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诶诶，他婶，听说了吗？河沿村东头的，陈家的儿媳妇，就是招娣娘，怀上啦！”
“秀娘？她自从生了那丫头片子之后，不是说有三五年没怀吗？”
“谁说不是，招娣娘生招娣的时候，不是大雪天路滑，挺着肚子，生生摔了一跤，没到日子，羊水就破了！”
“福阿婆，我记得是你给接生的？
“昂，那可不，我还没进院呢，就听见陈家的那个叫呦，可惨了，一声声的。我一看，你猜怎么着，那孩子还横着呢，哗哗流血。”
“别不是推肚子了？”
“推了啊，拿着擀面杖硬生生转回来的。等胎转正了，秀儿都疼得翻白眼了，哭叫都没劲了。”
“那不也生了？”
“是生了，跟掏出来差不多。”
“打那之后，招娣娘躺了半个月都起不来，之后，身子也一直怀不上，这不，喝了两年多偏方了，怀上了。”
“我瞧那肚子，还不小哩，就怕是再生丫头片子哦。”
1.白白圆圆
自从秀娘怀上了，陈家对她的态度一改从前，她婆婆更是殷勤得很，鸡窝里掏出来了鸡蛋也要第一个给她吃。
眼看肚子就八九个月了，比人家寻常妇人要大上一圈。她婆婆到处和人宣扬，儿媳妇肚子又大又白又圆，肯定是怀了大胖儿子。
而秀娘挺着个大肚子，固然骄傲，其实也不好受。眼下，孩子一脚踢在她的肚皮上，本就鼓胀的肚腹不堪一动，当即疼得她捂着肚子诶呦诶呦地靠在墙上，动都不敢动。
招娣虽然只有四岁多点，却看得出娘肚子难受。爬上炕，坐在娘身边，一下一下给秀娘按揉肚子。
“呼呼……这个肚子……诶呦可苦了我了……”秀娘半靠在炕琴上，两手不停地按揉着酸痛的后腰，肚子越来越重，都快把她那纤纤细腰坠断了。
“娘，娘不疼，招娣给娘揉揉肚肚”招娣的小手在娘紧绷绷的大肚子上打圈。招娣觉得，从前娘的肚子像装着棉花的大沙包，软软的，一按就凹进去。但是现在娘的肚子有点像充满了气的小皮球，紧绷着，稍稍一按，娘就要哎呦着喊疼。
秀娘正痛着，满头是汗，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闹腾。“招娣真是娘的好闺女，真给娘招了弟弟来。”
过了一会儿，秀娘肚子里的孩子安静下来，她也不觉得疼了，就扶着腰，捂着大肚子，去厨房生火熬稀饭了。
2.吵醒了
秀娘蹲在灶台前，孩子不乐意这样挤压，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胃上，秀娘没忍住，一下子呕了出来。
晚饭时，孩子顶着胃，她一口没吃，就哄着招娣睡觉去了。
招娣是半夜的时候被一声声喘息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娘在大口地吐气，时不时哼哼着。秀娘把肚子上的被子掀了又盖，盖了又掀，腿还不时蜷缩，不时伸直，像是在忍受很大的痛苦。
“娘，你怎么了？”招娣揉着惺忪睡眼，问。
“啊……嗯，没事，弟弟闹娘，你睡，别吵醒了爹……”秀娘本想给女儿掖下被子，谁知却扯动了肚子，疼得她没忍住“啊啊啊啊啊——”叫了出来。
“秀儿，怎么了？肚子？”
“嗯……长庚，肚子，肚子疼半宿了，要不行了……”
陈长庚听了，顿时六神无主，“要生了？我去叫娘来吧，对对对，福阿婆，找她来接生！”
长庚一骨碌下床，去喊人了。
独留秀娘又疼又怕，她想起了生招娣时，福阿婆拿着擀面杖狠狠压她的肚子，疼得她几次晕死过去，又痛醒过来。
“啊啊……我的肚子，好痛啊娘！！”婆婆过来，看着秀娘在炕上扭曲的样子，忙让她躺平下来，身下垫上麻布席子，褪下衣裤。
陈老太伸手探去，开了五指，“秀儿，是不是还没破胎水？”
“啊啊……是……是，娘，就是疼得厉害，还没破水。呼呼——娘，三更半夜的，福阿婆能来吗……”秀娘疼得满脸汗水。
陈老太抬头看去，“不急，胎水都没破”
“来了，来了！接生的来了！”长庚的声音传来，秀娘顿时有了主心骨。
6 高兴又难过
这天，招娣去后山掏鸟蛋回来，刚进院子门，迎面看见娘面色痛苦地靠在椅子旁，捂着心口，
旁边惠姨，七婶她们围着娘，像是在给娘拍后背。
招娣吓得跑过去，“娘……”
“呦，招娣呀，你家可是又添喜事啦！”
招娣很迷糊，娘这么难受，怎么是喜事呢？七婶真坏，总和奶奶她们一起欺负娘！
爹从屋里出来，惠姨看见，打趣到“到底年轻力壮，秀儿还没出月子，就让她揣包袱了。”
秀娘听着她们打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嫂子，快别乱说！”
13 肚子冰凉
娘回来后，笨拙地爬上炕。她肚子太大太重了，已经不能平躺，只能侧卧。
娘肚子还是疼，因为招娣能听到娘隐忍的抽气声，她怕吵醒了爹，又会挨一顿骂。“嗯，嗯，肚子啊……”
招娣看着娘实在憋的难受，心下不忍，就蹭过去，把温热的小手放在娘的大肚子上，“招娣，是娘吵着你了吗？”秀娘一惊。
“娘，我睡不着，给你暖暖肚子。”招娣摸着娘的肚子，丝毫感受不到那种柔软还富有弹性的感觉，反而又硬又凉。时不时会鼓出一个小包。
秀娘虽然还是憋胀难忍，但有了招娣给按摩，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娘又去厕所蹲着，不用说，这次也是无济于事。娘像一只貔貅，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都积在肚子里，肚子越胀越大，越来越硬，一点都弯不了腰了。
一直持续了这样几天，娘的憋胀感已经演变为肚痛了。坚硬的粪块积攒在肠子里，每一次一动都是巨大的痛苦。再加上胎儿的拳打脚踢，娘的肠胃已经娇弱得容纳不了一丁点东西了。
“啊，长……长庚，肚子疼，疼得厉害”
“不是才六七个月吗？就要生？”爹忙着闸豆子，瞪了歪在炕上不干活的娘一眼。丝毫不在乎娘已经抱着肚子哎呦了好久。
“不是，我……我肚子憋，半个多月没拉了，肚子疼，下面胀得快不行了……”娘满眼泪痕，望着爹。
“拉不出就去使劲，这点事也值得说，怎么别人家的女子怀娃，就没这些幺蛾子！”爹发起怒来，丢下闸刀，走出院了。
“呜呜……肚子……”
招娣心疼娘实在难受，就搀着娘，“娘，咱上卫生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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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不用钱，睡觉就行
娘本来不想去，可是害怕老是拉不出，会把肚子里的娃憋坏。就忍着肚痛，撑着腰，起来了。
秀娘的腿根本合不拢，她的骨盆疼得像被十个壮汉踩着。
“呼呼……”招娣扶着娘，娘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村里那个唯一的小卫生所。
“白大夫，肚子……”这个白大夫是村卫生所的大夫，三十多岁，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今天就他一个人值班。大中午的，看诊的病人也只有娘一个。
白大夫坐在那，一脸烦躁地顺着声音看向娘，随即就呆住了。秀娘穿着白碎花短袖上衣，因为衣服小，在肚腹和胸部那里勾勒得很是紧致，三球挂在娘纤细的腰身前，随着娘痛苦的呼吸而颤动。
“是，是长庚媳妇？”
“大夫，肚子疼，好几天没有……没有解大手了……”娘很羞，苍白的脸上有了粉红。
“咳咳，便秘拉不出啊，怀孕的多这样，招娣，你去门口待着，关上门，白叔给你娘查查。”招娣退出去，趴在门缝，偷听着里面娘的痛呼。
白大夫让娘躺在病床上，把衣服撩上去，白净的肚子弹出来。他摸上去，硬邦邦的，还很冰凉。“憋了快一个月了吧？才来看大夫。再憋几天，你就要活生生疼死了。你现在，只能灌肠了。”
白大夫黑着脸，手中狠狠按了一下娘的肚脐处。
“啊——！”娘吃痛，尖叫出来，抱着肚子扭动着腰身。
“大夫，灌……要多少钱，我没有……”
“贵的很！十几块呢，你不灌，过几天，食团粪块就要把你那肚子生生撑爆！”
“不要……求你大夫，我……我身上就三块钱，救救我……我这肚子里怀的是儿子……”娘吓得哭起来，可怜兮兮地抓住白大夫的衣袖。
“好呵，你跟我一次”
长庚在外面烧水，急得不行，“娘，不是说生过娃的女人，之后都生的快吗？秀儿怎么还生不出？”
赵氏骂骂咧咧地给儿媳顺着肚子，“秀儿生那丫头片子都有几年了！早紧了！孩子大，堵在那！”
福阿婆一直在催秀娘使劲，她也看出来了，秀娘每用一次力，孩子就出来一点，可是秀娘一脱力，那孩子就又缩回去了。
4 偏方好用
“长庚，去把那麻绳拿来。”福阿婆转头对秀娘说，“拿绳子勒着你肚子，省得孩子往回缩，你可挺住了，使长劲”
“呃呃……呃痛，肚子，怎么还不出来……”这一段宫缩终于过去，秀娘才能说出整话来。
又一次肚痛袭来，秀娘的肚子坠成水滴，又硬又胀。“使劲啊秀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