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到站提醒,我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然也会因为这点事情消极到这个地步。
起身把手机装进包里,抬头确认站点却听到了颈椎在响,肩膀紧接着也沉重了起来。
啊……还是去和杨优喝一杯吧。
两个身心疲惫满腹牢骚的社畜在一块吃饭会忍不住吐槽关于工作上无语的事情。
“……所以说,我还是重新接手了那份摄像的工作。”
“那领导是不是给你涨工资了?”杨优最近的工作经历和我十分相似,我想都没想开口问。
“他们开出了双倍的工资。”杨优恨恨地说道。
我盯着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消沉:“我也差不多,最近都愁得长白头发了。”
“你们新组长又搞出了什么新的职场PUA了吗?”
于是我把今天的事情和杨优说了一遍。
“都这样了你还不生气啊?”杨优听完我这几天的遭遇,愤愤不平。
我沉默地喝完一罐啤酒,手指按扁瓶身,微苦的味道也在舌尖逐渐蔓延开来,语气连带着一丝被迫营业的苦涩:“我也想啊,但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杨优别过脸:“万恶的资本家……”
我抬头看天花板,像是熬日子的人:“不过进度也差不多了,再忍忍……”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是赵云川。
“在和杨优吃饭呢。”我答道。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赵云川问。
只是这一句,所有的疲惫带着酸意席卷全身。我无声哽住,眼眶发热。但想起自己也是大人了,抗压能力又不自觉振作了一些。于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强打起精神,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哽咽。
忽然,杨优示意我往后看,我回头,发现云川就在身后。他身上清冽的气味劈开了我周身的缭绕的酒气,身着笔挺的西装套着一件深色的长外套,身姿端正却隐隐能察觉到他辗转南北的劳顿。
我惊讶不已:“云川?!”
我看了眼时间,距离演奏结束过去四个小时,从都城到枫州差不多三个小时,很难不怀疑他是一结束就直接赶回来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摆了摆手,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和云川……”
“又想说和我没关系?”赵云川打断我的话头,“在我面前就不用隐瞒了吧。”
他抬手碰碰我的肩膀,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又划过我的眼角,心疼又无奈:“这是什么表情?”
“你是神仙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一头扎进他怀里,他总是在我没有整理好心情的时候从天而降。
“是人类。坐飞机回来的,杨优说你在这。”他回答得义正辞严,我笑出了声。
让大家久等啦!年底和年前都好忙呀!原来想着能赶上节假日更新,但还是没赶上,在这里给大家自罚一杯:

我们吵架了。
前段时间大老板带着我去谈合作,在端茶倒水时被合作方骚扰了,因为是我们公司一年一度的大活,我思前想后不敢轻举妄动,但在那只手逐渐从腰部下移的时候,我手上端着的滚烫的茶杯还是条件反射浇在了合作方的脸上。
于是我们公司就这样得罪了合作方,虽然大老板表示理解并没有追究责任。但还是阻止不了合作方的一番运作,导致公司现在举步维艰,我也陷入了深深地愧疚之中。
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劲的赵云川问起,我隐去给合作方浇茶的原因,只说了大概。
“如果那天我不出错就好了,也许大家现在也就不会那么难了,要不我还是去道歉吧,这样大家都能……”
“你上司既然以这种方式去拉拢合作方,说明他动机不纯。娃娃,这件事一开始本身就是错误的,你完全没必要自责,要道歉也该是上司给你道歉。”赵云川耳朵往我的方向轻轻偏了偏,日常垂着的眸子也稍稍抬起了一些。他的拇指轻轻按了按我的手背,试图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挑明。
“普通人的生活就是不断妥协啊,大家都有难处的。我也不想因为自身原因连累别人。”我一时激动,意识到自己露馅了,立刻看向赵云川,发现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还有事情瞒我。”赵云川的语气变了。
已经来不及找补了,他完全不给我机会,我像是被押上刑场等候处决的犯人,他问一句我答一句。等我把其他细节补上时,他甚至没听完就问:“谁?”
“……合作方。”
“叫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都过去了。”我叹了口气。
“我好奇。”赵云川笑。
不像是好奇。
我的语气不禁严肃起来:“云川,你想做什么?”
“一个瞎子能做什么?陈六六,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反问。赵云川极少提自己的缺陷,他能这么说是气极了的。
我的犹豫,无异于默认。
“没有职场经验却对你的工作指点江山是我冒昧了,但我想问,帮人数钱很开心吗?”赵云川神色漠然,语气平淡。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他虽然话不多,但嘲人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所以我也生气了。
这时,路过一对在打闹的小情侣,我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也许是我们周身的低气压比较明显,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也收起了笑脸,安静路过,不一会,在不远处窃窃私语:“他们刚才在吵架吗?”
“小点声人家听到了。”
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片段在我脑海里陆陆续续循环播放了很久。心绪纷扰不堪,我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缓了好久才把注意力强行拉回来,继续做还没完成的工作。
下午,事情迎来了转机,终于有家甲方公司主动邀约我们了,一切来得太及时。因为一直吃闭门羹,所以这次甲方突然的热情让我们受宠若惊。
直到走出会议我们两人还在面面相觑,因为这一切顺利得像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过了一会,缓过劲来的文彤指了指洗手间:“我先进去。”一伸手发现包忘记带了,于是回头看我。
我潇洒一挥手:“交给我吧。”
然后在会议室外就吃到了自己的瓜。
“人家有赵氏的后台耶,要不你以为我们公司能看上这家公司呀?”
“论家境和身份怎么看都是高攀了吧。”
我在外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内心五味杂陈。其实仔细想也知道,这么顺利应该是某人一句话的事情。我不得不承认这炭送得及时。
这时,文彤包里的手机响了,里头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我也因此得到了解救,顺势进去拿到了文彤的包。
结果在回去的电梯里文彤就开始用气音问:“要不是今天过来我还不知道呢,赵云川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呀?”
“这不是得避嫌嘛。”我说着,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沾光了,甲方变得这么好说话,省了好多工作量呢。”她语重心长道:“不过这事以后都瞒不住了。”
我语气沧桑:“啊……哪天挑个黄道吉日递辞呈算了。”
说完电梯就到楼下了,一开门恰好看到赵云川在不远处。我登时停止开玩笑,沉默等他离开。等文彤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炙烤到我时,赵云川已经上车走远了。
还没等她问,我就随意给搪塞过去了。
原以为文彤不会再过问,结果她只是憋到了临近下班才把我拉到角落:“吵架了吧?”
“是啊,之前的事情我简要地和他说了一下。”
“你怎么跟他说的?”文彤似乎猜到了,但还是继续问。
我把昨天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看向文彤。
文彤沉默许久,道:“其实赵云川问过我一个问题来着。”
“他问,你和我们平时相处是什么样子的。”
我怔住了。
“我也犯过同样的错误,所以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前男友。自尊心很强的人都有一个特征,比起被照顾,他们更希望的是别人把他们当做常人看待,所以为此付出的努力也比常人多得多。”
“所以啊,你觉得他察觉不到的东西,他说不定都知道。因为,所有关于你的事,他不可能不在意的。”
下班打卡到走出大楼的时间虽然短,但足够让我反思。面对赵云川,我总会不自觉避重就轻,自己消化不愉快的事情。但也是这样逐渐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忘记了怎么普通地和他相处。
所以他问,“为什么有事情不能和我好好说?”
我潜意识里觉得赵云川是更需要帮助的那一方,所以会不自觉地小心,不自觉地委婉,不自觉让他少些担心。
几年在职场上的蹉跎,我也把自己当成了工具人一样的存在。我没察觉到,但他感觉得到,所以他站在我的角度思考我面临的困境。他知道我在经历着什么,因为他不可能不在意……
等等,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猛然想起秦帆在第一次见面时说过机缘巧合之下见过我几次。在那之后,我私下问过秦帆。
得到的回答是:“因为那时候榆市有他在意的人啊。”我当时只是有些惊讶赵云川有喜欢的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从前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之后,引发巨大连锁反应,我登时愣在原地。
如果不是赵云川授意,秦帆也不会和我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是他想尝试重新回到我生活中的试探。原来我觉得是冥冥之中的事情,都是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回到我身边的努力。
……没心没肺的人一直都是我这个笨蛋啊。
眼前逐渐模糊,抬手怎么也抹不去接连涌出的泪水。
“陈小姐,你今天不是不加班吗?为什么这么晚才下班?这么不想见我?”身后传来赵云川平淡的问句。
那一刻,还没建立起来稳定的情绪瞬间坍塌。我回头看,云川立刻侧耳,我这才发觉他一直在努力听我的举动。人获取外界信息百分之八十依靠视力,而赵云川只有百分之二十。他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他的全部。
他感受到我的异样,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抱抱。我小跑着上前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他垂着的眸子不自觉眨了眨,耳尖也极快地染上了两抹红。他抬手摸索着碰到了我的脸,指尖很凉,应该是在楼下等了很久。
“送我回家好不好?回家之后我们就和好吧。”赵云川缓缓说着,却是安慰的语气。
“云川对不起,虽然我一直觉得你是弱者,还老爱生气,要求还超级多……”我脸埋进赵云川的胸口说出了我昨天腹诽他的心声。
“这种事情说出来是还想吵架吗?”他轻轻叹了口气,摸到了我耳后的发丝,轻轻捻了捻,耳后传来细碎地沙沙声。
“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笨蛋!笨蛋只想着不添麻烦,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明明你才是最重要的人。是我懂的太晚了,对不起……”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云川许久都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抬眼看他,却发现他耳尖的红逐渐蔓延到了脸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赵云川大力抱住了。这个拥抱很重,重得能听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
“原谅你了。”
“就这样吗?”我带着哭腔问。虽然我每次顶风作案他都放过我了,但连都我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
我惊讶且怀疑。
他感受到目光,道:“按理说,我今天不该插手你工作上的事情,但我也不愿意看你苦恼。你会留心我的事情,不动声色提供帮助,你总是周全地考虑身边所有人,反而很少说自己需要什么,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你不愿意依靠我,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是在气自己。”
云川说着,手附上了我的脸颊,见他俯身,我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感觉到额上印了一份珍重的温软。
“大概人就是这么贪心吧。我需要你,但也想被你需要。”
我睁开眼睛,心像是被蝴蝶煽动着的翅膀,又像是在空中飘落的羽毛,恰好落在手心,轻柔得带着些许痒意。
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参加大学朋友的婚礼。大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在事业上升期选择结婚。她当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笑着说:“等你们遇到了那个人,便知道为什么了。”
我想,我明白她说的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