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工作手记:老高说,乌干达人很听警察的话,不讹人


出差处理了工作,去拜访下工作过的铁皮瓦厂。见到了老高。
老高哈哈笑,你混好了啊,去天唐了。
似水流年,铁皮瓦厂门口还树着我做的广告牌,只是发黄了,这是我留在这儿的唯一遗产。

似水流年,铁皮瓦厂里还树着我前任做的广告牌,只是发白了,这是他留在这儿的遗产。

似水流年,铁皮瓦厂依然蓝天白云,生产工人没事还是坐在院子里发呆,聊天。他们老几位是工厂的固定资产。

我买了两箱饮料请大家喝,才八个月,我忘了好多人的名字。他们拢共没几个人。忘记一个人,首先是忘记名字,音容笑貌还很清晰,时间一长,音容笑貌也模糊了,这个人就在记忆里消失了。
很奇怪,我记得财务瑞贝卡和前台林内特这两个人的名字。

戴尔森很聪明,我在国内时,他发消息问候我。我给他两万五去给大家买饮料,他扣下了一半,我问他多少钱一箱。他说,买了两箱,I am going to pick another one.
这小子!

流水的销售,铁打的生产工,而老高是他们的头。老高跟我说,六七个总经理,你是运气最好的。老赵我最佩服,他是真干啊,头发都白了,周六日都在外面跑业务。跑坎帕拉,跑古芦,操的那些心,都抑郁了,成宿睡不着。
老赵走的时候,老高很伤心。处了两年,是好基友。所以他言必称老赵,另外一个言必称是他的口头语,鸡八!有时候他也说,不鸡八~这是个不固定搭配。

老高啊,要学李白,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人走缘尽,不必勉强,怀念也不要说出来。要洒脱。
再说了,人家老赵在国内活得好好的,解脱了。
高老板现在是个人才了。我走了,肯尼迪走了,他现在身兼数职,有点焦头烂额。
不鸡八好干!老高说。
有些事不说了,好干不好干,已与我无关。但我希望铁皮瓦厂能振兴起来,这儿养着十几个非洲家庭呢。
保安的枪很沉,老高说,这些保安,每月挣二十万,饭都吃不饱,监守自盗,偷米偷油,可气的是这么老大一个轴承偷走卖了。警察审问,说就卖了2000先令,4块钱!找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老高说,他现在管现金,月月贴钱。上个月贴了三十多万,有一个月账上出现了一百多万的大窟窿。出纳忘了搞账目。哎,肯尼迪在的时候,哪有这些事!
肯尼迪是人才。公认的。
老高说,你在这儿那仨月,运气真好啊。
我放下雪碧,纠正老高说,怎么能说是运气好呢?是运气特别好。
老高是个人才,技术能手,什么都会修,他不会讲英文,但他很聪明,一个人在非洲混了这么多年。
老高在厂里和非洲人的配合,已臻化境,他讲着一口流利的河北话指挥人干活,就跟在国内一样,极其自然,那些非洲人一句中文都不懂,但他不管,他要是不讲河北话,这工作就干不下去,他讲着河北话打着手势,非洲人跟他配合天衣无缝。

要是光打手势不讲话,那不鸡八成哑巴了。
我看着老高,都有一点错觉,给我弄恍惚了,仿佛这老小子讲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不服不行啊。
老高颇有国际眼光,感叹国内大环境不好,国内挣不着钱,花销又大。不鸡八好干。这儿好,这儿气候多好。
老高在非洲习惯了,在这儿五六年,一次疟疾没得过。他生活习惯好,心态好,不抽烟,也很少喝酒,不发愁。

他每天穿拖鞋,晒得黢黑,跟非洲人差不多了,他融入了。姆巴拉拉的人也习惯了他。他去买菜,菜场的人都认识他。他甚至在姆巴拉拉菜市场有了名字。菜贩子们给他取了一个名,本地土语,什么意思我不懂。我昨天去买菜,告诉菜贩子,下次你见到他,你喊他Mr 高。
菜贩子学,Mr Gao?英语发音黏黏糊糊就这音,不对劲。菜贩子跟我学了好几回,差不多就是电视剧里白人英语演员说中国话一样的调儿。
不对。Mr高!中国话有音调。
Mr睾?
行了,你别学了。你这样叫,老高说不准会打你,要知道是我教的,说不准和我绝交,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it means high in Chinese。
菜贩子嘿嘿笑,he is not high,he is short.
老高也习惯了这里的人,甚至有了慈悲心。他说,这儿的人挣太少了,饿不死算完。再一个,这儿的人虽然爱沾小便宜,但老实,老高晚上睡觉甚至不关门。

老高跟我说,这儿的人听警察的。不讹人。上次电死那个人,警察来了,跟家属说,是你们把铁丝栓到人家电线上晾衣服的。对方无责。
老高听了很佩服,对方也不纠缠,这事就了了。
一分没赔?
一分没赔。
老高不会英文,信息传达偶尔有误。上次还跟我说,房东赔了点钱,合人民币一千吧。
老高在这儿生活有没有困难呢?没有。我甚至觉得,只要铁皮瓦厂一直在,他能在这儿一直生活下去,成为姆巴拉拉的一道风景。

我的花,一直在二楼露天走廊角落里呆了8个月。花怎么样呢,很好。一片叶子都没了。
这花叫cactus,就是一盆仙人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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