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医院偶遇
“为什么吹了？”
胡玖有些焦急地问道，不断地把身体凑近，那难以掩饰的大肚子几乎要卡到桌子底下。
“他出轨了？”
“没有。”宋稔摇头。
“那是——你变心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胡玖说得相当肯定。
“不是。”宋稔无语道。
“那是为什么？你们看上去都挺好的，挺合得来的啊。”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那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但是宋稔还是不想误导了青少年的感情观，只好认真地回答：
“你不要再多想了，我们只是毕业了，我想要留在这个城市，他想要到南方去见见世面，所以考进了不同的大学，就这么分手了。”
“虽然我不想泼你冷水，但这才是大部分高中小情侣的结局。”
宋稔摆手，似乎是想用自己的经历提醒一下胡玖，让她再重新考虑一下和许致恒的关系。
“你们和我们不一样，你们可不像我们这么亲密。”不知是强调还是炫耀，胡玖故意挺挺肚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哼，没有嘛？”宋稔恬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天真的少女。
“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拥吻，趁着午休时间悄悄溜到篮球场后面亲热，每周六一放学直冲那家不需要检查身份证的小宾馆……然后跟家长扯谎说去同学家里补习。”
一桩桩一件件，从宋稔口里说出来的话胡玖听着是那么熟悉，这也是她恋爱生活的真实写照。
“更别提寒暑假，家里没有人的时候了。”宋稔轻轻挑眉。
“小姑娘，我往床底下藏男人的时候，你还在唱小星星呢。”
这开放又有点霸气的话语从宋稔口中说出相当的诡异，胡玖抓住的点却很奇怪：“那大哥那么大块头，床底下能藏得住？”
“他高中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夸张，而且我的床很大，同时藏两个人都没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
宋稔差点被她带跑，无奈地扶额。
“求求你了，我们能不能先谈谈你要在哪儿生产的问题？”她有些崩溃。
“可以，把你家借我用用呗。”
胡玖此时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宋稔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因为她发现胡玖这个小姑娘简直是油盐不进。但她内心的期望还是让她再问一次，万一胡玖这次就开窍了：“为什么？”
“帮我接生啊。”
听着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宋稔毫无感情地说道：“不知道你有什么误会，我不是助产士也不是接生婆，但妇产科的联系电话我是有的。”
“少来了，你跟金缕燕大说特说在电梯里给那个孕妇接生的事情的时候我都偷听到了，就再帮我一次呗。”
胡玖把这件事说得小菜一碟，丝毫没有顾及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危险性。
“我到底为什么要帮你，而不是干脆……报警呢？”
宋稔摇着头，心里的茫然只有天晓得。
“因为你在乎我。”胡玖收回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地说。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和金缕燕那个女人那么好，你见到我的样子，第一反应不是指责和羞辱，而是想帮助我。”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认真，气氛变得凝重。“我那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如果被我爸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全世界都知道我高中就未婚先孕，那我宁愿不要活着。”
“而现在对我来说，死，是很容易的事情。”胡玖站起身来，摸摸自己遮掩不住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翻动打闹。
“你说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找你帮忙，现在，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帮帮我吧。”
宋稔能感觉到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这小姑娘是真得搭错了脑筋，也是真得犟。
“好吧。”鬼使神差得，她答应下来了胡玖的要求，原因——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在医院门口的礼品处买了一束漂亮的康乃馨，宋稔身穿鹅黄色连衣裙，抱着鲜艳的花束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成了这一带最美的风景。
她终于是打听到了章馨兰的病房号，选了合适的时间来探望，毕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可能会变得很忙。
“打扰了。”轻轻敲响病房的门框，宋稔努力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病床边堆了很多的果篮和礼物——大部分是今早宋稔叫人送来的，她还在为那天不告而别的事情感到愧疚，所以用这种方法做出了补偿。
章馨兰一家人正围坐在病床边，正在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安睡在母亲的臂弯里，小祥和林大哥她熟，可旁边站得那个英俊高挺的男子，却是头一回见。
“小稔姐姐！”
小祥的眼睛是最尖的，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宋稔。
“小稔来了？”章馨兰欣喜地抬头，单手抱着孩子，一把推开凑在眼前碍事的丈夫，特意把那英俊男子拉近了些。
“这是我弟弟，章霄。”
“章霄，我跟你提过的，我邻居小稔。”她暗暗推了弟弟一把，暗示他主动一些。
不动声色地按住姐姐作乱的手，章霄面带微笑地接过宋稔手里的鲜花。
“你好，我是章霄。”
“宋稔，你叫我小稔就行。”
虽然不知道病房里的气氛为什么有些怪，但宋稔还是礼貌性地微笑。
“你看你啊，帮了这么大的忙，本来应该我们好好感谢你才对，居然送过来这么多礼物……”
章馨兰把宋稔叫到床边，拉住她的手说：“等我出院以后，一定办场大宴感谢你。”
最近要请我吃饭的人也太多了吧。
宋稔一边回应章馨兰的热情，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
她看向章馨兰怀里安静的宝宝，此时她已不像刚从娘胎里出来时那么褶皱红润，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从母亲的臂弯里窥探这个世界。
“我可以抱一抱吗？”宋稔忍不住问章馨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熟练地从她怀里接过孩子。
将她的小脑袋轻轻托起，嗅嗅刚出生的婴儿身上那股独特的奶香味。
宋稔止不住地露出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来逗弄宝宝，看着她短小圆融的五指紧紧攥住自己的食指时，宋稔的心都要化了。
“她有名字了吗？”
“林宇吉。”林栋伸出头来，看着兴趣正浓的女儿，又瞄了一眼傻站在一边的儿子。
小祥的大名是林宇祥，当年起名时也没想过如今会要二胎，因此顺序倒是颠倒了。
“小吉、小祥，这名字一听就是一家人。”宋稔满心欢喜地抱着怀中的婴孩，抽空看了小祥一眼，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眼里快要溢出的柔情光辉。
怪了，这小东西，一开始丑不拉几的，就真能这么讨人喜欢？
小祥悄悄撇了撇嘴，早知道，他老妈应该把他生得晚一点，这样能被小稔姐姐亲亲抱抱的就是他了。
章馨兰看着宋稔抱着孩子笑得开心，暗地里用胳膊肘怼怼弟弟：“唉，怎么样？这么好的女孩子，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章霄环起手臂，无奈地看着老姐这一脸的媒婆相，“我着急什么呀，人家还没说看得上我呢。”
一听弟弟这回答，章馨兰就知道他对宋稔估计是有点意思，当场一拍章霄的背，附在他耳边轻轻说：“好小子！就知道你看上人家了，别担心，有姐姐出马，保准把你推销得绝世无双。”
你可别把我当人民币就好……
章霄腹诽道。
日光渐渐西移，探病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宋稔依依不舍地把怀里的小吉交还给章馨兰，这是才发现自己的双臂酸麻，在这儿待了这么久，竟然一刻也没舍得放下这孩子。
也许是她亲自接生的缘故吧，宋稔总觉得自己和小吉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
虽然她一贯喜欢小孩，但如此爱不释手的还是少见，上一个有这个待遇的孩子，还是乐乐。
好不容易将自己留恋的目光从小吉身上收回来，宋稔才正式向章馨兰一家人告别：“好了，章姐、林大哥，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哎，别急啊，章霄也要走了，他今天开车来得，我叫他送送你。”章馨兰疯狂地用眼神暗示章霄，让他在宋稔面前好好表现。
“行啊，不麻烦你吧。”
宋稔倒没有多想，只是含笑看向章霄，他们今天的接触也算愉快，彼此之间留下的印象也都还不错。
“没事儿。”
章霄回应以清澈的微笑，回话地坦荡。
“好好好，小稔啊，麻烦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我这个弟弟脑子不灵光，我要先嘱咐他几句。”
章馨兰倒是着急了，把小吉塞进林栋怀里，一把拉住章霄的手臂。
“行。”
虽然眼前的举动确实奇怪，但宋稔并没有要钻牛角尖的意思，乖乖地出了病房，在门口等待着，看着妇产科的家属和孕产妇们走来走去，或是手上抱着刚出生的婴孩，或是正在期待逐渐隆起的小腹中的胎儿降世。
她苦涩地弯了弯嘴角，转头向护士站的方向看去。
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窈窕、婀娜，身前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成熟优雅的打扮，体面精致的妆容，是她姐姐宋嫚！
宋稔心下一动，刚想走上前去打招呼，却发现姐姐好像和另一个人正在纠缠不清。
她好像刚刚哭过，即使已经即使补了妆，但是消失的下眼线和发红的眼角，还是可以证明她刚刚的情绪波动。
宋嫚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大概是胎儿的超声波图，另一个人一边后退，一边口中不断说着什么。
这两人的热闹，引得同层出来晃荡的病人和护士们纷纷侧目。
宋稔再看清楚了一点，那是个男人，精明干练，宋稔不是很清楚他的身份，甚至从来没有听过，或是见过这个男人，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曲泓。
宋稔并不想要在此刻上前去打扰姐姐，既不敢听他们对话的内容，也不确定她是否想要上前参与这场闹剧。
她不停把眼前的画面和那天自己打给宋嫚却被无情挂掉的场景联系到一起，又甩甩头，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
宋稔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事，失魂落魄地走回章馨兰的病房。
走得匆忙，没看见正要从门里出来的人，宋稔径直撞了上去，一头栽进章霄的胸膛。
“对不起。”她捂着鼻子，流出眼泪道歉。
这一撞，倒也把宋稔的神志唤了回来。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差点撞断了你的鼻梁吗？”
章霄连忙接话，把手中的包裹放在一边，将宋稔扶进了病房。
第八章 当之有愧
“哎，你觉得小稔怎么样啊？”
宋稔前脚刚迈出病房的时候，章馨兰就迫不及待得抓住弟弟开始审讯。
“她很可爱。”章霄看着姐姐的脸，点点头。
“……就这啊？”章馨兰一脸失望地瞅着弟弟。
“不然你想我说什么，我爱上她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章霄逗弄着姐夫怀里的小外甥女，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章馨兰一把从丈夫手里抢回孩子，像赶鸡一样把他和儿子都赶出了病房。
“小稔真得是个很好的女孩。”
“从她第一次抱起小吉的时候，我就知道。”
她一边哄着怀里的女儿，一面抽空对章霄说道。
看着老姐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章霄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你这么想我们在一起，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女孩？”
“我不是向着她，我是向着你，蠢货。”
章馨兰眉头一皱，白了弟弟一眼。
“向着我也没用啊，小祥都告诉我了，那女孩有对象了。”
“有对象有什么用？有个不能承认，不敢带出来的对象能算是在一起了吗？”
章霄一下子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他无语地盯了姐姐半晌，才开口说：“那别人乐意怎么过还关我们什么事儿啊，干嘛没事非要我去趟这滩浑水。”
章馨兰头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着这个不开窍的榆木，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算了，你不喜欢她也得开车送人回家吧，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不***任何事情。”
看着弟弟摊摊手，双手插兜打算往外走去，章馨兰在后面幽幽地开口了：“我只是觉得，你比那种男人要好得多，她一定会喜欢你。”
看来是改激将法了。
章霄眼神一转，打算看看姐姐到底能扯出什么花来。
“先别着急反对了，你看不上小稔，人家还不一定喜欢你呢，先当朋友处着呗。这样吧，你先送她回家，顺便告诉她：下个月3号我在暑天酒店订了房间，请她吃饭。”
章馨兰这幅息事宁人的态度让章霄觉得有些诡异，自家老姐从来不是这幅通情达理的性子啊。
他本想转身就走，可是身后却传来一句：“唉，你忘带东西了。”
他看过去，却发现姐姐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从S市带回的包裹。
“这个，可是你特意带过来，要送给人家的吧。”章馨兰单手一掷，那精致的包裹稳稳地落到了章霄怀里。
“哎，你说的是真的吗？”章霄看了一眼手里的礼物，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
“你指哪句话啊？”章馨兰挑挑眉，更进一步逼问到。
“就是······她会喜欢我的那一句。”
这句话他越说越小声。
“这个啊，”笑意爬上了眉眼，章馨兰轻轻摇晃起怀里的闺女：“那是当然了，我自己的兄弟，我还不知道吗？那种男人，比不上你。”
章霄被姐姐逗笑了，虽然知道这话是在偏袒自己，但被人支持肯定的感觉，真好。
“对了，你这包的是什么东西呀？”章馨兰看着他怀里的包裹，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直到从门外走来的失神女人一头撞进他的胸膛，发出一声惨叫。
“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差点撞断你的鼻梁吗？”
今天已经下了一天的雨了，学校大门里绿树下的泥土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学生们各个背着书包，沉闷的脚步里也不免添了几分悦动的气息，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是周六，可以迎来短暂的假期。
许致恒走出了校门，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悄悄走上了平时不会去的西街道。
昨天晚上，他收到女友的一条短信，叫他今天放学后来西街等她。
他张望了半天，这条街上三三两两地穿过举着雨伞或披着雨衣的行人，却没有发现胡玖的身影。等得有些心焦，会不会是她临时改了主意，不想来这里见他了。
许致恒揉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烦躁地转头准备回家。
却没有想到，此时一把黄伞轻轻地罩在了他的头上，他抬起头来，怔怔地盯着面前举着伞的姑娘。
她弓着腰，细细地喘气，额前的碎发不知是被雨水打湿还是汗珠浸透，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擦了擦脸，说到：“对不起，让你等很久了吧。”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我都忘了，这条路放学时候堵得这么厉害，出租车根本上不来，所以我一路爬上来的——”
“你……”
许致恒开了口，没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是谁？”
“哦。”她顿了顿，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宋稔。”
“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你刚才说什么？”
还是那家熟悉的咖啡馆，宋稔已经觉得这里快成了什么专门宣布难言之隐的地方了，不过好在，这次情绪崩溃的，不是她。
而是——
“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不可能有孩子的。”
许致恒一脸坚决地别过头去，拉进了书包的肩带，不去看宋稔的脸。
宋稔则低下头去，咬着吸管，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看着对面这位惊慌失措的少年，高中生发现女友怀孕的第一时间是否认现实，这种情况发生在眼前，她怎么就一点也不惊讶呢？
“除非她是圣灵感孕，不然我很确定，那就是你的孩子。”宋稔无奈地摊了摊手，扶着饮料杯坐正了身体。
“那胡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致恒双手捂着脸，其实对宋稔的话早就将信将疑。
“我是她……一个姐姐，我来见你就是因为怕她看到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宋稔坐得离他近了些，伸手去拉许致恒那紧紧捂住脸的十指，这话听起来严肃，配上这副场景，语气倒是听起来有些好笑。
“我这副模样？”许致恒摇摇头，放下了手掌，伸头问道：“我怎么了？”
宋稔凑近他耳边，故作神秘地轻声说：“如果今天来找你的人是胡玖，她坐在我这个位置，告诉你她有了你们两个的孩子，你会怎么样？”
“我…大概是跟父母说一下，然后劝她打掉吧。”
许致恒蔫了吧唧地垂下头，但是竟然毫不遮掩地跟她说了实话。
若是早一点发现这个问题，流产未必不是最佳选项，至少能让这两个孩子尽量快速地回归正常生活，可是如今胡玖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离新闻里“高校女子厕所产子”的头条只剩一步之遥，而她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的。
“如果我说，胡玖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呢？”
宋稔谨慎地开了口，为了照顾许致恒的情绪，甚至连胡玖怀了多胞胎和即将临盆的信息都瞒了下来。
“我……”许致恒有些哑口无言，毕竟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确实没有办法自己单独作出选择，可扪心自问，自己是真得没有准备好当一个父亲，他连怎么当一个称职的儿子都不知道呢。
再把和女友未婚先孕的事情往外一吐，天呐，老爸还不得活吞了他！
“就是这种吞吞吐吐的态度，你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就等于又把压力推回了她的身上，所以我求求你，在胡玖来找你的时候，说谎也罢，告诉她你会负责任，如果她想将来嫁给你，你就说等你们到了法定年纪以后就立刻领证结婚。”
宋稔双手撑在桌子上，上身一步步逼近气势萎靡的许致恒，语气越来越坚定，清脆婉约的声音中有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不管你能不能对她好一辈子，先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别让她觉得自己现在无依无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来解决吧。”
宋稔拿起卡座旁备着的画菜单的笔，又顺手抄起几张餐巾纸，利落地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推给了许致恒。
“回去告诉你父母这个消息，然后把我的电话号码存到你的手机里，叫他们联系我。”
“明白了吗？”
看着呆若木鸡的许致恒，宋稔勾起嘴角摇了摇头，看来现在的小孩心里素质就是差啊。
“好了，你可以走了，记住，不要把我来找你的事情告诉胡玖，她告诉你她怀孕的消息的时候，你装得惊讶一点。”宋稔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挥了挥手。
许致恒半知半觉地站起了身来，正准备走出去，却突然反应了过来：“胡玖…她没叫你来找我？”
“没有，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自作主张。”她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为什么？”许致恒没忍住问了出来。
“如果是她自己来找你，会让你说真心话。”
她的手指不断拨弄着饮料杯里的吸管，头微微歪着，不看许致恒的眼睛：“可她最想听的不是真话，她想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站在她的身边。现在，你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朋友会指出自己的错误，亲人会一边埋怨一边帮衬着自己，而伴侣，则需要无条件地肯定对方每一个决定。”
看着杯子里的橙汁荡出一圈圈波纹，也不知是哪一句话牵动了早已封锁住得神经，宋稔差点陷入自己那不堪回首的回忆里去。
“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宋稔转头，连忙收起了心神，赶忙把乱七八糟的情绪赶出了脑海。
许致恒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像大彻大悟一样，无力地瘫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他也不在乎书包压迫得后背有些疼痛，反正今天要是回了家，自己不死也得掉层皮。
他单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哀嚎到：“我爸一定杀了我！”
这痛彻心扉的一句引来不少咖啡店里的顾客侧目。
“你的命换你的孩子，这也是生命的轮回嘛。”宋稔这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捧着杯子微笑说到。
“好了，如果没有其它问题你就快走吧，我还约了人呢。”
她伸出头来看了看窗口，又拿出手机查了查时间，稍稍有些急切。
马上就到吃晚餐的时间了吧。
“你不会还要告诉其他人他们也当爹了把？”
不会是和胡玖一对的，许致恒脑筋也是够跳脱。
宋稔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是指向出口的方向，给了他一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我这是——”
她话音未落，咖啡馆的门被一个男子的手臂给推开，他在店里环视了一圈，最终看到坐在卡座上的宋稔，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是在目光碰到许致恒时，多了几分疑惑。
“…约会……”宋稔连忙说完这个句子，伸手把许致恒从座位上赶了起来。
第九章 感情进展
“所以说，你真的就把小吉在电梯里接生出来了？”
从病房走到停车场这短短的距离，章霄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收敛了一下夸张的肢体动作，挠了挠头：
“我还以为是我姐夸大其词了呢。”
宋稔看着他的模样，捂着嘴笑了。
“馨兰姐就这么没信誉呀？”
“你是没被她骗过。”章霄笑笑，说了句俏皮话，他把手里的包裹搂得紧了些，有意识地走在了靠着车道的一边，把宋稔护在里面。
宋稔这几天来还是第一次被逗得这么开心，似乎连胡玖的事情都能暂时抛之脑后，她偏过头，把鬓角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嘴角噙着一抹轻笑，但还是偷偷地瞥了章霄一眼，看看对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她对自己垂眸浅笑时的侧颜还是很有自信的，所以这是她害羞和有一点心动时的标志性动作。
这时章霄果然中计，慌忙瞅了她一眼之后果然很快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他傻笑了两声，单手捂着下半张脸愣神，方才那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知去了哪里。
纯情挂呀……
宋稔悄悄咬了下下嘴唇，大抵摸清了章霄的情感状态。
别看她这幅样子，其实是不太会和单纯男人聊感情的，她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被动。
因此宋稔也是低垂着头，脑中飞速运转着，想要找另一个话题讨论，她急中生智，一眼看到了章霄手上的包裹：“哎，你手上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我看你从医院出来一直拿着。”
“这个啊，”章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宋稔，把包裹往身后一藏，满脸神秘。
“先不告诉你。”
车子停稳在宋稔家楼下，章霄侧过头去看坐在副驾驶的宋稔：“现在你还想知道袋子里的是什么吗？”
宋稔解开了安全带，坐直了身体，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放在后座的包裹，抿了抿嘴：“是什么呀？”
“如果你同意出去跟我吃饭，我就把它送给你。”
章霄把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含着自信的微笑。
但其实内心慌得一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就矢口否认，说这句话只是个玩笑的准备。
宋稔看着章霄的侧脸，有些踟蹰。
年轻男女之间调调情，相互散发一下异性的魅力是一方面，要进一步发展出感情，甚至增进关系又是另一方面的事了。
更何况，她已经，再也不可能爱上另一个人了……
“答应吧，我的礼物很棒的哟。”章霄见她没有反应，煽风点火地添了一句。
宋稔笑得抖了一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出了脑外，她在想什么呢，就算和章霄出去约会，也不一定预示着要和他终身相许，再说她也确实对他印象不错，至少他能让自己笑得很开心。
“嗯，好。”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章霄。
“真的啊？”
章霄激动地转过头来，瞬间破功，刚才势在必得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离我平常爱去的咖啡厅很近，周六下午我有时间。”
宋稔作势打开了车门，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她转过头来，笑得甜美：“现在我可以拿到礼物了吧。”
“你等一下！”章霄居然直接在驾驶位上，伸长了身子往后座上够那个包裹，却因为腿长被卡住了几下，最终艰难地把包裹递到了她的手上。
宋稔伸手接过，掂了掂，没什么重量，大概是衣服类的东西。
“那，再见？”她朝他挥了挥手。
“嗯，周六见。”章霄冲着宋稔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愈走愈远的身影，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远去的女人喊道：“我怎么联系你呀？”
“你姐姐有我的电话！”宋稔头也没回，留给章霄一个潇洒的背影。
问的什么笨问题！
章霄像是被自己蠢到了一样，狠狠把脑袋砸到了方向盘上，生无可恋。
平时脑袋不是挺灵光的嘛，怎么一遇到女孩就……
他叹了口气，调转车头。
当车子再一次载着宋稔停在她说的那家餐厅时，章霄已经做足了心理工作，他发誓，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表现得那么傻里傻气了。
“就是这家餐厅啊？看起来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章霄看着餐厅里精致的装潢和雅致的环境，主动帮宋稔拉开了椅子，开始他还疑惑这位置怎么有些偏僻，直到他一转身，这才发现这一片的落地窗正朝着大海沙滩，衬着此时的落日余晖，沙滩上隐隐约约泛着金光，碧涛一波一波地翻滚着，美得让人神往。
难怪宋稔会喜欢来这里。
“我很喜欢大海，我记得，第一次是有一个朋友带我来这儿的，不过是谁——我倒是有些记不得了”
“大海是好，谁不喜欢大海呢？呵呵。”这句话出口，章霄简直向扇自己一巴掌，说的话也太智障了。
宋稔翻开菜单挡住自己扬起的嘴角，她感到好笑之余，微微挑了挑眉，发现自己是真得想不起来是谁带着自己来这家餐厅的了，应该不是爸妈，也不会是姐姐，自己又没有什么朋友，到底是谁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现在有人陪。
想着，她又搏了搏额前的碎发，把菜单推了过去，指着龙虾的图片说道：“这家的海鲜很不错，我推荐你直接吃这个。”
章霄抬眼看了一看菜单，发现这里的价格果然符合它的腔调，倒不是吃不起，只是真的不习惯花这么多钱吃这么昂贵的食材。但看着面前的宋稔十指交叉撑着脸的模样，又觉得怎样都值得。
“那就吃这个吧。我对这儿不熟，都听你推荐。”
“这么信任我呀——”她特意拖长了尾音，有些俏皮地看了章霄一眼。
“那我可不能让你失望。”宋稔又拿过菜单，认真地在上面写写画画，要知道，她把菜品的搭配看得就像是工作一样严肃。
章霄看着她认真选菜的样子，有些入了神，所以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有个身影正在蹑手蹑脚的靠近。
忽然，就直接扑到了宋稔的腿上。
“哎呀！”宋稔惊叫一声，直到看清了爬在自己膝盖上的人影，才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道：“别闹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宋稔腿上的小女孩笑笑，爬了上来抱住了宋稔的脖子，没有说话。
“别闹了，乐乐，小姨和这个哥哥还有事呢，是谁带你来的，外公外婆吗？”宋稔抱着乐乐，给章霄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章霄倒是在疑惑孩子的身份和称呼的问题，小姨和哥哥，是不是差了辈儿了？
乐乐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靠在宋稔耳边说道：“”我刚才在沙滩上散步的时候看到小姨在这里，就跑进来找你了，他们都没有我跑得快。”
她又鬼灵精怪地瞧了一眼对面的章霄，快速地转过身来，白白净净的小嫩手搭在宋稔耳边说着悄悄话：“我知道你在和男朋友约会，所以我打完招呼马上就走，不会让他们过来打扰你的。”
说来说去，这丫头还是没有回答是谁带她来的这个问题啊。
“乐乐！”一个成熟温婉的声线在餐厅里响起，宋稔听着耳熟，下意识侧过身去看，可惊得她差点掀了桌子。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红色天鹅绒连衣裙的宋嫚，她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腹部的弧度已经非常明显了，配合依旧纤细的腰肢，不弯不折的背脊，还有那裸露在外面，如珠玉般洁白的手臂，此时正轻轻环绕在小腹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再加上因为病弱有些泛红的眼眶和瘦削的脸庞，更平添几分忧郁气质，真当是犹见西子怜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