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被蝉鸣吵醒,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脑子很混沌,不过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但转瞬之间就记不清了,她唯一能记住的画面便是,她似乎躺在对面的屋子里,正在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树,她很难过,而那个男人陪在她身边。
梦中她也听到了蝉鸣,她甚至想到,如果她能一直听着这蝉鸣该多好。梦里面她的身体很虚弱,似乎已经是行将就木,但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她充满着眷恋和遗憾,她向那个男人嘱托着什么。
随后她再次看向外卖的大树,听着那蝉鸣,她想着,或许能让那树上的金蝉代替她继续待在这里,承接思念和眷念。
可现实是,她十分讨厌树上的金蝉,它们太烦人了,一直叫个不停。
院子好像比以前更加地整洁了,水塘里的鱼似乎长大了一些,屋子里的姐弟正在读书,姐姐似乎长高了一些,而弟弟也更胖了一些。
男人提着买来的菜回到了家,他的步伐比去年坚实很多,眼神也比之前温柔许多,他做了一大桌子菜,又教导两个孩子读书,家里的大小事物他都努力的在做着。
就这样,她在夏初苏醒,初秋沉睡,这样也好,因为每一次她都能看到那一家人新的变化,还有那两个孩子新的成长,只不过每一次都是被那蝉鸣给吵醒的,她依旧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但每一次沉睡她都做了很多梦,但每一次能想起来的却很少。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因为把眼前那一家人代入到了自己的梦里,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自己整天看着他们,能梦到也不奇怪。
有一次有一个梦境,那男人成了她的伴侣,他们到达了摩天轮最高处,在那里相拥,宣誓。随后进入了婚姻礼堂,来的人很多,但每个人她都看不清面貌,只是她想起这个梦的时候,心里会特别难过。
又有一个梦境,是她被推到了产房,那种分娩的痛苦,直入骨髓,让她几近失去意识,但梦中的她很坚强,咬牙,顺利地诞下一个女婴,那种痛,虽然她想起了会后背发凉,但是她心里始终暖暖的。
又有一个梦境是她在沙滩上旅行,她似乎还是孕妇,在一阵腹痛之后,她发现自己羊水破了,紧张地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来帮忙的很多,房间中那个男人也在,他焦急地陪着自己,被送上了救护车。
这段梦境虽然让她想起来觉得很恐怖,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一种安慰,这感觉很奇妙,她也不知所以。
房间里的那户人家变化很大,男人越发沉稳,只是他头发上多了几根白丝。
姐姐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她也已经结婚怀孕,她找了一个好丈夫,温柔体贴,并且勇敢善良。
而弟弟,考上了一个好的学校,有一个好的前程,一大家子就这么住在一起,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这样那男人不会感到寂寞了吧,她如此想到。
看着姐姐隆起的肚子,她算了算时间,完了,秋天要到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真想陪着她一起见证新生命的诞生啊。
可是,她知道秋天就快来了······
就在她快要沉睡时,她已经很累了,树上的红叶已然摇摇欲坠,等它落下时,自己就应该要睡着了,但就在这个时候,那户人家传出了异样的动静。
今天只有姐姐一个人在家,旁边的家人都在各自忙碌着生计,她很想为家人做点什么,虽然她是个孕妇,什么都不用做。
但她真的深爱着这一家人,不知道为什么,树下的她,感觉似乎很欣赏着这一点,但今天她在做家务的时候,惊呼了一声,随后惊讶地发现,似乎自己羊水破了。
她很紧张,立马给丈夫和父亲打电话。
而树下的她,突然清醒了,她开始焦急地看着那姐姐,很是担心,谁都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她乞求上天保佑姐姐母子平安。
她真的很想立马冲过去帮忙,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不能有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冲到了已经将要昏迷不醒的姐姐身边,她大声呼唤着她,但她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羊水也已经流了一地,好在她没有真正的昏迷过去,疼痛反而使她清醒,她艰难地爬起身,拿着剪刀,将自己的裤子剪开,然后大口呼吸,她知道已经等不到医生了,再这样下去很危险。
好在父亲和丈夫及时赶回了家,他们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于是赶紧忙活着烧水,将她抬到了床上,而弟弟也赶了回来。
只是,他们都没能注意到,她也在旁边,同他们一样着急,担心,焦虑,忐忑。
终于,在夜晚时分,姐姐诞下了一个女婴,母子平安,全家人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她看到卧室中的那张照片。
男人将它保存的很好,一直放在床头上,那是她与他的合照,原来自己就是他们的母亲,是他的妻子······
救护车姗姗来迟,他们还是把母子两个接到了医院,因为那样护理更方便一些,这是正确的做法,全家人也跟着她一同前去。
只有她不能离开,呆坐在卧室,看着那张照片,哭泣着,不过这是欣慰的泪水,尽管她流不出那眼泪,她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了了。
树上的红叶,落了下来,很久之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再次出现,他们看着她,满意的问道:“走吧,他们平安了,会过的非常幸福美满。”
168《伞下之人·壹》
女人,全身心的操持家务,用做伞维持生计,这个手艺还是她父亲流传下来的。
女人的丈夫是个不入流之人,成天游手好闲,嗜赌如命,他早早地就把女人的嫁妆和一些家当都赌没了,但他不知悔改,仍然出没于赌坊之中。
而可怜的女人呐,只能一边操持家务,一边还要维持家里的生计。她做伞的手艺很不错,基本上都能卖的出去。
这一天女人像往常一样,尽心的加工一把伞,她就快要完成了,这把伞她十分满意,她并不打算拿出去卖。
终于,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了,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而这个时候她的丈夫从外面回来了,喝的满身酒气,醉醺醺的,一进屋便大手一挥,伸手向她要钱。
女人当时就开始泪流满面,她劝导着丈夫,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也说了家里的困境,但丈夫根本就不听,他不耐烦的大声斥责着,让她赶紧交出钱财。
女人哪里有钱,只有一些散碎的钱财买一些米面,这让男人大发雷霆。他对女人大打出手,而女人也无力反抗,就这样,一场悲剧发生了,男人失手将她打死了,血迹飞的到处都是,也溅在那把雨伞之上······
邻居们第二天才发现了这场惨剧,有的报官,有的张罗着给女人料理后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女人太过可怜了,于心不忍,想着给她找一个地方葬了便是。
亲人们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过来收拾女人的遗物,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书生路过此地,他看到了很多人都在帮忙搬东西,出过人命,短时间这个房子恐怕是住不了人了,但里面的家具啊,衣物啊,还是处理一下最好。
他看着忙碌的人们,突然注意到有一个人拿出了一把伞放在了车上,书生当然也听到了这里发生的惨剧,他真心为女人感到不平,当看到那把伞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这女人应该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唉,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呐。
“那个,这把伞能给我吗?我可以出钱买。”
“啊?你要这个呀,不用,送给你吧,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
就这样,书生得到了这把伞,随后继续走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他寒窗苦读十余年,如今终于到了考取功名的时候。
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艰辛,他也见到了很多人和事,领略了大江南北的风景。
终于,来到了京城。他满怀稚气地想着,自己一定能够在这京城立足,自己一定能够做官。
可是,梦想终究不是现实,第一次考取功名失败了。
但书生并没有气馁,他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还是自己读书不够专心,他不想回到家乡,觉得那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干脆就在这京城找个差事,随便怎么样都行,等到下一次科考,自己一定能成。
可怜的书生啊,他又一次的名落孙山,当有人金榜题名之时,他泣不成声,他不甘心,他认为那个人应该是他才行,他想不通也不明白,于是在当天夜里找了一个城外的歪脖子树,便寻了短见。
而他那把伞,被遗忘在了酒楼角落里,一晃就过去了很多年,当初的那个掌柜早已亡故,他的儿子接手了这里的生意,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意一直不太好。
他也诚心诚意的做生意,礼貌待客,尽心经营,可无奈生意就是不如从前。
就这样,为了保住这家店,他欠了很多人的钱,终于在某一天,他突然开窍了,他理解了为什么自己生意不好了,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官兵也找到了他,并把他带走。没过多久,这间酒楼就彻底的关了门。
而那个逃命的刀客,返回过这里,他并没有出卖掌柜的,只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同样还是有人造谣。
但这一次造谣却是对的,他确实买凶杀人了。刀客也为掌柜的感到可惜,只听说他要被秋后问斩,也算是冤死吧。
他悄悄地翻到了掌柜的卧房,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在角落里又看到了那把伞,随后也一并带走了。
刀客又返回过京城,亲眼目睹了那掌柜的和其他被冤死的人一样,斩首示众,刀客只能在内心唏嘘,世道不公,朝纲不正,冤假错案实在太多,不过这掌柜的到底冤不冤,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替他死的。
在目送了那人最后一程之后,刀客又继续亡命天涯,他去了很多地方,一直做着那种买卖,他的要价不高,但名声很好。
可怜的刀客啊,还在为心中正义是否存在时,早已经结下了很多仇恨,某一天他在路过一个小城的时候被堵在了街角,他的前后上下围满了人,一看,这些人都是好手。
“多少钱让你们那么兴师动众?”
“这你就别管了,足够买你命的,要不给兄弟们行个方便,哥几个也会给你痛快,你看如何?”
刀客轻轻一笑,他当然不会如对方所愿,当时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周围的人也迅速上前动起了手,在一阵杀伐过后,这些人通通倒在了地上,而刀客也身负重伤。
他······已是强弩之末,他知道自己怕是活不成了,艰难地将身体撑在了墙壁上,看向了手边,只有刀和伞。
那伞已经被染上了很多血污,但不知道为什么,刀客觉得或许它本来就是一把红色的伞吧,看上去此时这把伞跟新的一样,他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似乎明白了其实自己也不过一直在寻找可以同行之人,可以牵挂之人,可以一起撑伞之人。
原来自己要的竟然这么简单呐,啊,太晚了,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就在刀客性命弥留之际,他突然感觉自己产生了错觉,手中的伞微微浮在了空中,它自行打开,此时天空中下起了微微小雨,似乎在为刀客混沌的一生送别,而那伞,就是撑给刀客的。
就在刀客将要咽气之时,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糊涂了,产生了幻觉,那伞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女,她看着自己慢慢咽气。
伞再一次的合上,然后安静的被放在了一旁,直到下一个主人来临······
尘时川的白话:这个系列风格大体上就是这样的,只能用这种写作方式才能表达出这个故事的主题和这个故事的概念,它跟鞋系列还不太一样,鞋系列顶多就是邪术害人,然后鬼魅异常,但这个伞不一样,伞系列我打算写成每个人的一生和每个人的缘法,和每个人遭遇的事情,共同铸就了一把有道行的伞仙,或者说伞妖更为贴切。
169《无聊的黄先生想去死》
明媚的阳光洒进了屋内,微风轻轻地吹拂窗帘,黄小亮醒了过来,看着这晴朗的天空,他的心情没有任何起伏,他一个翻身,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教他起床,但那只是一个眨眼,他知道那只是曾经,那只是一个幻梦而已。
他还想继续睡,但是外面厨房里似乎很热闹,一股香味传了进来,扰的他根本睡不着,那是他的租客张小薇在做饭。
他不情不愿,有些不耐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果然张小薇已经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了,并且热情的招呼他一起过来吃,还向往常一样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遇到的事情。
什么今天的白菜又涨价了,猪肉一点都不新鲜,楼下的王阿姨孙子摔到了,隔壁商城的衣服又降价了,就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一家人一样。
而这个喋喋不休,正聊着家常的姑娘,张小薇,其实跟黄小亮一个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他的租客,他也只是她的房东。每当这个时候,黄小亮都会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那个眼神好像是在说,我跟你很熟吗?我是吃你做的饭,但你聊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张小薇当然也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黄小亮心里的想法,但她不在乎,她只想找个人说话,仅此而已。她也知道,她聊的这些生活中的琐事,对于黄小亮来说,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也没有任何意义,但她就是要说。
忍着不耐烦的情绪,黄小亮吃完了早饭,然后带好了袖章就出门,在社区里巡视,这是他每天的工作。这个小区很大,业主也很多,有给富人住的别墅区,也有给在外打工的,提供的公寓,更有给普通家庭提供的住宅房。
他望着高高的楼房有些失神,记不清自己做这个业主委员会多久了,其实社区里以前有物业的,但那个时候物业公司不太靠谱,基础设施不完善,服务也不好,后来又换了好几个物业,都不咋地,居民们怨声载道,干脆自己成立了居民委员会。
大家轮流来值班,巡视,看哪里需要帮忙的,别说,这样一来邻里之间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如同亲人一般互相帮助。
那些住在富人别墅区的居民,同样也得担负起一定的职责,贫富观念在这个社区里并不是一个问题。
黄小亮今天就做一个保安,这也是他一直担负的责任,他在社区里溜达了一半,就看到一个家长抱着孩子,正急忙的往医务室走去。看的出来,事态紧急。
黄小亮冲了过去,忙问怎么了,原来是她怀里的孩子在游玩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黄小亮看她抱的费劲,便自告奋勇,把孩子抱了过来,迅速的跑到了社区医务室。
受伤的部位是手,流了很多血,有一个大口子,医生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建议家长带她去专门的医院进行包扎。家长对医生道了个谢,就叫车把孩子带去医院了。
但只有黄小亮还待在原地,他的脑海里还回忆着许多事情,就在刚刚医生给孩子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时,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干过的一件事。
如果刀片能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那黄小亮将会非常感谢刀片厂的人。他当时躺在了浴缸里,手中拿着刀片,静静地酝酿着,就差最后的那一刀了。突然他心中在想,这样死会不会太娘了,毕竟那些靠这种方法自杀的人都是受过感情伤害的小姑娘,文艺青年之类的。但随即他又无所谓了,反正都要死,怎么死都是一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门,敲门的人似乎很急迫,他不厌其烦的问:“谁呀!干嘛!”
外面的人仍然在呼唤着:“黄老师,黄老师,好了,楼下的水管爆了,你赶紧联系联系人过来修吧,真的,都水漫金山了,就那个消防管道。”
黄小亮气的直呲牙,他顾不得换上衣服就冲了出去,因为事情确实比较急,这个消防管道离地下室特别近,而那个地下室有很多电动车,平常业主都会把电动车停到那里充电,这要是出什么意外,那就麻烦了,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门外的人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刚开始一睁,但随即在黄小亮的催促下,也没敢问太多,跟着他来到了事发地点。确实,已经水漫金山了。黄小亮二话不说,赶紧联系人过来抢修。他在现场指挥业主们把里面的电动车赶紧抬出来,这一通忙活,一直忙到了半夜。而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半死了,直接躺床上睡了,尽管浑身都湿漉漉的。
三单元的王大爷终于被推下楼,晒晒太阳了。黄小亮热情的跟他打招呼,然而王大爷似乎有些痴呆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想要说着什么,黄小亮走过他身边,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不要激动,好好晒晒太阳吧。
这王大爷没生病之前,人特别好,业主委员会当时就是他组织成立的,但是这老头命比较苦,前些年老伴走了,儿女又不孝顺,他不禁回忆起王大爷身体还好的时候。
当时黄小亮看着一块歪掉的广告牌,思考着怎么把它换下来,王大爷也在旁边,他们在慢慢商量,突然,当时的黄小亮失了神,他看着那颗歪掉的广告牌,摇摇欲坠,就像一个自缢而亡的人,被挂在了歪脖子树上。
“这样死,虽然很痛苦,但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黄小亮在心里想着。但他随即就想到了,这样死会不会也太不雅观了,具说吊死的人,舌头会伸很长很长,传说着吊死鬼就那样。想来自己虽然长得不太帅,但也不至于说丑吧,一表人才,最后落的个这幅模样,未免也太惨了点。
不过那又能怎样呢?只要能离开这个世界,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哎,小亮,小亮,干嘛呢你,想什么呢?”
“啊?啊,王大爷,你说什么?”
“我说呀,咱们把消防队的人叫过来,让他们把这个给处理了,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了,砸到人可就麻烦了,我感觉还是叫专业的人过来吧。”
王大爷的这个说法也确实是个办法,黄小亮决定试一试,可是当他联系到消防队的时候,得到的答复,让他憋一肚子火,人家那边并不想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去找其他人,不然的话就得拍各种证明,他们才会出手。
于是黄小亮跑了很多个单位,就为了一块广告牌,他受尽了白眼,磨破了嘴皮子,甚至打了市长热线,但戏剧性的是,最后在一个无人的深夜,那个广告牌终于落在了地上。所幸没有砸到任何人。
第二天,黄小亮看着那块落下来的广告牌,陷入了沉思。因为据说,绳子如果勒的太紧,确实会把人的脑袋和身体,一分为二,就像现在这个七零八落的广告牌一样,那太惨了。
王大爷此时凑上来说:“哎呀,好在没砸到人,人,要是砸到人了就麻烦了,看着那广告牌,跟吊死鬼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能不负责任呐,扔下什么都不管,可不行啊,是吧,小亮。”
溜溜达达,黄小亮不知不觉就出了小区,他们这里紧挨着一条河,通往河对岸的正好有一座大桥,就在附近。一到夜里,河两岸包括大桥,都是灯火通明的,十分热闹,卖烧烤的,卖衣服的,各种饮食,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有很多。
但白天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黄小亮站在大桥上,往下面的河望去,他发起了呆。这里对他来讲,充满了回忆,记得自己以前跟某个人,上下班都会从这里路过。
这里也是跟张小薇相遇的地方,当时黄小亮也在这里发呆,他看着那深深的河水,心中暗想,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但这样会不会太惨了点,因为据说这样会成为水鬼。淹死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但随即他又觉得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离开这个世界,管他成为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路过,尽管知道,那是他思念过重的幻想,但他还是不注意的往那个影子的方向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发现了同样正在爬上桥栏杆的张小薇。
“你干嘛呢!下来!”
张小薇随即哭了起来,她没有立刻跳下去,但确实被吓得蹲在那里。她哭着不让黄小亮过去,看样子确实在准备轻生。
黄小亮只能一边安抚她,一边偷偷打着报警电话,同时一边在想,这是我先看上的地方,凭什么你要先跳下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报警电话在这个时候却打不通。原来是黄小亮的手机彻底没电了,眼下只能靠自己。
白天这里没有人经过,不过只要再过几个小时,再过一会,说不定就会有人过来帮忙呢?黄小亮这样想着。
一边慢慢劝着,还不太熟悉的张小薇。黄小亮不太擅长安慰人,但还是想尽办法了解她的情况。
原来这也是个什么都失去的人,张小薇背叛了家人,跟着自己的丈夫结了婚,而没过多久,丈夫就出轨了,还把她的一切财产纷纷卷走。娘家是回不去了,所以才寻了短见。她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也没有任何去处,更没办法找工作,一时之间才走了极端,要寻短见。
那天杀的,黄小亮忍不住骂道,因为河对岸的小商贩已经开始支起摊位了,他们就是不往这边来一下。平时不让他们过来,一个个都跟听不见似的,此时却一个都不过来。
不过好在,张小薇此时已经从栏杆上下来了,她蹲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悲惨的经历。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些,还有就是,自己明明比那个小三漂亮,如何如何对丈夫好,她想不通,太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