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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学生
夏巍然
我和爱人老印今年都七老八十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俩在兴化戴南中学教书。我教化学，老印教英语。八十年代是戴南中学最辉煌的时期，高考升学率，除了兴化中学，就是戴南中学了。陈长新是1981届的高中毕业生，在顾庄中学读的，高考不中，不服输，来到戴南中学复读。在戴中复读一年，考上了南京农学院。毕业后，作为调干生去了连云港，从基层干起，后来调到扬州。扬泰分设时，他调到泰州，任市委书记陈宝田的秘书，后来做泰州市委副秘书长。2005年，为了照顾爱人和女儿，又从泰州调回了扬州。两年前，从扬州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任上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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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印后来调回扬州。陈长新到扬州工作后常来看我们。他自称“老学生”。前天，他又来电话，说：“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看望老师了，下午想去看看你和印先生。”我和老印听了，都很高兴。我突然想起去年夏天他曾说过，他在家自己动手裝修厨房和卫生间。我家阳台拉门下面的地板有点鼓，拉门很难拉。我想自己修，但没有用具。我估计他可能有。
我随即给他发微信：“长新你好！你家有没有木工凿子？如有，带过来用一下。我家木地板鼓起，影响拉门。我想凿去一点。”
随后，我对着拉门下鼓起来的地板拍了照片，一键发送。很快，他回复说：“有。下午我带过去。”
下午三点多钟，长新敲门。老印闻声开门，吓了一跳：他除了拎了一袋橙子、一箱牛奶，这个“老学生”手里还拎了两个蛮重的工具箱子，从一楼爬到四楼。工具箱打开后，我又吓了一跳：两只工具箱里，除了宽窄两把木工凿子、一把羊角锤子、两把起子（一只平口，一只十字口），还有一把电动手枪钻、一只可以切割的电动角磨机、一只电动抛光机。“老学生”解释说：“宁可带了不用，不能要用时没有，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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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新退休前因意外事故受过伤，且伤得很严重。一双伤腿从一楼爬到四楼，手里还拎着这么多的东西，我和老印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老印赶忙端来刚泡的茶对他说：“ 陈长新啊，不着忙，不着忙，先坐下来喝口茶。” 陈长新稍坐了片刻，说：“我先好好看一下，究竟是什么问题？”说完就来到阳台上，先把拉门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看了看，又向东向西拉了拉，然后对我说：“夏先生啊，问题玩大了！”
“地板鼓起来，阻到门了，不好拉。把鼓起来的地方凿平铲平不就行了？”我说。
“看上去是下面的地板鼓起来阻到门。但主要原因是门自身下垂了。”老学生说。
“老学生”搬来一张椅子站了上去，仔细看了吊轨后对我说：“夏先生你看，吊轮与门之间连接件的镙丝都松了，西边的这个镙丝与吊轮完全脱离了，门直接站在地板上，难怪你拉不动。”
“怎么办呢？”我有点发愁。
“第一步，先把两扇门卸下来；第二步，再把吊轨拆下来；第三步，把吊轮与门之间的连接件镙丝上好、拧紧，把高度空隙调整好；第四步，把吊轨装上去；第五步，把两扇门重新挂到连接件上。”
“为什么要把吊轨拆下来啊？”我问。
“门框盒子与门之间预留的空隙太小，上连接镙丝，不好操作。”
“这太麻烦了！”我说：“把鼓起来的地板凿凿铲铲，糊一糊算了。”
“开玩笑的！学生能糊老师吗？”
“老学生”没有听老师的话，爬上爬下忙起来。
门卸下来了，吊轨拆下来了，“老学生”热起来了，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
又是卸又是拆，又是拧又是调，整整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拉门修好了。“老学生”请我和老印现场“检查”，他自己一边蹲着收拾工具箱，一边对我和老印说：“两位老师这么大年纪了，生活不能‘糊’，还是要尽量讲究点生活品质。不是叫你俩自己动手修这样、换那样，而是说，如果干不动，不会干，可以请人，除了你们的儿子，还包括我们这些学生。”
“老学生”来的时候穿得整整齐齐、挺挺刮刮，这会儿真像个老修理工了。他的话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我们心里，暖乎乎的。
作者供图
老学生帮我们修了门，见客厅灯光暗，又帮我们安了两盏灯，顺便又把厨房下水修了。
作者简介
夏巍然，1966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兴化戴南中学做教师。2004年从扬州教育学院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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