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烟雨色

这儿真是门庭冷落得可怜,想更文点进回复页面的第二页才找到了这篇( •̆ ᵕ •̆ )

从镇上到城里不远,坐小船到城里的码头一个钟头,再坐个电车回学校用不了半个小时。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刚傍晚,正是吃饭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我一路打着招呼回到宿舍,打开箱子开始整理行李。
里面是两件折得端端正正的连衣裙,以及一件新的白色绒线衣。我这才想起来上回他说过托人帮我织了件新衣服,不过我那次走得急,连试都没试。旁边用油纸整整齐齐的包着一包东西,打开来是一包麻酥糖,一包绿豆糕。隔壁镇上的糕点铺有一位老师傅,做这两样是出了名的,不过也是出奇的难买,一天只做两批,出炉的时候店里闹嚷嚷的全是人。
“你怎么回来了?”
有人突然从我身后说话,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待定睛看清了对方是同屋室友,我这才一拍她大腿,大呼小叫道:“好端端地怎么吓人!”
“我才被你吓了一跳呢。”竺玥虹回身把饭盒在自己桌上放好,然后凑到我跟前来,酸溜溜地说道:“哟,你家那位好好先生又给你买好吃的了。”
“那是自然。”我拆开麻酥糖,捏起一方递给她。
竺玥虹就着我的手吃了一口,然后突然呜噜呜噜地说了一串话。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等她咽下去了才问:“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之前不是说他怀孕了吗?说什么吃不下东西,又瘦的可怜,这次你也不多陪陪他。”
“就是因为他闻不得油烟味我才回来啊。”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在家,那不得多做几个菜?”
这次换了她横眉竖目地盯着我道:“这……你就回来了?你也不劝他多吃两口,也不给他下厨做点好东西,这就回来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难怪刚刚总觉得心中好像总觉得做错了什么——我还觉得是体贴他呢,原来倒像是自私极了。
“殷沅啊殷沅,我说你怎么脑袋跟缺跟筋似的。”她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我,“我生病了你还知道嘘寒问暖呢,怎么换了你家先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我一时失语,因为平时被修文照顾得太好,理直气壮地认为不给他添麻烦就是件了不起的事了,压根就没往要照顾他的方面想过。
我——照顾颜修文?
“论照顾人我哪里比得过他,不帮倒忙就算好了。”我嘟嘟哝哝地不愿认错,“他这么个大人了,总不能自己想吃什么都不知道吧。做点愿意吃的不就行了,我要是在,他还得迁就我。”
“我的天呐。”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你比不过他?你当这是比赛吗?你都二十了,也是个大人了!这么大个人不知道要照顾自己的爱人吗?他迁就你,你不知道要迁就他?”
她问得我哑口无言,而且道理也明明白白地摆在我面前了。我迟疑地开了口:“那……”
“那”了半天,我终于还是定了定心,抓起雨伞就往屋外跑,同时遥遥地朝她道了一句:“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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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回到小镇上天已经黑透了,各家各户点着或昏黄或明亮的灯,其中也有我家一盏。
把伞放在门外,我悄悄地冲进屋里预备吓颜修文一跳。
他正在拿着笤帚扫地,大概是客人刚走,落了一地的头发——颜修文“子承父业”,跟我父亲学了剃头的手艺,现在就接管了家中这间店面。平时客人来的不多,挣的钱足够吃喝罢了。
“呀。”他果然轻声惊叹了一声,然后脸上就有了笑模样,“怎么又回来了?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吃饭了没有?”看他的笑脸,我心中也高兴。朝他一扬手中的东西,我兴高采烈地往屋里走,“荷叶鸡,我特地去买的!”
他对于我的到来毫无准备,手里拿着扫帚不知该不该放。好半天才说道:“你先进屋,我把地扫了再来。”
我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朝堂屋走。屋里一点饭菜香都没有,只桌上放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而且放得太久,面已经涨成满满的一碗,连汤都是混渎渎的。
“你晚上就吃这个啊!”我端着碗跑到外间,指着碗质问他,“这猪食似的,难怪要吃不下。”
他似是有些尴尬,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也觉得自己的话是说重了,但是话已经出口,后悔也来不及。把碗又端回厨房,我翻箱倒柜地想找点合适的吃食。可是家里厨房从前由妈妈把持,后来又是颜修文用的多数,我对于什么放在哪里这件事几乎一无所知。
“我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熟门熟路地拿出洗锅淘米,“饿了吧?我不知道你还回来,所以也……”
“不用你。”我看着那碗面心里就乱糟糟的。赌气地一撞他,把锅子硬是夺了过来,然后量水做饭。一屁股坐在灶前,我对着熊熊火光,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嘟着一张嘴,愈发孩子样了。”他走到我身边,语带笑意,居高临下地说道。
我别过脸,哼了一声。
“鸡呢?我去拿过来热一热。”
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引我说话,可又问的的确是正事,所以我只好不情不愿地一指桌子,然后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又哼他一声。
没想到这一哼反而把他逗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把桌上的荷叶包拎过来,然后笑眯眯地问我:“这个应该怎么热呀?”
“带着荷叶包直接放在锅盖上就行。”见他这副哄小孩的嘴脸,我气得一拍他膝盖,“你笑什么?”
“我不笑了。”他果然敛了笑容,唯有一双眼睛还盈盈地带着笑意看我。
跟他吵架,永远都是拳头落在棉花包上,软绵绵的不得力气;跟他道歉,也是雨落进水里,有跟没有一个样。所以看着他那双眼睛我简直没有了办法,撒泼也不是,撒娇也不是。我撇了撇嘴,佯作一副很不耻的样子:“晚上就吃这种东西?我不在你就这么懒?”
“我不是懒,”他先是想解释,后来笑叹了一口气,附和道,“我是懒,是懒。”
“真是懒出虫了。”我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你这样叫我在学校怎么放心?”
他半天没说话。
“我还以为我不在家,你只用照顾自己,一定是既省心又自在。谁知道呢?”我故意借话为自己辩驳,以示自己良心尚存,“如果不是我又回来了,还不知道你就吃这些。”
“是我不对。”他低头浅笑,“为了肚子里这个也该多吃一点。”
“知道不对就好了嘛。”我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又发现了他话里的错处,“什么叫为了肚子里这个也该多吃一点?你吃来是给自己的,也不看看自己都瘦了多少?”我指指他的脸,又指指他的肚子,“我跟你熟,跟你肚子里这个不熟,所以我只管你,还管不着它呢!”
“嗯。”他点点头,又笑了,“我服你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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