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风‖权臣大人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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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的心随马匹奔驰跃动,姜乐颜暗舒了口气。和离这件事她原先很是介怀,特别是得知岑修云亲自去做了这件事,让她有种自己被舍弃的感觉。
再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介怀也渐渐释然,想想也全是自己庸人自扰,与他成婚的是霍扶姜,干她姜乐颜什么事?而今她只是说出事实,岑修云自己造成的事实,那人又为何摆出一副不舍的姿态。
她垂目轻叹,许是……他还留恋自己身上霍扶姜的影子?爱是那人,惧也是那人,自己的出现或许只是他无趣生活中的调剂,召之即来又挥之即去。
“还在想他?”
夏喻丰跃下马朝自己伸出手,姜乐颜笑笑,“在想我自己,以后非必要,绝不同情心泛滥!”
夏喻丰刚要反驳,想想又觉她说得在理,补充道:“乐乐若要收敛恻隐之心,只对那人就好了,事实证明很多时候你的同情心还是很有用的。”
对方言下之意全在说他自己,姜乐颜戳戳那人肩头:“是啊,还是蛮有用的,不然也不会遇到你。我们不二楼少了阿丰,就像唐三藏没了孙悟空。”
“我这么重要?”少年眉头舒展,唇角微扬。
姜乐颜点点头。
“那乐乐纳了我也不亏。”
对方低首,牵住自己的衣袖故作羞赧,她噗嗤一笑,轻推了把那人,“去!小孩子家家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夏喻丰被拒也不恼,只是看对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
“爹,这里真的有妹妹弟弟吗?”
是夜,煦柔的小手轻搭在父亲微微隆起的腹上,感受着那处随对方的呼吸小幅度起伏。
“待它再长大些,煦柔就能摸到了。”岑修云看向女儿,忆起当初怀她的日子,对腹中孩儿的降生又添了些期待。失神间,女儿颈间一物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戴的那个荷包倒是眼生。”
煦柔低头将胸前荷包拿出,“爹说这个吗?这是那天和娘出去玩,她随手送我的。”说罢将那物放入岑修云掌心。
“娘说这东西在梁国很多,不值钱的,但这是娘送的第一个礼物,所以煦柔特别喜欢。”
用料配色及针法都极为讲究,看上去确不是凡品,他来回翻看那枚荷包,手中触感温滑,刺绣所用线料乃是真丝,色泽鲜亮线痕极轻。
忽的,他摸到种异样的手感,不似寻常的填充棉花,倒像石头之类的硬质材料。
“里面好像有东西,柔儿,爹能打开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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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女儿许可后,他找到荷包封口处的缠线,捏住线头反方向绕解起来。一旁的煦柔也好奇地紧盯着那枚荷包。
推挤出那枚硬质材料时他僵了一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在煦柔的惊叹声中扯出枚双鱼玉佩……
盯着掌中玉佩须臾,直到它被煦柔拿去玩耍……岑修云生涩地垂下眼睫,这枚玉佩竟是以这种方式回到自己身边。
还记得当初自己亲手为她戴上,后来她生气扔过一次,再后来,她又当着自己的面贴在心口珍藏……到如今,竟成了她口中的不值钱么……
这日,早朝后解漪要自己留在偏殿等候,葵州内乱又起,近日有人打着前朝亲王的旗号纠集了一众百姓,那番鼓动人心的架势颇与四年前相似。
两人都深知四年前那场战乱给大孟带来了什么,事关国祚,身居高位的岑修云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修云,等久了吧?我才从守瑜那过来。”
合上身后门扇,解漪脚步匆匆,见对方欲起身及时抬手示意他免礼。
对方摇头,“朝中事务千端万绪,能抽身实属不易,何来等久一说。”
“我就知你素来明理。”解漪掀袍入座,顺手为对面那人添了杯茶。
“葵州之事先前与你说了个大概,我是这样想的,下月你和秋衡去一趟,查清楚前因后果及幕后主使,再协助当地官员一同解决此事。必要时我会从京中及周边调军,保证你们的安全。”
语出,对方抿了口茶,将手中瓷杯重重搁下,神色愈发凝重,“清妙,我与你说过的……”
“我如今这个样子,下月更是去不了。”手攀上小腹,他无奈看向自己,“秋衡是可用之材,你再派一人协助他亦可达成目的。”
解漪凝眉,“且不说我不信任秋衡,若此事处理得当,你能企及的又何止一个区区太傅?你我并肩多年,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对面之人还是不为所动,只垂首覆着小腹不语。解漪头一次在他面前压不住怒意:“我费尽心机这样栽培就是想让你知道,宰辅之位才该是你岑修云所立之处!”
脑中蓦地天旋地转,眼前事物阵阵模糊,解漪两声击掌后,门外一宫侍手端托盘推门而入,其上白瓷碗中盛着黑稠汤药,幽幽散发着苦涩味。
心下一紧,察觉到刚刚的茶水有问题,岑修云噌的站起,脑中又是一阵晕眩,“什么意思?你要我舍了这孩子?”
“修云!你还不明白么,此时有孕对你的升迁之路毫无所助,讲得再直白一点,它无异于你仕途上的绊脚石,明白吗?”
对方说得急,最后几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努力站直身子,余光瞥向侍从手中那碗汤药,“清妙……我一直以为你……比起你父亲更具悯恤之心。”
“悯恤之心乃是对百姓,修云。”
她同样站起身,几步走到自己身边,审视着自己的凤眸锐利无比,宛如开锋的长匕。
“……你是百姓么?你的肩上的责任从踏上太傅之位那刻就绑定了,不是我留不得这个孩子,是你在位谋职身不由己。”
她苦口婆心,可谓道尽好赖。岑修云苦笑,颅内再次被眩晕感侵袭,“身不由己……你既知,还是选择让我舍了它?”
皮肉划破的声音入耳,解漪眉头一跳,面前燃尽的金属烛台上还残留着血光。方才他为保持清醒,竟用掌心刺入烛台。
眉心紧锁,她别开目光。终是不忍,又拉过那人汩汩流血的手拿方帕包起,“我知你心中万般不舍,五年前你的失子之痛我也曾亲历,可朝廷需要你,再者……你有心留它,它娘又是否如你所想?”
“煦柔这么多年过来实属不易,你怎忍心让这个孩子再如煦柔一般,不得母亲垂爱?”
掌心锥痛迫使自己清醒许多,岑修云无力摇摇头,再开口声音已是哽咽,“正因为失去过……我才不会拿掉它,我会好好生下它。”
“呵,你拿什么留?”解漪冷笑一声厉声反问,“以微告诉我,你旧疾未愈本就不适合怀胎,这胎怀妊反应剧烈,更说明以你的现在身体不适合孕育,若强行保下,生产时恐会累及性命……如此,你还要坚持留下?”
对方不依不饶,里外话意全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蹙眉,护住胎腹后退半步,“所以清妙,你要我……杀了它?”
要一个父亲选择结束腹中孩子生命,这个选择有多残忍解漪很清楚,可对方是岑修云,她不可能妥协的。
解漪点头,眼中情愫收敛,看向那人小腹的眼神只剩杀意。
她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益。岑修云闷着嗓子笑了几声,带血的掌心紧紧护住胎腹三两步退到门前,回看对方的眼神同样凌冽,坚定平静的语气像极了立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这孩子。”
“修云,我给过你机会的。”解漪咬牙越至那人身旁,朝他削长的后颈狠劈一掌。
对方高大的身躯瞬间瘫软,失去意识的前夕还强撑着拼命推开自己,解漪揽住他后腰堪堪将人扶住,却听他声音剧烈颤抖,压抑着哭腔低声道:
“解漪!你若伤它,你我多年情分……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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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园,床头新蜡明灭,蜡油一滴滴沿烛身凝至烛台。夜已过半,煦柔还抱膝守在床头,不时打起呵欠。
“隐书叔,爹怎么还不回来?我都有点困了。”
小丫头眼里冒出泪花,又打了个呵欠,换作素日的她早已熟睡,可今日爹爹一直未归家,也没派人传信,明明说好了散班后陪自己的。
隐书也不甚清楚,哄着煦柔和衣躺下,“也许朝中有什么事吧?已经派人去问了,还没回来呢。”
“小姐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大人了。”
煦柔摇摇脑袋,还是打起了盹,“……要爹爹陪,想再摸摸妹妹。”
若是再有个妹妹,如绵绵那般该多好?或是弟弟,像守瑜一样听话也不错。
宫内偏殿中灯火通明,一众医侍前后进出奔忙。榻上的男子双目紧阖长发垂散,倚着身后揽抱自己的那人微弱吐息着。
岑修云因彼时挣动见了红,眼下小腹疼得紧,宫/腔内抽痛跳动如锥刺,解漪本想替他暖暖,指尖才触到他腹上便被他警惕闪避开。
“唔呃……别碰我。”
他退缩至床角,身下又涌出股暗红,缓缓浸染至床畔。解漪站立起,胸腔起伏了一番,接过侍从递来的药碗劝道:“修云,喝了它。”
对方费力睁开眼,盯着自己手中瓷碗剧烈摇头,而后捂着肚腹蜷起身子,将头转向床内侧,片刻后极小声地唤了声姜乐颜的名字,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解漪望着那人的背影略微出神,这孩子当真这么重要?当年二哥是,如今修云亦是。他们……真的值得么?
“修云,我不会拿你我多年情意玩笑,信我。”
那人身下血流未止,解漪放低语气有心劝慰,毕竟她也不知与多年好友决裂是何滋味,为此真被他记恨,说到底并不是桩划算买卖。
“修云?”
她单膝支在床榻向内挪了挪身子,手掌轻触到对方腰际,那人一怔,紧攥着腹旁衣料平缓了许久才小声喃喃:“乐乐……我痛得很……”
解漪低眸,果见他鬓发被打湿,额上冒着冷汗。心中五味杂陈,她彻下贴着对方的手,唤来殿外侍候的季以微。
“不肯喝药,你来施针吧,这孩子若真掉了,以他的性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何况……今日我稍作试探才知他要定这孩子的心。”
五年前那次痊愈后,他对那孩子只口不提,自己只当他忘了,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执念只增不减,一如当年的二哥。
解漪恨铁不成钢,斜乜了对方一眼。这样的人对待感情忠贞不二,对国祚却是隐患。二哥当年若不是身子熬不住了,断不可能着急退位。
产子对身体之害素来不可估量,轻则撕裂损伤,重则因此毙命。这些身处权利漩涡的男人却一个个前赴后继,上赶着为心上人生孩子,不是愚蠢是什么?
翌日清晨,头顶的陌生陈设映入眼帘。岑修云猛地坐起,昨夜回忆悉数灌入脑中,他心跳加速,垂在身侧的手覆上小腹来回抚摸。
“醒了?”
来人推门而入,手中托盘上依旧是蒸腾着热气的棕黑汤药。
他并不答话,目光跟随着对方手中托盘。
季以微见状扬起个无害的笑,走近那人解释道:“可有什么异样?小腹还有紧张之感么?”
“这个药一日煎三次,已派人告知你府上郎中了,记得按时服用,可益气补血安神保胎。”
曜黑的眸中闪过迟疑,岑修云接过药碗,凝视须臾饮水般仰头饮尽,“多谢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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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微颔首,“我会替你转告的。”接着指了指那人放在托盘中的空碗,“你最近心绪烦乱,当心气滞郁结不利保胎,药物辅助作用有限,平日里还需多注意,切忌大喜大悲。”
对方垂下眼睫,语气疲惫至极,“……嗯。”
踏出宫门时下起了小雨,绵密的雨水瞬间将岑修云打湿。今日出宫并未承轿,他打着寒颤一手掩护胎腹,另一手护头快步走向附近客栈避雨。
“姜姑娘又说笑了,那梁地的野菜也能做成佳肴?”
“当然了,不光是梁地,大孟的野菜也能做成佳肴啊,只是鲜少有人会关注到那些野菜,更别提把它们纳入日常食谱。”
目光所及之处,他人皆为泡影,除了众人中心那闪闪发光的女子。想起昨日境遇,岑修云摩挲着下腹喉头一哽,见到她竟莫名生出些委屈。
……只差一点,这小家伙就见不到他娘了。
“那姜姑娘说,这野菜如何烹饪才能变为佳肴?”
“这简单——”
“欸~等等,我们掌柜的要是说了,被你们这些家伙偷师了怎么办?”
人群中传来哄笑,少年朗笑着打断姜乐颜,狡黠地朝她眨眨眼,做了个将嘴巴闭住捏紧的动作,随后自然而然将手搭在她肩头,而姜乐颜对此也似乎习以为常。
岑修云立在原地默默看了许久,终于在那人揽住她肩头时咬紧槽牙跨步上前,大力将姜乐颜扯回自己怀中。
“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夏公子所为,不觉有些失礼么?”
见是来人,夏喻丰微微挑眉并不做声,只摆出副惊诧的表情看看姜乐颜,又看看对面男子。
冷不丁被紧紧揽入一潮湿怀抱,姜乐颜有些不适,不由挣脱出身子,向后退了小步与夏喻丰站在一起。
众人闲谈被打断,她尴尬地看了看周围,不悦地瞪了眼来人抱怨道:“干什么?阿丰可没惹你,有什么冲我来。”说罢闪身挡在夏喻丰身前。
眼前人的每个举动全在岑修云意料之外,他愣愣看了对方两秒,失落的面容骤然扯出丝笑意,而后越笑越大声,直到捂着肚子笑出泪来。
姜乐颜蹙眉看着他,满脸无措地与夏喻丰悄悄对视,还未反应手腕便被对面之人死死抓住,携着她一路奔往客栈外。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
一路上她不停用眼神求助身后路人,只是旁人看到她身旁那人时都默不作声,生怕得罪上那位。
细雨密密麻麻打在额上、脸上,姜乐颜看不清前路,只能眯着眼边挣扎边跟着对方狂奔。
“岑修云!你又发什么疯?”
新裙摆被泥点飞溅,她忍不住尖叫出声,扯着那人跺跺脚,无论如何再也不肯走动一步。
终于,对方听到这声呼喊后停下脚步,机械地转动身子回首沉沉看向自己,而后艰难滚动了下喉头,
“……姜乐颜,你说我发的什么疯?”
下颏被他缠着绷带的手大力捏起,姜乐颜被迫抬头与他对视,那人眼神阴郁到可怖,她分不清其中是怒还是哀,或是那丝被他掩藏的、不易察觉的委屈。
“唔~”
冰凉的唇瓣猝然贴上自己的唇,姜乐颜双目圆睁,推打着对方的同时被他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尽管自己扭动着身子拒绝,可他太熟悉如何攻城略地了……不消片刻,自己已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嗯唔…你这……混…蛋…”
她含糊不清地趁呼吸间隙斥骂那人,对方不言,直到深吻到她呼吸困难时才冷着脸分开片刻。
幽深的眼眸微微颤动,岑修云盯着姜乐颜半晌,猝然将面庞埋入她肩头。
“阔别经年,你……半点不想我?”
……
啪!——
右脸传来火灼般剧痛,眼前细碎星点闪过,他吃力站直身子,对方脸色通红,来回大力抹擦着唇瓣怒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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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眸,颔首嗯了一声,眼角带笑欣然接受了对方给自己的新昵称。
姜乐颜无计奈何,后退几步欲逃离,不想被对方反扣住双手,几乎是押着她前行。
院门被肆力踹开时,府中一众侍从眼跳心惊,纷纷低下头来不敢看来人,在那人挟着身旁挣动的女子走远许久后,人群中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出嚷嚷哄乱。
彼时隐书才送煦柔去学堂,回来便看到岑修云一脸阴云地将姜乐颜扯入卧房,他不由屏息,遣散其余侍从后忧心忡忡替二人关上院门。
被他毫不怜惜推至软榻,姜乐颜始料未及。吃力撑起手臂,惊觉对方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手上解着腰间系带。
“你…松开我!”
手腕被对方捆至头顶,与床头木栏连接,姜乐颜挣动无果,只不断踢动着双腿抗拒挣扎,远远看去像只砧板上待宰的鱼儿。
“岑修云!放开我!”因自己腰间一松,腰带同样被对方解下,姜乐颜嗓音不由慌乱起来。
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对自己摆出这幅表情,严肃冷漠到让她感到恐慌。
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听不到自己的呼喊。只见他将自己的腰带缠绕在指间缝隙,而后带着十足的威压俯下身子,却在接近自己时动作渐缓,小心翼翼触上自己的唇角。
心脏砰砰作跳,近乎从喉头蹦出,姜乐颜警惕地盯着那人吞了口唾沫,决绝闭眼将头转向一边。
须臾后,耳廓被对方轻抚,他沉默许久,低唤了声乐乐。
闻声,她愤愤瞪向岑修云,那人不知何时盛满柔情的眼瞳似被中伤,无措躲闪着自己的目光。
“……不要怕我,好不好?”
他长睫低垂,扯出指缝间布带,在姜乐颜的无效抗拒中用它蒙上她双眼。
“岑——唔~”他熟练地以吻封缄,一寸寸将自己满腔愤然逼得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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