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考古的考古——从杨威自传里摘点有意思的东西

2006年5月,黄导终于从党校回来了。那时候 ,黄导虽然没有直接带队,我和黄旭仍然是在王庆教练的组里训练,但是黄导是整个训练计划的统筹者。又在体操馆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心里好像特别有底,训练都变得有精神多了,在那之前我都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去参加世锦赛。但是黄导回来了,感觉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想要去比赛,想要训练,想要再努力一次,证明自己。
爱的童话
因为我知道,黄导临危受命也承担着很大的压力,如果他没有办法证明这支队伍是真正需要他的话,那他的前途也非常难说。
那次去比赛,小鹏的脚才做了手术还在恢复当中,大名单都没有进,黄旭跟着一起去了之前的集训,但最终因为肩伤没能人选最后的6人名单,冯敬临时被从国内叫去了丹麦,看着自己的名字在一群小兄弟当中,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丹麦世锦赛之前,出去比赛都是小鹏,黄旭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不管什么事情,黄旭都会提醒我们几句,黄旭是很细心,想的很周全的一个人。所以我不用想太多队伍的事情,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我问自己能不能像黄旭一样带好兄弟们?我对自己说:"杨威,你一定可以的。"
团体决赛的时候,第二个项目鞍马我掉下来了,接着冯敬也在下法上出现了失误,当时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陈一冰是第一次参加世锦赛,都看傻了,我下来的时候看他脸都白了。"大哥,你是在活动吧。你这掉的也太轻松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当时特别沮丧,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这样不行,我自己先得集中精力把自己的比赛比好了,其他的年轻队员才会有凝聚力。还好比第三个项目的时候,我把心态调整过来了,后面的比赛都比的挺好的。
比到单杠的时候,我们跟同组的日本队差的分数不是很大,我们只比对方高了3.25分,因为最后的单杠是日本队的强项,一冰和肖钦他们几个就开始心里发虚,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我过去和他们说:"我们现在比单杠,你们看日本队员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也都挺惊慌的,证明大家都很紧张,但是我们现在还赢他们一点点,所以你们在这个时候一定得顶住。"他们都是年轻队员,那一刻我感觉他们都挺依赖、信任我的,那种感觉很沉重,也很骄傲。单杠的比赛中,日本队的富田洋之也果然在压力之下出现了失误,他在做科尔曼空翻时没有控制好,摔了下来。
小眯(邹凯)的眼神不太好,比完之后,就站在我身后问:"杨威哥,咱们第几?"
分数牌翻动的瞬间,中国队、日本队和俄罗斯队都在盯着大屏幕看,看到"China"出现在最上面,当时就叫了出来!
我听见小眯还在问:"是第一啊?"
根本没人回答他,我们的队员和教练所有人就都抱在了一起。那种压抑之后的释放特别的淋漓尽致。我想那时候我们旁边默默收拾东西的残酷。日本队也一定特别失落,我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但是竞技赛场就是这样
和2003年世锦赛上第一次拿到团体冠军时的那种兴奋相比,这个冠军于我而言,高兴之外又多了很多的感慨,那是卧薪尝胆之后才有的一种心情。除了重获冠军,复仇老对手日本的那种淋漓畅快之外,更重要的是那次比赛让我找到了作为队伍核心的感觉和信心,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我感觉那场比赛之后队员们包括教练对我的信任感更强烈了。
那种责任感是教练和其他队员们给我的,作为队里面经历过比赛的成功和失败最多的运动员,我也是年龄最大的,如果说雅典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是安慰肖钦和海滨这些小兄弟的话,那么在丹麦,我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在赛前就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在比赛中间出现问题的时候如何把阵脚稳住,让他们不至于失去信心,这才是一个老队员,一个团队的核心真正该做的
而这些经验也让我真正成为这支队伍的主心骨,让我可以带着年轻的兄弟,一起等待着小鹏和黄旭的回归,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的坚实,走的稳妥。
如果说男团是在为中国体操队而战的话,那接下来的男子全能可以说的直接一些,只为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黄导。
10月20日,休息了一天之后,男子全能决赛拉开战幕。那时候,我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其实状态上来说并不是十分完美。但每一个项作就是在不断的重复、再重复,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比赛中完成的动目、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按照既定计划在进行。其实大家都知道,体操动作和训练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同,在世锦赛的赛场上也是一样。
只是从亚军到冠军的那段过程是我从来没有走过的,所以我也很紧张自己不是在完成动作了,就觉得自己是在刀山火海中走,在一个悬崖的独木桥上走过去;每一个动作对我的心都是一个刺激。
最后一个项目比的是单杠,中国男子体操的很多噩梦都是拜这个项目所赐,以前这一直是中国男子体操队的一个弱项,在完成一些腾跃动作的时候非常容易失误,所以我也比的特别谨慎,一直到最后做下法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直到最后脚跟终于站在垫子上的时候,就觉得好像眼前真的看见了那块金牌。
那个晚上回到宾馆,我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觉,站在楼道里面抓住肖钦的教练金卫国聊天,我们就面对着面靠着墙聊天,反反复复地说这怎么怎么不容易,特别特别高兴,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竟然也不觉得累。
丹麦之后,好像认识我的人又变多了,很多之前失去联系的人又开始联系了,在公开的场合也会有很多人来跟我说话、打招呼,好像回到了悉尼奥运会之后的那种感觉。我并不能说自己享受这样的感觉,其实我挺愿意一个人安静地待着的,但是经历了雅典之后那种被人嫌弃、怀疑的日子,我变得挺珍惜这种感觉的,觉得被人喜欢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情。
我记得有一天,我们在丹麦参加世锦赛的全体主力队员要去参加一个赞助商的活动,不到5 点钟,大家结束训练回去准备了。我从器械上下来有点晚了,就紧跑了两步往更衣室去,跑到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靠近冠军墙的自由操场地上还有人在训练,就回头看了一眼﹣﹣是刚恢复训练没多久的小鹏,那时候他的上臂力量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腿部因为要取出关结鼠,所以动了手术。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跳马运动员,可是那时候因为长时间缺乏系统的训练,小腿竟然细了很多,看着他绑着沙包在场地上跳来跳去,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小鹏和黄旭都是和我一起成长的兄弟,我们一起在悉尼经历成功,也一起在雅典吞下失败的苦果,听说我们团体夺冠的那天小鹏也哭了,我知道他是真心替我们高兴,但我也知道他是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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