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们从一室一厅的小房搬到了两室一厅的新房,幸福感爆棚,虽然没有单独的厨房,把阳台封起来就是一个比原来大得多的厨房啊。
厨房突然变大,得慢慢添点家用电器充实一下,顺便畅想着未来的生活品质因此能提高不少。于是,每次去逛商场(那时候没有网购)都会到厨房用品那一层转转,电饼铛、煎蛋器、电烤箱……每出一款新的厨房电器,都跃跃欲试想买回家来,想象着每天早上蒸蛋、每天晚上烙饼,周末烤个薯条啥的。
东西越来越多,厨房地方越来越小,可是每天工作忙忙碌碌,下班后又累又饿,恨不得20分钟饭菜入口,所以往往怎么简单怎么来,大多数时间吃饭就是凑合应付,一边做饭一边想着白天的工作、孩子的学习,很少专心去做一道菜,更没有闲情去细品饭菜的成色和味道。感觉对不起孩子了,周末就一家人出去吃一顿,那些寄予诸多使命的家用电器有的买回来试一回,有的干脆就没有拆封。
一晃20多年过去了,生活就这样一直粗枝大叶,没有因为厨房的变化而变化,更没有因为增加了厨房用具而变得精致。
我离退休前5年在外地工作,老公一个人在家的厨房更是安静得出奇。除了一双筷子一套碗碟,炒菜必备的锅和调料,其他东西他能长期不动。我每隔一段时间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扫帚奔厨房,扫去纱窗墙角扯得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在我们家冷锅冷灶接近一个旅馆状态时,我总算是退休了。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珍惜。
离家工作之前,不知道这一小片烟火之地对我有多大意义:不就是吃饭嘛,哪吃不是吃?
漂泊了几年,每天无论吃多丰盛、多称心的饭菜,每到端起碗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我找到了那个感觉:客居。
客居比寄居好很多,但一餐一顿可以,三餐五顿尚可,经年累月可就不太是滋味了。
回归家庭后,我开始迷恋我这简陋陈旧的一方厨房。
每天晚上,无论多晚我都会泡上黄豆、黑豆、花生米、黑米、糙米五六七八种杂豆杂粮以备早上打豆浆;每天晚餐,我怎么也要采用新鲜的食材做好有点营养搭配意识的馍菜汤;看到新鲜的萝卜忍不住就会包饺子,心血来潮就照着短视频做个烙菜饼……
不忙的时候,我每天早饭后都很乐意去菜市场买菜,顺便和相熟的卖菜卖水果摊主聊聊田间地头的家长里短,每次也不多买,因为尽量明天再来。几个鸡蛋、一把青菜、一块豆腐……保证厨房总有“适量库存”,那份心安,那份闲情,大概就是传说中岁月静好的模样吧。
一餐一饭有兴致,一餐一饭学问大,一餐一饭含乾坤。
蒋勋说,朋友带他到自己上亿元的豪宅去参观,他走近朋友的厨房,发现整套的昂贵厨具都没有撕掉包装纸。他就问朋友你住这房子多久了,朋友说两年了,蒋勋说住两年都没有开火的家不叫家,因为家不是房子,家是要有气味的。
所谓气味,就我们家而言,大概就是厨房一日三餐前后叮叮咣咣的响声和我兴致勃勃地做着哪怕是简单重复的粗茶淡饭,大概就是老公进家先到厨房转一圈,然后哪怕一句赞都没有却把饭菜吃个精光的碗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