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挂念着前方的战事,这一晚高廉并未在此留宿,欲望满足后不久便即披衣起身,吩咐那年轻仆役好生照看柴进,不要让他逃跑或是寻了短见,自己则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一番激情欢爱过后,床榻上不免又是一片狼藉,仆人上来收拾,又来伺候柴进洗浴,柴进情知这些天来,自己被高廉蹂躏凌辱的全过程,早已被这少年尽数看在了眼里,不禁长叹一声,低声问道:
“小兄弟当真……不肯帮我?”
任是心如铁石的人,也看得出他此时的境况是如何惨不忍睹,高廉恨他不配合自己,故意将动作做得粗暴无比,原本旧伤未愈的身上,又平添了许多青紫伤痕,仆人沉默了半晌,方才轻轻开了口:
“公子想让小人……如何帮你?”
听他口气似有松动之意,柴进转过头来,恳切的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我自然不会要你去冒什么险,只消不再向药里掺那软骨粉,等我恢复了力气,自然会想法子逃出去,届时就算倾家荡产,也必当报答小兄弟的恩情,这样可好?”
见仆人不答,他接着说道:
“我和梁山宋公明关系交厚,并非一日,他们的兵马虽然一时落败,终会有卷土重来的一日,就算我死了,那些人也必要打破州城为我报仇,到那时满城生灵涂炭,岂不是连小哥的家眷亲人,也一起受了株连?”
这话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仆人咬着嘴唇沉默许久,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五、
话虽如此说,除了曲意逢迎假作顺从外,他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能够让高廉放松对自己的看管,从而获得逃离虎穴的机会。
自幼生活在优裕环境中的他,宁可一死以保清白,也不愿忍受另一个男人的狎亵玩弄,可是求生的强大力量依然驱使着他,逼迫他在两害之间作出趋利避害的本能选择。
三日后高廉与宋江的主力部队再次交锋,结果仍以前者的大获全胜而告终,为此,高廉曾带着炫耀的神情,洋洋自得地对他详细描述过这场战役的几乎每一个细节。看那架势,要不是自己此时仍是死囚的身份,那人简直恨不能带着他一起上城观战,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指挥作战时从容若定的威风模样。
“你不要把宋江他们赶尽杀绝,其余要怎样——我依了你便是。”
听柴进语气似有松动之意,高廉笑了笑,反问道:
“你怕本府杀了宋江?看来我先前并没说错,你的确挺关心他的安危,不是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刀锋一样的目光在柴进脸上来回打量着,看得后者颇不自在,只得故意岔开了话题:
“高知府果真会法术?懂得传说中那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法门?”
高廉哈地笑了起来。
“法术——不错,说起来也许算不得什么大本领,但用来对付你的梁山兄弟,总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他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下去。
“你柴大官人乃是累代的凤子龙孙,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当然不会知道行走江湖的人所受的苦楚,自然也不懂那些蛊惑人心的幻术是怎么一回事——反正生计方面的事,又不需要你亲自操心,坐享祖辈留下来的财产,也就是了。”
“大人却是说笑,高太尉在天子面前备受恩宠,你是他的同族兄弟,如何至于为生计问题担忧?——朝中百官排着队想巴结太尉,都巴结不上的大有人在,难道不是?”
听柴进如此说,高廉自嘲地嗤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你知道什么,本府可不是那种四体不勤菽麦不分的纨绔子弟,倒退回十几年前,我吃过的苦,远不是你们这种世家子弟能想象到的,那时候本府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坐享祖宗家业,丝毫不知底层疾苦的公子哥儿——不过现在回过头来说这些话,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他盯着柴进的脸,继续说道:
“你哪里懂得,江湖上各种各样的骗术邪法多得很,虽然不过是障人眼目的幻术,却也不是谁都学得会的,这些事情,你不懂,永远都不会懂。”
一缕狡黠而若有所思的微笑,自他的嘴角慢慢放大开来,柴进心头微微一震,想不到高廉在发迹之前,竟也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低了头不再言语。
阳光很好,秋日的暖阳照得高廉的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
庭院里的秋牡丹尚未褪去娇艳的颜色,他握了柴进的手,一路走在绿意尚存的小径上,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舒畅。
“这院落,比起你们柴家的花园来又如何?我听差役们说,你在沧州的庄院倒是颇具规模,却不知那里景物,比起我这高唐州来,哪里更好些?”
手腕上的镣铐已经除去,身上的刑伤也好了大半,柴进不经意地抬起头,环顾着周围的景物,实际上却在悄悄观察着院中的地形,寻找着每一线可能逃出生天的机会。
那日他在牢中被犯人群起围攻,受伤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置身在这间屋舍中,至于这是什么地方,是在高唐州衙还是别的什么去处,他这些天来一直被囚禁在室内,对此压根一无所知,如今环顾四周,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触目四面高墙,大门锁得严严实实,除非是肋生双翅,或是有着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否则绝无半点逃离的可能。
“在想什么?莫不是在想该如何逃走?”
高廉狡猾地斜睨着他,柴进猛地一惊,连忙收敛了心神。
这人倒是精明得很,只一眼便如此轻易地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柴进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只得掩饰地说道:
“这四面高墙,足有两丈多高,我纵有此心,却如何逃得出,你高知府的掌心?”
“逃不出——不错,所以你安心留在这里好了,管保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高廉笑得恣意,其实他倒也不是没想过,该如何处置和柴进的关系,若一切果能如他所愿,他简直恨不能把那人关押在这一辈子才好,可是理智又在时时提醒着他,对方毕竟是经由自己之手判了死刑的囚犯,这种做法并不合时宜,搞不好还会为自己惹来大麻烦。
当然,问题也不是全无解决的可能,譬如寻个与柴进年龄身材相仿的死囚,暗地里结果了那人性命,只推说是柴进在狱中暴病身亡,案子糊里糊涂地结了,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事实上这件事,他已经在着手进行了,只是一时间,还未寻到合适的替死人选而已。
真的很喜欢身边的这个人,喜欢他的顺从,他的反抗,他在自己身下挣扎颤栗的模样,纵然是一朵寻常人难以染指的禁苑花,他也要把他摘到手,不但如此,还要将他移栽到自己的园中,以便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毫无顾忌地采撷、观赏。
“安心留在本府身边——宋江那里,我自然有法子应对。”
这天夜里他依然要着他,解了衣服却并不急于进入,只是不紧不慢地在灯下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尔后俯下身来,低声笑道:
“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你若早日顺了我,也不会弄成以前那样,本府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就让你也舒服一些,怎么样?”
他轻轻抚弄着他腿间逐渐昂起的欲望,手上的每一寸动作都做得娴熟无比,柴进本来不愿,但终是抵挡不住他的撩拨,神智一阵迷乱,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
TBC
门外是在秋风中逐渐萧瑟起来的凉夜。
仆人哆嗦着打开院门的一刻,七八个在门外守夜的亲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齐齐地聚焦在了柴进和高廉的脸上。
“知府大人……”
作为知府的贴身侍从,这里关押的是什么人,高廉每晚来这里又是干什么,这些人并非全不知晓,只是无论谁也想不到,平日里骄横跋扈的高知府,此时竟是如此一副狼狈的模样,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告诉你的手下,不许抵抗,打开城门送我出去,我不伤你性命就是。”
柴进伸手,将堵在高廉嘴里的碎布拽了出来,高廉大口喘着粗气,幸而天色已晚,众人看不见他涨得紫红的脸色。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嘶声吼叫,喝令侍从上前擒拿柴进,但一句话尚未说完,柴进猛地揪住他头发,伸臂紧紧勒住他脖颈,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半块瓷片,再次陷入他咽喉皮肉。
“想让你们的知府大人活命,就不要乱动!”
他指向其中一名侍从,示意他将手中刀交给自己,那人先是不肯,磨蹭了好半天,后来见高廉被人所制,生怕柴进发起怒来,当真要了他性命,于是满心不情愿地望了同伴一眼,倒转手中刀柄,递在柴进手中。
一刀在手,锋刃却强似那破瓷片百倍。柴进深吸了一口气,将钢刀架在高廉颈间,又命那几个小兵寻了匹快马过来,之后朝众人喝道:
“不准告诉任何人,更不许跟过来——倘或逼得紧了,便一刀杀了他!”
他挟持着高廉一同上了马,逼他告诉自己出城的路向,尔后双腿一夹马背,扬鞭便向城门所在的方向奔去。
他已经被囚禁得实在太久,以至于一旦脱离了那噩梦般的院落,呼吸着室外寒冷清新的空气,四周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起来,就好像这大半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的幻觉,一个从来不曾发生过的梦境。
“你真的以为,凭你的这点本事,能出得了这高唐州的城门?”
马背上的高廉忽然开了口,柴进微怔,继而冷笑。
“出不了城,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我一起同归于尽——就算我时运不济,拿自己的性命,换了你这头畜生的命便是。”
“畜生,不错——在你这大周朝王孙贵胄的面前,本府或许真的只是头低贱的畜生罢?不过既然已经在你身上尝过了做神仙的滋味,即便死了,也算是不枉此生,不是吗?”
“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立时便割了你的舌头。”
听他语气森冷,显是动了真怒,高廉短促地笑了一声,闭了嘴不再言语。
时候已是二更,加上城外连日激战,世道并不太平,百姓们多数都已早早睡下,大街小巷寂无人声,达达的马蹄声回响在四周,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分明。
高唐州的城池,然而转过一道弯,突如其来的景象却令柴进吃了一惊。
“高廉!你——”
他猛地勒住马头,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得分明,高廉指给他的路,竟然是,一条死巷。
来不及质问他安的是什么心,身后的巷口蓦地传来一片喊杀声,无数灯球火把将四周照耀得一片通明。
竟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柴进惊回首,待要设法突出围困,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大队骑兵举刀上前,屋顶上猛然落下一张巨大的渔网,把他和高廉二人兜头罩在其中,与此同时,屋顶上跳下十几个人来,不由分说地扯紧网口,将两人从马背上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死死按倒在地上。
“我就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高廉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挣脱了渔网的缠绕束缚,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衣服草草披在身上,赤脚站在地下,一面捂着脖子上先前被碎瓷片划开的血口,一面回手从一名亲兵手里抢过刀来,作势欲砍,柴进咬紧牙关,将眼一闭,再不肯发出半句求饶。
死了倒也干净,免了活着受他的践踏凌辱,自己活了三十几岁,还从来不曾遭遇过这样的折磨,就算是化作厉鬼,他也要生擒了这人的魂魄去,好教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高廉!你这畜生!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眼见柴进高声恨骂,竟是一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高廉哈地一声,冷笑出来。
“做鬼,还不是件容易的事,跟本府回去,我自然有办法,慢慢地、弄死你——”
他转过身来向侍卫们点手示意,目光中逐渐升起了冰冷的杀意。
“把这个人,给我带回去。”
想死,才没有这么简单,对待背叛自己,让自己如此当众出丑的人,他有太多的招法,足以令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