良久的沉默后,他突然抛出一句话:“不可能是意外,少萌一定是被人谋杀的!”

“何出此言?”我问。

“不可能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他又点了根烟,也许因为太过激动,双手稍为颤抖,“少萌很怕黑,天黑之后就不敢一个人跑到外面,如果不是有人叫她出去,她一定会乖乖地待在屋子里。”

“蔡先生,虽然我也觉得令嫒的死,或许事有蹊跷,但也不能以你的主观判断作为证据。”

我也点上一根烟,柔声问道:“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们吗?”

他把烟头掐灭,苦恼地双手抓头。经过片刻的沉默后,才开口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

那天饭市刚结束,我女人跟岳父母在店面清洁,而我则在厨房里给大家做晚饭。

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空去照顾少萌,只好让她独个儿在后堂里看电视。她每晚都是那样,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后堂,之前一直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可那晚却出事了。

当时应该是七点三十分左右,我听见少萌好像在跟谁说话。

我本来想到后堂看看是谁进来了,但我正在炒菜,一时间走不开。

我想应该是隔壁的孩子来找她玩吧,平时也经常有小孩过来找她玩,所以就没有在意。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只是炒个菜的时间,她就出事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岳父突然冲进来跟我说:“少萌出事了,你快出去看看。”

我把勺子一扔就立刻跑出去,一出门就看见少萌躺在电话亭旁边,我女人正对着她的嘴巴吹气。岳母跟隔壁的谭大姐也站在那里。

我跑过去问岳母怎么回事,她急得哭起来,连话也说不清楚,我只好问谭大姐。

谭大姐跟我说,刚才少萌不知道为什么,脖子卡在电话线上,她发现的时候,少萌的手脚都已经凉了……

就像之前询问谭好时那样,听完蔡恒的叙述后,我同样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时间的准确性,二是是否确定曾有外人进入后堂。

对于第一个问题,他给予我肯定的回答,并加以解释:“那晚我蒸了一条鱼,为了不把鱼蒸得太老,我每次蒸鱼都会看一下时间。那晚我刚把鱼放进蒸笼里,就听见少萌跟别人说话,时间肯定是七点三十分。”

对于第二个问题,他也十分肯定:“少萌平时不会无缘无故地自言自语,当时我听见她在后堂说话,肯定是有人进来了。而且她很怕黑,如果不是有人进来叫她出去,她绝对不会一个人往外面跑。”

我跟他进后堂查看,发现后堂有一道门能通往外面的街道,而厨房就在后堂隔壁。按理说如果有人进来,并跟少萌说话,他应该能听见。

但是,这必须在安静的前提下。

厨房并非安静的地方,蒸笼、抽风机等多种厨具都会发出不小的声响,在这样的情况下,纵使只是一墙之隔,也不见得能听清楚隔壁有人说话。

而更重要的是,他只听见少萌的声音,而没有听见他口中的外来者所发出的任何声音。如果真的是有人来找少萌,不可能一句话也不说。

虽然他一再强调,当时肯定是有人进来把少萌叫到外面去,但他所提出论据却缺乏说服力。纵使我觉得这宗案子非常可疑,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少萌的死的确有可能只是意外。

“电话!少萌出事之前,电话亭曾经有个可疑的来电!”也许因为我不相信外来者这个假设,他突然抛出另一个理据支持自己的说法。

据资料显示,出事当晚七点三十二分,电话亭曾有一个未接来电。

之前处理该案的同僚,曾调查过这个来电,查出是来自一个储值手机号码,无记名,于事发前一天开通,除事发电话亭外,没拨打过任何号码,事发后也一直未被使用。

处理该案的同僚认为,此来电只是巧合,与本案毫无关联。我想,他把这个判断记录下来时,心里大概并不是这么想。

然而,来电的是一张无记名储值卡,根本无法查出使用者是谁,自然也无法以此为线索追查下去。因此,只好在这个关键的疑点上敷衍了事。

尽管蔡恒认定少萌是被人谋害,但现阶段我们并没能找到任何有助于调查的线索,所以只好先行离去。

就在我们向蔡恒道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呆坐在墙角黯然落泪的周琼,突然喃喃自语:“少萌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不然不可能才十来天就接连死了八个小孩,而且全都是姓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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