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流沙》写给体操的原创小说

Scene 33
“那…你现在和谁一间寝室？”和李遥相谈甚欢的沈青墨找准时机，不经意地问道。
“之前是朱苑，后来她回省队了，明年冬训才可能回来。”李遥的答案着实让沈青墨又惊又喜，“方导说看能不能调个人一起住，单人间气氛毕竟太冷。”
“我搬过去怎么样？”沈青墨的问句脱口而出，让李遥也惊了一跳。沈青墨方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连忙解释：“我是说…正好我也得换寝室来着。”
“不过你和林兮欤不是住一起的么，怎么突然要换地方呢？”
“呃，说来话长…反正就是要换房间这样。”沈青墨将原因搪塞过去，只希望李遥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哦？我没问题啊，我可盼着新室友呢！”李遥答应的爽快，“和教练和宿管阿姨谈妥了就搬过来？”
“教练肯定同意的，回家以后…我们就会是室友啦。”沈青墨认为，这一定是上帝关了她的门，却叫李遥为自己又开了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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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摆设和离开前一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
床头堆着布绒娃娃，半人高的泰迪熊横亘在两张单人床之间。墙上贴满动漫或者明星的海报，相框里有她们旅游时漫天红叶下的合影。床单仍然是俏丽的粉红色，同色系的羽绒被规规矩矩码在床尾。掀开枕头，一本伦敦奥运会场馆画册静然安卧。
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沈青墨咽回涌到嗓子眼的酸涩。李遥旁边的床铺会否是下一站的启程？沈青墨没有多想，拖出床底的行李箱，匆匆将衣柜里的服饰转移到箱中，直到行李箱被撑得合不上拉链，她才停下手中机械的动作。
你要我怎样相信，怎样割舍。
“很急么？”林兮欤忽然从门后出现，“李遥会是很棒的女孩子，很棒的室友。”
沈青墨保持着背影的僵直，肩头开始不能抑制的颤抖。
“我做过的最好的梦是我们拿到团体冠军，就像那一年阿胡斯金色童话一样。五个人，并肩站在领奖台上。”林兮欤没有走进来，倚在门框上平静地说，“我想过很多遍怎么正式的告别，后来我意识到什么都算不上告别，除非我们在首都机场挥手示意，一个留在首都一个飞往英国；或者在北爱尔兰训练馆门口相互祝愿，一个驻守北爱一个直奔伦敦。”
“青墨，我不会希望我们在那样的场景下告别，从未。”林兮欤闭起眼睛，听到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轧过辘辘的声音，“你相信你看见的听见的也罢，不相信也罢，我需要你无条件相信——”
“相信今天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林兮欤睁开眼睛，看见空寂的屋子里再没有人影。
白炽灯的光芒什么时候可以灼目到刺激泪腺细胞？林兮欤抹干了眼角渗出的水光。距离奥运会还有不到八十天，青墨，你必须坚持到伦敦。即使那么多人觊觎你的位置，无论为了权力、地位抑或别的什么，我们必须在伦敦重逢。

Scene 34
“那么吕导，否谈谈女队的总体目标，以及竞争对手的情况？”
“团体我们当然要在保住奖牌的基础上争取金牌，美俄罗三国作为传统强国都是我们的主要对手，尤其从最近的比赛来看，美国的阵容非常强大，是我们冲击更高名次的最重要对手。”吕鉴成语速平缓，面对记者的镜头客观地比较着各队的实际状况，“但是体操项目，一切结果全部取决于临场发挥，所以在欧锦赛表现十分稳健的罗马尼亚队，也是我们重点学习关注的对象。”
“上届奥运会我们的队伍虽然平均年龄小，但是战绩不错。这一届仍然要延续新人挑大梁的阵型吗？”
“新鲜血液当然要不断输入，我们希望可以构建出老中青三层的结构，这样我们不会缺乏经验，也给小将以发展空间。”
“那么…距离奥运会不远了，我们关注的重点还有具体是哪些有没有确定下的参赛名单？”
“关于名单…教练组目前只能确定下大致的范围，只是说有些经过检验的选手会有更大机会入选。比如沈丹砚、常思颉，各级大赛的打磨已经巩固了她们在队伍中的位置。之后在重点培养的新生代力量中，林兮欤也获得了我们的信任。其余像李遥、吕慕，在各自的单项上也有较高水准。”吕鉴成侃侃而谈，看起来为采访准备了很久。
“吕导对女队的规划非常明确了啊，那么落实到个人身上，吕导希望我们的那些个人项目能够有所突破？”
“沈丹砚的全能会是我们最大的期待，希望她可以圆大家的梦。新人方面，林兮欤的主项高低杠平衡木也有了世界级的水准，跳马、自由操也在不断提高之中——相信她不会让大家失望。”
“OK。”记者转身向摄影师示意暂停，“就到这里，谢谢吕导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记者起身与吕鉴成握手，“我们争取今晚把片子剪完，早上体育新闻就能播出了。”
“好的好的。”吕鉴成同样礼貌地回应，送记者一行人到训练馆门口，“今天不去采访姑娘们吗？”
“要是她们训练忙就不打扰了…不过…”记者微微顿了顿，“林兮欤，我们想给她做个小专题——看起来是要作为秘密武器的姑娘？”
“那倒不至于，小姑娘还要实战考验才能成长——我打电话和她教练说。”吕鉴成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弘群的号码，电话还未接通，他又补充道：“不过，林兮欤需要你们重点宣传宣传。”

Scene 35
沈青墨觉得脑子里只剩下了“900”这一个数字。
昨天在程导的保护下第一次落在了薄垫上，这一大飞跃虽然鼓舞人心，但是程导一脱手，她依旧不敢主动落地。急得程导拉来沈丹砚给青墨演示转体后怎样找准落点，沈丹砚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跳出来几个优质动作，让沈青墨简直俯首称臣。
“今天上午除非做出一个自主落地的900，否则下午爬绳训练翻番。爬绳要是耽误了练自由操的时间，今天就加班。”程松平是执行派，一脸严肃吓得沈青墨乖乖站回起点。
其实沈青墨的第二腾空高度足以完成两圈半的的转体，但是她沿用跳720的习惯，非得等到最高点才循规蹈矩地开始。另一方面向后落地的技术在这里完全要推倒重来，控制不住重心时，沈青墨只得往后仰倒。
深呼吸，沈青墨每次站在起点处都要狠狠地做一次思想斗争，如同恐高症患者站在高楼顶层却不得不俯瞰的晕眩。跳马前后十秒钟的时间里，猛力撑马的一瞬间是最惊惧也是沈青墨最享受的一刻，凌空，飞翔，然后落回柔软的地面。
那是唯一可以放空全部杂念的时刻，忘掉自由操间接连接的口诀是“蹬地转速看地平衡点”，忘掉平衡木上法之前要吐气吸气满三次再亮相，忘掉每次落地时全身骨骼都要接受一回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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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青墨回宿舍，李遥已经整整写了两页纸的训练日记。
“程导又给你拖堂了？”
“哪能不拖？弹簧道损耗以后全得落在我们组头上了。”沈青墨无奈地倒在床上，“一个挂串下午至少跑了两百遍。”
“还好要练自由操的下午都被拉走去采访了，林兮欤还有你姐和吕慕，我这是专业做背景来着。”李遥合上记事本。
“加我一个。”沈青墨耸肩。
“你就算了，我们秘，密，武，器，君！”李遥声调扬起，笑得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嘁，说的是你自己吧武器小姐，嗯？”沈青墨威胁着把身边的抱枕甩向李遥的方向。
“别别别，我桌上有水杯，武器你可悠着点！”李遥急忙把水杯转移到安全位置，抄起床头的大头娃娃反击，沈青墨躲闪不及，两人一起摔在了床垫上。
“唔，这是什么？”李遥恰巧倒在沈青墨枕头下的画册旁，“好精致的图册呢——等等，‘千年穹顶’？”
“是，‘千年穹顶’，北格林威治体育馆。”沈青墨点头，那可是所有体操运动员醒着梦着都在向往的体育场。
“呐，你们的梦想真是太远大了。”李遥翻开图册，又匆匆合上，“我嘛，只要能去次北爱，就算免费旅游——我就已经够满足了。成语说的什么偏安一隅，应该描述就是我的状态。”
李遥的眸子中，有悠远的云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