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谈——笙歌落(下)
卡卡西时隔两年后再次听到他的名号,内心似有一条河慢慢流过,河彼岸花开成海,此岸沧海桑田。他面沉如水,“我是谁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我会杀了你们,夺回文件。”
首领挑眉:“哦?两年前声名鹊起的复制忍者突然销声匿迹,原来竟是进了木叶的暗部,真是可惜”,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说,“我以为你像你们三忍之一的大蛇丸一样,叛逃了呢。”
卡卡西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他只想找到布防图,速战速决。但是敌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那个首领见他不为所动,接着又悠悠的开口,“毕竟是木叶逼死了木叶白牙,你的父亲。”
卡卡西没想到敌人对他了解如此之深,他内心擅自建立的冰冷的壁垒悄悄裂开了一道缝,刻意封存的记忆迫不及待的向外渗透,九年前不堪的画面争先恐后的出现在他面前,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七岁的小卡卡西,红血,白发,憎恶,悔恨,愤怒,不甘,无助,怯懦,震惊,这些黑暗的情绪纷扰着孤独站着的小卡卡西,小卡卡西回头,蓄满泪水的双目看着未来的自己。
未来的自己同样无能为力。
停住!卡卡西握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强迫自己脱离那些黑暗的回忆。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卡卡西!他刻意无视隐隐作痛的左眼,冷冷的问:“布防图在哪里。”
左首那人从怀里拿出布防图,挑衅的说:“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
卡卡西放心了,既然布防图在此,若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么就万无一失了。
首领看出了他的意图,劝说道:“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是大蛇丸,也不一定有胜算。你是难得的人才,留在木叶那种地方真是太埋没了,跟我们走吧,离开那个惺惺作态罪恶丑陋的木叶,跟着我们,既可以替你父亲报仇,也可以获得力量。”
这个条件听起来如此诱人,但是卡卡西不为所动,他双手结印,分身出了四个卡卡西,每个卡卡西手中都闪耀着雷切,战斗一触即发。
首领爱才心切,见收复他不成,甚为可惜的说:“怎么,不用写轮眼么?”
卡卡西屏气凝神,专心凝聚查克拉,冷冷的回答:“你们不配。”
“我也不配”这句叹息他们没机会听到,因为四个分身卡卡西已经向他们发起了进攻。卡卡西站在战场中央,双手结了一个繁复的印,有光芒渐渐从他的身体里散出。
这是卡卡西在千鸟的基础上衍生而来的招数,以身体做引,聚集体内所有的查克拉,将雷切聚集在全身,在一瞬间释放出大量的能量,一招杀敌。他从未在战场上用过这招,因为这个技能杀伤力是忍者世界里最强的,付出的代价是他的生命。
换句话说,卡卡西早就做好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从一开始他就打算一个人面对这些。
“受死吧”,随着这声低吼,卡卡西身体散发出巨大的光芒,下一秒,他和敌人都消失在这盛大的光芒中。
河水潺潺流着,有风吹过,岸边的白花轻轻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尸体,岸边的木屋已成碎片,在这废墟中,有一抹白色微微动了一下,接着那抹白色渐渐移动,一个有着白发的身影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旗木卡卡西。
他素来桀骜的白发沾着鲜血,面罩和护额都已不见,露出的大片的肌肤灼伤严重。卡卡西晃了一下,仆倒在地上,他所有肌肉脉络均已损坏,连支撑自己站起的力量都没有,他神情恍惚,不能思考,唯一完好的是他细心保护的左眼,现在也浸在从头部不断流出的鲜血里。他勉强睁开右眼看了一下,一片血色的世界,而他的生命也在快速流失,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四肢并用的在废墟里爬行着,肋骨脏器无一完好,右腿也断了,他全身无力,只能凭本能向前爬着,坑坑洼洼的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像在麦田里费力前进的稻草人。他爬到木叶护额处,费力的捡起,他已经没有力气系在额头上了,于是他选择绑在手腕处。他喘息了一会,眼睛渐渐看不见了,他只能凭着记忆爬到一个忍者尸体处,从他怀里掏出布防图,然后从不可能的地方聚集起了查卡拉,用尽力气结印,将布防图焚烧掉。做完这些卡卡西瘫倒在地上,神智涣散,他甚至能感到死神的气息。他想就这样睡去,得到彻底的解脱,但他还不能,他的身体破败不堪罪恶孤寂,腐落在土里也无所谓,但是他的左眼,带土的写轮眼,弥足珍贵,千万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
卡卡西在弥留之际还有一丝的清醒,他模模糊糊的看的岸边有一朵白花,他对着那朵花虚弱的笑了。于是卡卡西一边和死神做着斗争,一边向河边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卡卡西以为再也不能碰触那朵花时,他勉强闻到了水汽,听到了水声。卡卡西最后看了一眼那朵白花,翻身落进了水里。
冰凉的水像母亲的手一样包围着他,卡卡西感觉到了久违的解脱和恬静。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卡卡西在水中无声的笑了。
再见了,卡卡西。
三日三夜谈——水中之寂
据说生命起源于水中,而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对于卡卡西来说,这个过程分外的漫长。漫长的就像他罪恶孤寂的一生。
确切的说,早在他七岁那一年,一切就已经开始,而直到这一刻,卡卡西才真切的感觉到结束。如果将这漫长的死亡当做电影,那么每一个分镜头都镌刻着卡卡西成长的痕迹,那么鲜明那么刻骨。
曾被他鄙视的、披着天才的光芒实际超级崇拜父亲、孤高清傲却又渴望陪伴的幼稚的童年,后来被证明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再也回不去的、令他千万次怀念的童年,在他七岁那年,被生生折断。卡卡西站在人生的断层,站在对父亲的崇拜与村民的指责之间,像站在光与影交界处的孩子,无措又痛苦。那时他的心便已破碎不堪,那时便是他一切苦难的开始。
卡卡西迅速的成长了,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承担起过于沉重的负担,走着一条自以为正确的忍者之路,自以为勉强的忍受着琳和带土的陪伴——他已经不再是童年那个需要人陪伴的孩子了,戴着面具接受琳的盈盈笑脸,不屑的指责出带土的幼稚,努力的向打败水门的道路上行进。那些简单的时光,自以为褪去童年的幼稚其实也很幼稚的时光,吵吵闹闹一路磕磕绊绊却总有人陪伴的时光,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时光,被十二岁的卡卡西亲手葬送。
命运如果对卡卡西还有所眷顾的话,它应该能看到卡卡西不屈高洁的灵魂,在经历过人生两次断层后,依然在木叶的阳光下绽放光芒。走在带土指出的忍者之路上,保护着琳保护着村子,积极地修炼自己的能力,使用着不属于自己的血继限界写轮眼,坚定地站在水门的身边,欣喜而又期待的等待着模糊美好的未来。然而这些都太过短暂了,比以往都短暂。卡卡西彻底的失去了身边的人,甚至连与带土的约定一并失去了。他一无所有。
他在时光的沙漏中沉静的站立着,看着自己的生命渐渐流逝,他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看着自己死亡。
如果谁能站在岸边看着水里的他,如果有一双手一个微笑,如果有命运之神,如果还有如果,请将时光之水倒流,将卡卡西短暂却命运多舛的十六年洗涤,还给他一个安静宁和的人生。
流水潺潺,水流叮咚,有落花飘零,有清风吹过,有阳光拂过水面,照在卡卡西安静恬淡的面容上。
水下有光有亮,有永恒的沉寂。
水凉而温暖,生命源于此也终将逝于此。
LZ我偷偷摸摸的爬上来更文了
尔等好生接驾(顶着锅盖逃跑)
一日谈——故人归
卡卡西感到自己在一个温暖而强壮的背上,他微微睁开眼,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
啊,他想,是爸爸呢,这就是死亡吧,终于可以见到那些日夜思念的人了。他这么想着,将头更深的埋进温暖的背里,幸福的享受着这一刻。
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确切的说,是在进入忍者学校以前,他也经常这样被旗木朔茂背着,幸福的走在木叶阳光下,骄傲的接受村民钦羡的眼神,看哪,我是木叶白牙的儿子。旗木朔茂背着他,一大一小两个银白头发甚是显眼,小小的卡卡西趴在朔茂背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指着街边的店嚷着“爸爸我要吃秋刀鱼”,旗木朔茂爽朗的哈哈一笑,宠溺的拍拍他的背。后来他进入忍者学校,披着天才的光芒,小小年纪大人做派,虽然很想但是却拒绝朔茂背他。只有一次,做任务很累睡着了,后来在朔茂的背上醒来,那晚木叶的月亮很大,卡卡西见周围没人,假装没醒,任由自己趴在朔茂的背上,享受这久违的亲昵时光。那也是朔茂最后一次背他。
后来他被水门背过很多次,做任务时为了掩护水门或是保护琳和带土,他总是受伤,要么昏迷着被水门背着直到醒来,或是清醒着被背着直到睡着,每次他都忿忿的向水门抗议,“我是大人了,不用你背。被带土知道了,他肯定要笑我。”水门也总是笑眯眯的捏捏他气鼓鼓的戴着面具的脸,“啊,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孩子呢。”被当做孩子的卡卡西,虽然不甘愿,但是每次在任务中受伤时,都是被水门背回木叶,那时的他趴在水门背上,觉得这肩背伟岸无比,永远不会垮塌。
他也背过带土,只有一次而已。那次任务中带土为了救琳脚踝受伤了,琳紧急施救后总算没什么大碍,只是暂时没法行走。水门笑眯眯的说:“没办法,还是让我来背吧。”带土与卡卡西异口同声的说“不要”,说完两人互瞪一眼后脸红红的各自扭开头。带土觉得以前卡卡西被背的时候自己嘲笑过他,这次轮到自己,而且还是当着琳的面,肯定会被琳看不起会被卡卡西嘲笑。而卡卡西却私心的不想让水门背他,嘛,孩子嘛,总会有一些占有欲的。水门笑眯眯的挠挠头发,“呦,男子汉们,你们说怎么办。”带土看了琳一眼,逞强的说:“我自己走回去。”卡卡西咬咬牙:“我来背。”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扭着头看向一边的带土安静的趴在卡卡西背上,注意着不让自己乱动以免增加卡卡西的负担。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卡卡西快速却又沉稳的走着,尽力避免碰到带土受伤的脚。跟在后面的水门和琳微笑着看着他们。后来他们都不会忘记,医院里带土微不可闻的“谢谢”以及卡卡西竭力遏制却发自内心上扬的嘴角。
卡卡西在回忆里微微笑了,死亡就是解脱,他早该解脱。
然而沉浸在回忆里的卡卡西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紧闭着的左眼还是感到阵阵疼痛,有清凉的风从他面颊拂过——他没有戴面罩,这些不是幻觉,他还活着!那么,背他的人是谁?!
多年的战斗经验使卡卡西轻轻一跃脱离了那人,左手后探掏出仅存的苦芜,摆出防御的姿势,低声说道:“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高大的身躯逆光而立,在地上投出一抹厚重的剪影,阳光将他的白发晕染成金黄色,他抓抓头发,脸上绽放出似曾相识的笑容,笑眯眯的说“还真是有活力呢”,一如多年前的波风水门。
但是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