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考古的考古——从杨威自传里摘点有意思的东西

最后这次比赛我是全能第二名,还拿了几个单项的小名次。我对我的表现还挺满意的,觉得每个项目都发挥水平了,特别是全能比赛。我全能是输给了一个八一队的小朋友﹣﹣大家也不要问我是哪个八一队的小朋友,问了我也不记得了……我从小比赛就是只注意自己,不管第一是谁,没有什么胜负观﹣﹣当时丁教练非常气愤,他认为冠军应该是我的,只是因为裁判的"合理高分"、"合理低分",才导致我的冠军被拿掉了。但是我并没有太介意这个成绩,从我的本性来讲,我一直都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我跟丁教练说:"如果我拿了第一,第二名会很难过的……"丁教练没想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更加愤怒于我的不争气,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平时很乖,训练刻苦,也没有什么坏习惯,所以丁教练几乎没怎么打过我,那次他真是"出离愤怒"了,这也跟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有关:对于不争不抢的我来说,是第一还是第二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丁老师来说第一和第二是天壤之别:他那会儿在体院的待遇不好,带我们出来比赛背负着很大的压力,现在想想,我们的成绩可能直接决定着他的命运,在中国竞技体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年代,第一和第二那是有着非常大的差别的,他希望他的队员是最好的,也觉得我有实力,就应该拿冠军。裁判的不负责任不仅剥夺了我的冠军,可能也会毁了他的前程。这些我当时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明白其中的玄妙,我就是觉得比赛很开心,而比赛之后我爸带着我出去玩儿、吃烤鸭,就更开心了。
我认为,最终给了我进国家队机会的,还是丁教练去找李小双,向他推荐我。
丁教练在武汉体院一直不太得志,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去美国的念头,他特别想在走之前把我送出去,这样他也能走得踏实,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介意我全能是第一还是第二的重要原因。丁教练跟李小双推荐我,他也没跟我们说起过,只是到后来走的时候,李小双出来送我们,我才知道原来李小双已经在关注我,并想办法给我创造机会了。
李小双并不知道我是谁,他看重的是丁教练的父亲是他启蒙教练的情分和我是仙桃老乡的情谊,就像我现在见到湖北的运动员也是能帮就帮一把一样。
奥运村是一个特别的所在,各个国家、各类肤色、各种语言的人都在短短的时间内汇集在这里,16天的时间,然后就各自散去,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在我看来其实奥运村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拿了成绩的人,另一种是没有拿到成绩的人。反映到脸上,前一类人很开朗,在他们看来可能天空都分外的晴朗,一切都是明媚的;而后一种就是感觉天地一片混沌。
2000年在悉尼我是第一种人,2004年在雅典我却被归入了第二类。竞技体育在当时的我看来就是成王败寇的分别,我那时候特别不能理解那些跑到奥运会"打酱油"的运动员,就像一些小国家的选手,可能对他们来说能够来到奥运会就已经是成功了,他们天天在奥运村里东游西逛,到处照相,带着大墨镜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后来我开始慢慢理解他们了,也许他们才是真正来享受奥运会的人,比赛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只是一场"Game",输了天也不会塌下来。
但对于在为国争光的专业体育训练下长大的我来说,或者可以说对于大多数中国运动员来说,都很难做到这点。对于中国运动员来说,历史赋予了奥运会太多的意义,能否参加奥运会,能否在奥运会上取得成绩也许会决定他们的一生的命运。
2003年在安纳海姆没能拿下全能金牌是挺遗憾的,身边的人也都说我有那个能力,没拿着只是时运不佳,所以我当时也想着在雅典再拼搏一把,如果全能和男团都拿了,对我的体操生涯也是一个很好的交代。
另外,当时训练方法和伤病治疗的手段都没有现在这么健全,所以运动员的寿命相对没有现在长,小双退役的时候也是24岁,我想着2008年奥运会的时候自己已经28岁了,虽然很想在家门口参加奥运会,但并不确信自己一定有那个机会,所以去雅典的时候,我是打算功成身退的。
2003年世锦赛上,中国队拿了五枚金牌,所以去雅典前外界都特别看好我们,说我们是"梦之队""金牌之师",我们对自己也挺有信心的。进奥运村之后,黄导让我们把运动员公寓的床脚都用胶布包起来,怕我们撞到会受伤。那时候大伙都有手机了,为了减少外界对我们的影响,手机也都关机,领队统一收走了,让我们一门心思准备奥运会的比赛。其实从抽签阶段开始,就对我们不是很有利,中国体操协会没有一名裁判能够参与男团决赛的打分,三位有资格参与打分工作的中国裁判都没有能入围,只有缪仲一成为了第一候补裁判。从以往的经历来,在抽签中出现这样的结果是极为罕见的。对于体操这样一个打分会受到主观因素影响的项目上,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很打击人的。抽签结果出来后,黄导和高导跟我们说不要受到影响,要正确面对现实。
结果,从团体预赛开始,我们就比砸了。
第一项我们比双杠,海滨第二个上场,在做"后上360度"时掉了下来,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结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掉了下来,最终只拿到6.775分,海滨和小鹏本来是我们在双杠项目上的双保险,海滨就这样被踢出了决赛。
比到第四项,肖钦又在做下法的时候掉下了鞍马,9.337分无缘决赛。
又一个冲金点就这么没了,肖钦从马上下来脸都白了,我手心都是汗,心里都是凉的。
预赛,中国队只拿到第四名。日本第一,我们比日本低了两分多。作为参加过三届世锦赛和一届奥运会的老将,我、黄旭和小鹏都意识到了这可能就是最终的结果,因为日本队从发挥上来说确实很好,实力也很强,是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的。那场比赛结束之后,高导(高健,时任国家体育总局体操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召集所有人一起开了一个会,他说的很乐观,分析了我们在预赛中的问题,说我们在鞍马、双杠上对日本还是有很大的优势,只要决赛把这些优势发挥出来,冠军就仍然是中国队。我明白高导的用意,因为海滨、肖钦都是年轻队员,他想给年轻队员减压,因为从预赛的情况来看,也是年轻队员的发挥相对更失常一些。
雅典的时候,我和小鹏住在一个房间,回到屋里我们俩又聊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会开下来,小队员们好像都挺乐观的,但这种情绪反而让我们心里面没底。在我们这几个老队员看来,日本队从各方面来说当时已经到了和中国队旗鼓相当的水平,如果小队员在思想上不认识到这点的话,比赛中出现任何的失误,都可能会乱了阵脚。
但我们毕竟才只有二十三四岁,和肖钦他们相比,我们是老队员,但是再怎么说也只是队员,不能做到什么。于是,我们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赛场
好讨厌,我明知道杨李是工业糖精,还是忍不住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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