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园秋去拉他的袖子：“阿擢，别闹了。后来你不是同意了吗？我也退了一步。早知道……”
“我闹？”谢擢眼神冷得结了层冰，“早知道你和季导‘进献谗言’，不许我进组了？我管你同不同意，你这样赶鸭子上架，我能不进组吗？”
“钟园秋，我比不得你，你演技好，把我哄得团团转。你和我说，这部剧主要就是简单的对白戏份，动作戏少之又少，还说就算有，也会安排替身。”
“***还说，宫装很宽松，不用绑肚子。”谢擢死死地盯住钟园秋不明显的肚子，自嘲道。
“今天，如果不是我找了医生混进去扮老太医，你痛成那个样子，我孩子怎么办？”
钟园秋是真的不想吵，她说：“阿擢，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眼神中难得有后怕。她被猝然推了一把，虽然当即就护住了肚子，可是腹侧还是直直撞到了地面。
她是个事业脑，对这个意外怀的孩子，没有太多感触和羁绊，甚至偶尔觉得心烦。
如果不是谢擢非要留下，她是准备打掉的。然而，就在她摔倒的那刻，孩子隔着肚皮，轻轻地踢了她两下，小小的动静，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她的母爱一下子被唤醒。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见了红，她会不管不顾，哪怕抛下辛苦熬来的所有，她要保住这个孩子。她耐了几分钟，腹部的坠痛有了缓解迹象，也没有流血。反而因这真切的疼痛，演戏有了感觉，她很快就融入了角色。
她全身心沉浸其中，以至于再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肚子又痛得厉害。
当时呼吸都觉得吃力，一阵紧着一阵的疼，若不是躺在榻上，堪堪能掩盖住……
太医给她搭脉时，向她递来一个隐蔽的眼神。
她慌乱无措的心莫名安定下来，她知道，谢擢会让她安然无事。
他足足比她小十五岁，性格散漫不羁，行事也没个章法。可是在她的事上，他总是可靠。
“阿擢，你别生气了，等再熬两天，往后都是对白戏。孩子会好好的。”钟园秋说着，摸了摸裹得紧绷绷的肚子，有些吃力地挺了挺。
谢擢还是不爱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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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组的时候，怀孕三个月，赶上孕吐最厉害的时候。只能推说口渴，喝水压着。后来肚子大起来，宫装遮不住，她就想束腹。谢擢不同意：“你就说你胖了呗，又没什么大不了。你是演技派，又不是看脸。”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虽说谢擢的颜值是比她顶，可她怎么说，也是一个长红的女明星啊，高级耐看的长相。后五个字真的有必要说出来吗？
她软磨硬泡，软话说尽，谢擢才松了口。但是每次都要亲自检查她的束腹带，非得把那带子扯宽两圈，才肯放她出门。
“啊……疼。”钟园秋脸色一变，捂住肚子。
“怎么了！怎么了？”谢擢像被火烫着了一样，身形一闪，就到了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肢。
“孩子……踢了我一脚……啊。”钟园秋疼得一个短句断了两次。八个月的孩子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谢擢扶着她往床那边走，道：“别怕，别怕。”如果钟园秋刚才再说得慢一点，他都要抱着她下楼，去医院了。
他小心翼翼拉下她裙子后的拉链，一圈一圈解开缠绕在她腰间的绷带。钟园秋禁锢了一天的孕肚弹了出来。
她生得苗条身段，又是舞蹈学院出身，体态很好。前六个月不怎么显怀，第七个月开始，肚子就吹了气似地鼓起来。现下，肚子已经很大了，不绑着，就像座秀丽的小山挺在身前。她最是要体面，怕惹人注目，只得越勒越紧。哪怕谢擢给她松了两圈，她也是习惯性吸气收腹，把肚子往回缩上一缩。
当束腹带松开——雪白的肚皮像是被严刑拷打过，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她皮肤比花瓣娇嫩，禁不住这般，生生擦破了好几道口子，干涸的血迹凝在周边，看起来很惨烈。
谢擢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那伤口像是在他心头撕开的，疼意蔓延开来。他修长的手指沿着伤口轻轻地描，一遍又一遍。
钟园秋笑了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用轻松的语气道：“早就没流血了，你再碰，等下又破了。”
“小伤啦，一点都不疼。以前刚出道的时候，演过武打剧。当时才叫惨呢。”
“如果你和我差不多大就好了。”谢擢帮她轻揉腰腹，声音很轻。
钟园秋一怔，道：“你嫌弃我年龄大吗？”
“才不是，姐姐。”他近来难得叫得亲昵。钟园秋觉得有些酥痒。
以前，他很喜欢这么叫她，尤其是……情热的时候。
可是这几个月，他们没完没了地吵架，谢擢整天拉着个脸，虽是伺候她，可是没好声气。
“我是在想，如果我们差不多大，或者我比你大也好。我先成名，把流量分给你，喏，你尽情蹭我流量。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他眼神里透着孩子气的执拗。
钟园秋不是喜欢整煽情的人。因为成长环境艰难，她养就了一副平淡的性情。话往情深了说，她就浑身不自然。可这会儿，空气像是把她和他死死裹在了一起。她瞧着眼前眉目昳丽的少年，鬼使神差抬起来手，落在他柔软的黑色短发上。她手指穿梭其间，像是想把什么握在掌心里。
“阿擢，你接下来的两个月，都这样和我好好说话，好不好？”说着，她抓起他的手，慢慢放在肚子圆润的弧度上，“宝宝能听见的，她不喜欢爸爸妈妈吵架。”
“阿擢，我饿了，给我做碗面，好不好？”她不给他说不中听的话的机会，权当他答应了。
于是，刘宾来探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平日在舞台上星光耀眼，被粉丝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的谢擢，正围着白色围裙，切菜，下面，动作熟练得很。很专注，根本没听到敲门声——
是钟园秋来给他开的门。纤细的腰肢上挂个圆球，走起路来有些摇晃。
谢擢听到动静（刘宾心里琢磨，可能是他一边摆弄锅灶，一边还抽空拿眼睛瞟钟园秋，发现人不见了），到了门口，语气不善：“我不是早和你讲过了吗？药放门口就行。你怎么手这么欠，非得敲门？”话还没落地，他朝向钟园秋，“回去躺着。”这么瘦的人，这么大的肚子，看着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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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药？”钟园秋隐约看到是治伤口的，以为是谢擢受伤了，忙去掰看他的手指。
谢擢是那种出身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她怀孕后，孕反严重，吃不下东西。他才开始学做饭，开头那阵儿，手上添了好几个口子。这个人傲娇得很，瞒着不吭声，每次她看过去，就把手往身后藏。
“我没事，伤的是你。到时候肚子上留了疤，你又要心情不好。”谢擢拿过药，再没有给刘宾眼神，搀扶着钟园秋就要往屋里走。他就特别担心，哪天钟园秋回过味来，后悔给他生孩子。所以细节上尤其不能出纰漏。
他心里始终有个心结。
这孩子能来，全靠他背后搞小动作。
他能感受到，钟园秋是喜欢他的。但是钟园秋性格平淡，不喜欢改变现状，总觉得和他谈着一个星期见一次面的地下恋就不错。可是他不想等。也怕等着等着，就被半路杀出程咬金。他光明磊落一世，把避孕药偷偷换成维生素是平生做过最偷偷摸摸的事。后来又连哄带骗，让她留下孩子。
“结婚了吗？就这么秀。”刘宾嘀咕，关上了门。得，不掺和这两个人的事。他还是个黄金单身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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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没羞没臊地说了些情话，才起来去吃面。
谢擢做的是鲜虾汤面。
“还可以吗？不好吃的话，我出去买其他的。”在外拽爷似的大流量，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过！
汤头熬得奶白，大虾红亮饱满，卧在劲道的面条上。
“好吃，你手艺又进步了。”钟园秋开玩笑道，“我要是再生个两胎，你会不会都能去米其林再就业了。”
谢擢眼前浮现画面：他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钟园秋偎着他，肚子又微微隆起。光是想想，蜜浆就在他心头流过。
不过片刻，他眉心紧紧蹙起，道：“生孩子太辛苦了，你身体不好，我们要这个就够了。”
一个月前做产检，医生私下告诉他，她毕竟是高龄产妇了，又是头胎，怕是会生得艰难。当天晚上他就做了噩梦，内容不想回想。这一个月来每晚都睡不好。钟园秋以避人耳目为由，晚上不肯留他过夜。他见不着人，睡得就更不踏实。
虽然已经预订了南城最好的产科医生，但还是会止不住地焦心。
这也是她冒着风险拍戏，他格外生气的原因。本来就不好生，若是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偏又不能详细告诉她。他来操心就好，她怀着孩子已经够辛苦，不想给她徒增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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