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烟雨色

十九
那位启元小师弟直到四点多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不少东西,大概是师承了严崇武的怀柔策略,也想去讨好我父母。
我骑着车先回家,修文和他坐着黄包车随后就到。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回家,屋里早就做了一桌好饭菜,只等我们来吃。修文和爸爸妈妈先寒暄了两句,等启元把东西放好又向长辈们正式引见了这位小师弟。一顿晚饭毕,我终于觉得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安稳宁静,忍不住就带了笑模样。
爸爸和修文带着启元去厢房安置下来,妈妈倒是把我拉到了一边,问我:“你和修文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啊。”我故意装傻,“他都没在家,我怎么跟他吵架?”
“我看不对。”妈妈一戳我脑门子,“你要是没跟他吵架那你吃饭的时候做什么要心虚?从来不给他夹菜的人今天倒是连鸡腿都让给他了。”
“那是因为他肚皮里有小孩呀。你总要说我不懂事,现在我让着他了,又来说我。”我当即把责任推回给她,“你是要我还和以前一样咯?”
“有长进就好,”妈妈翻我一个白眼,“大姑娘啦,不要整天作心作肝的。修文这个人老实厚道,辛苦了也不说,你要多关心他,晓不晓得?”
“晓得啦。”我拖长声音应道,远远瞥见修文从厢房出来,便赶紧叫着他名字一路跑了过去。
一路裹挟着他走回房间,我生怕再被盘问,所以把门也紧紧地关了起来。
“沅沅,你这是做什么?”他颇为好笑地看着我,“我还要去洗澡呢。”
“嗯,确实够脏的。”我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还有一桩要事要问他,“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听你师弟的意思,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家住吗?”
“是,说是想照顾到我生了孩子再走。”颜修文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还没应下来,想跟你商量之后再定。”
“哦,现在要是再叫他回去,那就成了我做恶人了。”我皱着眉头一拍桌子,“颜修文你主意越来越大了嘛。”
“我必然有好的说辞。”他拉了我的手用指腹轻轻揉我的手掌,“你不要为难。”
“算了,让他留下来吧。”我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确实不忍心——这么多年了,我身边既有亲人又有他这样体贴的丈夫。而他呢,孤零零一个来了我家,虽然爸爸妈妈对他很好,但也是出于无奈娶了一个我,平时连家都不回。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回了从前的师兄弟,总该好好叙叙旧。
“啊?”他似乎是难以置信,露出了一点呆愣愣的神色。
“就你这个笨蛋脑袋,能想出什么漂亮话来?”我心软嘴硬,“到时候你师弟回去添油加醋一说,我便是个泼妇,你就是一个惧内的懦夫。我才不乐意听呢。”
他浅浅地微笑起来:“知道沅沅心地好,不忍心叫师弟来回奔波。”
“少说好听话哄我。”我撇嘴道。
“启元他比你还小一岁,也是个小孩子脾气,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跟他生气。”他笑眯眯地叮嘱道,“你告诉我,我去说他。”
我听他语气,大有劝我“家里马上要添个弟弟,你做姐姐的不要跟他闹矛盾”的家长语气,所以当即叫停:“我就这么乐意生气?生气又费时间又费心思,要是急了骂人还费体力,我可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你大可不必担心,顾好你自己就行。现在我要问的都问好了,你自己请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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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修文把自己的一身风尘洗了个干干净净,回屋专心致志地擦自己的头发。我闲得无聊,所以干脆接过毛巾帮他擦脑袋。擦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从来只有他帮我擦头发的,我还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他。
低头悄悄地去看他表情,却见他双目微阖,正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我忍不住又有点生气起来: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次这样照料他,他倒好,白天睡得不够,现在又要睡了。他副模样哪里像是对我心动的样子?换做旁人知道喜欢的姑娘给自己擦头发,那无论如何都是要脸红一下的。
“你很累啊?”我半带埋怨半带恼怒地问他。
“不累。”他闭着眼睛笑道。
我忍不住腹诽:不累你倒是给我把眼睛睁开啊。
我看他这副惬意样子,忍不住地要心烦,所以又叫他一声:“颜修文。”
“是不是累了?”他睁开眼睛,伸手来接毛巾,“我自己擦,你去睡吧。”
我听了这话,心中甚至有点纳罕起来:原来颜修文竟然不解风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满心郁闷地把毛巾放到一边,我向他嘟哝道:“干得差不多了,再等一会就能来睡了。”
“沅沅你是不是……”他颇为难地看了一眼外间,“可是爸爸妈妈就在隔壁。”
“想什么呢!”这回是轮到我脸红了,没想到他会错意,而且是这样离谱的会错意。躺回床上用毯子蒙住脸,我指着门口冲他嚷:“我绝无此意,你要是担心我狼性大发请尽管出去。”
他坐到床边,伸手来扯我蒙着脸的毯子,语气里笑意难掩,分明就是乐极了,却还想劝我:“好了,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我一听他这个语气更觉羞赧,忿忿地朝床内一滚,乱叫道:“我不要理你!”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我蓬头乱发地坐起来,连忙整理衣服。颜修文看我收拾出个人样了,这才开了门。
门外是那位启元小师弟,手里托着那天在医院给我看过的锦盒,见修文来开门,把那天跟我说过的说辞又照模照样地跟他说了一遍,将锦盒交给他之后也不进门,顾自回房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朝他招手:“快拿来我看看,严崇武送的什么好东西。”
颜修文果然拿着盒子过来,坐到我身边,然后开了锁,将盖子一掀——盒子里是光华璀璨的钻石首饰,从耳坠子到项链再到手链,是很齐全的一套。我只在珠宝店的橱窗里见过这样的物件,价格足够买一套带花园的小洋房。
目瞪口呆地咽了口口水,我问颜修文:“你跟你师兄生了多大气?他怎么出手这样大方?”
“我……”他将盒子收起来,“我也不知道师兄居然准备了这样的厚礼。”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将盒子压到行李箱底下放好,“既然师兄是给你赔罪的,那我先帮你收着,你回家之后再定夺,这样贵重的东西万一被人知道了,麻烦可是不小。”
“这……不拿出来就是了,谁能知道呢?”我也有些惴惴不安,不过见他已经放好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三个,不至于就露了富,所以也就抛开不想了。我等他再坐到床边,想起刚才听到敲门声时候的忙乱,就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师弟要是住到家里,恐怕我们连牵手的机会都没有了。明明是正经夫妻,倒比做姘头的还要小心。你想,我们都快有半年没有……没有圆房了,你师弟一来,就更不方便。他肯定是要住到孩子出生以后再走,你生了孩子之后也要清净半年。这样前后算来,要有一年多。我是不要紧,不过你还俗了这么多年,难道又要当个出家人了?”
我话刚说完,颜修文便倾身吻了过来。我笑着要去推他:“请自重,我只是帮你数一数,全然没有那种意思。”
他脸皮薄,果然微微地脸红起来。不过他并未就此罢休,只将吻逐渐深化,简短地应道:“我有。”
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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