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三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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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颜六色的天空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把枝叶的影子映在地板上,随风摆动着。
一个肤如肌雪、身姿曼妙的少女正提着画笔,在画板上勾勒着窗外的美景。
“当、当、当”,楼下又传来了打磨雕像的声音。
她气哼哼的把画笔摔在了地上,撅着嘴狠狠的朝着地板跺了三下。
一口水的功夫,楼梯间里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一个剑眉朗目、身姿挺拔的小伙子站在了少女的面前。
“中午了,咱们吃饭去吧”。
少女的脸上带着三分怒气,狠狠地瞪了小伙子一眼。有点撒娇式地推了他一把,便顺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伙子微微地笑了笑,脸上还带出了一丝的歉意。他不敢作声了,默默地跟在了少女的身后。
张瑞芳求学时

这个少女叫张瑞芳,也就是后来名动天下的“四大话剧花旦”之一。小伙子叫郑曾祜,一个好似与她情定三生,却在这一世中总是阴差阳错无法携手的人。
1935年,张瑞芳考进了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学习西洋画。
她的画室在楼上,而楼下的画室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至于是谁的,她一开始并不清楚。只是每次她专心作画的时候,楼下总是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一天,她正在构思新的作品。可思索了良久,还是没能找到方向。当她看向窗外的风景时,好像有一缕灵感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可就在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叮当”声,把那灵感一下子击向了九霄云外。
张瑞芳的脑海里,顷刻间又陷入了空白。
张瑞芳剧照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满腔的怒火让她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楼下。她要找到那个击飞她灵感的“罪魁祸首”,好好地训斥他一番。
张瑞芳使劲力气推了一下,门“哐当”的一声撞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
当她向着画室里望去的时候,一个文质彬彬、儒雅秀气的小伙子和一尊还没有完工的雕像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人就是郑曾祜。
郑曾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他手里握着的刻刀也掉落在了地上。他惊恐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个美貌动人的姑娘。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了下来。
张瑞芳和崔嵬

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红晕,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究还是张瑞芳先说话了,他质问起了郑曾祜。
问他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总是在她作画的时候搞出这么多的动静。
一时间,郑曾祜被张瑞芳问得稀里糊涂,满脑子都充满了问号。他思忖了一会儿才明白张瑞芳究竟在说什么。
原来是他在雕像的时候,搞出的动静影响了张瑞芳在作画。他连忙给张瑞芳道起了歉,一个劲儿地在说是自己的不是。
这一来一回,两个人便相识了,竟也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张瑞芳也就懒得再下楼找他理论了。
生气的时候,她总是朝着楼板跺上几脚。楼下的郑曾祜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肯定是他搞出来的动静,又影响了张瑞芳作画。
少女张瑞芳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每当到了中午,郑曾祜就上楼喊着张瑞芳一起去吃饭,张瑞芳也渐渐地习惯了郑曾祜出现在她的身旁。
放学的时候,或许是张瑞芳在等他,也或许是郑曾祜在等她。当彼此出现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走出校门,脸上洋溢出甜蜜的笑容。
他们两家的方向本是相反的,可却总是一路同行。
郑曾祜总是把张瑞芳送到家看着她上楼以后,才心满意足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虽然每天到家的时间都很晚了,他的心里却是甜蜜的。
到了周末,两个人一起去游湖,一起去踏青,一起在树荫下畅谈理想、聊聊人生。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萦绕在张瑞芳的心头,她觉得有些离不开郑曾祜了。只要一天不见到他,心里总是觉得空荡荡的。
剧照

读过不少书的张瑞芳逐渐明白了这种感觉:
“也许这就是初恋吧,它是朦胧的,但是甜甜的”。
然而,与大多数人的初恋一样。它就像是一朵春季里的花蕊,当局中人都向往着可以盛开的时候,却在最美好的春季里凋谢。
日本人冲进了北平。张瑞芳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北平学生战地移动剧团。
她开始参加话剧演出、四处宣传抗日。用自己舞台上的形象鼓舞每一个怀着有救国之心的人。
可此时的郑曾祜,却选择了一条与她不同的路。
张瑞芳是将门之女。其父张基曾是国民政府的中将,参加过北伐战争。母亲和姐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早已参与到地下党的活动当中。受家人的影响,张瑞芳的心里也早早种下了一颗革命的种子。
张瑞芳幼时
而郑曾祜出生于书香之家。其父向来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想卷入到任何风波当中。父亲常对他说,“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不应该去想其他的”。
在父亲的影响之下,郑曾祜选择了出国留学深造。
就在离别的那天晚上,郑曾祜和张瑞芳共进了一顿晚餐。至于是烤鸭还是涮羊肉,已经没人记得了。只是那天郑曾祜一口菜都没有吃。
一个小伙子竟然哭得如同泪人一般。他望着张瑞芳那张俊俏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古多情伤离别。他不知道这次分别之后,两个人还能不能再重逢,能不能再续前缘。
张瑞芳街头演出
张瑞芳毕竟比他要小几岁,她的心还是单纯的。看着眼泪从郑曾祜的脸上滑落下来,她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水,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日本人很快就会被我们打跑的,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再相见了”。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这一打就打了八年。等到郑曾祜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张瑞芳已经嫁给了别人。
那是在郑曾祜走了不久之后,在私人女子中学求学的张瑞芳准备与剧社的几个朋友创作一部话剧。
可话剧是需要有人导演的,他们缺少这方面的人。
后来,有人便把在北平大学求学的余克稷请了过来。他虽然主修的是电机,但也在北平大学的戏剧系学习。是一个颇有才华的青年才俊。
余克稷

余克稷第一次看到站在舞台上的张瑞芳的时候,就彻底地被眼前这个清纯可爱、美丽动人的姑娘深深吸引住了。
内心荡起的一阵波澜,在星辰满天的夜里久久不肯离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人消得人憔悴”。
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余克稷爱上了张瑞芳。
话剧筹备完了,张瑞芳登上了舞台。余克稷则再次回到了学校。
然而那个总是带着笑容,深情望着他的女孩,搅动的他内心波澜四起。
他开始不断地给张瑞芳写信。在那一张张信纸上写下了他对张瑞芳的爱慕。情到最深处,已经是难以自拔。有时竟然到了一周两封信的地步。
青年金山
余克稷毕业了,他被安排到了重庆。距离越来越远,而相思的苦却越来越深。
在经历了一场结婚与离婚的闹剧之后,余克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他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她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来到了张瑞芳的面前:
“我想和你结婚,嫁给我好吗?”
那时的张瑞芳才22岁。爱情究竟是什么,她还没有搞清楚。结婚又意味着什么,她更是不能理解。
她只觉得余克稷的书信中流露的都是爱意,心里想嫁给他应该是幸福的。
张瑞芳点了点头,跟着余克稷去了重庆。
在郭沫若的主持,曹禺和吴祖光等人的见证下,他们携手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金山和美女

然而,书信中的甜言蜜语并不能代表现实生活中的人。
与余克稷的结合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他并没有书信中的那么风趣幽默,也没有书信中的那么体贴关心。沉默寡言的余克稷像一块冰一样对待着张瑞芳。
那几天,张瑞芳正在出演话剧,忙得不可开交。姐姐就要临盆了,她没有时间照顾,便让在家的余克稷看护着姐姐。
夜幕降临,张瑞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她想看看姐姐怎么样了,却在家里始终找不到姐姐的身影。于是,她问余克稷姐姐去了哪里。
正在一旁看书的余克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她可能要生了,自己包车去医院了”。
张瑞芳一下子慌张了,她不知道该向余克稷说些什么,扭头便向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合影
等她到了医院,姐姐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张瑞芳抱着姐姐痛哭了起来,她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姐姐。
不久之后,张瑞芳又接到了母亲寄来的一封家书。
当她看到信中的内容时,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迎面扑了过来。
最疼爱的弟弟病故了,伤心与痛苦萦绕在张瑞芳的心头。她渴望着丈夫,能够安慰她一下。
可当她把消息告诉余克稷的时候,余克稷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一时间,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看着余克稷竟然说不出话来。一个人趴在沙发上痛哭了起来。
金山合影
眼泪流了多长时间,她已经记不住了。只知道已经挤不出一滴泪水来了。余克稷走到她的身旁,没有安慰她。仅是说了一句,“天不早了,该睡觉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的男人?即使是一块冰也有被感情融化的时候。可余克稷对自己的家人却无动于衷”。
张瑞芳的心有些凉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再生活下去。可已经嫁给他了,自己又能怎么办。
初恋情人郑曾祜学成归国了。曾经的那个花季少女,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在苦熬的那些岁月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张瑞芳。恨不得一回到故土,就能看到那个魂牵梦萦了多年的身影。可当他怀着急切的心情到重庆的时候,他才得知张瑞芳已经嫁人了。
婚后金山和张瑞芳

“这尘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再属于我”。
郑曾祜有些心灰意冷。他不想烦扰张瑞芳看似平静的生活。他与另外的一个女子结婚了。可他并不知道张瑞芳过得不快乐。
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郑曾祜竟然选择了悄悄的离开。陪在她身旁的是另外一个男人—金山。
他在戏剧界是个才华横溢的人,是导演也是演员。但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四大话剧花旦”里的舒绣文、白杨还有秦怡,都是他曾追求过的对象。只不过他追求美女的名声早已经是在外了,她们又怎肯轻易的陷入他那多情的世界当中。
金山和张瑞芳

当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情感上最为脆弱的张瑞芳却被他打动了。
那是在出演郭沫若的话剧《屈原》的时候。扮演屈原的金山,被舞台上的张瑞芳深深的吸引住了。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张瑞芳是有妇之夫,开始疯狂的追求。即便是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也是义无反顾。
那一天余克稷不在家。金山来到他们家的门前。他没有进屋,而是站在了张瑞芳的窗下。就这样,两个人聊了一夜,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直到初晨,鸟儿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金山才有些不情愿的离开。
金山的炙热与余克稷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山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谁不想得到一份炙热的情感,谁又不想成为男人心中的宠儿。张瑞芳与金山来往的更加密切。
他们开始通信,开始在信中交流情感。
金山是有些小心思的。他把与张瑞芳通信中最情深意浓的那一部分剪了下来,把它们整理在一起。
他把这些都给组织上看了,似乎在说他与张瑞芳是真心的。
感情这种事毕竟是私事。既然他们有这份情,也就不方便阻碍了。张瑞芳与余克稷离婚了,然后与金山走在了一起。
只是这段感情,也不过是维系了几年的时间。
《保尔柯察金》剧照

那一年,金山与张瑞芳参与到《保尔柯察金》的拍摄中。
在导演的名单中,除了金山以外还有一个叫孙维世的女导演。
孙维世长相漂亮又兼具才华。她是新中国少有的大导演之一。在拍摄的过程中,她与金山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语言,渐渐的竟然擦出了情感。
张瑞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知道金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的这段感情再也没有维系下去的必要了,张瑞芳选择了退出。
北京成为了张瑞芳的伤心地。留给她的除了痛苦的回忆之外,似乎找不到一丁点的甜蜜。她选择了离开,去了上海电影制片厂。
张瑞芳和严励

那是在1952年,张瑞芳正参与一部电影的拍摄。孤身一人的他,总是与两个会计一块吃饭。那会计是两口子,时间一长也就彼此熟悉了。
有一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一个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他们是相识的,见他是一个人,也把他喊在了一块儿。
这会计夫妇还有意的撮合了他们起来。那人叫严励,名字虽然叫严励,但却是一个很温情的男人。
大家总觉得张瑞芳如果嫁给他应该是幸福的,于是张瑞芳听从了大家的建议,与他走在了一起。走进了自己的第三段婚姻。
张瑞芳回忆往事

他们彼此依偎着生活了48年。直到1999年,严励因病离开了。
正当张瑞芳沉寂在悲伤中时,她又接到了一个肝肠寸断的电话。与她阴差阳错、错过的郑曾祜也离开了。
1980年,两岸刚刚互通。郑曾祜就迫不及待的登上了返乡的路。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张瑞芳。
音信全无的30多年里,他总是在问,“她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当他满怀期待重新与张瑞芳相逢的时候,他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他紧紧的攥着严励的手:“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那一次的同学聚会中,张瑞芳与郑曾祜拍下了他们仅有的一张合影。
晚年张瑞芳

“人世间有着太多的阴差阳错,但是生命有多长,爱情就有多长”。
这是张瑞芳回忆与郑曾祜的往事时发出的一段感慨。
他们知道彼此错过是在1942年,而张瑞芳离世是在2012年。
如此来算,这段初恋的擦肩而过藏在张瑞芳的心中整整7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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