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医院,查了一系列指标。
医生看着单子,说:“你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妈妈脸上一霎写满了惊讶和失落。
“是,你是肠胃炎,所以才会泛恶心,腹部疼痛。”医生不紧不慢道。
“那例假呢?为什么一直不来?”妈妈仍旧不死心地追问。
医生目光快速地扫了遍历史问诊记录,有些头疼道:“你这样求子心切的高龄妇女我见过不少。吃了太多药物,导致身体内分泌失调,例假紊乱了。你这种状态,反而更不好怀。”
他补了句:“你今年三十五岁,按理说年纪也不算很大。可是,你现在zi宫的状态已经像块水泥地了。水泥地你懂伐?种子很难生根发芽的。所以,我建议还是调整心态,放松心情,顺其自然为好。”
妈妈听到医生这般直白又犀利的话语,脸上泛起来一片羞赧之色。
走出诊室,妈妈絮叨道:“哎。久久,因为有你这么好的女儿,体验感太好,我和你爸才想再有个孩子。”
我不买账,故意扎心了她一句,道:“专家医生讲话就是不一样,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举的例子都那么生动。”
自这次乌龙事件过后,妈妈不再频繁奔波于医院。再几个月我就要中kao了。我成绩很好,总是考年级第一。其实这归功于小时候家里穷,爸妈都是农村出身,他们从小对我要求严格。后来家里宽裕了很多,他们就和我说:“学习嘛,就是随便学学,爸妈是你最大的底气,爸妈养你一辈子。”不过谁叫优良的学习习惯和对成绩的执着追求已经刻入我的骨子里了呢。我照旧考第一,从和第二名伯仲之间的第一到甩开第二名十几分的第一。
爸妈看我在学业上不断取得佳绩,那份骄傲仿佛要满溢出来。他们的关注焦点也全然转移到我身上。厨房里不再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道。妈妈亲手为我煲制各种营养汤品,珍品燕窝和鲍鱼在奶白色的汤汁里翻滚。我喜欢听咕嘟咕嘟的声音。
中kao我不负众望,考了z.yuan。各路报纸媒体蜂拥而至,将我家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们将别墅挑高的天花板、华丽的水晶灯以及名贵的大理石地面尽收眼底,他们目光满是惊叹与欣羡,随后这种情绪便毫无保留地融入到对我的采访之中。(当时还没有令行禁止升学考试造神。)
他们用极尽夸张的语调不住地赞美我,令我飘飘然起来。
我觉得生活如此美好。细想来,我的确方方面面都很okay,就像小妞文学的主人公。我家境优渥,父母恩爱,是独生女,我有清秀的长相和性感的大脑。更完满的是,我曾经也是个苦出身的、住过毛坯房的孩子,我一点也不傻白甜。我读过很多法国的名著,里面的主人公总是有点恰到好处的歹毒。我十分满意我这样的品质。
当天晚上,又是五星级酒店大摆筵席。
回家的车上,我闻到爸爸身上浓浓的酒味,妈妈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那是他们今晚的喜悦。我不动声色地深吸几口。爸爸坐在副驾,微微后仰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妈妈坐在我身边,她的手轻轻搭在我的手上。
夜色深沉,幸福对我撒下天罗地网,将我们一家三口紧紧地束缚在一起。
因为太兴奋,我难以安卧在榻上。半夜,月色仿佛一匹银练,透过阔大的落地窗,于客厅地面铺就一方素白。我赤足踏在绵软的地毯之上,来回踱步。我咀嚼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快乐。
一片寂静之中,主卧的门突然“啪”地一下被踢开。
爸爸怀抱着妈妈,急匆匆地走出来。他衬衫纽扣竟扣错了一个,衣服略显歪斜地套在身上。妈妈身着的粉色缎面睡袍,此刻被汗水湿透。柔滑的缎面沿着她身体曲线蜿蜒而下,勾勒出玲long身姿。她的胸fu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指尖紧紧抠在爸爸肩头。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痛楚,轻呼道:“老公,我好痛。”
“都怪我,酒喝多了,没克制住……”爸爸语句里满是懊悔,他抱着妈妈走到沙发跟前,安慰道,“兰儿,你再撑一下。我已经联系好了司机,马上就来,我们这就去医院,会没事的,别怕。”
我从角落昏暗的阴影之中走过来,大声问道:“爸,妈,这是怎么了?”
爸爸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本就因为喝了酒而脚下虚浮,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双手一抖。妈妈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着沙发坠去,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痛苦地尖叫起来:“啊!痛!老公,我的孩子啊——”
爸爸的酒意被惊散了大半,他一个踉跄冲向沙发,大手覆在妈妈的小腹上,声音颤抖道:“兰儿……”
妈妈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身体蜷起来,冷汗像细密的珠帘,从她藕白的脖颈不断渗出。
我站在一旁,眉头紧蹙,问道:“爸,妈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爸爸像是被触动到了某根敏感神经一般,他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声音陡然拔高,冲我吼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客厅里做鬼?这下好了!”
我被他一吼叫,眼眶霎时就泛起了红潮,我高声喊道:“你凶我?我不也是关心妈妈吗?”
“还敢顶嘴?”说着,他甚至高高地举起右拳,朝着我的方向虚空挥舞了下。
妈妈费力地吸了口气,像是努力压制住疼痛。只见她咬着下唇,双手勉力支撑着沙发边缘,将半边身体撑起。她伸出手,轻轻拽住爸爸的胳膊,安抚道:“你吼久久作什么?话要好好说。”她缓了口气,“我现在好点了。”
“兰儿,车到了,我们这就去医院。”他拦腰抱起妈妈,小心地往门口走。
我视线扫过沙发,只见妈妈刚刚坐过的位置有一片泅开的血迹,刺目的红色在杏色的沙发面料上显得格外狰狞。我的目光游移到妈妈身上,她大tui处,一道血迹如逶迤的赤蛇,缓缓向下爬行。
我小跑追上,难以掩饰的诧异:“妈!你怀孕了!”
“昨天刚测出来,两条杠。原本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说到这儿,妈妈像是耗尽力气,虚弱地靠在爸爸怀里,“久久,妈妈先休息会儿……”她声音越来越低,几近于呢喃。
我以为,经历了那般惊心动魄的出血状况,妈妈势必会在医院住院调养好些日子才能回家。她流了好多血,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到了家里。
“怎么了?”我脸绷着,问她。
妈妈微微低着头,带着几分尴尬和羞赧,她欲言又止,措辞了好一会儿,说道:“搞错了。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了。前些天,人有点蔫蔫的,就随手拿了柜子里的验孕棒。估计是放太久,过了保质期。”
我心里长松口气,又想到了什么,警铃大作:“那血是?爸爸虐待你?”
“小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妈妈轻声训了我一句,眼神快速地环顾四周,生怕刚刚那番话被保姆听了去。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之前吃了太多药,打那以后,例假就不正常。昨天例假刚来,量多得吓人,小腹又疼得厉害,所以才弄出这么大动静。”
闹了两次风波后,妈妈对怀孕这件事就讳莫如深起来。
有一次,她走路时头晕目眩,身体往一侧倾斜,差点摔倒在地。
爸爸搀扶住她,关切问道:“是不是……”
妈妈打断他的话,连忙否认:“不是。”
(主人公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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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金翠娥患了眼病,于是被接到我家,安心住了几个月。哦,忘了说了,金翠娥是我的便宜奶奶。在那段日子里,妈妈每天尽心尽力、周周到到地照顾金翠娥起居。她事无巨细,从清晨的洗漱到夜晚的安寝,从按时滴药到精心安排每一餐饭食,没有丝毫的懈怠与不耐烦。
我见到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不舒服,拿话刺她:“妈,你怎么不去找份工作?你这样舔甲方的态度,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久久,那是你奶奶!”妈妈轻声呵斥道。
“是又怎么样?当年,看我是个女孩,她不是产房外掉头就走吗?”
“……她是爱你的。你想想,你喜欢吃猪小肠,她每年都杀了猪,把小肠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再送过来。”
“小恩小惠。”我撇了撇嘴,嘟囔道。
有一天早上,吃饭时,我发现妈妈红着眼睛,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奶奶敏锐捕捉道了妈妈的异样,声音激动地叫起来:“婉兰,你是不是有喜了?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检查!你这年纪了,千万要小心的。”
“妈!我这年纪了,真的怀不上了。”妈妈难得声音高了些。
“哎哟,你不是才多少岁来着?三十八岁!怎么就怀不上?”金翠娥手臂大幅度地在空中挥舞,又撇过头连呸了几声,“你看看咱们村里的那些媳妇,人家三十八岁后还接着生了三四胎呢。”
“得得得,不拿你和那些村里媳妇比。你呀,也是命好,嫁给我儿子,好吃好喝养着,半点农活儿不沾手。”
“我们家也是宽厚人家。旁人在我跟前嘀咕说我媳妇不出去工作,我就叫他们别多嘴,我儿子有本事,养得起自个儿的老婆。”
金翠娥凑到妈妈跟前,干枯的手半掩着嘴角,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婉兰啊,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好。现在我儿子走了大运,这在外面得有多惹眼啊。你说,外面会有多少女人想往我儿子身上扑?虽说我儿子养得好,行得正,可有些女人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你得早点把我孙子给生了,这才是正统。”
妈妈注意到旁边上菜的保姆嘴角浮出一抹竭力抑制的笑意。这偷笑,仿若尖针,直直刺入她心底。她骤生羞愤之意,开口道:“妈——”
金翠娥用更高亢的声音盖过去,转头对我说:“久久啊,你要叫妈妈给你生个弟弟。以后你嫁了人,要是你老公对你不好,娘家也有人给你撑腰。否则,被人打了都没人帮,可怜死了哟。”
我可不是个受气包,哪里会顾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老太婆?我直截了当道:“奶奶,你没受过现代教育,所以有些观念比较落后。我可不比男的差。若说传宗接代,我也能,以后孩子跟我姓,有什么难度?”
“哎唷,婉兰,你瞧瞧,你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好好的一个孙女,被你教得不成样子,家门不幸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奶奶,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城市里,结婚后就独立组成小家庭了。要是父母那辈的总爱掺和进来,今天管这,明天管那,保准把好好的家闹得鸡飞狗跳。”
妈妈有些紧张,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少说两句。
金翠娥气得皱纹乱飞,大声嚷嚷起来:“好哇,这是嫌我老婆子多余了。这媳妇可真不是一般人,自己没能耐生出儿子来,把女儿教得那么横。就久久这副德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哪个婆家敢要她?躲都来不及躲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