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记荒村奇遇
在夜幕即将降下之前,我及时赶到了一个落脚点。
站在高坡上可以览得村庄整体,村子呈葫芦形,我前面正对着的是葫芦腰位置。低矮简陋的木板房向两边延伸变胖,形成葫芦的两端。
我左右打量了一眼,这个村庄真有点怪,天黑了,竟几乎没有点灯。只有面前这座低矮的房屋里闪现着一丝火光,绿幽幽的,像是坟茔里的明火。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火光,竟不由自主猛地打了个寒颤,一丝诡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要说也是,周围净是荒山深林的,到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村庄,要不是我有点地理知识知道这里有人居住的话,没准会想到丛林中的食人部落。
看着中间亮着灯的房子,我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弯起二指扣门板。
“噔噔噔”,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很远。
半晌无人回应,我仿佛感到自己置身于一座荒芜的野外,眼前这些腐朽的掉渣的木屋都只是一种幻象。也许我闭上眼,再睁开,就一切都没有了。
“吱嘎”一声打断了我的冥想,门板颤颤悠悠地向两边分开,夹缝里露出一颗黑森森的人头。
“你是谁?”黑色脑袋说道。他操着很浓重的方言,所幸我能听得懂。
“哦,我在林子里迷路了,看到这里有人烟就过来了。”说话间仔细打量对方,顿时汗毛直竖,强咬着牙才没跳起来。这是一张粗糙如树皮的脸,朝天鼻,扫把眉,眼袋耷拉着,真的让人难以相信是一张人脸。
“这样啊,你是想借宿一晚是吧?”他眯着眼睛看我。
“呃,这,这个。”我嘴巴发干,心怦怦乱跳。他这个样子确实太吓人,不过这里是唯一有光的地方,如果不借宿,真的没其他去处。我一咬牙说道:“是啊!我想借宿一晚。”
他头缩回去,把门板又拉开一点空隙,正好只能容我一人通过。他急促喊道:“快进来!”
我连忙进去,在我后脚跟刚跨进来,他一把关上门,牢牢地拴上。看他那样子,好像是害怕有什么东西跟着我进来一样。
里面是一个小院落,靠墙随便堆了一些木柴之类的,旁边是一个简易的泥灶台。北面是一排木板房,分成三间,其中最靠东的一间里露出绿色的火光。
他引我进了西面的那间房,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木板特有的腐朽味道,说起来我有个怪癖,就是喜欢闻这种味道。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站在黑暗里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在你的左手边有一张床,你今晚就睡在那吧。记住!不要大声说话!”说完,他就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我伸出两手慢慢向左边摸索,果然摸到一张床,上面不知道铺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比鸭毛垫还要软和。
我浑身一松,直直倒了上去,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好几遍了,那人也没说给我弄点吃的。我在背包里翻了一会,总算找到半包吃剩下的饼干,凑合着填了肚子。
消灭掉饼干,打了一个并不十分饱的嗝,四肢成大字型舒服地躺下。便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半夜里,我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屋子里爬一样。可是等我立起上半身竖着耳朵仔细听时却又什么也听不到。我的手机早在半路就没电了,要不然也可以拿来照明用。
这时我才发现门并没关上,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闪着稀疏几点星光的暗淡天空。我记得男主人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了的,怎么又打开了。也没有起风,难道是有人进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脸上冒出一层冷汗。莫非是那人要劫我钱财?
敌暗我明,还是不动为好,我虽然依然躺着,可是全身的神经都调动起来了。右手里紧攥着一把小匕首,准备好应对即将发生的变数。
过了大约一刻钟。又响起一阵索索声,夹杂着碰动门板的轻微声音,我清晰地看到一个低矮的黑影在门缝一闪而过。看那样子也就和一条狗差不多,不会是人。
我提着匕首,摸黑爬起来,走出去,视线中一个小黑影窜进了最东面的那间亮着火光的房子。
正当我打算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面前闪出一个人。冷冷地盯着我:“你要去哪里!”
正是怪脸男主人!
我忙把右手的匕首塞进口袋里,被发现的话可就有理说不清了,“哦,我尿急想去趟厕所。”不知怎么想的,我竟然撒了谎。
他一指院落一个角落:“在那里。”在我小跑过去的时候,他在背后加了一句“没事夜间不要乱跑!”
这回回去我把门找板凳死死地顶住,然后才去睡觉,心里还在琢磨着那个黑影,看身影八成是一条野狗夜里出来觅食的。可是它是怎么进来的呢?院门被怪脸主人拴得死死的,周围也都是严密的木板墙。连只老鼠都不见得能进来。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感到不舒服,可能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
地面上有许多泥渍干了之后留下的痕迹,我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想证实昨晚那是不是一条野狗。不看不要紧,看完之后,我的魂魄七窍已经失了六窍!
地上那明显就是人的手掌印!五指狭长分开,长度和七八岁的孩童相近,后肢的痕迹则就像是膝盖骨大的一块泥印,再后面还有脚趾蹬地留下的样子。
昨夜是一个小孩爬进了屋里,我突然联想到咒怨里面的一些场景,不由后背一阵发凉。莫非那是一个被冤屈的魂魄?不可能!我是一个无鬼论者,从来不相信自然界存在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
正巧怪脸主人进来叫我去吃饭,肚子也凑巧咕咕得叫个不停,我不好意思但是脚步坚定地跟着他走向中间那间大屋。
刚进屋,就看到一个瘦弱女人站在桌子前,用黑巾严实地包裹住头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男人一看到她顿时脚跺地吼道:“快进屋去!”说着还扬了扬拳头,瞪着眼睛以示威胁。
那个女人刺溜一下就钻进了旁边的房间里,就像是兔子一样快。她临进房之前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怎么描述呢,是充满了悲伤和乞求的,就好像是一个掉入陷阱的狐狸哀怨的看着路过的你一样。
我心里暗暗纳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不过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我表面装作无动于衷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坐下吃饭,他也不谈刚才的事。
吃完了,我便告辞离去。
这个村子真的很小,没几步就走到头了。奇怪的是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灰黑色的门板已经腐烂,而且不时有几条白白胖胖的虫子从一个小孔里爬出来,抬头张望一番,又钻到另一个里面。透过门缝看进去,院落里长满了厚厚的草,看来荒芜好久了。
就在我正趴在门缝偷窥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慌忙转过脸。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庞正与我在一指之外相互对视。
终于他开口了:“你怎么还不走?”
还是那个怪脸男人,透过朝天的鼻孔能清晰看到里面黏黏糊糊的黑色物质,原本树皮一样的脸此时也拧曲着,我猜应该是我们正常人耷拉着脸的动作。
他可能生气了。我忙辩解道:“我的干粮没了,刚才忘记向你借。不想再回去打扰你了,所以,想再找家借一点。”
他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浑浊的眼睛从我身上移开。走近我刚才偷窥的这家院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打开了院门。然后拎着一个半满的口袋走了进去。
从气味中我闻出来那是一包狼肉干,就是他早上招待我的东西。想到狼肉干,我不禁差点口水流出来。
他为什么要给这家送干粮呢?难道里面还有活人吗?
这个村子有太多的谜团了,昨夜的那个不明爬行者,头脸被严实裹住的神秘女人,还有这些看似荒芜其实里面还有活人的房子。
我的好奇心促使我得留在这里解决这一个个的谜团。
男人拎着空口袋回来了,小心谨慎地锁上门。然后埋着头往自己家赶去。
我追上去,和他并排走。
“你们村里的人怎么都把自己锁住啊?”
他蓦地停住脚步,两眼直勾勾看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不就问了一个问题嘛,值得这样瞪我吗。
他看我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在旁边的一根倒下的树干上坐了下去。掏出旱烟杆来,填上干叶子,点燃吸起来。
我一看有门。看来能问出一些东西,忙在他身旁坐下。
他叹了口气,开口了,“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居住了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妄加猜测有时会引起别人的反感,还是直说比较好。
“我也不知道。”
呃。我顿时被雷到,他不会是耍我吧。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耍人。姑且再听听吧。
他说:“我的父辈是40年代为躲避战火举村迁到这里的,之后我们就一直在这里,打猎为生,与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我们就像是桃花源里的那群人一样。嘿嘿。”他笑了几下,不过笑起来比不笑还要恐怖,我忙转脸不去看他。
他可能察觉到我的心理:“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吓人。嘿,我在这个丛林中没有时间观念地过着,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根本就没法记录时间,浑浑噩噩地凑合苟活着。不过我这几十年的苟存,却证明了一个道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就是桃花源生活并不是美好的!相反却是残酷而丑陋的!你看看我的模样,有多吓人。给你说吧,我还是村里相貌最端正的人。由于近亲繁衍,我们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得了怪病,有的眼睛成了一个黑窟窿,有的没有鼻子,露出了白垩色的骨头。有的胳膊扭曲成了麻花,五个手指粘连在一起,无法拿筷子,吃饭只能用两只满是痈疽的手捧着吃。”
“他们的饮食起居都是我负责的,你看到我刚才送干粮的那家没有,那里面有个没有手没有腿的男人,整个人就像一个腐烂的肉球一样,随时都会裂开。但是我们都死不了,嘴巴裂成一个大洞的,吃饭时只能把肉干砸碎成末然后和着水直接往喉咙里倒。我们非但死不了,反而生命力很顽强,都能活到八九十岁。就像蟑螂一样,身体被一脚踩得肚肠崩裂,可是依然还拖着肠子逃命。可是我们这样活着,简直就是在油锅里煎熬啊!”
他又抽了几口烟,我听得目瞪口呆,脑袋乱蒙蒙的。
他看我一眼,又露出那种瘆人的笑,“我几十年没和人痛快地说话了,感觉好痛快啊!走,我给你准备好干粮,天不早了,你该上路了。”说完把烟袋在树干上磕了磕,站起来就走。
我从神游中慢慢回过神来,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悲惨的事情,一直很向往桃花源的,到现在是打死我也不会再有向往的想法。眼睛是个窟窿,嘴巴裂开能直接看到食道,越想越瘆得慌,更别说看了。看着眼前这个矮小强壮的男人,我不禁从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与这么多的怪物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丛林里,而且还要打猎照顾他们的饮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让我准备好干粮就离开这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呆在这里,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计策,我便跟在怪脸男人身后,在已经看到他家的时候,我突然“哎哟”一下子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上,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怎么了?”
我心中窃喜,脸上却作出失望的表情:“脚崴了。哎呦。”
他一只手扶起我,我扶着他的肩膀,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放在他身上,靠的如此之近,以至于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体里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怪味。
进屋之后,他找了点草药帮我敷在伤处,我的确是扭到脚了,尽管我是故意这样做的。
我瞅着他敷药的空,装作好奇地问道:“你这里夜里怎么不点灯啊?”
“省油。”他头也不抬。
“那你最东边那间屋里怎么有灯光?”
他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住,看着我,缓缓地说:“你千万不要到那间屋里去。”
我惊讶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恶灵。”
我头脑有点晕,昨夜里我看到的那个黑影就是消失在那间屋里,难道它就是所谓的恶灵?
我为了岔开话题,仓促说道:“看来这村子里,也就你们夫妇二人正常了。”
他反问道:“是吗?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很正常呢?”声音冷冷地不带任何情感。
“呃,早上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有病的。”
他忽然笑起来,颇有几分苍凉之意,“我给你说吧,这个村子里最可怕的其实就是我的婆娘。”
我有点诧异,感觉他在开玩笑,我早上看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轻灵明澈,怎么可能有怪病。
他见我不相信,说道:“你没看她是用黑巾把头整个都给包起来了吗?其实她的整张脸都烂掉了,只剩下一双眼睛。其他的部位可以清晰地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她的胳膊和腿也都凝成了麻花状,每天都得我帮她拧成正常样子。不信,我把她叫出来你看看。”
我连连摆手,没有脸那不成了鬼了吗,看一眼估计就会吓得够呛。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那样一副容貌。
然后他把我扶到最西边的那屋,让我躺在床上,吩咐道:“这样看来你今天走不了了,那你就再留住一天。嗯,等会我得去林子里打猎,你不要乱跑!等我晚上回来,咱们再聊!”说罢,一笑,这回我看他的笑脸不是感到很恐怖了。
我从门缝里看到他提着一柄老式的火枪走了出去,便从床上下来,悄悄地走向最东边那间屋子。
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笑话!我留下来就是要弄清心中的疑团的,怎么可能不乱跑。
一瘸一拐地路过中间那间屋子,从窗户里看到那个女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上,此时黑巾已经被取下来了,从后面只能看见油黑的长发,男人说她的面部腐烂掉了,真的是那样吗。我此时既希望她能突然转过脸来,让我看一下她的真面目,又不忍心看。在窗前踟蹰了一会儿,我便继续往东走。
来到角落里的这间小屋面前,门只是虚掩了一下,并没有锁上。我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高木桌,床上和我昨晚睡得那个一样,上面洒满了动物的软毛。一只动物,只取其胸腹上的少量软毛,铺这样一张大床,估计得需要捕杀不下二十个动物。
我目光又转向桌子,上面摆着一盏油灯,发出绿幽幽的火光,由于是白天,亮光很微弱。如果不是我仔细观察,就可能注意不到。
不知道这盏灯到底有什么用,白天还要燃着,而且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火苗竟然是绿色的。如果在夜间看的话,肯定会认为是鬼火无疑。
除了桌子和床,就没有其它东西了。
忽然小腿部感到凉飕飕的,好像是有风吹过一样。可是这间屋里并没有通风口啊,怎么会有风进来呢?
昨晚那个神秘怪物就是消失在这间屋里的,会不会屋里有什么暗道之类的。
正当我要检查墙板时,火苗飘忽了一下,有熄灭之势,是里面的燃油快燃尽了。
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慌忙转脸看去,正是那个包着黑巾的女子。
我隔着黑巾想象到那里面是白森森的骨头,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而她则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打破了寂静,“我,想随便走走的。哎,对了,这灯油快没了。”
她看着我一语不发,快步走向桌子,右手里提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满满的油,她小心地给灯加着油。其间还不时的回头看我。
“我回屋了。”说完我绕过他,也不顾脚痛了,快步走回了屋子。
在床上躺下,才大大舒了一口气。
一切还都没有头绪啊。那个爬行怪物似乎只会夜间才会出现,今晚一定要捉住它,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女人总给人一种有隐情的感觉,真想不到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会拥有一张烂得只剩骨头的脸。
由于昨晚没睡好,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晚上是被男人叫醒的,他打猎收获颇丰,捕了三只兔子外加一只狐狸。一边给我炫耀成果,又一边抱怨着没逮到狼。狼肉确实好吃,我早上吃了一次现在还能记得入口时的那种芳香。
晚上吃了烤兔肉,自然我和那个男人有免不了一通闲聊。女人没有出房,在房里吃的。
聊到差不多很晚了,我们才分别回房。
我本来外表显得睡意朦胧,一进屋顿时换了个样,全身都紧张起来。我和衣躺下,右手里紧紧握着匕首,眼睛盯着虚掩的门。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到来。
就这样苦等了约摸一个小时,我都有点睁不开眼了,突然门轻微地吱嘎一声,缓缓打开。借着外面的光,可以看到一个黑影爬进来了。
我屏气凝神,身子缩成一副随时出击的姿态。眼睛牢牢地瞪着那团黑影。
它自从爬进来,就一直在我床前不远处潜伏着,一动不动,也弄不清它到底想干什么。
我又耐着性子等了约摸十分钟,它还是毫无动静,如果不是我一直注视着门口没有影子爬出,我肯定会以为它早已不在那个地方了。
我忍不住了,还是先抓住它再说,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扑向它,一拳朝着黑影打过去。
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它身上,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这分明是狼嚎的声音,我经常在野外,听到过几次狼嚎的,所以我确定无疑。我霎时呆愣住。面前的这个竟然是一匹狼!
它在我愣神的空隙,飞奔出去,不料着急之间撞在了门上,伴随着几声痛哼重重地反弹了回来。
电光石火般,我联想到昨天早上在地上看到的孩童爬行的痕迹,恍然想到眼前这个所谓的怪物应该是一只狼孩。
既然是狼孩,那就用不得刀子了,我把刀子扔在床下。向着倒在地上的狼孩再度冲上去,两只手死命地按住它。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肯定是怪脸男人听到动静过来了。
手下按着的狼孩听到声音挣扎得更加猛烈了,它张嘴对着我的手腕死命咬了一口,我一吃痛,松了手。他见机翻身从门缝快速窜了出去。
我连忙跑出去,迎面看到男人。他一脸茫然:“刚才一个黑影从我身边闪过去了。”
我顾不上和他说话,跑向最东面的那间屋子。不顾他在背后的大声反对,直接破门而入。
这间屋里亮着绿莹莹的光芒,大体可以照亮整个屋子。我看了下桌子下边,没有。
又伏在地上,检查床下,床下面也是空无一物。
正当我要起身的时候,一阵风迎面吹了过来。
风!我心中豁然开朗,探身进去床底,挨个推动木墙板。
果然有一块是虚的,手用力一推,就给推开了。外面是岑寂的树林,一阵夜风拂面而过。
我这时脑袋完全处于兴奋状态,什么都顾不上了。缩着身子钻了出去。
天上只有几点星光,隐约照亮了地面。前面不远处就是黑森森的林子,近处是一片荒草丛生横了许多伐倒的树木的空地。
他就在我前边跑出去没多长时间,不可能跑进林子里。一定还藏身在眼前的某个地方。
我蹑手蹑脚地一点点往前走,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面。
忽然在我左手处传来了一股急促的喘息声,我悄悄俯身摸过去。
一棵横木的后边伏着一个不断耸动的黑影,正是那只狼孩。我又靠近了一点,他还没发觉到。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两只手猛地分别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把他给制服了。
他起初还嘶吼着,咬我,但是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后,便停止了反抗。乖乖地不再做任何反抗。
借着星光,我仔细地打量他,他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面孔奇丑无比,脸上长着短而坚硬的毛。两只眼睛肿得很大,嘴巴上一道深深的裂痕一直延伸到耳朵处。由于长期爬行地缘故,他的膝盖已经不能伸直。
我押着他回到了男人的家。尽量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和蔼一些。虽然我之前对他动拳脚了,那只是为了制服他。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只狼孩是谁,可是我断定他一定与怪脸男人一家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而这种关系也就是为什么狼孩经常会在夜晚来临的原因。
我们回去的时候,怪脸男人站在院子里来回得踱步,女人在屋子里只把头伸了出来。
男人看到我,刚要说话,忽然间注意到我前面有个东西,便低下头去看。
狼孩一直低垂着头缓缓地抬了起来,与男人对视。
良久。院子里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
男人首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鬼啊”,踉跄退了好几步。这时一直静静地呆在屋子里的女人仿佛着魔般,愣愣地向着地上趴伏的狼孩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他的脸,忽然一把揽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我已经约摸明白了几分。
这个狼孩是这对夫妇的孩子,不过不知道怎么沦落成为了狼孩。
缓过神的男人急冲而至,疯了一般照着女人挥拳就打,女人也不反抗,依然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动不动地忍受着如雨点的拳头。
正当我看不下去了,要去拦住男人的时候,变故又起。
狼孩嚎叫一声,猛地挣脱女人的怀抱,扑向男人。他因为毫无防范,一下子被扑倒在地。狼孩对着他怒吼着照喉咙咬了下去。
一声惨嚎响遍夜空,我这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狼孩。倒在地上的男人喉咙破了一个洞,不断地有暗色的血液流出。他已说不出话了,挣扎了几下就断气了。
变故起的太突然,谁都没有想到。
女人在一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我放下男人的尸体,走过去,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膀。
正当我寻找狼孩时才发现它已经不见了,夜色清冷,一阵阵的风穿院而过。院子里,一具新死的尸体横着。
我找着语言安慰这个女人,她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走上前亲眼确定了尸体就是男人。
她看了看我,忽然一把扯下一直作为面具一般的黑巾,露出一副中年妇女的容颜。眉眼正常,面容清隽。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砸到脚跟,不是没见过女人,而是因为我远远没想到身处怪病肆虐之地的她竟然是一副正常人模样。
她的眉目里透露着深深的愁绪,张口说道:“一切真的仿佛噩梦一般。”
声音婉转动听,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话,本来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忽然她发觉到了什么,四周一看,惊声道:“我的孩子呢?”
说着急冲出去,我也跟在她后面。外面一片寂静,他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我安慰她:“他还会自己出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仰脸问我“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嗯,好啊!”
下面就是她讲叙的故事,为了保证故事的完整性,我把自己中间的答话全省略掉了。
“我是十五年前迷路了,误走到了这里。那时我才二十出头,却开始了一场永远无法觉醒的噩梦。他(即指怪脸男人)刚开始对我很好,很热情,可是我一说走,他就发火。最后竟然直接把我软禁了,把我关在一件黑屋子里,不准出去。就这样过了半年,他强娶了我。那时我也被逼的差不多疯掉了,无心再进行反抗了。
后来我生下一个小孩,可是那个小孩面容极度丑陋。本来他是想到我是外来人,有着良好的基因。也许能给他留个好种。可是没想到生下的小孩依然是丑陋不堪。哎,也许这就是命吧。
他十分恼火,自那以后对我和孩子不打就是骂,从未露过好脸色。在孩子两岁的时候,一拳把他的鼻梁骨给打断了,孩子差点痛死过去。我只能在他打孩子时,死死地抱住孩子,承受他所有的铁拳。
这一切并不算完,在小孩五岁的时候,他竟然趁我不注意,把孩子骗到丛林深处然后扔掉。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孩子,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掉了。男人自个回来后在最东边的那间屋里设了个最恶毒的咒。点上绿色鬼火,这样死去的孩子将永远无法转世投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痛恨这个孩子,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血肉啊。也是上天报应,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再生下小孩,有一次怀了但是最终流产掉了。
哎,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孩子,原来他还没死,这样我就放心了。真不知道他这八年里受了多少委屈。”
说完,女人不断地叹息。
到现在那一声声叹息还时常会在我耳边响起,她是一个多么多苦多难的女人啊!
忘记交代了,那晚之后,我曾保证一定将她带出去,并帮她找到原来的亲人。可是被她推辞了,她说还想在等等,也许孩子某天就会出现她面前。虽然他很丑陋,虽然他现在是半狼半人,可他依然是自己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我就要等他回来。这是我最后和她分别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记荒村狼孩完)
第二记 猫面人
这是我在一个村子里歇脚的时候,听一个老婆婆讲述的故事。
这个村子和我一路上遇到的其他村子并无二致,在此就不加赘述了。
老婆婆倚着槐树,怀里抱着一个大线团,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在毛线中穿梭,已经织好的半截毛衣搭在干瘦的胳膊上。
我坐在她旁边,在阳光下尽量舒服地施展着身体,表情慵懒地听着她的故事。
可是,很快在这个阳光和煦的中午我感到全身阴冷,慢慢蜷缩起了身体。
下面就是老婆婆讲的故事的完整记录。
我是七八岁时随着改嫁的母亲来到这个村子的,继父在开始对我还算好,可当妈妈生下弟弟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截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每天我都得做很多杂活,妈妈虽然心疼我,但是由于害怕继父,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中午的时候,继父趁妈妈在抱着弟弟在午睡时,递给我一把镰刀和一个篮子,让我去山上去割草。
我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可是现在外面要下雨了啊。”
继父不耐烦地吼道:“难道下雨羊就不吃草了?!你不还吃饭了嘛!”
我只好忍气吞声接过东西就去了。
当时虽然是中午时分,但是天空堆满了乌云,黑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左胳膊弯里挎着篮子,右手攥着镰刀就往山上走去。
沿着小径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总算找到一处草丛比较茂盛的地方,便放下篮子割起草来。
没费多大力,就割满了一篮子。正在我直起腰来的时候,眼睛余光里一个身影忽的闪了一下。
我向着那个方向仔细看去,阴霾的天空下一片杨树林静默地立着,只有偶尔几处树叶摆动发出哗哗的声音。
我认定刚才看错了,提起篮子准备下山去。
刚走出没几步,天空忽然几声雷响,豆大的雨珠劈头落了下来。
我慌忙把篮子顶在头上,四处张望,寻找避雨的地方。
眼睛转了一圈,定格在那片杨树林旁边的一个洞穴上。
来不及多想,我拔腿就跑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我以前有一次和继父上山采点药草时,也遇到过这种天气,当时就是躲进了这个山洞里。
洞里面铺着厚厚的一层杨树叶,坐上去很舒服,我坐下来两手抱膝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
大如豆粒的雨滴不遗余力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哪家遇到娶亲的喜事在放鞭炮呢。我看了一会外面就寡然无味了,无所事事地打量起这个洞穴来。
这个洞穴约摸四米多深,有两个我那么高,宽也就和我家的大门差不多。
看了几眼,也没了兴趣,正当我移回视线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地上铺着的干净杨树叶上有一道清晰的粘附了泥水的足迹,从洞口开始,经过我屁股下面,直接通向洞穴深处的石壁。然后就失去了踪影。
难道这洞穴里,除了我还有别人?而且足迹上的新鲜泥水说明是刚刚有人踩过的。
可是为什么脚印到了石壁就突然消失了呢?
我在这个幽暗狭小的洞穴里惊恐地四处张望,蜷着身子不住地阵阵颤栗。我突然觉得在这个狭小的地方还存在着一个生物,它隐身在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地审视着我,就像是看自己的猎物一样。
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从洞穴深处的那道石壁传来,像一柄利剑重重的划在我的耳膜上。
我的身子顿时僵硬住,眼睛盯着石壁,一下也动弹不得。
本来完整的石壁突然有一块石头慢慢地凸了出来,好像是里面有什么生物在推动。原来这个石壁并不是严密的一个整体,而是由许多块石头堆成。就像是砖墙一样的结构。
只见那块石头一点点被推地脱离石壁,然后“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的杨树叶上。在原来的地方,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洞,透过小洞可以清晰地看到两道幽幽的荧光正瞪着自己。
那是一双猫的眼睛!
我突然想到村子里流传的一个关于猫面女人的故事,全身的力气立刻好似被全部抽空一样,瘫软在地上。
“我会被她吃掉的,听村里大人说猫面女人最喜欢吃的就是小孩子的肉。”,我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
她的眼睛安定而慵懒,好像是刚刚睡醒一样,一点点把石头推了出来。
不到一分钟,一个半米高的出口就呈现在眼前,“喵呜”一声,先是一条全身乌黑的猫跑了出来,瞪着黑色的眼睛打量我。然后一个身影匍匐着走了出来。
她的身材和成年人差不多,衣衫都被撕得凌乱,成了一个个悬垂的布条。最为让人惊惧地是她长着一张猫脸!
她的脸就和先前出来的那只黑猫的差不多,覆盖了黑色的皮肤,小巧的嘴巴上方长着几根细长的胡须。幽绿的眼睛在暗淡的洞穴中格外闪亮。
两双猫眼直直地看着我,像是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深深地内心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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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时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大口地呼吸着,绝望的情绪一再地冲击我神智已近模糊的大脑。
她慢慢地走近我,后面跟着那只黑猫。(之前我割草时隐约看到的身影正是这只黑猫,树叶上的那道足迹也是它留下的。它可以通过石壁上的一个小洞自由出入。)
她走近我,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弯腰向我凑过来,一股腥臭味顿时熏得我几欲呕吐。
我是完全绝望了,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牙齿慢慢地伸向我的喉咙。也许死亡对于有些人来说不可怕,但是死亡前的等待肯定是最难以忍受的。
我仿佛看到死神在向我招手,可是,她没有继续往前探去,而是在距我的脖子不到一指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扶住我的头,仔细打量起我的脖子来。
半晌,她站起身来。恍然若失地在我旁边坐了下去。眼神呆滞,似乎在努力地回忆一件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
洞穴里静谧无声,我的“砰砰”心跳清晰可闻。不过暗暗地大舒了一口气,总算劫后余生了。
“你脖子上的那块东西……”她突然说道。
没想到她会开口,我一时没接话,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拉了拉衣领,企图遮盖住那块丑陋的黑色胎记。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把黑猫抱在怀里,充满温情地爱抚着。
“你听说过我吗?”她转过脸看着我。
她就在我旁边,所以我一转脸就近距离地看到了她的脸。这么近距离地看去,才看清那并不是猫脸,而是一大片胎记。黑色的斑把整个脸庞全都覆盖住了,上面长着几根毛发。
“听说过。”我切切诺诺地回答。
“他们是不是说我是猫面人?专门吃小孩的?”她语气中带着点自嘲。
我只好点头。
“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猫面?哈哈!”
笑声截然而止,她的遍布黑色斑记的脸突然凑到我眼前,把我吓了打了个激灵。
“很吓人是不是?”
我向后缩了缩身子,惊恐地看着这个人。
她收回了脸,继续抚摸怀中的猫。
“其实你是和我一样的,只不过你的胎记长在了不太容易引人注目的脖子里,而我的就像是一块烂泥糊在脸上一样。任何人都会被我吓到!”
知道了她只不过是一个脸上长着恐怖胎记的正常人,我心中的害怕减轻了许多。问了一句很愚蠢的话,“你父母也会被你的样子吓到吗?”
她的眼神暴射出凌厉的光,声音陡然升高了好几个幅度“不要提他们!”
“我恨他们!我恨所有人!”
我看着她,突然心中有些怜悯,她肯定是因为生了一副怪模样遭到家里人的遗弃,才落到了这个下场。
接着她在情绪稍微好一点之后,给我讲述了她的经历。
她生下来时,脸上覆盖满了黑色的胎记,咋一看,真的像是一个猫脸。她的父母亲戚都吓了一跳,大家纷纷劝她的父母赶紧趁现在刚生下来,把孩子给扔掉算了。她父母开始有些犹豫,最后禁不住众人的劝,就同意了。
可是有一个人不同意,那人就是外婆。她沉着脸一把夺过孩子,挪动着小脚一声不吭地就向家的方向走。剩下一屋子一脸惊愕的人。
从抱回小孩后,因为家人的反对,外婆就搬了出去,在山上用稻草搭建了一个简易窝棚,独力抚养孩子。外婆白天出去到各个村子里乞讨,晚上就回来把讨来的馒头窝头撕碎用热水泡烂,成了糊糊,然后一点一点地喂她。
外婆有一只养了很长时间的黑猫,在白天外婆出去乞讨时她就和黑猫玩耍。
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多富足,但是充满了温馨。
直到她八岁时,外婆突然病倒在床上,在呻吟了两天后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那时,她并没有哭。她心中唯一有的就是仇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父母造成的。
讲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眼神神秘地看着我,“你猜我的父母最后是怎么死的?”
我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死的?”
她嘿嘿一笑,“被我咬死的!哈哈!”接着就是一阵凄厉地大笑,我有些不寒而栗。殊不知她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全身充满寒意。
“还有他们刚刚生下的那个婴儿,才五个月大。被我一口咬断了喉咙,味道实在太香了!比那两个大人的味道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那个婴儿让我足足吃了三个星期!”
我原本放松的大脑顿时又重新戒备起来,原来关于猫面人吃小孩的传言竟然是真的!而且她还咬死了她的亲生父母!
她继续旁若无人地说:“你没吃过,你是不知道婴儿的味道有多美!又鲜,又香……”
我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着身体,试图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逃跑。她是个魔鬼!
她似乎发觉了我的意图,眉毛挑动了一下,看着前面的石壁,说道:“你还想回去吗?你已经被抛弃了。”
我当然不相信她的疯言疯语。
她见我不搭话,接着说:“不相信?哈哈!那我问你,今天是不是你的继父让你出来的?”
“嗯。”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她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平常里对你不好。”
我只好再次点点头,确实他最近对我的越来越苛刻了,总是没事找茬然后借机臭骂我一顿。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他今天让你出来,打的主意就是想扔掉你。”
我有些不理解。
“你看看外面。”她突然手指向洞外。雨下得更大了,整个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好像已经是晚上一样。
“他知道我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活动,所以就把你指使出来,想借我的手除掉你。”
我心中不禁凛然一惊,怪不得他会趁我妈妈睡觉时偷偷摸摸地指使我出去呢。忽然想起他那时飘忽的眼神和眼睛里露出的一丝惊慌,不由更加确信猫面人的话。
“信不信由你!就算你现在回去,他也会再找机会除掉你的。”
我顿时慌了神,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急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这时,我心中已经把她当成我的救命稻草。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你听不听?”她抚摸着怀中的黑猫,五指贴着顺滑的软毛一点点划过猫背。
我急忙催促着她快说。
“你偷偷地带我回家,我可以暗中地保护你。”
我本来急切的心顿时生出几丝狐疑,她为什么会帮助我呢?她图的是什么呢?
她看我神思不定,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道:“我看你可怜,才打定主意帮你。当然也不是白帮,你得给我找个住处,每天还得给我送饭。怎么样?”
原来她是厌恶了在外面的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想找个安稳的地方住。我的戒备松懈了一点,家里正好有一间嫌弃的屋子,本来是继父的母亲住的,自从她去世后,那间房就一直空着。经年没打扫过,里面满是灰尘蛛网,平常没人进去。可以让她住在里面。自己只要每天夜里趁爸妈睡觉时偷偷地给她送一顿饭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说“行,那你就跟着我回去吧。”
她脸上绽放出笑意,粗糙的黑皮折起来,就像是龟裂的黑土地。
我指着她那只猫,“它怎么办?它一叫就露馅了。”
她爱抚着猫,“没事,它很听话,我不让它叫,它就不会叫。”那只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脑袋在她手掌心听话地蹭起来。
在我推开家门站在继父面前时,他显得很惊讶,接着又装作热情地说:“快回屋换衣服去,小心淋病了!”
我心中却是牢牢记住了他假惺惺的面孔。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半夜里,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走到院子里,打开院门,让她进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那间废弃的屋子,就把她安顿在了里面。接着跑灶房偷来几个馒头塞给她。然后我叮嘱了她几句不要乱走动,就回房去了
我当时没意识到,一个噩梦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宁静,继父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情,虽然对我还是冷冰冰的态度,可是少了许多责难。我依然每天半夜,都会在父母熟睡之后,给住在那间屋子里的猫面人送去馒头什么的。
可是,有一件怪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家里的鸡鸭莫名奇怪地消失了几只,继父蹲在鸡窝前,挠着头想不出个原因。妈妈站在旁边问:“是不是给黄鼠狼叼走了?”
“不像啊!鸡窝的门关得牢牢的,黄鼠狼进不去啊。倒像是……”
妈妈接口道:“像什么?”
“像是人偷走的。”
我站在旁边不远处,偷偷地注意他们的听话。
难道是……她?
在夜间时,我推开她所在的屋子里时,看到她在抱着一个东西啃,看到我,她连忙把东西藏到背后。用袖子擦擦嘴巴,微笑地看着我。
我质问她,“你是不是偷家里的鸡了?”
“没啊!”她放下擦嘴的衣袖说。
黑猫慢腾腾地从她背后爬了出来,嘴里叼着半截鸡腿,找了个空地躺下品尝起来。
我指着黑猫,“你还狡辩?”
“是猫偷的!不管我的事,它每天夜里都跑出去好几趟,我也不知道它干嘛。没想到它竟然偷鸡!”
我心里不由充满了憎恶,她明显在说谎,猫根本就打不开鸡窝的门。
转身就走了出去。夜色阴森,里面似乎隐藏着许多吸血怪物,就在你咫尺之遥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你。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自从那次我对她警告过之后,家里的鸡鸭的确没有少过。但是左右邻居却经常满村子扯着嗓子叫骂“哪个畜生偷了我的鸡?!”
我也懒得再问她,知道这事肯定是她干的。
继父依然对我不冷也不热,可是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有一天夜里,我在那间屋子里没有看到她,只有黑猫懒懒地躺在一块破布上打着呼噜。
我放下食物,疑惑地走了出来,接着月光,依稀看到有一个黑影趴在父母那间房子的窗口上,正向里张望。
难道是她?这是我的第一直觉。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是被她发觉了,她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脸来。一张黑如石墨、粗糙如兽皮的脸顿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声音也弱了几分,“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出来走走,活动活动身体。”她说完就绕过我回房去了。
我清晰地看到她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伸出血红的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待她进屋后,我站到她先前的位置,透过窗子向里看去,油灯下,妈妈怀里抱着幼小的弟弟正在安稳的睡着。
心里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对劲,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打什么鬼主意不成?
在夜色中站了一会儿,我也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正在给鸡窝里加饲料时,忽然继父走了过来,一脸焦急地说弟弟失踪了。
我当时脑袋一懵,跟着他跑到里屋一看,果然床上的包裹里空空如也,妈妈正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趁父母不注意时,冲进那间屋子。
她正抱着一个东西啃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她看到我,把东西收起来,看着我。
“你手里,是什么!”我嗓子因为激动而颤抖,两眼直直地盯着她。
“是我偷的别家的鸡,与你无关。你只给我送馒头,还不允许我自己换换口味吗?”她面不改色地回道。
“我弟弟不见了。”我说完这句话,观察她的反应。
她懒懒地伸了下腰,手抹一下嘴上残留的血迹,“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之前你弟弟夺走的爱现在算是归还给你了。”
“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她微微一笑:“我要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好啊!我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骗我说来暗中保护我,其实你最终目的是我的弟弟!”
“哈哈哈哈!你真聪明!我最终目的的确是你弟弟,我当时没吃掉你,就是已经在打你的主意了。哈哈!”她笑起来。
“你!”我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转身跑了出去。
在我跑出去后,她嘴角上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的最终目的……哈哈!”
在我再次出现在这间屋子门前时,身后跟着十几个大汉,其中有我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妈妈和继父。
“她就是那个专门吃小孩的猫面人!”
几个人拿着绳索一拥而上,她没怎么挣扎,估计是知道我们人多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她是怎么藏在你家里的?”村长疑惑地问。
我回答:“呃,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她自己翻墙进来的。这个妖魔,我弟弟就被她给吃掉了!”
“哦,这样!”村长转脸向着大伙吼道,“拖到村头,扔河里去!”说完领着大伙走了出去。
我站在突然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嘴角禁不住地浮上一丝笑容。
轻轻地在心里说道,“猫面人,你猜到底我们谁是最后的赢家?
她被扔进河里的好戏,我怎能错过。
我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大汉一人抓头,一人抓着两脚,想甩装满粮食的口袋一样,将被绳索绑得结结实实的她远远地扔到了河里。
她也没有呼叫,没有挣扎,只是头部轻微地左右摆动。这样的情况让我心里一点满足感都没有,好歹也得挣扎几下吧。
要说我对她也没有什么仇恨,而且还是多亏借她之手除掉了那个与我争夺父母之爱的弟弟。但我心里不知怎的,非常憎恨她。我满脸厌恶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快丑陋的胎记。
过了几分钟,她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头部轻微的摆动也停止了。
村长吩咐几个人把尸体捞上来,于是几个人拿着长竹竿把她拨到了岸上。
我走过去,俯身去看她。黑色的兽皮脸庞经过在水里泡变得愈加丑陋吓人。我正欲起身离开。
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我忙循声看去,那只黑猫正站在我身后,正纵身向我的脸扑过来。
我忙向后闪躲,一个没站稳,扑在了猫面人尸体的上面。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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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讲到这里,突然停住。她抬起脸对着面前的空气说,“接下来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把衣领往上面拉了拉,身体内感到一阵阵的寒意,“不记得就算了,下次记起来再讲吧。”
突然,她的身体猛烈地痉挛起来,两肩拼命向后面收缩,脖子向前伸到了极限。
我惊诧地看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不到一分钟,她恢复了正常,看了看手中已经织了一半的毛衣,一把甩开。“这孩子怎么又弄这破玩意儿!”
我目瞪口呆。
“她刚才是不是给你讲她幼年时的那件事情?”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老婆婆怎么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眼前的这个俨然就是另外一个人。
“那她是不是讲到扑到尸体上那地方就忘记下面发生的事情了?”
“是的。”我强忍住心中的寒意回道。
“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她当然不会记得后面的事情了。哎,每次都得我来帮她讲完这个故事。好吧,我就再讲一次吧。”
她稍微坐起来一些,换了个姿势,“人在死之后,魂魄会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一段时间,寻找下面的旅途。如果这个魂魄有了一定的力量,它可以侵入魂魄比自己弱的身体,与它共用一个身体。而且最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取而代之。我想你已经能猜到了。我就是当时那个猫面人,现在我和她是共用了这个身体。占有这个身体才是我最终的目的!占有了这个身体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不用再过那种偷偷摸摸得非人类生活了”
我慢慢坐了起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现在我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强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赶出去,那时整个身体就都是我控制的了!哈哈!”
她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向一栋屋子走去。身后跟着一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黑猫,它跟在她后面慢腾腾地走着,转脸对我咧开嘴笑了。
我在浑身涔涔之余,不由想到了先前那个老婆婆讲的一句话,“你猜我们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得到了父母之爱,却不自觉地掉入猫面人的陷阱,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她算是赢家吗?
在这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全身不住泛起一阵阵冷意。
(猫面人完)
第三记 魔术
(1)
在午后和煦阳光的照射下,我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努力摆脱掉瞌睡虫,翻出一本满是灰尘、书页已发黄的日记本来。这里面记载了我五年前的一次旅行中所见闻的诡异事件,当我打开第三篇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清晰地浮现出了那个故事。这个经历实在是太诡谲而有趣了,我忍不住想拿来与大家分享一下。
在我离开那个老婆婆后,走了大约有三四天荒无人烟的路程,又到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是处在一个洼地上的,周围全是葱茏的青山。
在我到达这里的时候,村里正在举办着宴席。戏班子在村头空地上搭成的简易戏台上吹吹打打,周围聚集了许多抱着膀子看热闹的村民。几个孩童在人群旁边光着脚丫玩警察捉小偷。
我好奇地凑上去,问身边一个满嘴黄牙正不停地磕着瓜子的村民,“请问这是发生什么喜事了?”
他转脸把我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我告诉你吧,是我们村长的儿子从城里回来了。”他特别地把“城里”二字咬得很重,而且是以一种近乎崇拜的表情吐出那俩字的。
我心里有点好笑,看来这里的人把城市当成天国了。
他接着说:“村长儿子那可是个大人物!啧啧……了不得了!他在城里买了套房子呢,听说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一家都接到城里去享福的。”
他一说起村长儿子来就没完了,而且期间他嘴中的瓜子壳残渣几度飞到我的脸上。最后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讲述,道声谢后匆忙逃离。
这个村子还好一点,有好几家都住上了水泥瓦房,剩余的土房子也是整齐宽敞的,每家都带有一个院子。
我在一家气派的水泥瓦房前面停下,拍动黄色的铜门环。
我有四五天都是露宿在野外了,身体迫切地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不能再委屈自己了。这家子看起来蛮富裕的,应该食宿条件好一点,我得好好抚慰一下我可怜的胃了。反正我又不白吃住。
门打开来,里面站着一个硬朗的老汉,好像是有什么大喜事一样,两眼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神采。
我客气地道明来意:“大爷,我是路过这里,想在您这儿借宿两三天怎么样?”
他爽快地一口答应了,“好啊!进来吧。”说着,就把我往里面请。
我对于他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忙拿出早先就准备好的钱,“这是一点钱。权当我交的食宿费,如果不够,我再加就是。”
他却冷不丁站住,转脸对我说:“你再说一句钱的事,我就把你赶出去。”
我心里一阵感动,把那几张红票子塞到口袋里,连声向老汉致歉。心里却想到这真是一个可爱的顽固老头。
经过谈话得知,原来他就是这个村的村长,村头的那个戏班子就是他请来的。
这个老汉提到自己的儿子时,脸上沉湎于一种自豪的情绪,仿佛儿子就是他的一个金灿灿的勋章一样。
我倒是越来越对这个被全村人视为大人物的人感兴趣了。
就在我们谈话时,他出现了。这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很斯文。棱角分明的脸庞却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
正好戏班子一伙忙完回来了,村长便出去忙着招待他们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坐在他对面,我问道:“听说你在城里工作?”
他点点头说:“是啊。”
“那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他神秘地笑了一下,道:“我的职业是一个魔术师。”
“哦!你是魔术师?!”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他回道:“是啊。”
“太好了!”我有点激动,“我非常喜欢魔术,和魔术师这么近距离地说话还是头一回呢。呵呵!”
“哦,你不要以为魔术多么神奇,其实都是魔术师耍的障眼法。如果你要是知道了变魔术的技巧,可能就不会对这东西感到不可思议了。”
我越发地对魔术感到好奇了,便央求他讲一些魔术的秘密,他却摇摇头不再说话。
吃过中午饭,村长走进来,说:“等会村头有魔术表演。别忘了去看!”我闻言默契地笑着看向杨子(村长的儿子),他却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我疑惑道:“不是你表演魔术吗?”
村长在旁边接过话,“不是他,是那帮戏班子,他们也会表演一些魔术。”
我隐约地看见杨子的眼睛里忽的闪过一道冷冷的眼神,他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忽然想到,他也是魔术师,而那伙戏班子表演的杂耍,姑且也可以算是魔术吧。一个洞悉一切诡计的人在台下观看着,台上表演者的一切神秘在他眼里就像是赤裸裸摆在眼前一样透明,真不知道那时他会想些什么。是饶有兴致地观看,还是冷冷地挂着笑容,看台上穿着新装的皇帝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那本就不存在的衣服。
我问他,“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有好戏看哪能错过。”说完他就率先走出去。
村口围了许多人,乡下人没有午休的习惯的,他们吃完午饭正空落落的,正巧有杂耍看,那当然是一涌而至了。
我和杨子挤到前面一个视角良好的地方站定,中间搭了一个台子,上面几个人正在来回走动忙活着准备工作。魔术快开始了!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身边的杨子,他在看着台上人物的时候似乎嘴角微微带了一点冷嘲。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四十上下的精瘦男子走了出来,他四周一抱拳,“我是班主老王,欢迎各位父老乡亲的来看俺们耍的把戏,看到好的地方就烦劳您鼓鼓掌哈!”简单说了几句,就下去了。
第一个表演的是鸟笼飞遁,一个二十出头稚气未脱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架组成的四方形鸟笼,然后随着小伙子扯着嗓子喊一声:“哦——嗨哟!”,在声音还没停顿下来,只见他手腕轻微一颤,鸟笼竟不翼而飞了。
我吃惊地打量着台上的他,把他全身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就是看不到什么破绽。小伙子站在那里,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
杨子凑到我的耳朵旁,低声说:“在他背后。”
这时,台上的小伙子拱手告退了,我看向他的背后,没有突起。
杨子又低声说了句:“现在天不冷,他却穿了件厚外套,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对啊!不过,那么大一个鸟笼,后背怎么放得下?”
他耐心解释:“鸟笼其实是活络的,只要推动一个地方就能把它放平。他用一根橡皮筋固定在右边袖子上,然后橡皮筋穿过袖子,到达背部,再借由左袖口穿出,绑在笼子上。当他喊嗓子的时候,吸取别人的注意,左手迅速地把笼子推到放平,然后两肘摆成一个角度,借着橡皮筋的弹性,把鸟笼收到了背部。这回明白了吧。”
我想了半天才领悟其中的奥秘,正要说话时,台上又上了一个人。
我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台上。
这是个粗线条的汉子,四方脸,一副络腮胡。他端着一个花瓷碗在台上站定,扫了一眼四周,也不搭话。凑过碗,把里面的东西慢慢饮尽。
隔着几米的距离,我都能闻到一股燃油的味道。
他喝完把碗放在地上,嘴巴鼓鼓的,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火柴盒,捻出一根擦燃。凑到嘴边,猛地喷出!
顿时,一道猛烈的火舌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我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向,能感到空气中一股热浪涌过来。不禁眼睛微微闭上了。
周围村民的叫好声鼓掌声如雷般响起来,我短时间内有些失聪。
可我还是隐约听到了他的惨叫声,在我睁开眼睛时,正好与台上的那人对视。他的眼睛睁得出奇得大,面孔因痛苦而扭曲着,好像是被无数毒虫咬噬内脏一般。嘴里还在不停地喷着火。他双手捂住脖子发出嘶哑的惨叫,使人脚底板阵阵发凉。
底下人还都以为他在表演呢,都越发的吵嚷起来。
“快救人!”我脑中闪出第一个念头,可正待我想冲上台的时候,衣服却被人扯住了。我转头一看,是杨子。
“你没看他快要死了吗?”我猛地挣脱他的手,大声地说。
他看看我,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我已经转身跳到台上去了,没有听到。
我跑到他的面前,鼻子里清晰地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味道正是从他大张着的嘴里传出来的。现在火已经小一点了,他的眼睛里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我只是突然蹦出一个要救人的念头,可是对于这种紧急情况并没有应对经验。
就在这时,他本来快闭上的眼睛突然又大睁开来,伸出两臂,死死地捉住了我的胳膊,余火未灭的嘴巴向我凑过来。
焦臭味更浓了,呛得我有些难以呼吸。我一边闪避着,一边用力猛推他。
他的手却好似铁钳一样牢牢地夹住我的胳膊,根本挣脱不得。眼看着他的已经被烧成黑炭的嘴巴伸了过来,我越发拼命挣扎。
台下一时寂静,估计都看愣了。确实不明内里的人看到这场景多少有些纳闷,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动作暧昧。
可是,他的嘴巴在距我的脸还有几厘米的时候,突然停住,嘴唇蠕动,费力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声音。
难道他是要告诉我什么吗?我忙往前凑了凑耳朵,仔细辩听。
这时一股力量传来,重重地将他抛出去。接着杨子那双冷冷的眼睛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瞪了我一眼,俯身朝躺在地上的那人看去。
这时候台下的人一阵骚乱,几个好奇的人连同戏班子的成员都冲了上来。
那人的耳朵和鼻孔里不断冒出阵阵黑气和烧焦的臭味,周围的人都用手掩住了鼻子。他此时还有微弱的气息,并没有死。圆瞪的双眼正好看着我,眼睛里透漏着焦急的神色,好像是对我有什么话要说,又或者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杨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也察觉出了那人的眼神中的不对劲。
刚才表演鸟笼飞遁的那个年轻人惊叫道:“大虎你怎么了??”
班主老王凑上来,俯身看了两眼,摇摇头叹气道:“唉,没想到大虎玩了这么多年的喷火,竟然会失误把命给赔上。我怎么对你的家人交代呢。唉……”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附和道:“是啊,玩火很危险的。没想到……”“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
班主吩咐两个人把大虎抬下去,拱手对着村民们说:“大家就行行好,多赏点钱,给他买副好棺材板吧!也算可怜可怜他。”
大伙纷纷点头称是,连忙朝递过来的一个碗里扔钱。
我看着大虎被抬下去的时候,眼睛依然圆瞪着,还没有断气。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杨子忽然凑到我耳边:“你真的相信他死了?”
我转脸看他,他正用狡黠的眼神看着我。
(2)
班主直接把大虎的尸体抬到了他所住的西厢房,早有好事的村民飞快跑来将事情告诉了村长。现在村长正在西厢房里和班主两人说着话。
其他人都留在了院子里,杨子拨开众人回到了中间正屋里,我跟在后面。他显得神态轻松,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我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认为大虎是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怎么可能?!”他拿起一杯茶仰脖喝了下去。
“那就是有人谋杀了,我也是这么认为。”
他嗤笑:“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知道大虎死了?”
这个问题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一个,“就在我眼前死的,还能看错?!”
他颇自信地说道:“那倒不一定,等今晚过去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我没搭理他的疯语,经过院子走到我所住的东厢房。村长家是四合院格局,北面是正屋,村长和杨子住着,东西各有几间客房,西厢房里住着戏班子一行五人,东边就我一人住着。
我回房里,凑到窗前,将窗帘拨开一个小缝,密切关注着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此时站着许多来看热闹的村民,戏班子除了班主在房里和村长密谈,其余三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可以看到他们眼神动作中露出的恐慌。
我重点观察了一下这三个人,戏班子本来一共就5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家室,家在哪里。只知道他们整日里在大山的村落之间游走,遇到村子有红白事就搭台唱戏,赚点钱糊口,他们也会应主人家之邀表演一些杂耍。
除了死去的大虎和年逾四十的班主老王,剩下的三个人年纪都不大,十八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村长和班主走了出来,村长庄严的声音说道:“刚才王先生都给我说了,是大虎意外死亡。挺可怜的一个孩子!听王先生说大虎家里还有一个重病的老母亲,唉,可怜啊!这样,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明天下午搞个募捐活动,大家凑点钱给他的老母亲。好了,就这样了,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村民们见没什么热闹好看了,就各自回去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夜色上来了,院子里变得灰暗。班主站在门槛上,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他瘦削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雾霭,一道冷笑从他的嘴唇上划开,荡漾起来。
我有点不相信地擦了擦眼睛,突然班主像是察觉到我在偷窥他一样,两只犀利的小眼睛朝我看过来。我忙松开窗帘,退后几步。
班主是杀人凶手。我心中不知咋的,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不是一个善类,他的那双小眼睛后面仿佛还隐藏着一双神秘之眼,冷冷地看着你。是那种你让你从心底一直冷到脚底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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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tianya.cn/techforum/content/16/1/678933.shtml神秘岛屿上的惊天阴谋:《雾岛血祭》
大虎死了,村民募捐的钱据说是由班主交给大虎的老母亲,可是大虎家里到底有没有人,除了他们戏班子一行人,谁还知道呢。就算有的话,班主会不会交给大虎的母亲谁又能知道呢。
这么一推测,班主的嫌疑的确最大。
晚上大家一起凑在正屋里吃了饭,除了班主和村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很沉闷。我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回房了。
我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大脑却一点也没歇着。到底班主是不是凶手呢?光是猜测显然是不行的,得拿到证据。
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半夜无人时偷偷地到西厢房去打探点消息。想到就做到,现在才八点多,我把手机定了闹钟,和衣养神。
我是被“扑通”一声惊醒的。一看表十一点一刻。
我忙凑到窗户边,扒了个缝向外面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快步在院子里行走,不一会就闪进了北面的正屋里。虽然夜色朦胧,可还是能看得清那个人影的打扮。白色衬衫,下面是牛仔裤,分明就是杨子!
他这么晚是去了哪里呢?
刚才那个“扑通”声分明是什么重物掉进了院子西南角的那口井里发出的。杨子往井里扔东西干嘛呢?
这时西厢房里的灯亮了起来,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声音。
看来我今夜的行动计划泡汤了,不过我现在满脑子里充满了疑惑,怕是今夜不能好好入睡了。
第二天上午我看到杨子的时候,偷偷地打量他,他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性:难道他昨晚是在梦游?
我试探着问他:“你之前有梦游的习惯吗?”
他怔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压低声音:“你昨晚看到我了吧?我那可不是梦游。”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承认了,“那你去做什么了?”
他往四周谨慎地看了一眼,“我去确认了大虎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个借口也太劣质了吧,我有点不屑。大虎的死大家都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
他看到我的不相信,继续说道:“听我说完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会怀疑了。我在城里的时候,就遇到这么一个怪事。一个民间杂耍班子在街头卖艺,其中一个汉字在表演口吞金针时,突然在他吞下七八根明晃晃的大钢针后,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停地在地上地打滚,嘴里往外冒着血沫,喉咙里发出猫叫一样的嘶吼。那个班主跳出来说他是不小心把没嚼碎的钢针吞下肚了,性命难保。求大家帮衬几个钱给他准备后事。果然没过几分钟,地上那汉子就七窍流血一动不动了。大家一看出了这等惨剧,就纷纷掏钱了事。
可是不巧的是,我在另一个城市出差时,又碰到了他们一伙。让我吃惊的是那个汉子还好好地活着,我这才明白了那原来是一场骗钱的表演而已。所以当我看到发生了这个事,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也如出一辙,都只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还有这种事情!太无耻了吧!”我愤愤地说,“那个大虎也是装死的吧?我们得快把这事告诉村长!”
他突然眼神迷茫起来,“奇怪的是,大虎不是装死,而是真的死了。”
“呃,”我惊愕了一下。
他接着说道:“是谋杀,我怀疑杀人凶手就在戏班子里。”
我试探着说:“班主?”
他有点吃惊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证据呢?”
他又向门口看了一下,突然楞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戏班子一行人此时正在院子里练嗓子,练杂技,没有什么不对啊。
“怎么少了一个人?”
我再看了一眼,果然算上班主一共三个人,少了一个。
“可能是生病了吧?”我猜测道。
“嗯,”他转过目光,继续刚才的话,“我昨晚去看了大虎的尸体,他的尸体只是简单的用席子包了一下单独放在一间屋里,所以没人我有足够时间把尸体简单解剖了,大虎是被火从内部烧死的,他的嘴里完全碳化了,而且他的内脏也都被烧毁了。之前我一直在怀疑,怎么着都是表演过几十次的老手了,怎么会落得这样的惨死下场呢?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
“怎么回事?”
“我先给你说说表演口吐烈火的秘诀吧,就是准备煤油五份,食盐一份,冰片一份,含在嘴里,用火柴点燃就能喷出烈火。当然事先还得准备点防护措施,表演者在表演前都会用石榴皮水或者硼砂水漱口,可以起到麻醉、收敛、耐高温的作用,减轻对嘴的伤害。问题就出现这里,给大虎漱口用的根本就不是石榴皮水或者硼砂水,而是和硼砂味道差不多都是微有咸味的亚硝酸盐溶液。”
我有点懵了,“亚硝酸盐是什么东西?”
他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在近处,继续道:“那是一种毒性很强的物质,摄入0.3~0.5克的亚硝酸盐即可引起中毒甚至死亡。所以导致大虎死亡的真正死因其实是中毒,在他表演吐火技艺时,毒性正巧发作,他无法控制麻痹的嘴巴,将部分火油咽了下去,从而导致了悲剧产生。而且我仔细查看了尸体,尸体皮肤上出现的紫绀也证实了的确是亚硝酸盐中毒。”
中间我插了一句很傻的问题:“他只是漱口,又没喝下去,怎么会中毒呢?”
对于这个问题,杨子也负责任地解释了,“漱口后总会有一些液体残留在嘴巴里,就被和着唾液咽下去了。”
杨子做了最后的总结,“而漱口水是班主准备的,所以只有他有机会下得了手。”
我目光看向院子里,班主一边吊着嗓子,一边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3)
到了中午,饭桌上,村长看到少了一人,问老王:“还有一个人呢?”
老王神色有点不大对,“小余啊,他留了张纸条,说家里有人去世了,回家奔丧去了。”
“哦,这样啊。”
老王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可是,他跟了我四五年,一直没听说过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啊。”
我和杨子相互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村长“哎呀”一声道:“那他可别是被大虎的死吓跑了?”
老王眉头紧皱着,“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哎,现在就剩林子小兵和我三个人了。不过就算剩下最后一个人,我的戏班子也要办下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村长说道:“下午村民们会在村头为大虎的家里搞点募捐,王先生,你看是不是再表演点什么,也算是招募义演了。”
老王二话没说,爽快答应了。
饭后,老王先告退了,说去准备准备。我们吃完饭也散了。
我正在屋里写东西的时候,杨子推门进来了,“走!一起去吧。”
我放下书,问道:“去哪?”
他眼睛闪着什么深意,“当然是去村头了,不是搞募捐吗?”
我有点吃惊,“你要去捐钱?”
他冷笑一下,“你认为我会给杀人凶手送钱吗?!我要当场戳穿他的伪装!有好戏看了,嘿嘿,按照我们村里的老规矩,杀人者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我浑身感到一阵冰冷,“活活烧死?”大虎死去的那一幕惨剧又在我的眼前回放,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杨子有点不耐烦地催促:“快点走啊!”
我感到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变得很陌生,他不再是我印象中的谦谦君子,现在整个一嗜血的屠夫。嗅到鲜血的一丝气味,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也许是我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
我放下记事本,和他一起向村头走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与我们同路的村民。
村头,那个用木棒搭建的台子还伫立在那儿,台上一侧摆了个大箱子,上面开了一道口,箱子面上贴了三个字:募捐处。
村长和班主依次上台做了个小小的讲话,然后就下去了。
戏班子剩下的两个小伙子林子和小兵抬了一张桌子上来。桌子上面是一个四方形的筒,正面是漏窗,通过漏窗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筒。
表演者是林子,他将外筒拿起,并把外筒拿给台下村民看了看,然后重新套在内筒上。这时他手伸进外筒去拿内筒,我们通过漏窗可以清晰地看见表演者的手。林子神色淡定地拿起内筒,向台下示意,内筒也是空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当奇妙了,只见林子优雅地将手伸进内筒里,顿了一下,微笑着看着台下,待他取出手时,手中赫然多了一个黑色的帽子。台下一阵喧闹,惊奇地叫着。
林子将帽子带到头上,又将手伸进去,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束妖艳的红色花。他微笑着将花撒到了台下。
我也被他这种“无中生有”的高超技艺给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那双神奇的手。心里不由自主地跟着琢磨他下次会取出什么东西呢。
林子又把他的手伸到了内筒里,我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透过小漏窗看着他手的动作。
只见林子那双瘦弱的手缓缓拿了出来,手中拎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他的脸上还带着职业性微笑看着台下。将手中的东西举到面前,展示给大家。
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林子手中的那个东西。
那分明就是一颗人头!黑色的头发被林子抓在手里,苍白的面孔对着台下,眼睛睁开着,注视着所有人,眼眶冒出的鲜血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脖子下是一道光滑平整的切口,像是用锋利的刀一刀切下来的。
不知谁脱口说了句,“这不是戏班子的小余吗?”
“啊”,随着林子一声惊恐的尖叫,人头被他甩了出去,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直直地飞向台下的村民中。底下人顿时惊慌一片,四散逃开。班主站在台后也是一脸惊愕,他大睁着眼睛看着突发的这一切。
场面乱糟糟的,刚醒过神来的村长急忙跑到台上喊话,大伙才总算安静下来。
我心中此时也乱得很,本来认定了凶手就是班主,可谁想到在募捐前的义演上戏班子里又有一个人神秘地死去。如果凶手真的是班主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非但破坏了下午的募捐,而且戏班子里连续发生了死人事件,大家肯定会把眼光责任落在班主的身上。他不会那么傻地暴露自己。
杨子显然也是吃惊不小,他本来打算在募捐时站出来指认班主就是杀害大虎的罪魁祸首的,到了这会儿,他也似乎有点迷惘了。
林子瘫坐在台上,两眼无神,戏班子已经连续两人死去,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村长也感到事态的严重,把戏班子叫回了家里,仔细地盘问。
小余应该是在昨夜里失踪时就被杀害了,可是当时和他同屋睡的林子和小兵却一口咬定昨夜里什么动静都没听到,睡得很踏实。
其实何止是他们,就连我也是一点声息都没听到,我昨晚定了十点半的闹钟,可是直到十一点一刻才被院子里的“扑通”声惊醒。我是一个睡觉很浅的人,平日里一点点声响都能惊醒我的,但是我却没听到闹钟响,这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我是被人下药了,在十一点一刻之前的时间我一直是处于沉睡状态。
而且,不应仅仅是我,院子里住的所有人都应该被下了药。否则凶手不可能在大家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个人,而且把尸首处理得干净利落。
凶手把大伙全都迷倒了,然后从容不迫地将小余的头颅割了下来。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中一阵恶寒。
那么昨晚上院子里唯一清醒的就只有凶手一个人!
我侧脸看向杨子,脸色慢慢凝固,十一点一刻我醒过来时,他正要回房去。那么说他肯定是早在十一点之前就去了戏班子住的西厢房,而那段时间正是凶手作案时间。
杨子……是凶手!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用戒备的眼光打量着他。他有点发觉到我在看他,没有说什么。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尸体!无头尸体会被藏在哪里呢?几个干练的村民在院子里搜索着,可是一无所获。
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径自走到西南角的那口井边,弯腰向下看去。清冽的井水微微起伏,倒映了我的身影。忽然井水面上的一个小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一根细红绳的绳头。另一端没在深深的水底,看不到那头。
“井里有东西啊!”我向大家喊道。
杨子有点吃惊,第一个走过来,也俯下身向下面看去。我看着身前这个面色犀利清隽的青年忽地想通了一件事!
昨晚那个“扑通”声,难道就是……
村长和班主也围了过来一起探身向下面看去,“井里有什么东西?”村长一脸迷惘。
“小余、的、尸体。”我缓缓地说道。
村长怔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小余、的、尸体?”
“嗯。下面有尸体!”我说这话时,眼睛直直看着杨子,紧紧咬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因为激动而发颤。
村长想了想,“不管真有还是假有,试试看吧。”
找来一个身体黧黑壮实的汉子下井里去看看虚实,我们在上面拉着绳子,焦急地等待着。
我不时地瞄几眼杨子,可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面无表情地看着井下。
“死人!有死人!”井下突然响起来那个汉子的尖叫声。
我们又垂下一条绳子,让他把绳子绑在尸体上,然后我们按次序先把活人拉上来,接着拉起了第二根,也就是那根捆在尸体身上的绳子。
刚从井中爬出的那个汉子全身湿淋淋地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着,身上粘了许多粘稠的东西。
第二根绳子被缓缓拉了上来,我们都迫不及待地凑上前。
收完最后一截绳子,一个人形状的东西被拉到了地面上。
这是什么?头被砍掉了,血红的皮肉裸露在外面,让我想起家乡的羊汤店院子里被剥完皮后血淋淋的羊羔。浑身的筋络都看得分明,而且皮肉坑坑洼洼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食过一样。嘴巴眼睛里到处往外躺着黄色粘液。
许多人都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我捂着发苦的嘴,怒声道:“杨子,你个禽兽!竟然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一霎间眼睛看向杨子。
杨子有些茫然,看着我,“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被眼前的惨象彻底激怒了,“你还不承认吗?昨晚上你给大家下了迷药,然后杀死了小余。难道这些你还否认吗?!”
他仅仅几秒钟陷入迷惘中,迅即又恢复了冷峻的脸色,冷冷道:“我没做!”
“好!好!就让我来一点点揭穿你吧!”我感到自己的脸发烫,不是因为自己终于当了一回侦探,而是被地上那个无辜的生命。他年纪轻轻的,却被予以如此这样的毒手。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向村长和老王等人,“昨晚夜间十点半至十一点一刻左右,你们都睡了吗?”
老王挠挠头道:“我昨晚本来因为大虎那事愁得一直没睡着,不停地吸烟。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睡着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村长和小兵林子也都说那段时间睡着了。
接着我就把我十一点一刻的时候听到“扑通”一声,惊醒后发现杨子正从西厢房的方向走回正屋的事给大伙说了。当然杨子给我谈的那个在城里的奇遇我给省略了,毕竟那是对班主影响不好,免得引起矛盾。
我把我的怀疑给大伙也说了说,他们听完似信非信的样子。当然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外人,而且我所指认的凶手正是村长以及全村引以为傲的人物,他们不能不谨慎对待。
村民中一个一把白胡子的老头说道:“空口无凭,得拿出证据来,大伙说是不是?不然你这就是诬陷!”
其他人闻言都随声附和道:“对!对!拿出证据来!”
杨子制止大家的喧闹,眼睛有力地看着我:“杀人总得有动机吧,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动机去做这事?”
班主老王咳了一声,接道:“不可能是杨子,我们这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之前又没见过,更别说有什么过节了。不可能是他的。”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着我,等着我说话。
我有点懵,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一点。动机?杨子这次来是要接他的父亲村长去城里享福的,说他杀人理论上真的讲不通。除非他是一个隐藏的变态杀人狂或者精神病患者!
可是,我从和他的接触来看,他很正常,一点异样也没有。
难道是我错了?汗珠一滴滴从额头上沁出,顺着面颊流下。我知道此刻的我肯定狼狈不堪。
如果真的是我错了的话,那昨晚那事又做如何解释呢?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说话了。
“他就是凶手!”
我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村长!他的一双小眼睛正炯炯地盯着杨子,他的儿子!
~~是洞穴的高有两个“我”那么高。。小MM当然没有两米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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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大家来这个帖子瞧瞧~~~神秘岛屿上的惊天阴谋:《雾岛血祭》http://www.tianya.cn/techforum/content/16/1/678933.shtml
接上文:
人群一阵躁乱,那个白胡子老头惊讶地说:“你说你的儿子是凶手?”
“我的儿子不是凶手,凶手是他!”村长把手指向杨子。
人群顿时寂静下来,对村长的这个举动都是摸不着头脑。
村长说:“他不是我的儿子,是别人冒充的!”
安静的人群立刻又沸腾起来,他们都把目光瞧向杨子,仔细地打量着他,几个老辈的人疑惑地说:“就是杨子啊,虽说几年没见,是变了点样子。可是大体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瞧,鼻梁左侧上那颗痦子还在呢!”
杨子则看着村长,他的亲生父亲,此时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指认自己是凶手。杨子的眼神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不知里面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情绪,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其实我有点佩服他,连自己最最亲爱的人都放弃了他,他却依然不动声色。若是换了个人,恐怕就崩溃了。
老王插口道:“他不是你的儿子吗?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村长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说道:“其实自打他一回来,我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虽然他的长相和我儿子一摸一样,言谈举止,说话声腔也很像。可是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于是我偷偷观察了他几回。终于被我给找到破绽之处了。你们跟我来看样东西!”
说完,他回转身走向正屋,拐进了右侧的厨房里。
这厨房和我的卧室差不多大,摆了几件灶具锅碗瓢盆,简洁但是干净。
只见村长拿起一把铲子,把泥灶底下的草灰拨开,露出湿润的地面。他也不说话,挥动铲子就挖地面。
我们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房间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有了一阵腥臭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我忍不住抽动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其他人也都闻到了这股味道,不由拿衣袖掩住了鼻子。
村长忽然停了下来,僵硬地站起来,往旁边移了一步。这样原本被他挡住的地面便显露在我们面前。
我们忙探头看去,到底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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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处是村长刚用铲子挖出的坑,挖出来的泥土呈现深红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染红的。我狐疑地往坑里看去,几只死老鼠死兔子胡乱地摆在坑底,皮毛上被血水浸湿了,几撮毛粘在了一起。这些可怜的小生物不知被什么东西咬的血肉模糊,有的被咬掉了头颅,有的只剩下半个身子。
腥臭味更浓了,充满了满是人厨房。挤进来的人再度纷纷底下腰呕吐起来,呆在外面的人着急地踮着脚往里面挤。
班主老王站在最前面,他强忍住恶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面无表情,没有回答老王的问题,而是接着之前的话头道:“我老是觉得那个人有地方不对劲,”说着,指了指杨子,杨子就站在我身边,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到后来突然有一天,夜里我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过来一看,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这里,不知道再干什么。当时,这院里还就只住着我和他两个人,所以我还以为是杨子饿了来厨房找吃的呢。我刚要走近过去,忽然感到不对劲,他蹲在灶前做什么呢,那里又不可能有吃的东西。而且当时我就闻到一股奇怪而难闻的味道,于是我多了个心眼,悄悄地绕道外面,爬窗户上往里看去。结果就看到他正蹲在那里,手里抓着一个老鼠正在啃食,嘴角挂满了粘着血丝的老鼠毛,地上还有几只被啃食的残缺不堪的老鼠。我当时就惊了一身冷汗,努力控制着不发出声音,看着他啃了一会儿,就把吃剩下的埋在了地下。”
大家都大睁着眼睛,头皮有些发麻地看着此时的杨子,身子慢慢地向外挪着身子。很快,杨子就被大家隔了开来。除了我还站在我身边,其他人都距他至少一步的距离。
班主老王和那个白胡子老头异口同声道:“吸血鬼?”
村长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看着被众人隔离的杨子,“嗯!他就是一个吸血鬼!而且昨晚上我也看到他半夜回房,杨昕说的没错!”他看了一眼我,“这个伪装成我儿子的人就是凶手!”
大伙顿时激动起来,“把他抓起来!抓起来!”
“绑在村口烧死他!”“对!烧死他!”“……”
周围响起来义愤填膺的村们的吵嚷声,说话间已经有几个汉子上去用力地扭住了杨子的胳膊。周围又站了几个人,都是一脸紧张的表情。本以为他会挣扎一番,很不好制服的,没想到“杨子”眼神空洞,没有挣扎一下,就被轻易地绑了起来。
我有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他看起来很睿智潇洒的一个青年,怎么会是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