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林广记》讥刺部(下)




​中国有笑话书的历史由来已久,但集大成者可说非《笑林广记》莫属。
此书作者「游戏主人」,游戏主人并不是指一个人而是清代的一批文人,他们一起编写而成。
《笑林广记》可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笑话集,语言风趣,文字简练隽秀,表现手法也十分成熟。
目录

古今三绝
  一家门首,来往人屙溺,秽气难闻。因拒之不得,乃画一龟于墙上,题云:“在此溺尿者,即是此物。”
一恶少见之,问曰:“此是谁的手笔?”
画者认之,恶少曰:“宋徽宗、赵子昂与吾兄三人,共垂不朽矣。”
画者询其故,答曰:“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兄这样乌龟,可称古今三绝。”

有家门口,过往行人屙屎撒尿,秽气难闻。
主人拒之不得,于是在墙上画了一只乌龟,并题字道:“在此溺尿者,即是此物。”
有个恶少见了,问道:“这是谁的手笔?”
主人承认是自己画的,恶少说:“宋徽宗、赵子昂与你三个人,共垂不朽矣。”
主人询问其缘故,恶少回答说:“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你这样的乌龟,可称古今三绝。”


白蚁蛀
  有客在外,而主人潜入吃饭者。
既出,客谓曰:“宅上好座厅房,可惜许多梁柱都被白蚁蛀坏了。”
主人四顾曰:“并无此物。”
客曰:“他在里面吃,外面人如何知道。”
有客人在外厅,而主人进里屋暗自吃饭。
等主人出来后,客人对主人说:“你宅上好座厅房,可惜许多梁柱都被白蚂蚁蛀坏了。”
主人环顾四周说:“并没有此物。”
客人说:“它在里面吃,外面怎么会知道。”

  或问:“樊迟之名谁取?”曰:“孔子取的。”
问:“樊哙之名谁取?”曰:“汉祖取的。”
又曰:“烦恼之名谁取?”曰:“这是他自取的。”  有个人问:“樊迟之名是谁给取的?”另一人回答说:“孔子取的。”
问:“樊哙之名谁给取的?”回答说:“汉高祖取的。”
又问:“烦恼之名谁给取的?”回答说:“这是他自己取的。”
猫逐鼠
  昔有一猫擒鼠,赶入瓶内。猫不舍,犹在瓶边守候。鼠畏甚,不敢出,猫忽打一喷嚏。
鼠在瓶中曰:“大吉利。”
猫曰:“不相干。凭你奉承得我好,只是要吃你哩!”  从前,有只猫抓老鼠,把老鼠赶进瓶里,猫不肯舍弃,便在瓶子旁边看守。老鼠十分害怕,不敢出来。
猫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老鼠在瓶子里说:“十分吉利。”
猫说:“不相干,任凭你奉承得我再好也没用,我只是要吃你哩!”
祝寿
  猫与耗鼠庆生,安坐洞口,鼠不敢出。
忽在内打一喷嚏,猫祝曰:“寿年千岁!”
群鼠曰:“他如此恭敬,何妨一见?”
鼠曰:“他何尝真心来祝寿,骗我出去,正要狠嚼我哩。”
猫给耗鼠庆祝生日,守在老鼠洞口,老鼠不敢出来。
忽然在洞里打了一个喷嚏,猫祝贺说:“祝你们福寿千岁。”
群鼠说:“猫如此恭敬,何妨出去相见。”
其中有只老鼠说:“他何尝是真心祝寿,它骗我们出去,正是要狠狠咀嚼我们哩!”
心狠
  一人戏将数珠挂猫项间,群鼠私相贺曰:“猫老官已持斋念佛,定然不吃我们的了。”
遂欢跃于庭。猫一见,连捕数个,众鼠奔走,背地语曰:“吾等以他念佛慈心了,原来是假意修行。”
一答曰:“你不知。于今世上修行念佛的,最更狠十倍。”
  有个人开玩笑,将数个珠子挂在猫脖子上,群鼠暗地里相祝贺说:“猫老官已经吃斋念佛,一定不吃我们了。”
于是在庭院欢腾跳跃,猫看见了,接连捕吃数个,众老鼠狂奔逃跑,背地里说道:“我们以为他念佛有慈善之心了,原来是假意修行。”
其中一只老鼠回答说:“你们不晓得,当今世上修行念佛的,最为狠毒,比平常人的心要狠十倍。”
嘲恶毒
  蜂与蛇结盟。蜂云:“我欲同你江上一游。”蛇曰:“可。你须伏在我背间。”
行到江中,蛇已无力,或沉或浮,蜂疑蛇害己,将尾刺钉紧在蛇背上。
蛇负疼骂曰:“人说我的口毒,谁知你的屁股更毒。”
  蜂与蛇结盟。蜂说:“我想同你到江里一游。”蛇说:“可以,你必须趴在我背上。”
行到江中,蛇已没了力气,时沉时浮。
蜂怀疑蛇要害自己,将毒刺紧叮在蛇背上,蛇十分疼痛,骂道:“人说我的口毒,谁知你的屁股更毒。”
讥人弄乖
  凤凰寿,百鸟朝贺,惟蝙蝠不至。凤责之曰:“汝居吾下,何踞傲乎?”
蝠曰:“吾有足,属于兽,贺汝何用?”
一日,麒麟生诞,蝠亦不至。麟亦责之。
蝠曰:“吾有翼,属于禽,何以贺汝?”
麟、凤相会,语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曰:“于今世上恶薄,偏生此等不禽不兽之徒,真个无奈他何!”  凤凰寿辰,众鸟拜贺,只有蝙蝠不到,凤凰斥责蝙蝠说:“你位居我下,却不来拜贺,为何如此傲慢?”
蝙蝠说:“我有脚,属于兽,为什么要拜贺你?”
一天,麒麟过生日,蝙蝠也没有到。麒麟也斥责蝙蝠。
蝙蝠说:“我有翅膀,属于禽,为什么要拜贺你?”
麒麟与凤凰相会,谈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说:“当今世上恶薄,偏偏生出这样不禽不兽的东西,真是奈何他不得。”
白嚼
  三人同坐,偶谈及家内耗鼠可恶。一曰:“舍间饮食,落放不得,转眼被他窃去。”
一云:“家下衣服书籍,散去不得,时常被他侵损。”
又一曰:“独有寒家老鼠不偷食咬衣,终夜咨咨叫到天明。”
此二人曰:“这是何故?”答曰:“专靠一味白嚼。” 
有三个人坐在一起,偶然谈及家里的老鼠可恶。甲说:“家里吃的,散放不得,否则一转眼就将被它们偷去。”
乙说:“家里的衣服、书籍也散放不得,时常被它们咬坏。”
丙说:“惟有我家的老鼠不偷吃的、穿的,整夜吱吱叫到天明。”
甲乙二人问:“那是什么原因?”丙回答说:“专靠一味白嚼。”
嚼蛆
  有善说笑话者,人嘲之曰:“我家有一狗,落在粪坑中,三年零六个月,还不曾死。”其人曰:“既然如此,他吃些甚么?”答曰:“单靠嚼蛆。”
  有个人善说笑话,他人嘲讽说:“我家有一只狗,掉在粪坑中,三年零六个月,还没有死。”
善说笑话的人问:“既然如此,他吃些什么?”那人回答说:“单靠嚼蛆。”
取笑
  甲乙同行,甲望见显者冠盖,谓乙曰:“此吾好友,见必下车,我当引避。”不意竟避入显者之家。显者既入门,诧曰:“是何自撞,匿我门内?”呼童挞而逐之。
乙问曰:“既是好友,何见殴辱?”
答曰:“他从来是这般与我取笑惯的。”  甲乙二人同行,甲望见一个显者的车乘,对乙说:“这是我的好友,他见我必定下车,我应该回避。”不想竟躲避到那个显者的家里。显者进门,惊诧说:“是何人撞进来,藏在我的院子里。”于是呼喊仆人揍他并把他驱赶了出来。
乙问道:“既然是好友,为什么被他殴打侮辱?”
甲回答说:“他从来都是这样,和我取笑惯了。”
避首席
  有疯疾病者,延医调治,医辞不肯用药。
病者曰:“我亦自知难医,但要服些生痰动气的药,改作痨、膨二症。”
医曰:“疯、痨、膨、膈。同是不起之症,缘何要改?”
病者曰:“我闻得疯、痨、膨、膈,乃是阎罗王的上客。我生平怕坐首席,所以要挪在第二、第三。”  有个人患了疯疾,请医调治,医生推辞不肯用药。
病人说:“我也晓得难医,但希望吃些生痰动气的药,改做痨、膨二症。”
医生说:“疯、痨、膨、膈,同是治不好的病,为何要改?”
病人说:“我听说疯、痨、膨、膈,是阎王的上客,我生平怕坐首席,所以想要挪在第二第三。”
瓦窑
  一人连生数女,招友人饮宴。友作诗一首,戏赠之云:“去岁相招因弄瓦,今年又弄瓦相招,弄去弄来都弄瓦,令正原来是瓦窑。”  有个人连生数女,招朋友喝酒。朋友开玩笑作诗一首,赠给他说:“去年相招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招。弄去弄来都弄瓦,你的妻子原来是瓦窑。”
(弄瓦,旧时常指生女孩。出自《诗经·小雅·斯干》。小编注)
嘲周姓
  浙中盐化地方,有查、祝、董、许四大家族,簪缨世胄,科中连绵。后有周姓者,偶发两榜,其居乡豪横,欲与四大姓并驾齐驱。里人因作诗嘲之曰:“查祝董许周,鼋鼍蛟龙鳅,江淮河海沟,虎豹犀象猴。”  浙江盐化地区,有查、祝、董、许四大家族,世代做官,连年中举。后来姓周的家族,偶然中了两次科举,便在乡里豪横,打算与查、祝、董、许四大家族并驾齐驱。乡里人于是作诗一首讥讽道:“查祝董许周,鼋鼍蛟龙鳅,江淮河海沟,虎豹犀象猴。”
认族
  有王姓者,平素最好联谱,每遇姓相似者,不曰寒宗,就说敝族。
偶遇一汪姓者,指为友曰:“这是舍侄。”友曰:“汪如何为是盛族?”其人曰:“他是水窠路里王家。”
遇一匡姓者,亦认是侄孙,其人曰:“匡与王,一发差得远了。”答曰:“他是槿墙内王家。”
又指一全姓,亦云:“是舍弟。”“一发甚么相干?”其人曰:“他从幼在大人家做篾片的王家。”
又指姓毛者是寒族,友大笑其荒唐,曰:“你不知,他本是我王家一派,只因生了一个尾巴,弄得毛头毛脑了。”
人问:“王与黄同音,为何反不是一家?”答曰:“如何不是,那是廿一都田头八家兄。”

有个姓王的人,一向最好联谱,每当遇到姓相似的人,不曰寒宗,就说敝族。
偶然遇到一个姓汪的,指给朋友说:“这是舍侄。”朋友问:“汪姓怎么会是和你同族?”回答说:“他是水窠路里王家。”
遇到一个姓匡的,那人也认做是侄孙,朋友说:“匡与王,更差得远了。”那人回答说:“他是槿墙内王家。”
那人又指一姓全的,也说是舍弟。朋友说:“更是不相干了。”那人说:“他是从小在大人家做蔑片的王家。”
那人又指姓毛的是寒家,朋友大笑其荒唐,那人说:“你不晓得他本是我王家一派,只因他生了一尾巴,弄得毛头毛脑了。”
朋友问:“王与黄同韵,为什么反而不是一家?”那人回答说:“怎么不是,那是廿一都田头八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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