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 《归去来兮》

眼见白曦年逐渐平复下来,桑远才开口接着道:“只是当年查出来后不久他的病情突然加重,已经出现严重的幻觉与自残倾向,只能让他休学住院治疗。”
  “据我家长推断,他的精神分裂,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他的亲人在他高中时期车祸去世而产生的剧烈应激反应,可能也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所以好友,是他在察觉到自己不对劲时删掉的。幸好我们俩个的大学都在本地,可以让我拖着他去做检查。”
  白曦年浑身冰凉,她甚至不知道易羡风的家人在高中时出了事故,她那个时候忙于兼顾学习与家里,丝毫没有察觉,对方在聊天时也没有透露出一点。
  她又忽然回忆起与易羡风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少年表现出不同往常的状态,想来那时,他已经开始发病了。
  如果那时,她能发现易羡风的不对劲,是不是就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白曦年控制不住的想,易羡风最后找到自己是不是想要传达什么?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白曦年的心口泛出一丝疼痛,她当时因为家长独自一人在家而着急,根本没有正眼认真观察他。
  白曦年仔细的回忆,只记得他说了两句话,他说了什么?白曦年痛苦的想,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将以为是喝醉了的易羡风塞进了出租车里。她明明可以发现的,发现当时他的身上根本没有酒气,发现他那与往常不一样的举止……
  白曦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进肉中,后知后觉的疼痛反而让她恢复了冷静。
  桑远仔细观察着对面的白曦年的反应,他接着说道:“住院治疗后他回到了学校上课时,虽然状态也没有很好,但是也强撑到了毕业。毕业后他在家做配音相关的工作。本来一切已经好转了,可是半年前,他又出了车祸。”
□□桑远喝了口水:“那场车祸,使他胸部以下瘫痪,剥夺了他行走的能力。”
  “最严重的是,”桑远不忍的闭了闭眼“他在医院里面精神分裂复发自杀未遂,治疗出院后虽说病情已经好转,但人却变得愈加沉默,仿佛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了起来。”
白曦年慌忙看向窗外,外面人来人往,一片喜气洋洋,她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桑远没想到白曦年给出的反应这么大,他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递给白曦年:“别啊,你怎么就哭了呢?”
  “抱歉,”白曦年接过纸巾,慌乱的擦了擦眼泪,挤出微笑看向桑远:“你为什么选择告诉我这么多?”
   咖啡店门被人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其实不是我选择相信你,而是易羡风。”桑远咬了咬牙,有种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
  “其实他没有忘了你,他只是不敢和你相认。他一直是喜欢你的,本来想等成年后再向你告白,可惜出了这些事情,他也就不敢再和你说了。”
  桑远一口气说完,长舒了一口气:“作为他唯一的朋友,和你说这些都是因为我的私心。从刚才你的反应中,我能感觉的到,你对他的关心都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而这边白曦年通过桑远得知易羡风一直喜欢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她喜欢易羡风,没有人知道。
  现在想来真是隐瞒的很好,隐瞒的太好了,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感情,白白的错过了这么多年,白曦年自嘲的想到。
  “我想再见他一次。”一阵沉默过后,白曦年抬头看向桑远,坚定的说到:“你能帮我见到他吗?”
  桑远点了点头:“我帮你把他约出来,之后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第三章
白曦年回到家中,仔细查阅了精神分裂与瘫痪的相关注意事项,等待着桑远的动作。
  没想到当天下午,桑远就急匆匆的打来电话,让她快点来易羡风家里,他发烧了。
  白曦年急忙赶到易羡风的家中,桑远嘱咐道:“我这边有急事,没有办法呆在这里看着他,他又是个不会好好对待自己身体的,只能打破计划让你来了。他现在睡着了,等他醒了你把退烧药给他吃,还有桌子上的药,也一起拿给他。和他说话的时候直白一点,不然他会乱想,有什么不懂的给我发信息,我先走了。”
  被交代了一堆事情的白曦年,在桑远走后才来得及进去查看易羡风。
  男人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隐隐颤动着,唇部微微的抿着,让原本是微笑唇的嘴角有些下落。比起六年前,没了少年气,脸部的轮廓更加鲜明,略显削瘦。
  白曦年的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她不忍再看,转身走出房间。
  家里的家具都陈设的很矮,是方便坐轮椅的高度,以黑白灰为主,看起来简约但缺乏生气。白曦年走到桌子边,看到那条项链,这次她看清了项链的款式。
  白曦年猛然回忆起,这条项链,是初三毕业时,她送给易羡风的生日礼物,当时网购还不发达,她也没有多少钱,所以就在一家小商店买了这条项链。
  由于时间过得太久,即使保护的再好,项链的金属处也隐隐有些变色。
  这时,房内传来些许响动,白曦年连忙走进房间。
  易羡风从睡梦中醒来,腹部的憋胀让他不由得呻吟出声:“憋……呃”
  白曦年进门正看见易羡风准备伸手挤压自己的腹部,连忙快步上前,阻止男人粗暴的动作,将自己的手伸进被子。在摸到男人光洁鼓胀的小腹时不由得一顿,然而呻吟声让她顾不上这些。
  白曦年按照网上的资料,一只手伸到男人身下借力,另一只手先在腹部画圈,然后对膀胱进行挤压,帮助尿液排出,直到腹部重新变得柔软,才将手抽出。
□□易羡风的理智在憋胀感过后重新回笼,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床前替自己按摩腹部的白曦年,几乎认为自己再次产生了幻觉。他的手因为窘迫攥住了被子,力气之大让手背隐隐泛出一丝白色。
  白曦年低头瞥见,连忙握住易羡风用力的右手,示意他松开。
  手部的温暖让易羡风意识到这是现实,男人抑制着自己复杂汹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开口问到:“你怎么进来的?”
  因为发烧,他的嗓子显得沙哑低沉。
  白曦年看着易羡风,笑得眉眼弯弯:“不再继续装做不认识我了吗?”
  谎言被拆穿的男人闻言一顿,若无其事般偏头看向窗外。
  白曦年趁这时去外面倒了杯温水,拿着药进来。“先把退烧药吃了,是桑远帮我进来的。”白曦年解释道,“他临时有事,让我来替他照顾你。”
  “还有这个,桑远说你知道应该吃多少。”白曦年把药放在床头准备将易羡风扶起来。
  易羡风不去看白曦年的动作,冷淡的开口道:“我知道了,你把药放这就可以走了。”
  白曦年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这个无情的男人:“我来照顾你,你才醒就要赶我走?”
  易羡风微微闭上眼睛,平复自己内心的汹涌和挣扎,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报酬,我现在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你,你想要多少?”
  白曦年几乎要被他的话气笑:“我来这里照顾你,在你看来就是想要你的钱?”她站起身来,注视着易羡风。
  “不然呢?难道你是来这里彰显你的善心?”易羡风咬牙回问,他破釜沉舟般伸手掀开了被子。
  屋里暖气开的很足,易羡风上半身穿着松垮的白色休闲衬衫,下半身只穿了纸尿裤,腿部毫无生气的摆放在床上,深蓝色的床单让他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
  “你看看这具身体,”因为发着高烧,所以只是掀开被子这件简单的动作都有些费力,易羡风略喘着气问:“你不觉得它很恶心吗?”
  白曦年突然直面他的身体,有些震撼,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而易羡风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的情绪更加激动,双腿因为突然的刺激也开始痉挛。
  白曦年回过神,连忙按住那不断抽动的双腿,直到他们恢复平静。
  易羡风被折磨的脸色苍白,“你也看见了,我有病。”他看着白曦年冷笑着一字一句道,“我的脑子不正常,现在又是个瘫子,你来这里到底想要我什么?”
  白曦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到床边,将易羡风略微扶起,把药送到他的嘴边。
  因为发烧,易羡风本就无力的腰腹更加瘫软,白曦年一时没有找到支撑物,只能坐在床边半抱着他。
  男人被白曦年的低气压镇住,不由得乖乖张口吃了药。
  白曦年又拿起那个小药盒,放在易羡风的手里,眼看着他将药倒出来吃掉。
  易羡风倒药的时候,长袖下滑,白曦年注意到了他左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也注意到了左手略显不自然的状态。
  她终于忍受不住,落下泪来。她的眼眶泛红,一颗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坠落。
  易羡风看见白曦年的眼泪,再也无法保持冷漠,不知所措的伸手去擦,却没想到越擦越多。白曦年的泪水成串的滴落他的衣服上,晕出一片阴影。
  他束手无策,孤注一掷的伸手将白曦年拉近,用力抬头,像小狗一般舔去了她的泪水。
  白曦年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怔,接着俯下身子将距离拉的更近,吻住了易羡风的唇。
  她亲吻了她的执念。
  易羡风应激般退缩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她的怀里退无可退,便迎了上去。
  这个吻夹杂着泪水与未消退的药的气味,显得略加苦涩,但是没有人在意。
  待两人都气喘吁吁的退出,白曦年才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
第四章
白曦年将易羡风安置好,丢下一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就冲出了屋子。
  易羡风躺在床上,愣愣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僵硬的转头看向门外,从这里看不见白曦年的身影。
  “是幻觉吗?”易羡风喃喃自语,“我又出现幻觉了吗?”
  他试图张嘴呼叫,却没注意到自己因为紧张声带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没有人影出现。
  “哈……果然是幻觉吧。”易羡风身体忍不住颤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也是,男人心想,像她那样的人应该正常的生活在阳光下面,怎么可能会来照顾甚至亲吻一个阴暗的、偏执的、瘫了的精神病。
  外面没有声音,易羡风在寂静中越发绝望,试图爬下床去外面亲眼确认。他努力的将身子伸出床外,伸手去够轮椅,却因为发烧脱力跌倒。
  等白曦年听见响动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易羡风大半个身子挂在床边,纸尿裤也因为挪动移位,整个人狼狈不堪。
  白曦年连忙将易羡风扶起来,一米八十多的男人即使再瘦也还是有一定的重量,白曦年用尽力气才让易羡风重新躺到床上。
  易羡风在看见白曦年的一瞬间,积攒许久的泪水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他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一滴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隐匿在枕头里,肩膀微微颤抖,哭的隐忍哀伤。
  白曦年摆放好下半身回头确认他怎么样时,看见易羡风默不作声的淌着眼泪。“你怎么哭了?”白曦年心疼的替他擦去眼泪,“我就出去了一会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易羡风伸手拽住白曦年的衣角,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阖了阖眼,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我以为我又出现幻觉了,就想出去找你确认。”
白曦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说的“又”字,但是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些,她疼惜的低头亲了亲易羡风红红的眼角,努力挤出笑容:“现在你还觉得是幻觉吗?”
  易羡风轻轻的摇了摇头,感受到身下不受控制的流出液体,面色变得苍白。
  白曦年也注意到了他的下身,低头凑近道:“看起来已经满啦,我帮你换一个吧。”
  男人的脸瞬间因为羞耻变得通红,磕磕巴巴的说:“很脏的,我……我自己可以的。”
  白曦年坚持:“你现在是病人,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觉,听我的,我帮你,纸尿裤在哪里?”
  易羡风指了指床头的位置,身体僵硬的等待着白曦年接下来的动作。
  在易羡风看不见的地方,白曦年正在搜索如何给人换纸尿裤。放下手机,她感到胸有成竹,万无一失。
  但等白曦年解开纸尿裤,看到那垂在腿间的物件时,她的脸仍然一下子红到了耳朵,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这种东西。
  在解开纸尿裤的同时,难闻的腥臊气息也传了出来,在生理反应下,白曦年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易羡风感到白曦年许久没有动作,不由得自嘲的张口:“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要,我可以的。”白曦年回过神来,调整好状态。伸手学着网上的教程,先按揉腹部,排出余尿。用湿巾将那里擦拭干净,抬高易羡风的臀部,将一片干净的纸尿裤放在身下,将纸尿裤重新裹好,并一点点抚平了纸尿裤上的褶皱,最后将被子给他盖好。
  等白曦年收拾完东西回来重新面对易羡风时,她的耳朵还保持着通红的状态。
□□易羡风伸手拉她,声音低落:“我很麻烦吧,这具身体连排泄都不能控制,还要让你帮忙清理……”
  白曦年阻止了男人接下来的话语:“但是你看,我第一次做就成功完成了,我不在乎你的身体是否残疾,也不怕麻烦。”
  易羡风看着笑盈盈的、似乎确是不在意的白曦年,一时失了语。
  白曦年趁热打铁:“以后都让我来陪着你吧。”
  易羡风的语气更加低落:“可是我的脑子也不正常,我是个精神病。”
  白曦年愣了愣,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患有精神分裂的人,但是她的语气里没有展露分毫:“桑远不就是学这个的吗,他说你现在只要坚持吃药,就不会复发的。就算复发,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那样我就还可以照顾你,不是吗?”
  易羡风的眼眶又红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不嫌弃我吗?我真的很麻烦的,而且我发病的时候样子很恐怖……”
  白曦年不等他把话说完,俯下身子,用实际行动,将他剩下的话堵在口中。
  等到二人分开,白曦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易羡风:“我们已经亲了两次了,你要对我负责,不能再把我丢下了。”
  没等他回答,白曦年突然跳起来冲出门外:“锅、我的锅。”
  幸好出去的及时,锅里的粥还没有糊掉,只是显得粘稠了些。
  白曦年端着碗走进来,不好意思的冲易羡风笑笑:“嘿嘿,忘记了它还在,我只找到了米煮粥,还好没有糊,不然你只能等我再煮一次啦。”
  白曦年将碗放在床头,打开柜子,拿出两个大靠枕,安置易羡风靠在上面。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