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恩爱夫妻难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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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颜六色的天空
1951年,单田芳的父亲入狱后,家里陷入了困境。单田芳的母亲告诉单田芳她要去齐齐哈尔演出,几个月后就回来。
半年过去了,单田芳依旧没有等到母亲的归来,反而听到了一个不好的传闻,有人告诉单田芳他母亲要和他父亲离婚。
这对17岁的单田芳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去齐齐哈尔找到母亲,亲口听到母亲对他说传闻是真的,她已经和丈夫离婚了。
沈阳的家,她不会回去了。任凭单田芳怎么劝说母亲,都不能改变母亲的态度。
单田芳只能一个人回家,再把这坏消息告诉年迈的奶奶和几个年幼的妹妹。
父亲入狱,母亲远走,单田芳顿感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少。他是长子,必须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就在单田芳对未来感到很迷茫之际,王全桂来到了单田芳家,安慰单田芳。王全桂是单田芳母亲的弟子,比单田芳大8岁,单田芳叫她全桂大姐。

王全桂是很热心的女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明事理,心地善良。她鼓励单田芳继续读书,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当民间艺人的命运。
虽然单田芳的母亲每个月会给一定的抚养费,但家里孩子多,单家经济仍然很拮据。王全桂知道后,拿出了自己的工资补贴单家。
王全桂时常来单家,为几兄妹做饭,洗衣。大家都很喜欢她,把她当成了家里的一员。
有一种感情叫作日久生情,单田芳对全桂大姐产生了依赖。
1953年,单田芳考入了东北工学院,却因为得了痔疮,动了几次手术,功课被拉下后,他压力很大。
再考虑到家里的经济问题,单田芳最终决定退学。他听从了父亲朋友李庆海的劝,决定做说书艺人。
单田芳的父母都是民间艺人,在旧时代,这是社会地位很低的职业,也因此单田芳的父亲一直坚持让儿子读书,只为让儿子做一个文化人,谁能想到后来,他的儿子依旧走了他的老路。
单田芳要去外地学艺,王全桂陪他一起去。王全桂对单家的付出,单田芳铭记于心,为了报恩,他决定娶王全桂,当知道孙子的想法后,单田芳的奶奶十分反对,她告诉单田芳,你以后会后悔的,但单田芳心意已决。8岁的年纪差对单田芳来说不是问题,他告诉自己的师傅:“ 就她一个人稀罕我,我这一辈子都愿意好好报答她”。
这世上很多誓言不过是一时兴起,转眼间便被发誓的人忘在脑后,单田芳却用一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1954年,20岁的单田芳和28岁的王全桂结为了夫妻。婚后,单田芳在鞍山曲艺团学习, 学习的阶段没有收入,他有些着急,眼看着妻子每天辛苦工作养家,自己心里颇有些愧疚。
单田芳只能将愧疚转化为动力,更加努力地学讲评书。

1956年,单田芳第一次正式登台,讲评书《明英烈》,观众反响热烈,初战告捷。
单田芳的工作步入了正轨,婚姻生活也很美满。
然而,生活往往不会一帆风顺,总会遇到一些挫折,一些考验。
当坐牢六年的父亲出狱,知道单田芳不仅当了说书艺人,还娶了一个大他8岁的女人,大发雷霆。
如果说当说书艺人是无可奈何,但娶老婆这事情,单田芳的父亲怎么都没法理解儿子。
他看着儿子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听说你跟王全桂结婚了?你也说书了,真叫我大失所望啊,当初我发誓要改换门庭,我恨透了说书这个行当,可是老天爷不睁眼,为什么也叫你说了书?再一个王全桂比你大八岁,怎么能做你的媳妇?这个人我无法接受,你回来看看我可以,但你回去转告王全桂不准进我这个家门。”
无论单田芳怎么劝父亲,老爷子都听不进去。单田芳回家后,王全桂看着丈夫愁眉苦脸,问丈夫出什么事情了,知道事情缘由后,急性子的王全桂不听丈夫的阻拦,直接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去沈阳找公公。
单田芳以为王全桂是去吵架的,却没想到王全桂给自己带回了一个惊喜。她拿出和单田芳父亲的合影,老爷子在照片里满面笑容,没有丝毫不满的样子。
王全桂告诉单田芳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释不清的,我对你们老单家是功臣,所差者就是比你大几岁,咱俩结婚,你愿意我也愿意,难道这还犯法不成,你爸有什么理由不允许我进这个家门?我们爷儿俩唠了两天两夜,咱爸也特喜欢咱这个女儿,你看抱着她还照了相。”
王全桂便是这样一个有人格魅力的女人,总是风风火火,会说话,性格讨喜。
1966年,许多文艺工作者都被卷入了历史的风暴,单田芳也是其中之一,长久的批斗让他身心俱疲,是妻子的支持让他挺了过来。

单田芳被下放农村后,王全桂执意要陪丈夫一起去,直到患上肺气肿才在丈夫的再三催促下离开农村,回城治病。
人虽然回城,心却依然留在乡下。她放心不下丈夫,这些日子,单田芳的沮丧都被王全桂看在眼中。
他的苦闷和迷茫,她都懂,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王全桂每天都会骑着一辆自行车去乡下看望丈夫,陪他聊天,为他打气,王全桂告诉单田芳:“我不放弃你,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日子最难熬的时候,单田芳想过自杀,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就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他后来在书里回忆道:“ 多少家庭反目成仇,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分崩离析,全桂却一直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她把两个孩子也带得很好,纵然浮生若梦,但我始终有个温暖的家”
正是因为这个温暖的家,单田芳等到了柳暗花明,漫漫长夜终究过去了。1978年,单田芳恢复了名誉和公职,还拿到了这些年的工资补偿金 。
所有的坚持都有了意义。
单田芳又走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评书舞台,工作方面,单田芳是开心的,但妻子的身体却越来越差,这让单田芳很担心。

他一直认为妻子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眼看着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又被病魔盯上。
人生的道路似乎总是充满了崎岖,很难让人有长时间的安宁。
到底是苦多乐少。
王全桂患有严重的气管炎和肺气肿,曾经历过几次抢救,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因为舍不得王全桂,单田芳无论去哪里演出,都会带上妻子,他必须要亲自照顾她,才会有安全感。
单田芳总是告诉王全桂:“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他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家人享福的,只有王全桂过得好,单田芳才会感到安心 。
每每想到妻子这些年的付出,单田芳总是觉得无以回报,他只能更努力地去对妻子好。
有句老话“恩爱夫妻不到头”,似乎越是恩爱,上天就越是想要拆散。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1992年3月28日下午,王全桂在家突然昏迷不醒,被送往医院,接受了1个多月的治疗。
在此期间,不分白天黑夜,一家人轮流在医院照顾王全桂。
王全桂的病情越来越重。
那段时间,单田芳常常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精神恍惚,想到这些年一起同甘共苦,往事历历在目。他只希望妻子能活下去,好好的再活几年,她还有很多福要享,很多好日子要过。
单田芳在心里默默祈求奇迹的发生,然而现实的世界往往没有奇迹。
1992年5月6日凌晨,刚从医院回家不久的单田芳接到儿子的电话“我妈走了”,单田芳顿觉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他忍不住失声痛哭。

生离死别,太过沉重,却又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所谓的夫妻情深,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人走了,梦也醒了。
王全桂下葬的那一天,单田芳留在了家里。他不想去面对,宁愿逃避现实。然而当一个人置身在空荡荡的家里,他更难过了,这个他和王全桂共同拥有的家,处处都充满了回忆。
单田芳再一次泪流满面,家人不在,他不用把眼泪遮遮掩掩,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王全桂离开后的第一年,单田芳推掉了大量工作,留在家里闭门不出。他想念王全桂,常常梦见亡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醒来后,回到现实世界,心里都是惆怅。
单田芳告诉孩子:“刚盼来好日子,你妈就走了,她在我们单家吃了太多苦,我的恩还没报完 ”
妻子的离开,是单田芳这一生无法释怀的遗憾。
然而这就是人生,从来都不会圆满,每个人都会带着遗憾离开。
王全桂去世后,单田芳没有再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对王全桂,他始终心怀感激
“我的妻子王全桂,是个心直性耿,缺少涵养、说实话、认死理的人,但她为人豪爽,见义勇为,胆子大,主意正,头脑灵活,说话一针见血,从不转弯抹角。
她把一生全都奉献给了我、一双子女及亲人。我们俩相伴三十八年,1992年她突然离去叫我肝胆破碎,万念俱灰。”
2018年,单田芳病逝。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会重逢,不再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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