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记》
别名《醉古堂剑扫》,是明代陈继儒(一说陆绍珩)创作的小品文集,刊行于天启四年(1624年)。
全书共十二卷一千五百余则,始于醒,终于倩,文字清雅,格调超拔,论事析理,独中肯綮,内容涉及修身、养性、立言、立德、为学、致仕、立业、治家等各方面,虽混迹尘中,却高视物外;在对浇漓世风的批判中,透露出哲人式的冷隽,主要表达的是文人雅士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超凡脱俗的内心世界和精神追求。其格言玲珑剔透,短小精美,促人警省,益人心智。
它自问世以来,一再为读者所关注,其蕴藏的文化魅力,正越来越为广大读者所认识。
眼里无点灰尘,方可读书千卷;胸中没些渣滓,才能处世一番。 眉上几分愁,且去观棋酌酒;心中多少乐,只来种竹浇花。 茅屋竹窗,贫中之趣,何须脚到李侯门;草帖画谱,闲里所需,直凭心游杨子宅。 好香用以熏德,好纸用以垂世,好笔用以生花,好墨用以焕彩,好茶用以涤烦,好酒用以消忧。 声色娱情,何若净几明窗,一坐息顷;利荣驰念,何若名山胜景,一登临时。 竹篱茅舍,石屋花轩,松柏群吟,藤萝翳景;流水绕户,飞泉挂檐;烟霞欲栖,林壑将瞑。中处野叟山翁四五,予以闲身,作此中主人。坐沉红烛,看遍青山,消我情肠,任他冷眼。 问妇索酿,瓮有新刍;呼童煮茶,门临好客。 花前解佩,湖上停桡,弄月放歌,采莲高醉;晴云微袅,渔笛沧浪,华句一垂,江山共峙。 胸中有灵丹一粒,方能点化俗情,摆脱世故。 独坐丹房,潇然无事,烹茶一壶,烧香一炷,看达摩面壁图。垂帘少顷,不觉心净神清,气柔息定,濛濛然如混沌境界,意者揖达摩与之乘槎而见麻姑也。 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有分功名,自是梦中蝴蝶。 累月独处,一室萧条;取云霞为伴侣,引青松为心知。或稚子老翁,闲中来过,浊酒一壶,蹲鸱一盂,相共开笑口,所谈浮生闲话,绝不及市朝。客去关门,了无报谢,如是毕余生足矣。 半坞白云耕不尽,一潭明月钓无痕。 茅檐外,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竹窗下,唯有蝉吟鹊噪,方知静里乾坤。 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若能行乐,即今便好快活。身上无病,心上无事,春鸟是笙歌,春花是粉黛。闲得一刻,即为一刻之乐,何必情欲乃为乐耶? 开眼便觉天地阔,挝鼓非狂;林卧不知寒暑,上床空算。 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 山泽未必有异士,异士未必在山泽。 业净六根成慧眼,身无一物到茅庵。 人生莫如闲,太闲反生恶业;人生莫如清,太清反类俗情。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念头稍缓时,便宜庄诵一遍。 梦以昨日为前身,可以今夕为来世。 读史要耐讹字,正如登山耐仄路,蹈雪耐危桥,闲居耐俗汉,看花耐恶酒,此方得力。 世外交情,惟山而已。须有大观眼,济胜具,久住缘,方许与之莫逆。 九山散樵迹,俗间徜徉自肆,遇佳山水处,盘礴箕踞,四顾无人,则划然长啸,声振林木;有客造榻与语,对曰:“余方游华胥,接羲皇,未暇理君语。”客之去留,萧然不以为意。 择池纳凉,不若先除热恼;执鞭求富,何如急遣穷愁。 万壑疏风清,两耳闻世语,急须敲玉磬三声;九天凉月净,初心诵其经,胜似撞金钟百下。 无事而忧,对景不乐,即自家亦不知是何缘故,这便是一座活地狱,更说甚么铜床铁柱,剑树刀山也。 烦恼之场,何种不有,以法眼照之,奚啻蝎蹈空花。 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拂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藉以卧,意亦甚适,梦亦同趣。 闭门阅佛书,开门接佳客,出门寻山水,此人生三乐。 客散门扃,风微日落,碧月皎皎当空,花阴徐徐满地;近檐鸟宿,远寺钟鸣,荼铛初熟,酒瓮乍开;不成八韵新诗,毕竟一个俗气。 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 秋月当天,纤云都净,露坐空阔去处,清光冷浸,此身如在水晶宫里,令人心胆澄澈。 遗子黄金满箧,不如教子一经。 凡醉各有所宜。醉花宜昼,袭其光也;醉雪宜夜,清其思也;醉得意宜唱,宣其和也;醉将离宜击钵,壮其神也;醉文人宜谨节奏,畏其侮也;醉俊人宜益觥盂加旗帜,助其怒也;醉楼宜暑,资其清也;醉水宜秋,泛其爽也。此皆审其宜,考其景,反此则失饮矣。 竹风一阵,飘飏茶灶疏烟;梅月半湾,掩映书窗残雪。 厨冷分山翠,楼空入水烟。 闲疏滞叶通邻水;拟典荒居作小山。 聪明而修洁,上帝固录清虚;文墨而贪残,冥官不受词赋。 破除烦恼,二更山寺木鱼声;见彻性灵,一点云堂优钵影。 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坐忘磐石上,古今尽属蜉蝣。 老树着花,更觉生机郁勃;秋禽弄舌,转令幽兴潇疏。 完得心上之本来,方可言了心;尽得世间之常道,才堪论出世。 雪后寻梅,霜前访菊,雨际护兰,风外听竹;固野客之闲情,实文人之深趣。 结一草堂,南洞庭月,北峨眉雪,东泰岱松,西潇湘竹;中具晋高僧支法,八尺沉香床。浴罢温泉,投床鼾睡,以此避暑,讵不乐也? 人有一字不识,而多诗意;一偈不参,而多禅意;一勺不濡,而多酒意;一石不晓,而多画意;淡宕故也。 以看世人青白眼,转而看书,则圣贤之真见识;以议论人雌黄口,转而论史,则左狐之真是非。 事到全美处,怨我者不能开指摘之端;行到至污处,爱我者不能施掩护之法。 必出世者,方能入世,不则世缘易堕;必入世者,方能出世,不则空趣难持。 调性之法,急则佩韦,缓则佩弦;谐情之法,水则从舟,陆则从车。 才人之行多放,当以正敛之;正人之行多板,当以趣通之。 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义相干,可以理遣。佩此两言,足以游世。 冬起欲迟,夏起欲早;春睡欲足,午睡欲少。 无事当学白乐天之嗒然,有客宜仿李建勋之击磬。 郊居,诛茅结屋,云霞栖梁栋之间,竹树在汀洲之外;与二三之同调,望衡对宇,联接巷陌;风天雪夜,买酒相呼;此时觉曲生气味,十倍市饮。 万事皆易满足,惟读书终身无尽;人何不以不知足一念加之书。又云:读书如服药,药多力自行。 醉后辄作草书十数行,便觉酒气拂拂,从十指出也。 书引藤为架,人将薜作衣。 从江干溪畔,箕踞石上,听水声浩浩潺潺,粼粼冷冷,恰似一部天然之乐韵,疑有湘灵在水中鼓瑟也。 鸿中叠石,常论高下,但有木阴水气,便自超绝。 段由夫携瑟,就松风涧响之间曰,三者皆自然之声,正合类聚。 高卧闲窗,绿阴清昼,天地何其寥廓也。 少学琴书,偶爱清净,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映,时鸟变声,亦复欢然有喜。常言五六月,卧北窗下,遇凉风暂至,自谓羲皇上人。 空山听雨,是人生如意事。听雨必于空山破寺中,寒雨围炉,可以烧败叶,烹鲜笋。 鸟啼花落,欣然有会于心。遣小奴,挈瘿樽,酤白酒,釂一梨花瓷盏;急取诗卷,快读一过以咽之,萧然不知其在尘埃间也。 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犹难为怀。 欲见圣人气象,须于自己胸中洁净时观之。 执笔惟凭于手熟,为文每事于口占。 箕踞于班竹林中,徙倚于青矶石上;所有道笈梵书,或校雠四五字,或参讽一两章。茶不甚精,壶亦不燥,香不甚良,灰亦不死;短琴无曲而有弦,长讴无腔而有音。激气发于林樾,好风逆之水涯,若非羲皇以上,定亦稽阮之间。 闻人善则疑之,闻人恶则信之,此满腔杀机也。 士君子尽心利济,使海内少他不得,则天亦自然少他不得,即此便是立命。 读书不独变气质,且能养精神,盖理义收缉故也。 周旋人事后,当诵一部清静经;吊丧问疾后,当念一通扯淡歌。 卧石不嫌于斜,立石不嫌于细,倚石不嫌于薄,盆石不嫌于巧,山石不嫌于拙。 雨过生凉境闲情,适邻家笛韵,与晴云断雨逐听之,声声入肺肠。 不惜费,必至于空乏而求人;不受享,无怪乎守财而遗诮。 园亭若无一段山林景况,只以壮丽相炫,便觉俗气扑人。 餐霞吸露,聊驻红颜;弄月嘲风,闲销白日。 清之品有五:睹标致,发厌俗之心,见精洁,动出尘之想,名曰清兴;知蓄书史,能亲笔砚,布景物有趣,种花木有方,名曰清致;纸裹中窥钱,瓦瓶中藏粟,困顿于荒野,摈弃乎血属,名曰清苦;指幽僻之耽,夸以为高,好言动之异,标以为放,名曰清狂;博极今古,适情泉石,文韵带烟霞,行事绝尘俗,名曰清奇。 对棋不若观棋,观棋不若弹瑟,弹瑟不若听琴。古云:“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斯言信然。 奕秋往矣,伯牙往矣,千百世之下,止存遗谱,似不能尽有益于人。唯诗文字画,足为传世之珍,垂名不朽。总之身后名,不若生前酒耳。 君子虽不过信人,君子断不过疑人。 人只把不如我者较量,则自知足。 折胶铄石,虽累变于岁时;热恼清凉,原只在于心境。所以佛国都无寒暑,仙都长似三春。 鸟栖高枝,弹射难加;鱼潜深渊,网钓不及;士隐岩穴,祸患焉至。 于射而得楫让,于碁而得征诛;于忙而得伊周,于闲而得巢许;于醉而得瞿昙,于病而得老庄,于饮食衣服、出作入息,而得孔子。 前人云:“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不当草草看过。 优人代古人语,代古人笑,代古人愤,今文人为文似之。优人登台肖古人,下台还优人,今文人为文又似之。假令古人见今文人,当何如愤,何如笑,何如语? 看书只要理路通透,不可拘泥旧说,更不可附会新说。 简傲不可谓高,谄谀不可谓谦,刻薄不可谓严明,阘茸不可谓宽大。 作诗能把眼前光景,胸中情趣,一笔写出,便是作者,不必说唐说宋。 少年休笑老年颠,及到老时颠一般,只怕不到颠时老,老年何暇笑少年。 饥寒困苦福将至已,饱饫宴游祸将生焉。 打透生死关,生来也罢,死来也罢;参破名利场,得了也好,失了也好。 混迹尘中,高视物外;陶情杯酒,寄兴篇咏;藏名一时,尚友千古。 痴矣狂客,酷好宾朋;贤哉细君,无违夫子。醉人盈座,簪裾半尽;酒家食客满堂,瓶瓮不离米肆。灯烛荧荧,且耽夜酌;爨烟寂寂,安问晨炊。生来不解攒眉,老去弥堪鼓腹。 皮囊速坏,神识常存,杀万命以养皮囊,罪卒归于神识。佛性无边,经书有限,穷万卷以求佛性,得不属于经书。 人胜我无害,彼无蓄怨之心;我胜人非福,恐有不测之祸。 书屋前,列曲槛栽花,凿方池浸月,引活水养鱼;小窗下,焚清香读书,设净几鼓琴,卷疏帘看鹤,登高楼饮酒。 人人爱睡,知其味者甚鲜;睡则双眼一合,百事俱忘,肢体皆适,尘劳尽消,即黄梁南柯,特余事已耳。静修诗云:“书外论交睡最贤。”旨哉言也。 过份求福,适以速祸;安分远祸,将自得福。 倚势而凌人者,势败而人凌;恃财而侮人者,财散而人侮。此循环之道。 我争者,人必争,虽极力争之,未必得;我让者,人必让,虽极力让之,未必失。 贫不能享客,而好结客;老不能徇世,而好维世;穷不能买书,而好读奇书。 沧海日,赤城霞;蛾眉雪,巫峡云;洞庭月,潇湘雨;彭蠡烟,广凌涛;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偶饭淮阴,定万古英雄之眼;醉题便殿,生千秋风雅之光。 清闲无事,坐卧随心,虽粗衣淡食,自有一段真趣;纷扰不宁,忧患缠身,虽锦衣厚味,只觉万状愁苦。 我如为善,虽一介寒士,有人服其德;我如为恶,虽位极人臣,有人议其过。 读理义书,学法帖字;澄心静坐,益友清谈;小酌半醺,浇花种竹;听琴玩鹤,焚香煮茶;泛舟观山,寓意奕棋。虽有他乐,吾不易矣。 成名每在穷苦日,败事多因得志时。 宠辱不惊,肝木自宁;动静以敬,心火自定;饮食有节,脾土不泄;调息寡言,肺金自全;怡神寡欲,肾水自足。 让利精于取利,逃名巧于邀名。 彩笔描空,笔不落色,而空亦不受染;利刀割水,刀不损锷,而水亦不留痕。 唾面自干,娄师德不失为雅量;睚眦必报,郭象玄未免为祸胎。 天下可爱的人,都是可怜人;天下可恶的人,都是可惜人。 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日。 读书到快目处,起一切沉沦之色;说话到洞心处,破一切暧昧之私。 谐臣媚子,极天下聪颖之人;秉正嫉邪,作世间忠直之气。 隐逸林中无荣辱,道义路上无炎凉。 闻谤而怒者,谗之囮;见誉而喜者,佞之媒。 滩浊作画,正如隔帘看月,隔水看花,意在远近之间,亦文章法也。 藏锦于心,藏绣于口;藏珠玉于咳唾,藏珍奇于笔墨;得时则藏于册府,不得则藏于名山。 读一篇轩快之书,宛见山青水白;听几句伶俐之语,如看岳立川行。 读书如竹外溪流,洒然而往;咏诗如苹末风起,勃焉而扬。 子弟排场,有举止而谢飞扬,难博缠头之锦;主宾御席,务廉隅而少蕴藉,终成泥塑之人。 取凉于箑,不若清风之徐来;激水于槔,不若甘雨之时降。 有快捷之才,而无所建用,势必乘愤激之处,一逞雄风;有纵横之论,而无所发明,势必乘簧鼓之场,一恣余力。 月榭凭栏,飞凌缥缈;云房启户,坐看氤氲。 发端无绪,归结还自支离;入门一差,进步终成恍惚。 李纳性辨急,酷尚奕棋,每下子,安详极于宽缓。有时躁怒,家人辈则密以棋具陈于前,纳睹便欣然改容,取子布算,都忘其恚。 竹里登楼,远窥韵士,聆其谈名理于坐上,而人我之相可忘;花间扫石,时候棋师,观其应危劫于枰间,而胜负之机早决。 六经为庖厨,百家为异馔;三坟为瑚琏,诸子为鼓吹;自奉得无大奢,请客未必能享。 说得一句好言,此怀庶几才好.揽了一分闲事,此身永不得闲。 古人特爱松风,庭院皆植松,每闻其响,欣然往其下,曰:“此可浣尽十年尘胃。” 凡名易居,只有清名难居;凡福易享,只有清福难享。 贺兰山外虚兮怨,无定河边破镜愁。 有书癖而无剪裁,徒号书厨;惟名饮而少酝藉,终非名饮。 飞泉数点雨非雨,空翠几重山又山。 夜者日之余,雨者月之余,冬者岁之余。当此三余,人事稍疏,正可一意问学。 树影横床,诗思平凌枕外;云华满纸,字意隐跃行间。 耳目宽则天地窄,争务短则日月长。 秋老洞庭,霜清彭泽。 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 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操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顽。 士君子贫不能济物者,遇人痴迷处,出一言提醒之;遇人急难处,出一言解救之,亦是无量功德。 处父兄骨肉之变,宜从容,不宜激烈;遇朋友交游之失,宜剀切,不宜优游。 问祖宗之德泽,吾身所享者,是当念其积累之难;问子孙之福祉,吾身所贻者,是要思其倾覆之易。 韶光去矣,叹眼前岁月无多,可惜年华如疾马;长啸归与,知身外功名是假,好将姓字任呼牛。 意慕古,先存古,未敢反古;心持世,外厌世,未能离世。 苦恼世上,度不尽许多痴迷汉,人对之肠热,我对之心冷;嗜欲场中,唤不醒许多伶俐人,人对之心冷,我对之肠热。 自古及今,山之胜多妙于天成,每坏于人造。 画家之妙,皆在运笔之先,运思之际;一经点染便减机神。 长于笔者,文章即如言语;长于舌者,言语即成文章。昔人谓“丹青乃无言之诗,诗句乃有言之画”;余则欲丹青似诗,诗句无言,方许各臻妙境。 舞蝶游蜂,忙中之闲,闲中之忙;落花飞絮,景中之情,情中之景。 五夜鸡鸣,唤起窗前明月;一觉睡起,看破梦里当年。 想到非非想,茫然天际白云;明至无无明,浑矣台中明月。 逃暑深林,南风逗树;脱帽露顶,沉李浮瓜;火宅炎宫,莲花忽迸;较之陶潜卧北窗下,自称羲皇上人,此乐过半矣。 霜飞空而漫雾,雁照月而猜弦。 既景华而凋彩,亦密照而疏明;若春阳之扬蘤,似秋汉之含星。 景澄则岩岫开镜,风生则芳树流芬。 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同至人之无迹,怀明义以应时。 一翻一覆兮如掌,一死一生兮如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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