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这个人在文学作品中没少被人提起,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在《滕王阁序》里就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东坡在《江城子·密州出猎》里也有“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的话。冯唐在文学中经常被提到,而他最出名的就是故意当众驳斥汉文帝刘恒以谈论用将之道并推荐魏尚的事情。
自从吕后时代推行休生养息无为而治以来,大汉帝国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大的战争,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下,要考量军事将领的指挥水平与领导能力,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汉文帝虽然是一代明君,但有其弱点,比起父皇汉高帝刘邦,或日后的汉武帝,他在识人用人上,水平比较一般。
冯唐是第一个指出汉文帝弱点的人。冯唐是郎署长官,郎署是汉禁卫军军官的办公地,也是汉军的军官储备库。有一回,汉文帝视察郎署,与冯唐有一段谈话,说起战国时代赵国名将廉颇、李牧时,汉文帝不禁慨叹说:“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
冯唐很不客气地说:“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结果“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又召来冯唐,当面质问:“公奈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冯唐谢罪道:“鄙人不知忌讳。”恰恰就在这时,匈奴犯边,北地都尉孙卬被杀,刘恒也正为这个问题犯愁,于是就问了冯唐这么一个问题:“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冯唐回答道:“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其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
“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如果没有冯唐,汉朝就少了一个能抵御匈奴的将领。同时魏尚的这个事情其实也反映出了中国的一个思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管立下过多少功劳,只要犯了一次错之前的所有功劳就全被抹杀。如果用这样的方式用人,那么还有谁敢办事呢?冯唐的这番话可以说讲出了中国的一个最重要也最可怕的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