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狭路相逢

这篇是重发陈蔚缘和郁沣的故事~
2.
用赵夏天的话来说,我基本是把自己完全扒/光了后出的国。
我斩断了跟周围所有人的联系,义无反顾地去国外读研,拒绝听到任何有关乔钰的消息,以免我再因为他的事在心中泛起任何波动。
午夜梦回时,我时常感觉到过去的这些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里那个让我心动的男孩子慢慢从我的记忆里淡去,我现在再回忆那些旖旎的心事,不觉得触动,只是感到嘲讽。
我在国外呆了三年,只有赵夏天跟我一直保持联系,我把自己过去土土的卷发拉直,染成棕色,让tony给我剪成了公主切,发视频给赵夏天看的时候,她激动到不行,狂呼道:“缘缘啊缘缘,你简直年轻了十岁!!!”“去你的,我以前那么老??!”
为了乔钰,我在大学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我习惯抿着嘴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和淡雅的姑娘,现在想想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我为了他压抑自己,换来的却只有辜负,我青春美好的大学时光暗淡成了一个老姑婆的模样,把别人的喜好当成自己的追求,这条路终究是走不下去的。
我想到这里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咖啡馆里昏暗的灯光让我有些心不在焉,坐在我对面的男孩子却被我这举动吓了一跳。
他抬起泛红的眼眶,精致的五官有些黯然,小心翼翼地过来拉我的袖子:“缘缘,不分手,好不好?”
我蹙眉扫了一下他的手,他立刻缩了回去,再不敢吭声。
明明交往之前就说好要干脆一点,偏偏每个人到了这个关头又要纠缠,我真的觉得有些腻。
推开门出去的时候,赵夏天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直那么快活:“分掉啦?”
“嗯,好没意思。”
“你总是找同一款的有什么意思,啥时候回国,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鸭鸭啊,还是别了吧。”我觉得有些无语,赵夏天就好这一口,正经男朋友不要,使劲在会所里砸钱。
“你懂什么啊***,被伺候过一回你就懂了,包你满意,再说你这男朋友换得跟月抛似的,还不如找鸭鸭呢,相信我,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真的啊?”我半信半疑,但还是有点心动,“那好吧,我回来试试看,就随便玩玩。”



5.
我坐在教务楼办公室给导师发邮件的时候,赵夏天突然推开门进来,娇艳的脸庞光彩照人,宛如一只四处采补的美艳精怪,我见了她这神色便头疼,放下手里的活不情不愿地起身,倒了杯水在她手边:“怎么直接过来了?”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我当然要上门找啊~”她带着一丝嗔怪看着我,眸中神色倒是认真。
“怎么,给你找的不满意啊?”她见我不说话,又问道。
我知道她要提这个,只好答道:“满意啊,满意得不得了……”甚至有点过于满意了,居然还挺想吃回头草……只是想起那天他眼中清澈的水光,这点念头便不由自主打消了。
她呵呵地笑起来,似乎明白了我的苦闷所在:“怕人家缠上你啊?”
我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来,有点撒娇道:“你上哪找的极品啊,也太俊了,是不是想一次性拖我入坑啊,我家里没矿,玩不起啊姑奶奶……”
她一边推开我一边说分我一座我也就有了,然后从包里拎出手机,划了一连串的图片给我看,点了点其中一个问我:“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我觉得比之前给你找的那个还要好,而且还懂事。”她向来坦荡,这次估计是想把自己尝过的介绍给我,我暂时还没到这个地步,瞄了瞄图片立刻想要找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这一眼倒让我有点怀疑起赵夏天的眼光来,我想起那天晚上那个人眉眼间的风姿,再对比了一下图上这人,瞬间感到落了下乘,再加上赵夏天偏爱清瘦的体格,这人的身形与他相比简直差之远矣。
我心中终于是浮起了一丝猜测,便让赵夏天找了与我相见那人的照片给我看,她翻出来的一瞬间,我将手机抢了过来,盯着图片上男子陌生的面孔说不出话来,心中震动非常:我那天……怕是睡错人了!!!
赵夏天看着我僵硬的表情,以为我真的对这人喜爱异常,便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再帮你联系啊~”
我实在不好把真相告诉她,只好答道:“好……好啊,有机会……要、要再见见的……”
赵夏天走后,我坐在办公室简直要把自己的头发挠秃,越界果然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啊,这不,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了吧,闹出事来怎么收场啊……
我回想起那人在灯光下宛如献祭般的神色就觉得心神不宁,强行按压心绪写了会材料终于还是平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人在我脖颈间呼出热气,伴着微微带哭腔的呢喃。
我好不同意快活了两三年,早就已经不喜欢被太过浓烈的感情绑住,虽然那人的所思所想均是出自我的猜测,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我拿起电话拨给了齐老师,问他我能不能提前动身去x市开展金融志的编写项目,他诧异地说人手不全,还有几个本科生意向没定下来,我立刻说我不介意,早点去还可以把实地调研工作提前做好。
两天后,我便坐上了飞往x市的飞机,登机前,我打开了好久没看的微博,“郁闷的风”几日前在我的上一条微博留言:“真的吗???”三个问号看得我有点想笑,他一向只给我点赞,偶尔留言也是帮我纠正错字,这回反应却这样大。
我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境,心又沉了沉,把登机牌拍了一张发上去,附一句: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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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国不过一月,又在x市安了家,研究所给我们这些编书人员提供了宿舍,起初只有我一个人,每天都比较闲适,我走遍了x市的大街小巷,一一品尝当地的美食,然后在脑海里构思项目的主题框架,需要联系的机构和可以用到的资料库。
慢慢的,学校那边也联系了更多的人过来,除我之外又来了两名硕士七名本科生,项目总算走上正轨。
四个月后,跟我住一个套间的小刘和小沈一个因为身体原因退出项目,另一个因为家在x市终于决定还是回家去住,我于是便又一个人住了,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任务又重了些。
我跟齐老师提了这件事,他于是答应再替我们找些人手来帮忙减轻负担,效率很高,三天后替补成员赶过来了,我扫了一眼新成员的名字,郁沣,很少见的名字。
人是家住本市的沈浣接回来的,新人先去住处安顿,小沈接了人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脸颊红得像是发了烧,我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她时发现她正盯着桌面傻笑,心中莫名升起几分疑惑。
我这个人吧,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健健康康能跑能跳,各个地方啊从来没出什么毛病,只有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担心自己的心脏可能哪儿有问题。
几个月前,这个人坐在皮质松软的沙发上凝视我,几个月后,他走到我面前,冲我伸出手,白皙好看的面孔不带任何表情,见我愣神,微白的嘴唇勾起一丝无意义的笑,对我说:“陈…学姐好,我是郁沣。”
6.
最尴尬的还没来呢,下班的时候我为了避开这尊大佛,故意在办公室磨蹭到九点,谁知道他好像跟我杠上了,其他人邀他也都拒绝,只是说自己还有很多资料要熟悉,冷着一张面孔坐在我右前方。
我忍不住用余光时不时打量,见他肩背挺直地盯着电脑,那夜柔顺的面孔仿佛成了我心中的一个影子,如今的他全身上下只剩冷硬。
我脑中涌出诸多想法,正要收回目光,却见他突然小心翼翼地弯了弯身子,右手紧握成拳在后腰上轻轻地捶了几下,灿眸微合,竟像是异常疲惫的样子。
我这才注意到,与数月前相比,他的身形似乎也有所轻减,本应合身的衬衫套在身上,反而显得空荡荡。
我不愿多想,便收回了目光。
等我收拾好东西,一言不发地往办公室门口走去,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却见他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动作很是缓慢,说是凝滞也不为过,眉峰紧蹙,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我告诉自己,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哪里用我一个外人来操心,于是深吸了口气,径直出了门。
回宿舍的路上,我心中划过诸多思绪,既有那一天晚上的尽兴缠绵,又有如今的尴尬难言,我细细思量着以后该如何与他相处,一边猜测着他可能的反应。
上楼时,我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出现在身后,回头一看,果然是他,颀长的身影被暗淡的灯光照着,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我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默默停下了脚步,靠在扶手一侧等他跟上来,他面上的表情仍旧不变,呼吸却可见的放缓,我注意到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甚至还有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忽然一阵放松,就好像,主动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只是开口还是有些困难,我低头沉默了一阵,听见他尽管嘶哑但仍旧好听的声音响起:“你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我有些诧异他会主动,抬起头向他望去,却见他在与我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偏过了头。
我忍不住回忆起他那夜的顺从,心又定了定:“郁沣。”
“嗯。”他顿了顿,还是应了。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那天晚上……谢谢你答应我那些无理的要求。有些地方我做得不对,还希望你原谅。”
他没说话,喉结动了动,面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缓和。
我突然有些不忍心,咬咬唇继续道:“那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是时候让它过去了。”
“…………”他仍是一声不吭,面上却渐渐泛出一层青白。
我连忙转过脸去,加快语速道:“还有就是,我暂时吧,也没有要恋爱的意思,所以……”我希望你就当那一夜没有发生过,正常相处吧!这是我的潜台词,我希望他可以明白。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带着几分讽刺:“我当什么呢,你说那个啊,我早就忘了,你也说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的,我本来都不想提,没什么必要。”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他的语气很轻快,好像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我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他,却见他的表情是全然相反的冷漠和肃然,唇色白得像纸,盯住我的瞳孔暗到极致,竟让我感到一阵瑟缩。
我还要说些什么,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快步迈上台阶,好像要把什么甩到身后,我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追上去,进了我和他同住的套间,在他要进卧室门之前,我又一次叫住他:“等等,等等郁沣……”我有些气喘吁吁。
他在门口回头看我。
客厅的灯光比楼道要亮上很多,把他的脸照得很清晰,这让我有机会把他所有的情绪收入眼底,这时候他的脸上已经褪去了之前那种极致的漠然和尖刻的讽刺,他只是看着我,苍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他的眼底竟是盛着满满的祈求,好像我随便的一句什么话就能把一些东西修复好,让它们重新恢复生机活力。
我默然了半晌,终究还是开口道:“药,你吃了吗?”
他的目光忽然瑟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已经破碎,只剩下完全的木然:“吃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我低声道,避开他的视线。
“哦。”他转身,进了卧室,门也闭上了。
我没在他门口停留,随意洗漱了一下,也回了卧室,也许是 心头重担卸下,我很快便入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依稀记得梦里有双温柔的眼睛,在我的凝视下,缓缓落下泪来。
7.
我一直都明白,有些东西很难负担,比如玩乐情境下有的小孩,比如肉体吸引下油然而生的欲望,比如一个人最初的爱情。
我以前也曾经像他这样固执过,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朦朦胧胧坠入爱河,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长长久久,又霸道又小心,只想要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在身边,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这种爱情只有在给予者脑海里是精致美好的,如果另一方没有这个想法,那就是沉重,就是自取其辱,对方帮你早早断掉,是帮忙,不是害你。
我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冷眼看着郁沣白着一张脸在包间里反复来回的,草草地数了一下次数,他应该是去洗手间吐了四五回,这样苍白脆弱的他,让我有些恍惚,记忆中,他紧致结实的胸膛仍历历在目,如今却是这样苍白无力到摇摇欲坠。
这是大家为了迎接他组织的一场欢迎会,我看着他百般推拒,却在我的注视下,终究还是抿着唇咽下几杯酒,然后又像是本能一般地冲出去一一吐掉,越发觉得他没有自知之明。
我觉得他遭的这些罪,都是他自找的,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插手制止过。
等到其他人把他扶上我的车,我看着他无声地靠在副驾驶座,两只手紧紧按着下腹浑身颤抖却不吭一声时,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也不认为他会接受。
可是没办法,他的喘息声渐渐大到无法忽视,我只好靠边停车,从自己的水杯里给他倒了一点点热水,递过去,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别按了,喝一点。”
他没抬头,只是轻摇了摇,将喘息声压下去了一点,头低低地垂着,好像一只充满怨怼的小兽,因为曾经的软弱被欺负过,所以加强了戒心。
我知道身体病痛的人喜欢被哄,但我就是不想去惯着他,既然他拒绝,我也没必要再上赶着去劝,总归还是他自己吃苦。
我把水杯重重地放回原地,继续驱车往研究所方向赶去,等离开这个闭塞的小空间,我们各自回了房间,他再痛也不关我的事。
我心里还有一个小声音在跟我说,说不定是苦肉计呢,专门冲我而来的,我绝对不要中计!
水杯的碰撞声好像惊到了他,他抬起头来,柔软黑发下一张苍白的脸朝我望过来,神色间居然带着几分无奈,见我一脸隐怒,他低低道:“你……为什么生气?”问话间还夹杂着小小的抽气声。
除了因为不适而带上隐约的鼻音,他的语气确实可以称得上心平气和,我微微有些诧异,看来他刚才并不是在和我置气。
可是我心中的无名之火还是没有熄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完全没理他的问话,只是自顾自地开车,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在这长久的沉默中慢慢憋红了脸,突然偏过头去,带着几分怒气地抢过我的水杯,移开捂在腹部的手,打开水杯喝了几口下去,苍白的脸颊因为这一连串动作带上红晕,却还是倔强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要给出什么回应,便还是看着前方一言不发,却见他脸上的红晕一下子褪去,右手紧紧地捂在嘴上,一副又要吐的样子。
我不好再装死,连忙停车,扶着他到路边狠狠地吐了一会,看样子都是刚才喝下的清水。
他缓了一阵后,终于在我的搀扶下直起腰,比之前又虚弱了几分:“我...…喝不下……唔……”他又是一阵反胃。
我其实特想怼他一句,喝不下你还喝,作死呢吗,但是想到这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我引起的,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把他扶上车后,他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靠在那儿,我觉得看着心里特别不舒服,嘴却还是闲不住:“再吐就把你扔下去。”
他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看我,好像满腹委屈的样子,但又因为身体难受不想跟我计较,只是在肚子上轻抚了抚,道:“知道了。”然后就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我觉得我可能有哪儿不对劲,见他转头我就不高兴,身体好像不听指挥似地贴过去,一手扭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我倾了倾身,在他苍白的唇瓣上碰了碰。
他好像被我吓住,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看我,梗着脖子并没有推拒,迷蒙间让我以为又看到了那个晚上,灯光下柔顺的他。
8.
我其实吻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我们俩在车里相对无言,我倒还好,脸皮比较厚,还可以绷得住,他却像是被我这一动作完全搅乱了心神,整个人杵在那里,被车灯照着,活像一只能掐出水的红番茄。
我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纯情,我跟他该干的都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为什么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嘴唇就会变成两个傻子???
我觉得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我跟我那些前任们还没分开的时候,彼此之间都进退有度,干的事也都很成年人,可是自从回国,我就像疯了一样,我莫名其妙地被洗脑去找鸭鸭,我睡错人,我现在还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孩坐在我车里我就亲他,究竟是他有毒还是我魔怔了啊???
我特别害怕自己还要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把车开得飞快。
我把他送到楼下转头就走,他叫我我也当听不见,我直接开了一晚上车到赵夏天的公寓里,赵夏天特别理解我,她什么也没问,就搂着我安安静静地睡觉,我觉得心情平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把车开回x市,在外面搞了一整天的调研,觉得自己彻底清心寡欲了,我才趁着夜色回到宿舍。
推开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强大,我热爱工作,我向往明天,我除了缺个男朋友之外什么都富余。
我一打开门就看见那个被我划在男友名单之外的人从沙发上坐起来,惊喜地望着我:“你回来了!”
我最烦他这个样子了。
他看我的表情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等着累了一天的丈夫回家,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我就烦这个。
我俩啥关系啊,你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么贤惠,那怎么不给我把洗澡水也放好呢。
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来了,我问他:“我洗澡水放好没,我要泡澡呢!”
他愣了愣,看看我的表情,居然真的点点头,扶着腰从沙发上起身,往浴室走去,过了一会又走出来,告诉我:“泡不了啊,这里只可以淋浴。”
我要被他这幅傻得冒泡的样子气疯了,我当然知道这里不能泡澡,我在这住了四个多月好吗,他也不是第一天到这儿的啊,我踏🐎是在胡说八道啊!!!
他可能也从我的神色里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突然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好像刚才发生的对话都不存在一样,低声问我:“……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
又来了又来了,他这是审问我呢!
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一边把包放下一边说:“我还能干什么,我调研呢!”
他的视线好像黏在我身上一样,点点头说:“噢,好,下次我和你一起去。”语气特别自然,特别乖,特别让我生气。
我气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好瞪他一眼,说:“我觉得好累,先睡了。”说着我就把卧室门关上了。
我天真地以为第二天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但事情只是变得更糟。
不知道我那个吻在他身上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以前在办公室里面,他总是对我冷着一张脸,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接我的茬,但是现在他完全变了,他总是看着我,我说的每句话都能得到他的回应,就好像在揣摩我的心思,要讨我喜欢一样。
我有时候觉得他这样子让我不舒服,就会反驳他,他也不生气,就只是沉默,然后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这让我心里更窝火了。
他的这一系列反应也让其他人注意到了,只是大家没有觉得是我的原因,就是感觉他似乎变得很容易走神。
他坐在我右前方,咖啡机就在他旁边的小房间里,我有时候过去倒咖啡,其他同事在跟他聊方案的事,他就会默默看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却总是忘记答别人的话。
这比我跟他同住还让我痛苦,因为我在宿舍的时候经常躲着他,基本上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我本来挺喜欢自己煮点东西吃,自从他过来以后,我再没进过厨房,周末懒得跑食堂就直接点外卖,然后让外卖小哥从窗户底下给我用小篮子装着送上来。
我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悲惨,特别特别纠结,我什么坏事也没干,为什么过得这么憋屈呀!
他好像也渐渐发觉我在故意躲着他,眸子里之前燃起来的那抹神采又熄灭了。
我有时候听见他在洗手间呕吐,会忍不住过去看看,他看我来了,就立刻冲水,然后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X市其实是一个很暖和的城市,虽然是冬天,但我一直只穿一件厚外套就足够,回宿舍还要穿得更少。
可是他却像是很畏寒的样子,有几次我碰到他在客厅找东西,身上还穿着一件特别厚的羽绒服,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怕冷,那衣服看着就很沉,他穿在身上,有时候连弯腰都费劲。
但我没有去跟他说些什么,我没有别的奢求,就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就很好,我也不欠他什么。
我每天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样子,总觉得他有一天会病倒,但是没有想到先倒下的却是我自己。
9.
我觉得我这个病就是憋出来的。
我在国外待了三年时间,就只发过一回烧,赵夏天打飞的过来陪了我一晚上,我就好了,可现在呢,在这个冬天仍保持十几摄氏度的城市,我居然发起了高烧!
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一起身头就晕,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想打个求救电话,结果开机都开不了,我快要真实的绝望了。
我烧着烧着就有点糊涂,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得我一直哼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我的额头上贴了凉凉的东西,我觉得身体舒适不少,但还是有些发抖。
我感觉自己轻声喃喃着什么,随后就有人躺到我身边轻轻地搂着我,他的气息好温柔,我蜷在他怀里,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个小孩,又脆弱又柔嫩。
我贴着他温暖的身体,很是舒服,下意识地索取更多,想要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身边人却退缩了,我想用手搂住他的腰,他一直避着我,我撇撇嘴做出要哭的样子,他就不推我了,任由我将他越抱越紧。
我还是不满意,他好像塞了一个圆球在我和他之间,我忍不住去挤,想要把那个球挤开,却听见他在我耳边低低地恳求:“嗯……不要,它……它不碍事……”
我听他的声音觉得他好像很痛,但是语气却是在哄我,那种烦躁的感觉就渐渐褪去了,反倒觉得那个圆球暖烘烘的,摸起来还挺舒服。
我抱着他抱了很久很久,他稍微动一动我就不开心,拧着眉毛好像要哭,然后他就会在我耳边对我说很久的话安抚我,我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郁闷和憋屈都在这片温柔中被治愈了,身体渐渐不那么难受,只是头还是晕晕的,眼皮也很沉,很难看清什么。
我贴在他胸口,听着“咚咚咚”的震动传到我耳朵里面,心中很是静谧,忍不住轻轻蹭他,却发现那规律而持续的声音似乎乱了节拍,越来越快,我皱皱眉,很不开心地说:“它好吵。”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低咳了一会,最后揉揉我的发顶轻轻开口:“……对不起啊。”
我觉得他好神奇,把我一切的情绪都抚平了,我立刻就原谅他了,继续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胸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稍微好了一些,就很想撑起身子看看他的脸,我想亲亲他,亲亲这个在我病痛时这样慷慨地温暖着我的人。
我仰起头,看着搂着我睡去的这个人的脸,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面这个最让我讨厌的人又想出了新的办法来折磨我,他害我生病,然后又在梦里搂着我,好让我离不开他。
我特别讨厌自己刚刚对他生出的那份眷恋,如果这是梦的话,我一定要从这个梦境里脱离出去,我用力掐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疼,只感觉软绵绵的,原来真的是在做梦……
这个认知让我很是不满,他可真是神通广大啊,平时缠着我不放就算了,现在还追到我梦里,我还能不能有自己的一点空间了??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醒了,低头看了看我贴在他臀上的手,又看看我,眸子里有一点羞怯,却更多的是信赖与祈盼。
他唤我:“缘缘,你好些没有?”
果然是梦,居然还叫我缘缘……
我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缓缓撑着起身,想要过来搂我,我没有推开他,因为有别的东西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我盯着他腰间的隆起,慢慢意识到那是什么,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慌乱,这个梦看来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怕什么来什么,呵呵,躺在怀着我孩子的年轻男人怀里,显得我既饥渴又盲目!
我凭着一股火气从他怀里挤出来,坐直了身体就去掀他的衣服,他很是无措地看着我,但也没有阻止,孕肚就这样高挺着耸在半空中,我觉得这场景过于魔幻、过于逼真,早已想好的话居然梗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来看去,一会看看他的脸,一会看看他的肚子。
他最开始很是局促不安,见我脸色不好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掀起的衣服恢复原状,盖住自己身前那个有些突兀的半圆,但是因为我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他就只好竭力忍着羞怯任我打量,双手小心地捧在两侧,默默地注意着我的神情。
可能我沉默的时间真的太长了,他因羞赧而涨红的脸色慢慢泛白,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清亮的水光,我看着他这样子,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又差点崩溃了,这个梦也太可怕了吧,醒不来就算了,居然把他流泪的样子也还原得这么逼真,这是要让我猝死啊!!!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赶出脑海,心想着怂就怂吧,反正也没人知道,于是低头吻在他光/裸的腹顶,他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勉强攥住我的袖口,带着一点哭腔唤道:“缘缘……”
我特别害怕他又在我面前哭起来,于是吻得更用力了些,便听到他急急的喘/息从头顶传来,腰腹虽有些臃肿迟缓,却是不自觉地挺腰迎合着我的动作。
耳边含糊的的低/吟和情动的叹息,以及他贴在我脸旁温热的手指提醒我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这个男人,郁沣他……真的怀上了我的孩子……
等他渐渐能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看着他因水雾而氤氲的眸子,我哑声道:“郁沣,我……我有点渴,可不可以……”
还没有等我说完,他便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包容和宠溺,我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回应他。
他慢慢撑着腰从床上起身,有些笨拙地穿好了鞋,然后便捧着肚子朝门外走去。
我眼看着他从我的视线消失,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门边,将门反锁,返回时不小心跌了一跤,我也顾不上疼,迅速蹿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一整个包住,我蜷在这一小片黑暗里,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我完了……
10.
郁沣的声音很快在门外响起:“……缘缘?”
他先是轻敲了一下门,然后又拧了拧门把手,很长的一阵沉默后,我听见他嗓音干涩地问道:“……怎么了?”
我在屋子里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哑巴,打定主意不开口。
又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肯定已经走开了,却听见他低低的一句:“我明白了……你,你不用这样躲我,我……我会尽快搬走,厨房里,有粥……记得喝。”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蒙在被子里忍不住想,他明白什么了,明白我想静静了吗?
我在被子里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再说别的,心中稍稍安定,但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灼在脑海中缠绕。
为了缓解这突如其来的淡淡的窒闷感,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感觉心里好像有一扇紧闭的小窗被惊动,被风吹得一开一合,既让我有些慌乱,又觉得很是熨帖。
我拧过身子,抱住一个枕头回忆着怀中若有似无的热度,第一次意识到,我应该是有哪个地方做错了……
我躺在房间里装了两天死,完完全全靠外卖小哥养活,这期间办公室的小沈问过我的去向,我继续用外出调研那一套搪塞她。
我其实有点愧疚,编书这个活,每个人肩上的任务都很重,少了一个就有可能导致定期计划完不成,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开门走出去的勇气,我很担心再见到郁沣。
如果放在以前还好,我大可不必在意,他一个体格高健的二十岁小伙被我一些话戳戳心啥的,说实话我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可是……可是他居然瞒着我在身上偷偷藏了个小孩,他每天撑着那样的身体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还要受我的冷遇,我总是自作主张地亲近他,然后又把他狠狠推开,一句解释也没给过。
我觉得我和他之间变成这样,也不全是我的责任,我对他这样坏,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把他看得明明白白的,可是这个机会,是他给的。
说真的,被人这样爱慕、惦念甚至是痴迷,以至于无底线地包容,感觉真的很好,我……我也特别受用,我有时候甚至特别坏心眼地想着,要是我再坏些,他会不会突然给我脑袋抽一下,或者吼一吼我,让我快点收敛自己顽劣的性子,这其实没什么的。
我自作主张地开始了一个游戏,可是那个中止按钮,我放在他手里,但是他不按呢。
他那样小心地搂着昏沉的我,也不怪我挤他的肚子,我缺心眼似地把他锁在外面,他也没有把我臭骂一顿,好像还自己领悟出了什么(不过他到底领悟出什么了?),也没揪着我的衣领让我对他和他肚子里的小孩子负责,那么乖,那么省心。我就跟作死一样,一直一直地在试探他的底线,现在,这条底线是不是被我摸到了呢,他……他都两天没找我了……
我想到这里,就有点儿郁闷,这还爱呀爱呀的,怎么那么没耐心呢,我必须得好好训他一顿,还得让他给我仔细看看他的肚子,小孩都快六个月了,还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呢,这将来生下来还能认妈吗,啊???
我想到这里,就把充好电的手机掏出来,给小沈发了条信息:我让郁沣给我查个资料,他还没给我发呢,你帮我催催他,年轻人,办事就是不靠谱!
小沈回我:姐,郁沣男神住院了呀,好像是胃病,你要找啥资料,我给你发过去!
我彻底懵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了:啊?有这事儿?你们有谁去看过没啊?
小沈立刻回了:没呢,男神不让,说没什么大问题,不用去。
我算是完全明白了,什么胃病啊,估计是被肚子里的调皮鬼闹的,瞒着呢,我于是特别正义地告诉小沈:别听他的,我今天回来了,代表你们全体人员去看看他,展现一下团爱!
我撂下手机就打开门冲到了浴室里,瘫了两天,现在这幅形容根本不能出门,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好,我又坐下来细细化了个适合探病的妆,选了一条特别衬我的裙子,在镜子面前转悠了半天后,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出发了。
我到了小沈给我说的医院后,就直奔产科去了,一个个病房找过去,总算找到了,郁沣在一个双人病房躺着,不过隔壁床空着,所以病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我看看他,突然发现除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以外,他的脸色好像从来就没有健康地红润过,现在被雪白的被子盖着,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更增添了几分病气。
我以前觉得他这是被大学生习惯性的熬夜给掏空了身体,还在心里暗暗吐槽过,现在,我瞄了瞄那个被子覆盖下仍旧能看出弧度的小凸起,突然明白,原来我也是帮凶之一……
我没想要把他叫醒,便提着裙子在他的邻床坐下,认真地等他醒来。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才坐了一小会,就看到他睁开眼睛,特别平静地侧头瞧了瞧我,我冲他笑笑,正要说话,他就把眼睛闭上了。
这可太让我生气了,我强忍住没开口又坐着等了会,他还是什么都没跟我说,这下我可明白了,这是给我脸色看呢,就为了报复我过往对他的种种所作所为。
我气得不行,拎着包就要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去哪儿?”
我回头一看,他从床上微微撑起身子,好像我再走几步就要下床似的。
我稍微有点开心,但还是故作不满道:“我在这干什么,你又不跟我说话。”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疑惑,带着几分诚恳地问我:“我跟你说话,你……不会消失吗?”
我心想不好,这孩子傻了,开始胡说八道了,但还是试图说服他:“那我现在怎么没消失?”
“哦,”他点了点头,默默躺回去,眼睛却还是看着我的方向:“那你能再多坐会儿吗?”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我。
我觉得有点点好笑,他上一次要帮我放水泡澡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傻傻的,又很认真,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在故意跟我绕圈子,在装傻,现在倒觉得,也许这个人本来就傻傻的,这就是一种他无意中暴露出来的性格特质,还挺可爱的,让我很想摸摸他。
我于是便点点头继续在他邻床坐下,他还是不说话,闭着眼睛继续躺在床上,我也不那么介意了,这个气氛挺好的,我不觉得有哪里讨厌。
只是他的呼吸却渐渐急促了起来,好像在强忍着什么,我担心他是有哪里痛,就想过去看看,谁知却看见病房门口有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对我轻轻招手,我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了。
那医生领我到一个拐弯处,然后开始问我:“孩子的妈妈?”
我点点头:“嗯。”
“正闹离婚吗?”医生问。
“嗯?”我震惊了,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没发现啊?你丈夫已经有抑郁症状了,产后抑郁我见得多,还怀着就抑郁真是挺少见的。”
“啊?”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到底是解释我俩不是夫妻关系,还是问他为什么郁沣会抑郁……
“孩子虽然保住了,可是一直下血,你要离可以,别趁现在,毕竟相爱一场,别干这种索命的事儿。”
“啥?”什、什么索命,怎、怎么就索命了……
“装一下吧,告诉他你挺喜欢他,也挺喜欢孩子,离婚的事以后再谈,也不费多少口舌。”
他说着,拍拍我的肩膀就走远了,留下我在原地懵比。
我整理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往病房走去,我本来想拍醒郁沣跟他聊聊,结果却看到他躺在床上,眼睛虽然闭得紧紧的,眼尾却有不间断的泪水一直淌下来。
我看着他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流,心里特别难受,再加上医生跟我说他有抑郁症状,我本来还半信半疑,现在算是完全相信了,有什么事会让人这么悲伤呢,连梦里也会忍不住流泪。
我知道有抑郁症的人会伤害自己,心里越来越慌,转身就往病房外走,我想把医生叫过来跟我好好说说他的情况,可能是步子太快再加上裙摆一些多余的流苏,我一下子没稳住,又在平地上跌了一跤,还正好撞在我之前在房间就受伤的那只膝盖,一下子就疼得我眼泪都冒出来,但我也顾不上这些,就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想到郁沣会从我身后扶起我,肚子蹭在我腰侧,又小又暖的触感,他语气里满是心疼:“是不是很疼,我…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捧着肚子转身。
我连忙伸手拽住,瞪着一双泪眼看他:“怎么出来了?身体都这样了还不会好好躺着?”
谁知他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死死地盯了我一会儿,表情好像天要塌了似的,颤着手要来给我拭眼泪,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人还给摔一下疼哭了,便躲开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我的眸子渐渐蓄满了悲伤,随后就把手默默地收了回去,我这下是完全明白他的思路了,连忙把他的手拽过来,强行按在我脸上擦了擦,然后继续逼问他:“出来干嘛,快回答我!”
他看了看握在他手腕上的我的手,又看看我的脸,神情突然又有些愣愣的了,在我眉心皱得更厉害之前低低回答道:“来……找你。”他的语气特别小心,好像怕惊动些什么,声音也越来越低。
“找我干嘛,我又不会丢。”我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脑仁儿就疼,这人以前还会给我脸色看,现在怎么成这么个小可怜样儿了,我会吃了他吗???
“说话!”他脸上惶惶的意味太明显,让我忍不住步步紧逼,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
他的神情茫然若失,看着我又好像没在看着我,宛如梦呓道:“你总是会,丢下我的,不是现在,也是以后。”
我突然就意识到我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我一直,在把一颗捧到我手里的一颗心,反复地摔在地上。
就在这一刻,我觉得一些一直坚持着的东西好像无足轻重了,有些话,也并非是要等到特定的时间才开口。
我眨眨眼,任由眼泪在面颊蔓延开来,轻轻环住他因怀孕而不再纤细的腰:“郁沣,嗯,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是你的。明白吗?”
怀中的人沉默了很久,突然在我的肩头蹭了蹭,圆圆的肚子轻轻地拱在我的腰上,他的声音很轻,却又仿佛带着含糊的呜咽:“我是…你的…”
11.
这之后我跟郁沣的发展可以说是非常之快了,办公室里的人很快就发现我们俩的关系变了,倒也不是说我们俩表现得有多明显,只是每次加班赶任务的时候,我都会提前开车把郁沣送回去,然后再赶回来继续干活,当然他的部分也都归我干了。
我本来是想让他直接退项目,然后再抓个认识的学弟来当壮丁,结果他怎么也不同意,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解释,直到我把他眼圈说红了他才怪可怜地说是因为想每天见到我。
我总觉得他变得这么软都是被我折磨得太厉害,也只好顺着他,只是加班我是怎么也不可能同意的,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多坐一小会晚上就要腰疼得睡不着觉,怕吵醒我也不敢哼哼,就这么扛到天明,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这个性子真的把我气坏了,当天我就回我自己房间睡了,他也不敢来敲门,就老在客厅晃悠,我半夜渴了爬起来喝水发现他还在客厅坐着,看着我房间门的眼神都有点发痴了,我那叫一个气啊,直接把人拽进我房间用被子包起来,然后我自己躺另一个被窝,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谁知道睡了一小会就听到那边闷闷的声音传过来:“缘缘,我不能呼吸了……”
敢情离了我就生活不能自理了是吧,我于是又把他从被子里扒出来,然后身子一扭背过去不理他,结果他又隔着被子用他那圆滚滚的肚子蹭我,我心想他以前也没这么黏糊啊,几个月前还在楼道里向我发射死亡凝视呢,哼,懒得理你。
郁沣好像不听到我说句话就不死心似的,蹭了一会发现我没反应就开始往我身上贴,特乖地靠我耳边说话:“缘缘对不起,我现在就很难受,你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
他贴在我腰侧的手冰冰凉凉的,我一时有点心软,但还是嘴硬:“什么缘缘、缘缘的,叫姐还差不多!”话一出口,却觉得此情此景恍如昨日再现,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追在我背后,缠着叫我缘缘。
身后的人呼吸一窒,突然将脸埋进了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侧,两滴灼热的液体滴在我后颈处的肌肤,带着令人心惊的热度和震颤。
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那句疑问却凝在嘴边问不出来,只好转过身轻轻环住他,绝口不提他刚才的异样,只是心中仍是浮起一丝疑问,过去的这些年,我究竟把什么遗忘在记忆角落了呢?
开春的日子里,项目逐渐走到尾声,郁沣的肚子也渐渐有些藏不住了,八个月的肚子凸翘滚圆,换了薄外套之后丝毫不能起到掩盖的作用。
考虑到我和他的这段缘分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地步,我只好打电话跟齐老师交了个底,然后自己联系了两个学弟过来进行一些扫尾工作。
这期间赵夏天来找过我一次,我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她抓着手机质问:“你怎么回事,翘屁嫩男是谁,为什么微信把他也置顶了,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我不但有人了,我甚至还当妈了你信吗……我于是又被迫向赵夏天从头到尾交待了一遍,还对天发誓孩子生下来必须要认她当干妈,翻来覆去折磨了我一通才肯饶了我……
我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于是扶着他去浴室,让他泡个澡缓解一下身体的疲乏,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客厅,一张张地审视那些过去的照片。
不出所料,果然被我发现了一条漏网之鱼,那一次乔钰在澳洲的演奏会大获成功,我当时实在没有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献了花后就抱着他在脸侧亲了一口,留下这样的照片也并非是要记住些什么,只是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怪可爱的。
那是我第一次央着同行的姐姐给我化妆,原本青涩的脸庞在她的妙手下显出几分少女的娇艳,对我来说真的很有纪念意义。
也就是这时,我明白了郁沣为何突然低落起来,没想到这人吃这种陈年老醋也很起劲,我一边摇头,一边将那张照片取了下来。
想到孕夫心思本就比旁人重些,再加上郁沣这人尤其喜欢钻牛角尖,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抑郁,我立马又往浴室跑去。
果然又被我猜中了,我进去的时候,他的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坐在浴缸里发呆,连我进来都没有察觉。
我一边觉得他这么偷偷躲在浴室里抹眼泪真的好好笑,一边又有点心疼他的敏感,于是蹲下在他身侧轻声道:“小哭包,故意惹姐姐心疼啊?”
我刚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经常用这个绰号取笑他,他似乎在这方面脸皮格外薄些,往往被我逗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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