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图拉真vs哈德良
上期说到，公元96年涅尔瓦登上帝位，罗马开启了“五贤帝”时代，社会空前繁荣发展。
可涅尔瓦年老体衰，在位仅16个月就去世了，并将帝位传给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图拉真。于是便有人认为，这种打破血缘束缚，任人唯贤的做法，是五贤帝成功的关键。
那血缘真有那么大的“破坏力”？仿佛只要打破它，国家就能展翅腾飞吗？
1、远房亲戚
这就是想当然了。因为五贤帝中的第二位，也就是图拉真皇帝，他死后就传给了有血缘关系的人，那就是哈德良皇帝。
图拉真的父亲有个亲妹妹，而哈德良正是她的亲孙子，也就是说，哈德良是图拉真的表侄。
这个关系虽然有点远，但却是地地道道的血亲关系，并且，罗马人是认可这种程度的血亲的。比如，当年恺撒大帝也没有子嗣，但他有个姐姐，而屋大维正是她的外孙子。
你看，图拉真与哈德良的关系，只是稍稍远了一步而已，因此，说五贤帝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这种观点便站不住脚了。
既然有没有血缘，与五贤帝之间的权力交接没有必然联系，那么是什么保证了这五人之间的传续呢？
最正统的观点是马基雅维利提出的，他认为：是罗马的收养制度。
实际上，连“五贤帝”这个说法都是马基雅维利提出的，所以自文艺复兴以来，他的观点就一直是主流看法，但情况真是这样吗？
2、“里外不分”
并非如此。
图拉真在位21年，这在罗马帝国算是比较长的了，但他直到死的时候，都没有收养过任何人。
所谓收养哈德良，是图拉真死后第二天，由皇后宣布的，而这就违反了罗马的法律制度。
这里，我们得简单交代一下罗马的收养制度，它是罗马的一项重要制度。
在古代中国，我们也有“过继领养”的传统，但那通常是因为家里没有孩子，尤其是没有男孩子。
可古罗马不同，他们即便有儿子，也依然会领养别人，而且，领养过来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了继承家业。
这一点中国人极难理解，因为我们的文化极重血脉，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家业绝不能传给外人，所以在我们看来，罗马人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因为既然自己有儿子了，那家业自然要传给亲儿子，怎么还会外传给养子呢？
3、一家之主
这与罗马的“父权制”有关。
我们以前曾详细介绍过罗马的父权制，其实，父权制的翻译是有问题的，它的英文叫patriarchal，翻译为“族长制”更贴切。
中国是宗法社会，所以我们也有族长，不过，我们的族长只管理家族事务，至于国家的事情，则由官吏负责，族长只能配合，不能参与决策。
但古罗马不同，他们实行公共政治，族长不仅要管理家族，更要代表家族参与公共决策。这样一来，家主就不是谁都适合当的了。
对比之下，中国人的家主谁都能当，遇上贤能的，能让家族兴旺；遇上不肖的，顶多败家毁族，不会波及整个国家。
而古罗马不同，要是碰到了废物家主，那可就不仅仅是影响一家一族了，而是会影响整个罗马社会。
这样一来，家主的人选，就不是自家的事情了，而是整个国家的大计，绝对不能马虎。因此，对于如何选择家主，如何培养家主，罗马便有着一整套法律规范，不是自己家内部就能决定的。
而用如此严格的标准筛选下来，自己的亲生儿子很可能就会被淘汰出局，所以上层贵族往往只会生两三个孩子，然后好好培养他们，否则生多了根本就培养不起。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就能合格，而且古代医疗条件差，生两三个其实已经很少了，说不定全都活不到成年，正因如此，罗马才发展出了收养制度。
最开始，收养制度只是一种补充制度，但渐渐的人们发现，用这种方法选家主，比自己培养要“划算”多了，所以后来反倒成了主流的继承制度。
但也正因为这项制度十分重要，所以程序就必须规范，否则就算当上了家主，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而图拉真收养哈德良就存在巨大问题，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4、视若儿戏
因为按照罗马法规定，收养时，双方必须同时到场，而且要举行复杂的仪式，这就相当于公开宣布了继承关系，社会才会认可。
但图拉真收养哈德良完全不是这样，不仅没有举行正式仪式，而且哈德良也没有到场。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是图拉真死后，由皇后宣布的，并且收养文件也是皇后签署的，而非图拉真本人。因此，二人的收养关系根本就无效。
其实，对于收养哈德良，图拉真并不积极，而这也不难理解，因为过早收养继承人，就会影响自己的权力，所以像帝王之间的收养，与普通家族的收养绝非一回事，它仅仅是个政治借口而已，至于谁能成为继位者，那得看实力。
那哈德良有实力吗？
5、似近实远
表面上看，哈德良非常有实力。
哈德良10岁时，父亲就去世了，而按照罗马习俗，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就不能由母亲抚养了，如果父亲去世，就只能另找监护人，而哈德良的监护人正是表叔图拉真。
因此，用中国人的话说：图拉真是看着哈德良长大的。
不过，这是我们想当然了。实际上，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亲情，而且，图拉真确实曾想过收养一个儿子，但却不是哈德良，而是另有其人，所以图拉真并非哈德良的后盾。
其实，对哈德良帮助最大的，是他的另一位监护人——阿提亚努斯。
阿提亚努斯与哈德良的父亲是好友，此后一直教导哈德良成长，并培养他学习希腊哲学。
更关键的是，阿提亚努斯后来成为了禁卫军首领，随图拉真南征北战，图拉真病重时，除了由皇后照顾以外，身边就只有阿提亚努斯了。因此，哈德良能在图拉真死后上位，阿提亚努斯居功至伟。
不过，细心的读者一定发现了问题，这其中的关键人物肯定不是阿提亚努斯，而是皇后，只有她能决定哈德良的命运。
那两人是如何说服皇后的呢？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