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后捕鱼



文:小吏
家乡门前有一条河,河水终年自上而下流动。那条河流为庄稼带来活水,为牛羊提供水草,是野鱼野虾的归宿。
记忆里,那条河流还是乡亲们的“清洗房”,需要清洗的衣物和食物,都会带到清澈的河水里去洗净。
在孩子们的眼里,那条河流是一条“大河”。
大得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大得孩子们每“过一次河”都要湿一次鞋袜或被大人们吼。在河流某些较深的地段,在夏日里还曾淹死过游泳戏水的孩子。
每年春夏雨水丰沛时,家乡的大河,会出现一幅独特的捕鱼画面,那画画扎进家乡男女老少的心里,不论何时何地回想起来,嘴角都免不了自觉上扬,眼前总免不了出现活蹦乱跳的刁子鱼。
连续下几场雨后,河水会猛涨,涨水后的河面,比日常宽出来一倍,有时甚至会漫延到岸边,将河床上的青草全部都覆盖。
雨过天晴后,涨上来的河水还来不及消退,有经验的乡亲们,便从自家里拉出每年在大水后捕鱼的工具,拖着往大河走。
那工具有一条小船那么大,却像床垫一样平整,全部用竹片做成。竹片很密,把黄豆放在上面,也不会从缝隙中漏下来,但水却可以从每一条缝隙里畅快地漏掉,像网又不像网。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工具到底叫什么,只看到用它捕到的鱼,非常多。
捕鱼人先是把这个工具和相配套的网子搬到河边,然后开始搭建“台子”。老人们讲:台子搭得越好,捕的鱼也会越多。
只要有人开始“搭台子捕鱼”,孩子们便都像围观大熊猫一样,都会跟着“下河”,将搭台子的人团团围住,一边叽叽喳喳,一边顺手帮忙。主人有时嫌弃孩子们碍事儿,会大吼一声。
但没有用,主人的吼声往往被河水的流动声消减去了力量。
捕鱼人会选择一处水流较急的地方,先将那个长长的、宽宽的“竹片”斜插在河底,倾斜的角度大不能超过30度.
河水里面是被压住的三分之二“竹片”,河面被流水不停冲刷的是三分之一的“竹片”,就像一个人斜躺在水面上时,只露出来若隐若现的胸部和清晰可见的头部。
淹没在河底的那部分“竹片”,主人会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将它牢牢压住,以免“竹片”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再用事先编好的水草将露在水面上的“竹片”全部包裹住,在急流中建造出一个“水草房”。
露出水面的“竹片”最高处,在水草包围的下面,是主人固定在“竹片”上的网子,网眼较密,一般大于筷子长短的鱼儿,进了那张网,便成了乡亲们碗里的美食。

一切准备就绪后,主人便回家休息去了,只等着时间慢慢流逝。一两个小时过后,主人提着大桶小桶,慢悠悠地去“捡鱼”。
孩子们看到主人提着桶往河边走,不论正在玩什么游戏,便撒丫子就跟着跑,他们知道:丰收的时候到了。尽管并不是自家在“捕鱼”,但看着别人“捡鱼”,或者帮着别人“捡鱼”,也是一种极大的乐趣。
提着水桶的主人,一般会放大桶在岸边,提着小桶去他几小时前搭建的“台子”,他先把“台子”上的鱼儿捡进小桶里,再把“竹片”头上的网子拆下来。
有时候,人还没有走近“竹片”,就能看到阳光下、波纹里,那些随着水流进入“陷阱”的鱼儿在挣扎。
被冲到“竹片”最顶端的鱼儿,离开了水,本能地蹦,有些能重新再蹦到大河里,有些却只能在“竹片”上跳着它们的最后一支舞。
大部分鱼儿,都会随着流水,毫无征兆地流进那张大网,因为网子大,网子又几乎全部都浸没在河水里,让进入网子里的鱼儿,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直到主人将整张网合拢,将它们“一网打尽”,提着离开水面时,它们才惊慌地相互碰撞、相互询问、相互哀嚎。
孩子们不管看到在“竹片”挣扎的鱼儿,还是看到网子里白花花的鱼肚皮,总会随着主人一边“捡”一边数,总会在那一堆“战利品”中,去寻找最大的那一条。
若是捕到的鱼特别多,主人便会很大方,每个围观的孩子都会得到一两条鱼儿,“见者有份”的欢乐,又会带来一轮新的欢呼。
这样“发大水”后“搭台子”捕鱼的情景,并不多见,但一年里总能遇到过几次。
一年几次的累积记忆,让家乡的那条河流、家乡人在大水后捕鱼的样子,稳稳地落在记忆的角落里,一个不经意,就会跳出来,把我带入欢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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