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不是存在于变化，而是仰赖持续。那些忘记过去的人应该反复受到谴责。——乔治·桑塔耶那《理性的生活》（George Santayana, The Life of Re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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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的城市文化中形成了对保护的敏感性。这是值得我们深思和借鉴的。
一个城市的文化总是从过去进化、生长出来，当我们试图定义它的那一刻，它仍在变化着。
城市文化既是可见的又是不可见的，既是明白的又是难懂的。在老建筑上所失去的，比可见的古老砖石的毁坏要多得多。
城市特质
城市社会所创造的特殊意义的环境，是受到他们世代居住的城市形态的影响。
开罗（Cairo）
埃及首都开罗拥有两份最具神话色彩的世界建筑瑰宝：4500年前古埃及法老墓地，以及1000年历史的古老穆斯林城市的清真寺、大巴扎和宣礼塔。
今天，这二者都处在日益迫近的倒塌危险当中，威胁来自现代大都市内部的环境问题和社会动荡。
这些都是不受控制的人口爆炸、非法定居的民俗文化及生活资源供给不足等等问题的副产品。
开罗目前的城市困境是处于社会边缘的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难题，是不发达国家都面临的难题。
这也是一个社会寓言，反映了正在迫近的全球化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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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Moscow）
莫斯科是按照欧洲城市规划传统建造的，具有巴洛克式的城市布局，即在一个狭窄而不规则的中世纪街道布局上直接切开若干条同中心的放射状林荫大道。
莫斯科的城市形态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变化，代表着各个不同历史时期的城市理想的调和。
历史上的莫斯科，号称“第三罗马”。它由希腊东正教演变为俄罗斯东正教的基督城市，最终集合了蒙古特色的一个行政管理中心而成功崛起。
它坐落于君士坦丁堡和成吉思汗之蒙古帝国的政治两极之间，中世纪的莫斯科混合了两种不同的文化张力。
在莫斯科市中心，一直存在着一个公共空间，服务于城市的社会和商业活动。位于克里姆林宫的东墙外，名为克兰斯基（Kransky，红场）。
克里姆林宫核心位置是圣母升天大教堂。城市周围是由修道院组成的防御带。
苏维埃国家建立后，宗教机构都被取缔了。新的规划受到周期性反宗教偏见影响，同时带来对过去宗教建筑成就的全盘否定。
因此，莫斯科的城市脉络深受意识形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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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Peking）
在所有伟大城市中，北京最具有完整的美学意义。它一开始就被当作一个巨型城市而构思，有一个完整的城市布局。
中国的城市建设既受儒家思想影响，讲究权力等级意义，又受《周礼》和道家天、地、人的宇宙观影响。
天圆地方，师法自然，讲究风水，重视尺度和几何关系。这些思想规定了城市形态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具有纪念性的牌楼重复出现，赋予城市特有的仪式感。都城紫禁城的设计更加强调建筑的序列感和仪式感。
20世纪初，一名法国海军军官见到午门之后大建筑格局的第一反应是：
“我们欧洲没有一个首都以这样统一和大胆的方式来构思和布局。这就很容易理解，在这个大国繁荣昌盛时期来拜访我们国王的中国外交官，为什么在看到卢浮宫或凡尔赛宫时，并没有感到眼花缭乱。”
实际上，凡尔赛宫殿和花园的占地更大些。它的主角是一个建筑单体，一座宏伟的大厦，用一组次级的建筑来衬托它。
紫金城则是立足于一个大都市中心的城中城。它是一个建筑群，上千座建筑的集合。
皇城的设计思想主要是重复，基本元素的重复，在细节上加以等级的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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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构图布局极其精致完美。这是一个实与空、动与静的复杂综合的城。整个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天花板就是天空。
罗马、君士坦丁堡、特诺奇蒂特兰、巴格达、亚历山大、巴比伦、科尔多瓦，它们的伟大辉煌都随时间逝去，成为回忆和虚幻。
“少数几个传奇般的帝国首都生存下来，面对现代化的挑战。开罗和京都是其中之二，但最有分量的还是北京。”（安东尼·滕）
半个多世纪前，和平解放北平应该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在共产主义政权时期，莫斯科是“被教条摧毁的城市”。这种意识形态也曾影响过中国，但中国的城市发展之路走得相对审慎一些。
保护与发展是一对矛盾，在经济发展，工业化、现代化之路上，很多城市都出现了文化景观断裂的现象。
毫不相关的建筑元素出现在同一个城市中，景观碎片化。20世纪中心城市的困境已经摆到所有历史大都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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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Singapore）
东方和西方都要寻求我的帮忙。
在耗尽外壳之前也许不惧远方的港
世界广大贸易的第二道门
在于我开放还是设障
——《城市之歌》“新加坡”，鲁德亚德·吉卜林（Rudyyard Kipling, "Singapore", from The Song of Cities）
二战后，新加坡在实现经济奇迹的同时，几乎成了一个没有历史的城市。其独一无二的殖民地遗产被毁掉大半。
新加坡很好地、平等地实现了经济成功，拥有世界上最清廉的官员，创造了一个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都清洁干净，更有效率，更健康的“花园城市”。
但是，它斩断了过去。对新加坡的讨论常常陷入一种复杂的道德困境。
这里需要讨论一个问题：历史有没有好坏？殖民时期的历史建筑是无价值的吗？
不能说新加坡的城市改造是受意识形态的影响，应该说是那些号称最清廉的官员们的决策。
相比之下，我更赞赏上海的做法，在经济发展的同时，在浦江两岸留下壮观的建筑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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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London）
伦敦一直以来都是分区发展，每一个片区的保护与发展都自成体系。
有人说，最羡慕伦敦郊外不远处就是美丽的乡村。这也是城市独特的发展路径形成的独特的城市景观。
当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大都市之一，伦敦被称为“The Great City”。大城市的发展带来诸多生活上的不便。
伦敦人认为，城市的美丽及其不便都是特殊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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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Paris）
巴黎的辉煌与美丽，部分出自统治者的愿望，以及有势力的君主和贵族的主动设计。
另一方面，得益于居住者的本土建筑文化，形成了广泛美学统一的城市肌理——成千上万优美的住宅和商业构成了城市聚合体的大部分。
使城市风貌连续和美丽，是欧洲都市社会一直关心的问题。自文艺复兴以来，以潜在的建筑美学定义公共领域的意识达到一个巅峰。
伦敦和巴黎的工业城市景观显示出一个大环境之美。这两个大都市的建筑艺术，在城市历史上无可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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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Kyoto）
中世纪的日本建筑采用一种形式上的极简主义。这种建筑文化对现代建筑师和艺术家产生极大的思想冲击。
受自然环境影响，日本人建造木结构房屋。当强风和地震晃动时能够弯曲伸缩，受到严重损毁时便于重建和修复。
结构损毁时，部分构件还能用于另一栋房屋的维修。遭遇大火时，能够快速拆毁建筑，打开防火道以限制大火蔓延。
这种极简风格的木构建筑唯一缺点是与持久性的冲突。
日本文化认为，在通往虚无的无情道路上，都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拥抱短暂的生命。
与中国一样，日本的木构建筑注重美学形态的保护和延续。主要的纪念性木制结构通过定期维修来保证其延续性。
在欧洲城市，临街立面是鉴定建筑美学最重要的一面。而在古代日本城市中，街道不是强调的重点。
日本建筑更注重围墙内庭院的美学设计。
在现代化进程中，京都和北京一样，传统的氛围毁于现代化的交通方式，两个历史城市以相同的方式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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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主要观点
保护什么
体现建筑美学的建筑单体和历史城市的整体风貌。
在西方文化中，建筑学有一条明确的美学脉络连接着古希腊、罗马帝国、罗马风、文艺复兴、巴洛克、洛可可，以及随后的各种古典形式的复兴。
甚至在一些地方传统风格的分支如法国哥特、英国都铎、希腊东正教建筑及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伊斯兰风格的建筑中，都使用了大量共同的建筑元素，如柱式、柱头、三角形山花墙和檐口。
建筑美学的渐变过程其实就是建筑学中的“文脉”。人类历史上有意无意的破坏，工业技术的发展等，都可能造成建筑美学断崖式的改变。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高音部分是少数卓尔不凡的建筑单体，城市大环境则是视觉主旋律，城市的渐变音小而弥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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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意识
拯救城市文化已经成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与人类自我否定之冲动的赛跑。
周围环境持续的敌意决定了历史建筑的生存状况。
现在看来，许多城市急速重塑都市形态的过程中的大多数损失都是不必要的，是可以避免的，而且绝大部分一旦失去就无法恢复，这真是一个悲剧。
例如，在众多老城区，在尺度、形式和精神上都破碎断裂了——毫不相干的现代区域和历史建筑呈现出一种惶惑不安的并置。
正视历史
地标建筑因为其物质形体的宏达或美丽已受到保护，也不能将其与创造它的负面社会环境隔开。
雅典卫城的成就离不开雅典城邦的奴隶制度，美国南方内战前的大厦与来自非洲的孩奴脱不了干系。
卢浮宫、紫禁城、伊斯兰的开罗以及莫斯科斯大林哥特式塔楼的灿烂辉煌里面，永远包含着专制统治者的暴政。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几个城市认定的场所联系着种族灭绝和大屠杀的罪行。例如柏林和华沙的盖世太保总部。
每一段历史都是我们走过的路。历史本身没有好坏。正确看待历史才能走好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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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性
波澜壮阔的城市改造完全是一场物质和精神的重塑变形。
不能为了成就新的荣耀而亵渎过去，更不能选择性地遗忘过去。
社会公平的问题与建筑保护在许多方面紧紧连在一起，密不可分。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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