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是我国第一个有文献可考、又被考古发掘所证实的都城遗址。
文献记载:
安阳小屯一带被称为殷墟,这在历史文献上是有许多明确记载的:《史记・项羽本纪》:“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墟上。”《水经注・洹水》:“洹水出山,东迳殷墟北。”《括地志》:相州安阳县“洹水南岸三里有安阳城,西有城名殷墟,所谓北蒙者也。”
考古发现史:
1899年,金石学家王懿荣因病购药,在中药店中所售龙骨上发现了古文字并考证出这些文字是商代文字。王懿荣在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后自尽;1903年学者刘锷将其收藏的甲骨整理出版,名为《铁云藏龟》,这是中国第一部甲骨文著作;1908年(一说1910年),学者罗振玉探知甲骨出土地点,并通过文字考释认为小屯就是文献上所说的殷墟;1917年,学者王国维根据甲骨文资料整理出完整商王世系表,进一步证实小屯就是“盘庚迁殷”的都城;1928年,殷墟首次试掘,共出土有字甲骨800余片以及铜器、陶器、骨器等;1929年春,李济主持正式发掘,至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共进行了15次科学发掘,找到了商王朝的宫殿区和王陵区,证实了文献中殷墟(商晚期都城)地望的记载。
1950年,新中国首次发掘,发现武官村大墓;1976年,发现商王武丁配偶“妇好”之墓;1999年,在洹河北岸发现一座时代略比殷墟早的城址,学术界将其命名为“洹北商城”。
殷墟的系列考古发现,使得传世文献上的殷墟从考古上得到了实证。
商王都屡次迁徙,但只有灭亡前的都城、位于洹水南岸的小屯一带被称为“墟”,这个在文献中记载的很明确,近年来洹水北岸也发现了一座年代稍早的商城,但文献里都言之凿凿的说“殷墟”在洹水南岸,丝毫不见一水之隔的洹北商城的痕迹,更不用提更早的偃师、郑州等商代早中期都城了。所以,一般来说被称为“墟”的地名都是某个部族末期的聚居地。文献中还有不少关于“某某之墟”的记载,比如:大辰之墟、太昊之墟、祝融之墟、颛顼之墟、有莘之墟等。拿“有莘之墟”来说,莘国在陕西、河南、山东等地都留下了痕迹,据历史学家陈槃考证莘地有八,他以为“古代不可能有如许多莘国,当由莘国不恒厥居故耳。莘之初始盖西方之国,厥后河南陕以至伊水、郑、汝阳、杞、山东莘、曹诸县并有莘地者,其东向迁徙之遗迹也。”可以看出有莘氏迁徙过不少地方,但只有最后的居住地(现山东曹县)才有“有莘之墟”的称号,《左传》中有“晋侯登有莘之虚以观师”的记载,这个“有莘之墟”就在现今的曹县一带。古代部族由于各种原因,多有整体迁徙,但文献中一个部族被称为“墟”的地名只有一个,可见我们对“墟”为部族末期聚居地的断言可靠性还是很高的。
相对于商代末期都城——殷墟的文献与考古完美相互印证,目前夏代末期都城——夏墟则和考古发现呈现二元分离状态。一方面文献记载的夏墟在晋南一带,如:《左传.定公四年》记载:“分唐叔以大路、密须之鼓、阙巩、沽洗、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疆以戎索。”从中可以看出晋国始封地在“夏墟”,夏墟在晋南一带。另一方面目前考古界大都认为二里头遗址是夏代末期的都城。二里头遗址位于伊洛盆地,具有王都气象,也符合古文献对“夏桀之居”位置的描述,但奇怪的是这一带在文献中从未有夏墟之名,而是被称作“有夏之居”。如:《逸周书•度邑》载:“自雒汭延于伊汭,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有不少学者都以周人“尊夏”“以夏人自居”“周代青铜器铭文数言禹之事迹”等种种证据论证夏不是虚构,必然存在;但同时认为周人对“夏墟”地望的记忆有误,夏代末期都城应该在伊洛盆地。个人觉得这个说法还是不够有说服力,因为夏不仅存在于周人的记忆里,还存在于商人后裔的记忆中,周人和商人都记错了吗?这个概率很小。所以,我们不能选择性认可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而对不利证据另做解释。
文献中被称为“夏墟”的晋南,目前也未得到考古印证。要想证明周人记忆的准确性,今后的工作应当聚焦于找到晋国始祖“唐叔虞”的始封地,确认了叔虞始封地后,夏墟才有可能得以最终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