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替嫁
右相府闹剧后,礼部侍郎府因出了个待字闺中却有孕的嫡女,自是不敢说什么,府中小姐以后婚事更是难上加难。
永昌王府对外说是当天世子被算计中了毒,才做出那等不伦之事。众夫人们不置可否,可永昌王府只世子一个男丁,哪家的小姐能嫁过去做世子妃,就板上钉钉是未来的永昌王妃。
永昌王世子还是京中未婚小姐们的香饽饽,因着这些事情,永昌王妃开始认真给世子选起了世子妃。
秦国公嫡女秦云柔虽尊贵,可如果是能攀上永昌王府,那也算是高嫁了,若不是出了右相府那一档子事儿,秦国公夫人也难和永昌王妃谈的如此顺利。
那永昌王世子中了药,一月之内要将所有肾气透支完毕,只折磨了魏雨瑶那几次肯定不够。
恰逢秦云安在小宴上对永昌王世子李褚暗送秋波,李褚正憋得无处发泄,立马照单全收,甜言蜜语哄得秦云安依偎在怀里,最后抵在门上之时,李褚在秦云安耳边说着娶她为世子妃,秦云安这才松了身子,与李褚共赴天伦。
李褚正是肾气爆发之时,后又约了秦云安几次,每次见面都与秦云安颠鸾倒凤数次。
一月后,秦云安月事迟迟未至,秦云安知晓已经有孕,心下惊慌,去了秦二太太屋里。
秦二太太正与嬷嬷聊着天,见秦云安扑进怀里,调笑道:“快要议亲的年纪还这般调皮,看以后哪家夫人敢要你。”
秦云安听到这些,想到身子已经给了李褚,还有孕了,鼻头一酸,脱口而出:“女儿非永昌王世子不嫁!”
秦二太太被惊到了,又很快冷静下来,说到:“安儿,你虽是秦国公府嫡女,可你爹是庶子,又无官职,永昌王妃怎能看上我们家……”
秦云安眼泪流了出来,在秦二太太怀里摇着头道:“世子答应我了,要娶我为世子妃的。”
秦二太太听到这话,心知男人的秉性,害怕道:“世子为什么答应你,难道你们……”
秦云安怎么肯承认,撒娇道:“没有,母亲,你想哪里去了!”
能嫁进永昌王府自然是好,秦二太太等了许多日,也没见永昌王妃拜访,永昌王妃几次给秦国公府下帖子,都是去了秦国公夫人处小坐。
秦二太太有些心急,只好下帖子去永昌王府说亲,却碰了一鼻子灰,永昌王妃不肯接纳秦云安进府,不但不愿娶为世子妃,言下之意竟是连侧妃之位也不允。秦二太太回府后,只能劝秦云安与永昌王世子断了。
秦云安大哭,如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可永昌王世子却像消失一样,与秦云安断了联系。
秦云安在闺房中摸着日渐圆润的腰身,一日日垂泪,开始害喜起来。
秦云安缩在床上,用手捂住嘴,压下剧烈的干呕。
此后,因害怕吃着饭突然干呕,秦云安尽量不与长辈们一起吃饭,身子也愈发瘦弱起来。
两月后,秦国公府家宴。
家宴秦云安是逃不掉的,只得尽量坐在那些远离荤腥的地方,可秦国公府毕竟是钟鸣鼎食之家,一桌子山珍海味,哪个都是秦云安受不了的。
“呕……咳咳咳……呕呕……咳咳……咳咳……”秦云安闻着饭菜的香味压抑不住的捂着嘴干呕,随即又装作咳嗽,硬生生的咳了好几下。
见秦云安咳的小脸苍白,秦二太太轻轻拍着秦云安的背,秦云安挣脱不开,被拍的干呕愈发厉害。
待秦云安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却听秦国公夫人宣布到:“柔儿已与永昌王世子定了亲,八字也合了,因永昌王府着急,婚期就定在三月后。”
“什么!!”秦云安突然站起来,高声叫到。随即不等众人反应,又两眼一闭,晕倒过去,秦二太太急忙接住秦云安的身子。
秦国公老夫人眼见的不悦,秦二太太告了罪,带了秦云安回了房。
秦二太太请了府医大夫。
大夫一次次给秦云安把着脉,手越来越抖,最后跪在地上全身发抖,艰难说到:“三小姐…………三小姐是……”
秦二太太见大夫这样,站起来急切问到:“安儿到底是什么病?你且说出来。”
大夫颤抖道:“三小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秦二太太闻言如坠冰窟,跌坐在床边。
秦二太太给府医包了极大的红包,又威逼利诱,不许将秦云安有孕之事说出去。府医连连磕头:“小人医术不精,今日未诊出三小姐病症。”
第二日,秦云安醒来,见秦二太太已经知晓,便把与永昌王世子之事和盘托出。
秦二太太怒其不争,又心疼女儿。
恰逢永昌王妃过府与秦国公夫人商议大婚之事,秦二太太守在秦国公夫人院外,将永昌王妃请到了二房。
永昌王妃一坐定,秦二太太扑通一声跪在永昌王妃面前,哭泣到:“我的嫡女,安儿,已经有了世子的骨肉,求王妃给条活路吧……”
永昌王妃听闻秦云安有孕,将秦二太太扶起来,柔声问到:“几个月了?”
秦二太太道:“三个月了。”
永昌王妃大喜,秦二太太察言观色,正想提起让秦云安同秦云柔一起嫁过去,秦云安只做个侧妃,永昌王妃却突然松了口,只说如果迎亲当天上花轿的是秦云安,永昌王府也认了,只要秦云安好好保住腹中的孩子。
秦二太太恭敬送走了永昌王妃,却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去永昌王府议亲之时,永昌王妃对秦国公府二房嗤之以鼻,直言秦云安不可能做世子妃,为何今天知晓秦云安有孕,便改了主意?难道是看上秦云安腹中孩子?可是,以永昌王府的权势,想生孩子有何难,更何况秦云柔马上嫁过去了,想要嫡子、嫡女,秦云柔又不是生不了。
秦二太太已管不了这么多,唤来陪嫁的嬷嬷,找了十几个忠心的婆子将秦云安的小院守得铁桶一般,万不得将秦云安有孕的事情泄露出去,只等着三月后将秦云安扮做秦云柔上花轿,替嫁进永昌王府,做永昌王世子妃。
秦云安因孕早期忧思过度,听闻秦云柔与李褚定亲时又大受惊吓,胎气一直不稳,秦二太太在外面开了不少安胎药,才将秦云安的胎安下来。
秦二太太盘算着,大婚之时,秦云安有孕六个月,到时束着腹,穿着厚厚的嫁衣,应该无妨。
秦云安被秦二太太禁足在小院中,日日养胎,孕肚一点点挺起来。
谁知没几天,恰逢宫里头的老太妃去世,宗室服国丧之礼半年,百官也依着礼半年内不进行嫁娶。
永昌王府只能延后娶妃,永昌王妃拜访秦国公夫人商议推迟婚期之事,服丧六个月后重启世子大婚之礼,婚礼流程极为复杂,最少需要再筹备两个月,于是世子与秦云柔大婚定在八个月之后。
永昌王妃从秦国公夫人院子出来,又被一脸焦急的秦二太太请走了。
秦二太太听说婚期改在八个月后,求道:“王妃,安儿怀着世子的孩子,已有孕三个月了,现在已经略微显怀,我一日日的拘着她在小院里不能出来。如果八个月后再大婚,那……那已经生产了……”
永昌王妃不悦道:“不可。安儿这一胎,如果是男胎,那就是褚儿的嫡长子,怎可出生在外面,倒叫我怀疑你们是否要混淆我永昌王府的血脉,谋夺王位?”
秦二太太吓得一哆嗦,道:“王妃,不是,只是安儿怀胎十月便要生,这如何办……不如先把安儿这一胎流掉,进了王府我便给她好生料理身体,尽快再怀……”
永昌王妃却突然厉声拒绝道:“不可!如果秦云安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我永昌王府不会认她做王妃。”
秦二太太吓得后退两步,永昌王妃却上前握住她的手,劝到:“二太太,这女子生产,自古以来有哪个不受罪的,那宫里的娘娘们,为了让腹中孩子暗合天象,怀胎七八个月或者十二三个月才生的,比比皆是,何况安儿只是怀上十一个月呢。”
见秦二太太有些松动,永昌王妃又说到:“你放心,安儿怀着孩子以王妃的身份进了府,我马上安排安儿生产。我府里有养着的产婆,很有些秘术……”,秦二太太还是未应下,永昌王妃故作愠怒,“怎么,我永昌王府的嫡孙,竟还不值得你女儿怀上十一个月么!”
秦二太太叹了口气,只得应下,将永昌王妃恭敬送走。
定下怀胎十一个月之事后,秦二太太心事重重的与秦云安说了,岂料秦云安竟两眼放光道:“只要能进永昌王府做世子妃,做未来的永昌王妃,我怀十一个月又何妨!”
秦二太太捏着帕子垂泪道:“我的安儿……你哪知那延产……要经受多大苦楚……妇人怀胎欲生之时,最是憋胀难受,你却还要忍住不生一个月,一个月后,还要束腹上花轿,”秦二太太摸着秦云安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怀胎十一月的孕肚,还不知道大成什么样子,怎么束腹……安儿……从小你就是爹娘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娘亲是怕你受不了这样的罪……”
秦云安却听不进去秦二太太的肺腑之言,轻轻摸着肚子说到:“只要能成为世子妃,多大的罪我都能受!”
秦二太太闻言不再言语,只是愈发哭泣起来。
国丧期间,宴饮皆休,便是在秦国公府里,为表上尊天恩,各房也都是在自己院中用饭,秦二太太趁机禀明了秦老夫人,说秦云安自上次偶感风寒之后一直未恢复好,咳嗽不止,便让她卧床静养,以免过了病气给祖母。
秦老夫人本就不疼庶出的二房,略一点头就忘了此事。
秦云安不再害喜,肚子一天天挺起来,到有孕七个月时,身前已然挺了个小西瓜,身子也愈发沉重起来,每日腰酸背痛,胎动不止。
秦二太太盘算着,该给秦云安谋划延产之事了。
秦二太太命屋里的老嬷嬷乔装打扮,去盛京医术最好的医馆配药。
只是这医馆是秦云心的产业。
秦云心懂事之时,就继承了秦国公府四房的产业,秦老夫人疼爱秦云心,见她醉心于医术,又寻摸了几家医馆、药铺,盘下来送给秦云心,其中一家地脚最好的,经过秦云心五六年的经营,俨然已是享誉盛京。
每有疑难杂症,都是由管事的收集好症状,暗中送入秦国公府,由秦云心开方。
这日,管事的一眼便认出了乔装打扮的梁嬷嬷,是二太太房里的,当天便有条子递到了秦云心手中。
“二太太院子里梁嬷嬷乔装打扮到铺子里求延产药,说是因儿媳生产之月份与家中长辈命犯冲突,因此需延产一月,十一月生产。”
秦云心见二太太禁了秦云安的足,心中早有猜想,再见到这条子,不难猜出有孕的是秦云安。秦云安与秦云心并无交情,秦云心也懒得去管,只叫管事的装作不知道,按病人的需求抓药就是了。
秦云安屋里的下人们早就被秦二太太找由头处置了,只留了一个贴身丫鬟照顾有孕的秦云安,待到秦云安出嫁之时,再将这个丫鬟陪嫁出去,那秦国公府就再也无人知道秦云安是挺着大肚子上的花轿。
秦云安有孕七个月就日日胎动的厉害,秦二太太去了医馆打听,原是因为秦云安云英未嫁便怀胎,身量尚小,孕前期会害喜尤为厉害,孕中期尚且平稳,到了孕后期,胎儿发育加快,超出身体的承受极限,就会将五脏六腑挤的移了位,肋骨上移,盆骨撑开,孕体会日日胀疼,呼吸困难,胎儿更是不稳,胎动厉害,一般都是七八个月就早产了。
秦二太太闻言大惊,又给秦云安抓了好几方安胎药,每一方都煎了,再加上延产药,给秦云安一并服用,一天三次黑乎乎的药要喝十几碗。
一日,秦云安晨起便有些许胎动,挺起的孕肚又胀痛的不行,好不容易强行喝了几口粥,在丫鬟的的搀扶下,抱着大肚子挪到了院中的椅子上休息。
秦云安屋里已经没有合身的衣服了,秦二太太不敢派人去买孕妇能穿的衣服,只能自己在灯下熬着,给秦云安将旧衣的腰带放宽了,勉强能塞下秦云安身前的大肚子。
秦云安穿着一件嫩绿色长袄,挺起的大肚子将裙摆撑得紧绷绷的格外显眼,初冬有些冷,丫鬟又给秦云安披上了披风,在披风外还是能看出肚子挺得很高。
丫鬟端来晨间例行的三碗安胎药,一碗延产药,给秦云安喂了酸梅子,酸梅子都吃了一小盘,可秦云安还是嫌药苦不肯喝,一会儿说孕肚胀疼喝不下,一会儿又说裙子腰腹处勒的厉害,喝了就想吐。
丫鬟劝了好久也劝不下药,急的团团转,秦云安却不急,抱着挺起的孕肚在腹侧抚摸着,心中美滋滋的想着母凭子贵嫁入永昌王府做世子妃之事。
突然秦云安腹底一紧,抱着孕肚“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丫鬟吓得捂住秦云安的嘴到:“小姐,小姐可不兴喊的呀,隔墙有耳,被国公夫人的人听到就……”
秦云安闻言咬着牙关,可肚中胎儿又开始胎动,整个孕肚从腹底前侧荡漾开一阵又闷又胀的钝痛,不待秦云安喘口气,胎动越发厉害,挺起的孕肚本就被袄子箍的紧紧的,此时在袄子上都能看到孕肚被胎儿踢打出一个个小包,秦云安只觉孕肚胀痛无比,一阵阵发紧发硬,只能双手按着胎动最厉害之处,弓着身子抱紧那无比磨人的孕肚。
秦云安痛的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阵阵眩晕,只能抱着孕肚无助的大口喘着气。
丫鬟见状更加心急,急忙又舀起一勺安胎药哄到:“小姐快喝药吧,喝了药就不疼了,小姐,小姐胎动太厉害了,再不喝药怕胎儿保不住啊!”
秦云安已经被剧烈的胎动折磨得顾不上苦不苦,一巴掌打开勺子,接过碗大口大口喝下,一连喝了三碗又黑又浓的安胎药。