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烟雨色

三十三
在城里过了一个夜,次日一早爸爸妈妈就亲自护送我们两个回家。我心中颇有些懊悔:真是不长记性,偏偏忘了颜修文是一个撩拨不得的东西。昨夜那样闹了一场,今早妈妈就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说了一番他如今七个月了、也该收敛一些的话,叫我臊得直脸红。
“沅沅,脏衣服拿过来,我去洗。”颜修文朝我伸出手来,我忿忿瞪他一眼,把箱子里的衣服揉成一团丢给他。他低眉顺眼地一笑,赶紧拿着衣服到天井去了。
等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已经是中午时分。爸爸妈妈在厨房忙碌,我便叫了颜修文上楼一同去整理我那些书。把从前看旧了的小说整理出一纸箱,已然是热出了一身汗。颜修文递了一杯水以及一块手帕给我,便蹲下去托了纸箱子。
“你小心点,我这些书都……”我喝了一气水,正准备叮嘱他的时候,便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再转身定睛一看,颜修文单手捂了肚子,脸上一副痛楚神色。
“怎么了?”我被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肚子痛?”
颜修文摆了摆手,小声道:“没事。”
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一边扶还一边抱怨:“你也真是的,我忘了你不能拿重东西,你自己怎么也不记得?”
“我……”他正欲开口解释,却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好就此闭嘴。
“好了好了,坐下歇一歇。”我也不敢碰他,一时间没了主意,“要不要我去叫爸爸妈妈来看看?”
他摇了摇头,只是浅浅地吐息。我伸手试探着一摸,腹部触感依然柔软,只是里面孩子动的厉害,所以便大了胆子替他揉了揉。
约摸过了三五分钟,他才讪讪地朝我一笑:“好了。”
“吓人。”我也终于松一口气,“怎么回事呀?这算不算是动了胎气?”
“大概是。”他也揣测道。
听他这回答,我先时还有些不满——“大概是”叫做什么回答?他都不知道,我就更不能知道了!然而过了一会我才明白过来:我从前仗着颜修文比我大了几岁,处处把他当做我人生的前辈,以为生活中的种种事情他都必然比我懂得要多。然而却忘了,在生育方面他也是头一回经历,所积累的经验也堪称为零,我又怎么能要求他处处全知全能呢?
他见我一直不说话,就有了些惴惴的不安神色,或许以为我是因为他派不上用场而生起闷气来了。于是我在他肚子上又轻轻摸了一把,老神在在地安慰道:“你再坐会,我去把书搬到楼下。吃过午饭之后你好好睡一觉。肯定是因为这几天累了,所以才会这样的,休息好了保证没事。”
怕他还要跟我客气,所以我说完就走,一点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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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修文在身体方面向来保重,中午吃了午饭之后果然乖乖地上楼歇午觉。我送爸爸妈妈上船,之后就近去了小医馆打听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难得有他不懂的时候,我总得多照顾他一些。
夏日暑热,小医馆里长久的没有人来。老医师正好找到一个倾诉对象,于是拉着我侃侃而谈,硬是聊到了下午四点多。我从医馆里出来,被他一番一番的大道理说得晕头转向,只想快快地回家去把那些要点都记下来。
然而才刚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手里提着一小捆青菜,一条活泼泼的鲤鱼,以及一叠摞好的油纸包。
“你去买菜了?”我小跑几步赶着去接了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爸爸妈妈已经回去了?”颜修文把青菜递给我,左手拎鱼右手依旧拎着那摞纸包,遮遮掩掩地总要往身后藏。
“回去了。”我点头应着,又好奇道,“你抓了药啊?”
“嗯。”他点点头,又很快解释道,“刚刚买菜的时候顺道去吴医师那里看了看。毕竟跟孩子有关,总要仔细一些。他把要注意的事都跟我讲了,今后我会注意的,你不用担心。”
我方才觉得他也是需要人来照顾的,正准备把一腔柔情倾情奉献给他,像位好太太一样温柔地叮嘱他一番。谁知不过两个钟头不见,他就又把一切办得妥妥当当,我这一下午的心思都算是白费了。
“怎么了?”他看出我情绪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我垂头丧气地走进屋子,虽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不能因此去责怪他,只好强打起精神道,“我帮你去把药煮了吧?”
“不急,要先浸两个钟头。”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端来药罐,手脚麻利地把药材浸到清水里面。我只好把已经伸过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坐在一旁看他忙碌。而他不紧不慢地顾自己做事,也很乐在其中。我见实在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干脆上楼去备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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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住两个礼拜,用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呀?”我把颜修文整理出来的衣服、毛巾等物整整齐齐地叠好,用绳子捆扎了放进大箱子里。
“我是陪你住两个礼拜,可你得住上一学期呢。”他说着轻轻捶了捶腰,“等到时候天冷了,就顾不上给你这样一件一件地理了。”
“为什么天冷了会顾不上呀?”我不明所以地问道,“从前不也是过了重阳再把这些理出来的吗?”
“等到重阳的时候,小孩子就差不多快要出来了。”他轻声笑道,“还能总怀着呀?”
“是哦!”我恍然大悟地感慨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傻气,所以赶紧闭了嘴。
他对此只是微微地扬了扬嘴角,然后又开了柜子去取高处的衣物。我连忙要去拦:“小心抻到——”
然而他风平浪静地把衣服取了下来,看向我的眼神还略有些不解。
我的一片好意屡次被辜负,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没好气道:“我瞎叫呢。”
他听了也只是一笑,小声道:“我都有数的,沅沅不要担心。”
“你自然是有数的,我一点没数。”我小声嘟哝了两句,自己也觉得这郁闷得有些理亏。不过接下来这些日子他都要去学校与我朝夕相对,总有我照顾他的时候。这样想着,我复又高兴起来,忍不住哼起一支悠扬小曲,还贱兮兮地轻拍了一记颜修文的尊臀。
七夕节快乐!( ͡σ̴̶̷̤. ͡σ̴̶̷̤)ෆ⃛
三十四
“颜修文,我们班的好几个女孩子都在夸你相貌好呢。”我笑嘻嘻地一边扒饭一边拿他打趣。这话倒也不算假,那些小女孩子见颜修文日日下课来接我的时候的确有些“垂涎”的意思,不过看了他腆着的那个大肚子便自觉地退避三舍了。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问道,“那殷老师怎么看?”
他难得跟我开次玩笑,我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待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我故作正经地沉思半晌,答道:“也就是中人之姿,配我们貌美如花的殷老师只能算勉勉强强而已。”
他低头一笑,对我厚脸皮的发言不予置评。我故意逗他:“怎么不说话了?觉得这话没有道理?”
“正是因为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了,所以无话可说。”他笑眯眯地答道。
我满意地继续低头扒饭,待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便听他说道:“沅沅,这礼拜我回去之后,就不跟你来住了。”
说好的是半个月,如今的确已经期满了。我听他这语气十分小心,肯定是怕我不情愿,要跟他闹。所以我故作轻松地答道:“好的呀。”
他听我同意了,尤想解释两句:“这宿舍楼里住的其余两位都是女教员,我总住着不方便。而且如今半个月了,附近要修剪头发的老伯伯老妈妈肯定也等着呢……”
“你不用说这么多,我说话算话的。说半个月就是半个月,你不用为难。”我尽量劝自己要讲道理,否则原形毕露之下,恐怕颜修文也不会留下来——只顾着要逃跑了。
我耐着性子跟他说:“我知道你在学校里面也是闲着,所以回家去挺好的。”他在学校里这些天,每日都过得极其规律且无聊:早上起来之后买来早餐与我同吃,然后陪我去教室。之后便去买了菜,借用宿舍的小厨房开始准备午餐。准备好之后来办公室等我下课,吃了午餐再送我去上课,回去歇一会午觉。午觉醒来又是去买小菜,准备晚饭。接我下课,吃了晚饭才有一些娱乐。要么去公园逛一逛,要么去看看影戏。再之后便是洗漱睡觉,周而复始地开始第二天的日程。如此的生活,倒要把他过成围着“先生”转的“好太太”了。女子是这样受了几百年的压迫,姑且要闹平等呢,平心而论,我又怎么好叫他心甘情愿地过这样的日子?
“其实……”他迟疑着还想说话。我伸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用不着哄我。”
他脸上略有愧色,也不再解释了,只是沉默地收拾碗筷。
“你回家之后,不要觉得一个人胡乱吃喝没有关系。如今你肚子一天一个样,说明孩子正在生长的关键时刻,你就更应该为他提供足够的营养才对。”我看他这样安静,倒是有些不适应,所以忍不住就絮絮地叮嘱起来,“还有你那工作,整日要弯着腰的,也尽量少招待几位客人。他们一天不剃头,也不会就难受死了。”
“我知道。”他微微露出点笑模样,端着碗筷去洗。我便把桌子擦了干净,一边擦一边心中仍是不适意——我是真的不想他走。
在写字台前呆坐了半日,他拿着一个洗干净的苹果进来了。见我对着书本发呆,他便在我身边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削苹果,削好之后又拿小刀切下来一小块送到我嘴边:“这些日子恐怕还有几场大雨要下,我明天给你加几块厚些的窗帘。等打雷了你就把窗帘都拉上,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我嚼着苹果看他,见他一副放心不下的老妈子样子心中就难免起了怨气:既然不放心,还回去做什么?他见我半天不说话,抬了眼睛看我,眼神润润的,好像有万般的情意在里面。这样眷恋的眼神,却不愿意陪我,真叫我想狠狠咬他一口。
我便真这么做了。
他吃痛地“嘶”了一声,却不推我,只是放下苹果和小刀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他不拍还好,一拍之下心中强抑着的委屈和不舍全都翻涌上来,直叫我想大哭一场。
在颜修文面前我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脸埋进他胸膛,我开始小规模地号啕。原本只是想到自己的不舍,后来又想到——从前我没心没肺地来去如风,让他一个人就在家中住着,问也不问一句。而且这次他来陪我住,我原意是想好好照顾他一段时间。谁知开学事忙,我只好把他晾在一边,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也只是等我。总是叫他等,他是不是也这样委屈呢?于是我开始一边抽泣一边窥探他的神色,只觉得理亏,也便不好意思再哭了。
他见我终于停下来,赶紧用手帕给我满脸地擦了一遍。或许是明白我的心思,他并不问怎么了。
我此刻心中的惭愧占了上风,也觉得有些尴尬,正是沉默之际却见我在他怀中大哭之时涕泪横流,竟然在他前襟上印出了一张鬼脸来。便忍不住指着他的衣服笑出了声。他被我这一出闹得手足无措,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也不由得笑叹了一口气:“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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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修文次日果然给我在原本的窗帘之外加了一块厚实的新窗帘,白天把它拉上之后也能营造出暗无天日的效果。
我皱着眉头凝视那两块暗色的布,评价道:“丑。”
“丑也没办法。”他把窗帘拉开,露出外面明朗的天色来,“非得是这个颜色才有用。”他用外面洒着小碎花的窗帘仔细遮掩了里面的暗色窗帘,又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迟疑着转头看向我:“沅沅,我要不然再陪你住几天吧?”
在感情上,我等他这句话等了许久了。不过此刻是理智占了上风,我知道自己不能总盼着他委屈求全,就像我不想为了他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事业一样,我也不能劝他跟我过他不喜欢的生活。所以我很果断地拒绝道:“不必,你留在这里,单身的女老师都不好与我交往了。影响我人缘交际,多讨厌呀!”
“哎,怎么这样说话。”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意。
“就这么说。”我一挑眉毛,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搭在他肚子上,“我本来也就没总跟你住一块,难道现在还离不开你了吗?你回家之后好好照顾自己和肚里这个,要是想我的话,就多来看看我呗。”
“好,知道了。”他郑重道,“会的。”
三十五
过了开学最忙乱的阶段,我终于能把东西收敛归纳好,回家去看看颜修文。今日天色本就阴沉沉的,看着是要下大雨。未及走出校门,便见天色变得更加可怕,风声已经有了呼啸的意味。如果此时再出去,恐怕在河上那一段路就得挨着大雨过了。匆匆在校门口的小饭店买了一些饭菜,我便赶紧回了宿舍。
也不过就是半个多钟头,天边隐约传来了雷声,云层中间一闪一闪地有了闪电的影子。我连忙关紧了窗户,拉严了窗帘,并且把电灯点得大亮,拿起一本书细读起来。
窗外风声大起来,把两块薄薄的玻璃吹得“哐当哐当”直响,闪电的光影愈发鲜明,而雷声也从隐约可闻变成了爆炸一般的巨响。外面已经是风雨大作了!
我拿手捂了耳朵,专心看书。这样的懊糟天气,怎么能叫人不害怕?此刻只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赶着要回家,否则必然耽搁在半路了。
我读书读得入神,所以窥见门外进来了一个高大男人时,那一声炸雷混合了我的尖叫,直要掀起屋顶来了。
“沅沅不怕。”那人见我惊叫,下意识如此回答道。然而又顾忌自已浑身透湿,所以不敢贸然过来。
我此时才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颜修文。
“你干嘛吓人嘛!”我忍不住抱怨道。随即反应过来他身上衣服被雨打得透湿,必然要着凉,所以翻箱倒柜地赶紧找衣服给他。
幸好他在这里留了两套换洗衣服,我把衣服递给他之后便去替他解扣子。他今日穿的是长衫,扣子浸了水,要命的难解。好不容易把他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我又想着如此换了必然不舒服,所以又倒了热水拧了毛巾叫他好好擦擦驱寒;待他擦完,我把自己的洗脸毛巾给他:“把头发擦一擦。”
如此忙乱了一番,我倒是顾不上外面的疾风骤雨了。看他把干净衣服换好,我终于有了心思抱怨:“颜修文你怎么回事?外面明摆着就是要下雨,你偏挑这个时候过来?故意来给我添麻烦的?”
他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低声道:“我以为来得及在下雨之前过来的。”
“这个天气!”我气得伸长胳膊一搡他脑门子,“你脑子坏掉了?”
他无言以对,只好讪讪地赔笑。
“去,”我方才一搡才惊觉他浑身都是冷的,赶紧把他往床上一推,扯了被子把他整个人严密地围了起来,“焐热了再来跟我说话。”
他像个大号布娃娃似的,只是带着浅笑由着我摆弄。不过笑着笑着便皱了眉,我见他隔着被子的手蠕蠕地动,最后落在肚子上停下来了。
我觉察他这异动,不过只佯作不知,顾自己忙碌,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反应。而颜修文也并不指望我理睬他,自己拿了枕头垫在背后,半躺下来,并且很仔细地给自己掖好了被子。
我斜了眼觑他的模样,见他额上都沁出了冷汗了,却还是并不向我示弱。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觉得我靠不住,所以才专心致志地自己照顾自己。我如此想着,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心疼,终于还是端不住架子,蹬了两只拖鞋爬到床上去——否则还能怎么办?我为着这种事也要跟他赌气吗?
他见我上来,也并不讶异,从严丝合缝的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来给我倚靠。我把他的手放回去,隔着被子轻轻给他揉肚子,对着被子上的花纹发了半日的呆,我这才想起来要抱怨一句:“颜修文,你仿佛是故意来给我添麻烦的。”
他原本阖着眼睛半睡半醒,听我这话之后微睁开眼睛,看着我很抱歉地一笑。
“你呀……”我看他这反应,显然是懒得反驳我,所以拖长了声音预备教育他。然而长篇大论未及出口,就见窗外电光一闪的同时又听到屋顶上一声炸雷响,响完这一声之后,屋里的电灯便灭了。
几乎是雷响的一瞬,颜修文就将我搂进了怀中,又摸索着捂住了我的一只耳朵,低声道:“别怕,我在。”
我的头紧贴了他的胸膛,心中别别地乱跳,的确是被雷吓着了,但却因为有他在所以丝毫不慌。
“我去点灯。”他听雷声渐弱,说着就松开手,要坐起来。
“你别动。”我连忙拦住他,“这是我的宿舍,我比你熟。你本来就在闹肚子疼,万一再磕碰着,岂不是要当场生孩子了?”
他听到我这个不恰当的作比轻声地一笑,柔和了声音,问我道:“那先不点灯了,好不好?等再过一会再去。”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这一片黑暗当中他也看不见我点头,所以又连忙应了声:“好。”规规矩矩地钻进被窝里,我一手握了他的手,一手搭在他肚皮上:“你是不是就担心停电?”
回答我的是长久的静默,他过了很久才笑道:“不是,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把上次没拿回去的衣服……”
“你就是担心我会慌,所以才冒雨来的。”我打断他的话,很笃定地说道。他只是不作答,我不由得恼怒起来了,质问他:“这种话有什么不好说的?你的心思全要靠我自己猜出来吗?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这么多?到时候一误会,我又要说你这样那样,你不高兴,我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嘛!颜修文,你怎么总要我内疚呢?”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低声道:“我担心你会以为我是想哄你跟我回家。”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我却福至心灵地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我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想我来学校教书,怕我看出来?”所以既不想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学校面对这样的情况,又怕我会以为他是故意来趁虚而入,在这种时候让我感受家庭的温暖,以便劝我回家。若换了以前,我的确是该这样想了,或许还要跟他大吵一架。但如今我又怎么会去这样误会他?回想起来我也不好,在北平的时候刚刚跟他说过“绝不会离开他”这些话,然而开学之后便义无反顾地搬来学校了。
原来不只是他,我说的也太少。
“颜修文,我现在是很喜欢你的。”我如此直白地向他告白也是头一回,只觉得耳根子都在热辣辣地发烫,不过趁着天黑,他也看不出我的窘态,所以更大了胆子坦然道:“我要你也喜欢我,你光做事不够,我还要你说给我听。就像我说给你听一样。”
我贴了他的耳朵,轻声且快速地说了无数句“我爱你”给他听。
“我也是,很爱很爱。”他酝酿了很久的四个字带着醇厚的浓情蜜意,滚滚地流进我心里去,在心口中翻涌起来了。
他肚子里那个小东西适时地动了起来,我轻触着它的动作,心中只有一片甜蜜:是的,这就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活泼的、热情的、甜美的爱情的结晶。
我开始愈发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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