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于网络，对原作者表示感谢，内容仅做公益性分享，若有侵权，请告知删除
五颜六色的天空
作者：周和康
来源：2011年第2期《世纪》
原题：宋庆龄关注保姆李燕娥伤害案
1950年后，宋庆龄每年都在上海和北京之间来回居住，但为了方便工作在北京的时间更多一些。以前，她外出都带上女仆李燕娥，在抗战期间带着她转战香港、重庆，但中共建国后宋庆龄去北京，她则就留在上海，带着一班人打理宋庆龄称之为“家”的地方。可是，1961年11月25日，宋庆龄上海寓所内发生了厨师何元光伤害李燕娥一案。此事尘封了20余年，除了公安部发过内部通报外，鲜为人知。
宋庆龄家发生的诡秘血案
李燕娥是宋庆龄的保姆，广东中山县人，1911年农历十月初十出生，从小父母双亡，依靠叔父抚养长大。16岁时，由叔父“作主”许配给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丈夫。婚后李燕娥不堪丈夫的虐待，忿然出走，于1927年来上海投靠同乡谭妈。谭妈是谭洁怀的母亲，曾经在宋庆龄家当过保姆，谭妈把李燕娥介绍给宋庆龄。
从此之后，李燕娥就终身不嫁，忠心耿耿跟随在宋庆龄身边54年，直到1981年2月在北京病逝。宋庆龄把李燕娥的骨灰埋葬在上海自己父母的墓旁。
1961年11月25日，宋庆龄上海寓所内发生了厨师何元光伤害李燕娥一案。此事尘封了20余年，除了公安部发过内部通报外，鲜为人知。作为事件的亲历者，我有责任提供翔实可信的情况，以飨读者。
李燕娥险些命丧厨师刀下
何元光是广东顺德县人，1916年出生。1937年12月23日，宋庆龄在李燕娥陪同下，离开香山路7号寓所，前往香港后，寓所就由何元光负责看管。
据李燕娥告知，何元光胆大妄为把房屋分租出去，收取房租肥私。抗日战争胜利后，宋庆龄从重庆回到上海，她以博大的胸怀，仍旧留用何元光。
1959年，有一天，李燕娥悄悄地对我说：“何元光这个人很不老实，动手动脚，不尊重女性。”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煎荷包蛋，他竟敢侮辱到我的头上来，忿怒之下，利用锅铲，盛起一铲油，泼向他的头颈处。烫伤起泡后，何元光用毛巾围住颈部，司机刘春生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他支支吾吾说：“我是在烧小菜时不小心被烫伤的。”
何元光手脚不干净，利用工作之便，经常在副食品上动歪脑筋，得手后就拿到家里去。为弄清事实，我对采购来的副食品用量十分注意。
1961年8月31日上午，我采购来两条鲳鱼，交给何元光验收、清洗、切片，放入冰箱。上午8时50分，何元光就向我请假说有事要出去一下。当他匆匆离开后，我和李燕娥、警卫员程瑞庭打开冰箱取出鲳鱼，拼不成整条的鱼，其中各少中间的鱼块。
9月7日上午，我采购两斤重的一块猪肝，交给何元光收后，他又请假外出，我和李燕娥、程瑞庭取出猪肝一称，只有一斤十两。当时秤为16两制。何元光回来后，我问他：“为什么猪肝少6两？”他回答：“新鲜猪肝冰后是要缩水的。”
第二天，我又去购买一块两斤重的猪肝，经过何元光验收后，把猪肝放在一只盖碗里，外面用绳子扎牢封好，隔天拿出，在李燕娥、程瑞庭、何元光面前一称，仍是两斤。在事实面前，何元光无话可说。
9月17日下午l时30分，安培廉和隋学芳找何元光谈话时，他承认偷了猪肝、鱼块，同时还承认以前曾贪污粮票60余斤。
1961年11月25日早晨7时左右，我记得那天是星期日，按照规定刘春生是每星期六晚上回家休息，星期一早上回来上班。我在小厨房前面走廊扫地，突然听到主楼厨房内李燕娥的惨叫声“喔唷啊”。
我回头一看何元光亦在厨房里，就立即奔到工作人员吃饭间窗口，大声叫喊“李同志，李同志”，却没有回答。情知不妙，我连声喊：“老何，你在干什么？”也没有回答。
推门进去，却没有预防到何元光躲藏在小扶梯的门后，他高举铁棒，猛朝我的头上敲来，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我夺下了他手中的铁棒，他逃进厨房，把门反锁。
我连声大喊：“王宝兴快来，这里出了大事。”接着又奔向大门口传达室对警卫员张建俊说：“不好了，何元光打死李同志了，快进去捉。”
当张建俊和我赶到厨房时，王宝兴亦闻声而来，我们连声叫喊：“何元光快开门出来。”只见他在厨房里手持菜刀，恶狠狠地说：“你们谁敢进来我就杀死谁。”
我们合力推门，张建俊首先入内，何元光手拿菜刀，高高举起，张建俊立即拔出手枪向他右手臂开了一枪，三人合力制服了他。我立即打电话向安培廉汇报情况，并把躺在厨房地上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李燕娥，用救护车急送华东医院。
宋庆龄闻知后赶回上海
在宋庆龄和李燕娥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周一信，从不间断。多日没有接到李燕娥回信的宋庆龄，感到十分不安。当知道李燕娥头部被砍受伤，宋庆龄忧心如焚，于1962年1月11日，从北京乘飞机赶回上海家里。
她步入大门，一眼望见李燕娥侍立在大扶梯旁迎接，用动情的目光，凝视李燕娥受伤的头部，用手轻轻抚摸着，眼泪夺眶而出。宋庆龄说：“李姐，你受苦了，我在夜里梦见你满头是血，吓得我一夜难眠。”
当天中午，李燕娥手持宋庆龄亲自写给我的一封信，信中说：
周同志：
今天本来我想和你谈谈家里的事，但因神经痛得厉害，只好在纸上讲几句。首先我要对你表示衷心的感激。你自己亦受了伤。这次如果你不这样做，或许李同志的命没有了。这里其他同志亦很负责，值得表扬。
李同志的身体很虚，虽然出了医院，但须要休息，精神上受这样大的刺激，必须放弃一切，好好休养。因此我请你暂时掌握李同志平时的责任为荷。
匆匆。并致敬礼宋庆龄
1962年1月11日
宋庆龄的神经痛有所好转后，于18日上午10时，她在客厅里约见我谈话，询问了李燕娥住在华东医院抢救治疗的情况，我如实作了详细汇报。
宋庆龄动情地说：“李同志是一个无亲人的孤独妇女，在旧社会里受尽了迫害。她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解放前在上海孙先生故居，G民党反动派曾以金钱、地位，诱使她监视我的活动和共C党的往来，搜集情况向特务机关汇报，她严词拒绝了反动派的威胁利诱，不顾个人安危，保护了我，支持我的革命活动。有一次，我居住在香港，日本人的飞机来轰炸，飞机就在我们头上，她顾不上自己的安危，立即架好扶梯，帮我翻越墙头，搀扶到隔壁邻居家里的防空洞里去避难。”
谈到这里，首长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接着又说：“何元光这个人，劳动改造是改造不好，如果放出来是会害人的。现在处理定案否？为什么还不处理。我早已明确告诉过，一定要依法处理。据说张同志开了一枪是吗？他们都骗我（他们是指警卫处长王济普和警卫秘书隋学芳），说什么李同志在医院里只住8天就出院了，一切都好。这也是王处长打电话来说的。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还造谣冤枉李同志，说要和他（指何元光）同居，这真是胡说八道。”
从此开始，宋庆龄才改称李妈为李姐的，并开始和李姐在一起吃饭。往常宋庆龄是在餐厅用膳，有时遇到工作繁忙或身体不适，就改在楼上办公室小餐桌上用膳。
在她的办公室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两把靠背椅，一把朝南，一把朝西。有一天用膳时，当钟兴宝端上饭菜放在小方桌上后，宋庆龄就将一把朝南的椅子推开说：“李姐，这边坐吧，来和我一起吃饭。”
李燕娥心里明白，这朝南的是主座，她是服侍夫人的保姆，绝对不能坐这个位子。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说：“夫人，您是主人，总是这样客气，可我怎能坐得下去，还是请夫人坐这个位子。”
宋庆龄笑着说：“李姐，别这么说，你跟随我身边几十年了，工作勤奋，忠心耿耿。长期来，我们相处得很好，早就像亲姐妹一样了，就坐这里吧。”
心系上海情牵李姐
1962年3月7日，宋庆龄从上海龙华机场乘飞机前往北京。她在北京，心系上海，情牵李姐，时刻惦记着她的身体健康和工作情况，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不忍心让她再做劳累的工作。5月10日，宋庆龄特地从北京给我来信：
周同志：
接李同志七号的来信，藉悉家中情况，又知她的健康日有进步，并已做了许多清洁工作，我很安慰和高兴。
但是，李同志的身体刚好转，并血压高，工作不宜过于疲劳，请你转告她不要蹲下去打地板腊（蜡）。这些用气力较多的工作，还是请别位同志做做吧。希望她好好休息，早日完全恢复健康。
我仍腰背痛，关节炎痛等，尚在按摩及服药治疗中。
祝均好！
宋庆龄
1962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